三清觀後殿烈焰騰空,全觀亂得人仰馬翻。
看不見的敵人,是最可怕的敵人,你無從著手對付。
老道可不是等閑人物,他要找出敵人,他撇開烏亂的現場不管,悄然上了正殿的屋脊,伏,銳利如鷹的目芒,不斷地來回掃視。
火勢在眾道士傾力搶救之下被控制住了。
明月正當頭,銀光下任何動的影子,都逃不過高手的視線。
老道在耐心地伏伺下,突然發現了一條灰影,投人觀後的柏林,不由心頭一緊,飛快地掠了去。
柏林里,有座精舍,是禁地,觀主修真的地方,除了服侍的道童和負責警衛的心月復手下,別人非經稟報是不準擅人的。
老道從側方悄然潛人柏林,先冷靜下來,仔細觀察了一陣,才步步為營地迫近精舍,然後毫無聲息地翻牆進去,迅速隱身在花樹叢中。
抬眼望去,差一點驚叫出聲。
就在他隱身處相距丈外的卵石花徑上,整齊地排列了八名道士的尸體,精舍的警衛,一個不剩,全被擺倒了。
現場沒有打斗的跡象,這太駭人了,這八名道士是精選的,全是不平常的身手,是如何集體被殺的?
殺人者是什麼可怕的人物?
不可一世的他,不由心里發毛。
久久沒有動靜,老道小心翼翼地戒備著閃人精舍的明間,燈還亮首,兩個道重各據一椅睡著了。
氣氛似乎有些異樣,八人橫尸,兩個小道童不可能人睡,走過去用手一模,觸手冰涼,早斷氣了。
凶人凶性,殺機沖頂而起。
「是哪一道的朋友,可以現身了?」老道獰聲道
「你別動,咱們先談談!」聲音很冷,發自暗間。
老道取下壁間的劍、想沖入房中,心念一轉,停了下來,退至一角,背靠牆壁,這樣,他可以全心應付正面,減去廠後顧。
「朋友是誰?」
「先別問,你是觀中主持‘玉虛真人’?」
「不錯。
「也是關外魔王卜大慶的副手之一‘武帥’穆偉廷?」
「你……到底是誰?」老道臉色大變,駭震之情溢于言表,他做夢也想不到有人會一口抖出他的底。
「你承認了麼?」
「不否認。」眸子里殺光陡現。
「那好,現在告訴你,在下是當年血宴受害人的傳人。」
「你……你是魔音劍神羅志遠的傳人?」
「完全正確。」
「你……意欲何為?」
「穆偉廷,你連欠債還錢這點普通的道理都K不懂嗎?」
「你……討債?」
「不錯。」
「出來吧!」
「慢著,話還沒說完。」
「卜大慶遣你們蟄伏在關內,目的是想取代修羅宮的地位,君臨中原武林天下是嗎?」對方冷冷地問。
「本座無須否認了。」
「卜大慶人呢?」
「這你就不必管了,可以現身啦!」手中劍握得很緊,額上冒出了青筋,功力已運足了十二成。
人影閃現門邊,竹笠遮臉,他,赫然是路雲飛。
神秘,無形中有一股懾人的力量,使人感到不安。
老道是當年關外不可一世的人物,然而對方卻是百年來第一高手「劍神」的傳人,他絕不敢等閑視之。
「你真的是羅志遠的傳人’!」
「如假包換。」
「需要藏頭露尾麼?」
「哈哈哈哈……」笑聲中,路雲飛把笠帽掀到脊梁上,露出了本來而目,帶病而黃腫的臉。
「哈哈哈……」現在輪到老道笑了,他實在忍不住要笑,對方的這份尊容,使他的疑慮一掃而空,氣勢在剎那間高漲︰「本座以為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原來是條病狗,西門達會收……」
聲音突然頓往,像一下子被人捏住了脖子,余笑僵化在臉上。
對方雖然一臉病容,但眸子里射出的精芒有若兩道有形而實際存在的銀線,這是至高內力的表現,他是識貨的,再也笑不出來了。
路雲飛跨出房門,徐徐舉劍。
「姓穆的,本人開列了宴客的名單,你是頭一個坐席的。」
「你敢報名麼?」
「當然,因為你只能听進去,永遠不會說出來。」
「你有這份把握?」
「十成。」
「報出名號!」
「路雲飛。」
「金牌殺手……」老道心神猛地一顫︰「今晚來的只你一個人。」
「不錯」
「你與羅志遠是何淵源?」
「亦師亦友,忘年之交。他傳授我武功,也把復仇的責任交給了我。」
「好極了,如果把你擺平,將永絕後患……」
「不錯,如果你有能耐的話。」
「最後一句話,你怎麼會知道本座的身份而找上門來?」
「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
老道的目光在溜動,他在轉著念頭,面對這不起眼,但相當可怕的敵人,他沒有十足的把握擺倒對方。
傳訊召助手又不可能,最要命的是這精舍是禁地,不奉令無人敢闖。
守護的弟子又已全部被殺,他深悔自恃太甚,沒有應變的安排,但後悔無濟于事,他必須面對事實。
路只飛沉穩地跨進了一大步,明間不大,正是出手的好距離。
老道亮開架勢。
雙方都有置對方于死地的決心,誰也不能讓對方活下去,利害關系太大了。
路雲飛不死,會影響卜大慶的武林大計,老道不死,路雲飛以後的行動將受到極大的限制。
對峙,像兩座一觸即爆的火山。
燈光映著劍芒,劍芒攪和著目芒。
可怕的靜止,時間停滯在某一點上。
只要一動,生死立判,決心、意志和功力,形成了這態勢。
任何行動,都會有一個結果的,雙方出手了,不差先後,同一瞬間發動,場面並不火瀑,只有短暫的幾聲踫擊,一切又趨于靜止。
如果是明眼人欣賞到剛才的這一互擊,會一輩子不敢再談劍,因為這是劍術的升華,無法以言語形容的高段,幾乎是人所不能達到的高限。
路雲飛的劍仍斜揚著,眸子里的神光凝固成形。
老道紅嘖嘖的臉孔,紅得像五月的榴花,慢慢,臉上的肌肉起了抽搐,身體也開始發抖起來。
兩條紅蛇從緊閉的口角鑽了出來,「錚」地一聲,長劍落地,接著是人「砰」一聲,栽倒在地。
路雲飛徐徐收劍,拉上笠帽。
狼,象征著凶殘狠毒。
安樂房里,「母狼」周三媚展露了她的手段,殘酷而下流的手段,也只有像她這種女人,才能想得出這種慘無人道的手法。
修羅宮內務總管汪永壽的褲襠被撕開,,一支發笈插進龜頭里,下面擺了盞油燈在燒烤,皮肉焦臭味之外,還加上吱吱的烤炙聲。
汪泳壽全身抽緊,沒有哼聲,只剩下狂喘,臉孔已完全失去了人形,厲鬼也沒他猙獰可怖。
周三媚道︰「汪總管,你到底肯不肯繪出修羅宮的布置圖?」
「……」汪永壽的眼角已經進裂,滲出了血水。
「三媚,再弄下去他可能活不了。」歐少白提出意見。
「修羅宮的布置只有極少幾個人知道,你當了三年香主,十分之一都模不到。」
「所以我說不能讓他死。」
「主人的命令,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
「得留活日,另想辦法要他招。」
「你有什麼好辦法?」邊說邊示意年輕道士把燈火移開。
「有了…」
「什麼?」
「他有個五歲大的孩子,設法弄來……」
「嗯!不錯,可是……」
「可是什麼?」
「外面的情況未明,觀主也不見回轉,如果真的是修羅宮搗的鬼,那就說你的身份已經敗露,你還能現身麼?」
歐少白的猴子臉縮得更小,這的確是相當嚴重的問題。
「這問題容易解決。」周三媚突然想到了什麼。
「容易解決?」
「修羅宮外務總管手下有個頭目叫宋大山,是個色鬼,他一直在打我的主意,只要我褲帶一松,準能派上用場。」
「妙啊!三媚,有些事還是女人有辦法。」
「去你的……」
驀地,房門外一個惶急的聲音道︰「別院起火!」
歐少白與周三媚臉色大變,雙雙沖了出去。
精舍已全部被烈焰吞沒,根本用不著再搶救,注定要燒光。
歐少白與周三媚是不能公開露面的,兩人隱身在遠處暗中,望著火場發愣,最後他倆著急的是不見老道的影子。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是怎麼也估不到的。
火場里飄散出焦肉的氣味,這證明有人葬身火窟,是誰呢?
縱火者又是誰呢?
為什麼不見敵人的蹤影呢?
歐少白是老狐狸,一等一的陰險人物,此刻也不禁寒氣大冒,惶然無主,他判斷不可能是修羅宮的人。
因為修羅宮采取行動一向是明來明往的,但除了修羅宮,又哪里來的這麼可怕的對頭仇家呢?
這時,不遠處的暗影中,正有一雙灼灼的目芒,在注視他們。
「二哥,我……我覺得情況不妙,怎麼下見觀主的影子?」周三媚問。
「也許他追敵人去了!」歐少白也有點擔心。
「我們怎麼辦?」
「不能明里現身,只好靜待下文了!」
「夜深了,我不能呆太久,一大清早還要賣菜,在情況未明之前,你可千萬小心,我設法打听修羅宮方面的消息。」
「好,那你就走吧!我人頭熟,自然也會打听。」
「二哥,安樂房那姓汪的不能留,干脆,他死也不肯給修羅宮布置圖,把他打發了吧!如果人家的目的是為了尋找他,萬一他被人發現了,我們辛辛苦苦十幾年來打的基礎就要付之東流了。」
「好不容易把他弄到手……」
「我們不能冒這奇險,另外設法吧!」
「讓我考慮一下……」
「奇怪……觀主是怎麼回事,以他的能耐,應該不會出岔。」
「你走吧!我來料理。」
掌燈時分。
周三媚的小屋。
臥房里,點了盞油燈,黃銅的燈台擦得很亮,隱隱泛光。
周三媚坐在燈前,上身穿了件小紅祆,襯著雪白的肌膚,豐腴的,相當誘人,徐娘的美,是別具魅力的。
她在等人,她已經投下了餌。
她不是為了偷情,她有企圖、她有目的,協助主子完成極大的野心。江湖上勾心斗角,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房門虛掩著,沒有上閂。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四十多歲的驃悍男人閃身而人。
周三媚一回頭,張口想叫,那漢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環腰抱著她,坐在桌沿。
周三媚奮力掙扎,表示出女人力弱,無法月兌身,口中唔唔不停。
那漢子抑低了聲音道︰「心肝寶貝,你不叫我就放手。」
周三媚點點頭。
那漢子放開捂嘴的手,把她摟得更緊。這漢子,正是修羅宮外務總管屬下頭目宋大山,周三媚沒叫,但又掙扎。
宋大山的手撫上了她的酥胸,以異樣的腔調道︰「好娘子,我們樂活樂活,包管你……嘻嘻!」
「你……你是誰?」
「你忘了,我向你說過好幾次,我叫宋大山。」
「宋爺,我……我是守寡的,求你……不要壞我的名節。」
「好娘子,名節多少銀子一斤?算了,孤燈冷枕頭,多難熬,我不會虧待你的。」
「不,我……還要做人。
「娘子,早晨你為什麼對我笑?」
「什麼?我……對你笑?」
「不管你是有心或是無意,反正……我們倆是注定的緣分。」
「別摟得這麼緊,我……喘不過氣。」
「好,好,我宋大爺對女人是很懂得體貼的,喲!你……我真想把你活吞下去,小娘子……哈!」
周三媚半推半就,不再掙扎。
「宋爺,我……守了十幾年寡……」
「死心眼,白白糟蹋了青春。」
兩人滾倒床上。’
「宋爺,你……是練武的?」
「嗯!馬馬虎虎還算得,是個高手。」
「高手是什麼?」
「瞧!這都不懂,高手就是本領大的人。」
周三媚一骨碌坐了起來,張大了媚眼。
「你……本領大?」
「是呀!怎麼啦?」
「我……能求宋爺一件事麼?」
「說吧!什麼事,別說一件,一百件也依你。」
「我有個族里的兄弟,在三清觀當道士,听人說前面說里起火,燒死了不少人,我……寡居的人,不敢進道觀,宋爺能替我打听麼?」
「小事一件、明天便有消息,我們的人也在查起火的事。」
「道觀起火,你們查什麼呀?」
「听說觀主‘玉虛真人’失了蹤,有人故意殺人放火,這等于向我們挑戰,而且我們也有人……反正你不懂,這是江湖事,總之一句話,有人想爭地盤,霸佔碼頭,準備把三清觀當巢穴。」
「多可怕,是什麼人?」
「目前還不知道,所以要查。」
「對了,宋爺,我前天清晨到五里墩菜園里挑菜,踫到了件嚇死人的事……」
「什麼事?」
「兩男一女南方口音,拿著刀劍,圍殺一個于精骨瘦像猴子般的老者,我嚇死了,差點走不動……」
「真有這回事?」宋大山蹦了起來。
「宋爺你……」
「我得去辦事。」
「去三清觀?」
「不,去五里墩,好娘子,你等著,我今晚還會回來。」說著,起身理了理衣,親了周三媚一下,捏了她兩把,匆匆開門離去。
周三媚臉上綻開了笑容。
沒多久,房門一動,一條人影闖了進來,是歐少白。周三媚閃動著目芒道︰「二哥,大事無妨了!」
歐少自突然拔出長劍。
周三媚驚愕萬狀地退了開去,栗聲道︰「二哥,你怎麼啦了’!
歐少白把手中劍倒轉,遞給周三媚道︰「三媚,我要回修羅宮,不得不做點樣子給宋大山那小子看,你在我背上戳個洞,像被暗器突襲的樣子。」
周三媚吐口氣接過劍。
歐少白背轉身去。
「二哥,你這身皮包骨,我真不忍心戳!」
「別打趣了,快點,我還得趕上宋大山。」
「戳什麼地方?」
「右肩胛下方。」。
周三媚戳出一劍,歐少白咬了咬呀,血水涌出,周三媚熟練地點上一指,止了血,然後取出金創藥粉灑上傷口。
大功告成,歐少白收回劍。
「三媚,我仍然擔心那戴竹笠的小子,心里總……」
「我來想辦法收拾他!」
「三清觀方面,敵人來路不明,觀主也失了蹤,這消息得馬上送出去。」
「不必囑咐,我會辦。」
「那我走啦!」
「去吧!設法要宋大山晚上不能來,我去辦事。」
歐少白出了房,越後牆離開。
周三媚收拾了一番,用塊青布包住了頭,吹熄燈火,帶上房門,也從後牆出去,剛上路,一條人影從暗影中閃現,盯上了她。
這現身盯梢的,正是路雲飛,他已經完全掌握了仇家的動向,他利用對方一個引出一個,逐個收拾。
月明星稀,周三媚在月光下奔行如一縷淡煙,身法的確是不賴。
一個更次之後,奔馳了近二十里路程。
眼前是一條大街,連接著城門,是南來北往的通道,已經快近三更了,還有行人來來往往。
周三媚來到一間大客棧門前,望了一眼寫著「迎賓」二字大燈籠一眼,轉到側方,從一條黑巷子走進去。
路雲飛也跟著溜進去。
這條小巷又窄又長,暗得伸手不見五指,是迎賓客棧的邊牆。
快到最後進的橫街,有道小門,周三媚用手指在門上彈了五下,小門開了,周三媚低聲數語,閃身進門,小門隨即關上。
路雲飛來到小門邊,略作猶豫之後,聳身越牆而人。
最後一進的上房。
一個六十不到的健碩老者端坐在交椅上,一手支著高腳幾,面皮繃得很緊,周三媚靠房中央的桌邊站著,面對老者。
這老者,正是迎賓客棧的掌櫃,姓莫,平時極少跟外人交往,所以知道他的人並不多。
「三媚,你確定沒人跟蹤?」
「是的。」
「三清觀已經傳來消息,別院精舍被焚,灰燼中有十一具燒焦了的骨頭,照算起來,兩個道童、八名禁衛,另一個……十有九是穆偉廷了。」
「真……真的會是穆觀主?」周三媚粉腮泛白,嬌軀微微發抖,連舌頭都轉動不太靈活了。
「除了他再沒別人,如果是敵人,他為何不見影子?」
「可是……穆觀主的身手……」
「敵人沒十成把握,敢采取行動麼?」
「誰有這麼大能耐?除非……」
「除非什麼?」
「是修羅宮主本人……」
「不會是修羅官的人,如果他們知道內務總管的事,不會奇襲,盡可傾全力將三清觀給踏平。」
「看不見敵人,太可怕了!」
「這件事,我已經飛訊請示,我們的行動暫時停止,設法查出對頭是誰,否則,無法向主人交代。」
「可是……」
「可是什麼?」
「對頭如果不再行動,踫了面也不認識,根本無從查起。」
「砰!」莫掌櫃重重拍了一下茶幾.眼中厲芒畢射︰「你們做了十幾年秘探,辦過不少事,連半點經驗都沒有?」
「是!」
周三媚垂下目光,不敢正視莫掌櫃。
「想一想,最近有沒有踫到什麼扎眼人物,或是什麼反常之事?」
「只有一個人可疑?」
「誰?」
「一個來歷不明的劍客,本來是修羅官追緝的對象……」說著,把月老詞歐少白被救的經過說了一遍。
莫掌櫃的臉沉得像鐵板,久久沒開口,他在分析這件事。
房里的氣氛令人窒息。
半晌之後,莫掌櫃才又沉重地開口。
「假設那神秘的劍客便是對頭,三清觀並非江湖幫派,他下了手.定然是知道了我們的來路,照這樣,他救歐少白是另有打算了,能找到此人麼?」
「這……如果多布眼線,會找到的。」
「修羅宮也在找他?」
「是的,還有個無名花,他們可能是一路。」
「無名花?」
「新出道的,人長得相當美,不常見的尤物。」
「修羅宮原本找的是無名花,因為那神秘劍客救了她,所以連帶找上,真正原因,歐少白也不知道,是該官的最高機密。」
周三媚可能站久了腿酸,挨著桌子把半個放在椅上。
「男女二人都沒名姓,來歷不明?」
「是的。」
「身手高低也是個謎?」
「是的。」
「嗯!我有個判斷,這對男女,可能是修羅宮秘密網羅的高手,所以香主以下的人全蒙在鼓里,追捕是障眼法。另方面,歐少白的身份可能已被揭破,對方表面上故作不知,利用他來挖我們……」
「這麼說……情況相當嚴重了?」
「這件事的開端是在月老祠?」
「是的。」
「祠里有什麼扎眼人物?」
「一個老廟祝,附近人都認識他,管香火很多年了。」
「我有辦法追查!」說著拍了三下手掌。
一個面目陰沉的中年人應聲來到門邊。
「掌櫃的有什麼吩咐?」
「老七,帶兩個人去辦事,天亮之前鳥不出窩,是最好的時辰!」
「請指示!」
「進來!」
「是!」
「三媚,你先回去,一切待洪老七查出眉目再說,你仍賣你的菜!」
「是!」
周三媚退出房去,洪老七走近莫掌櫃,躬,把頭俯過去,莫掌櫃低聲指示他行動的要領,洪老七臉色逐漸緊張起來。
四更將殘,路雲飛來到了月老祠,直接進人江老頭的房間,江老頭警覺極高,路雲飛才推開門,他已一骨碌坐了起來。
「是公子,怎麼這個時候來?」
「有事!」
「噢?」
「冷姑娘呢?」
「走了,她說……要找公子。」
「她的傷全復原了?」
「是的,公子就是為了她才回……」
「不,另外有事,我已找到了宴客單上的第二位客人,但‘仙劍’杜飛熊仍未出現。」
「公子是說卜大慶的拜把兄弟‘兀鷹’莫羽?」江老頭老眼放光。
「一點不錯,迎賓客棧的掌櫃。」
「啊!這實在想不到,身份掩護得太好了!」
「他的手下馬上就到,你好生應付,他們想掏我的底……」聲音低了下去,變成了悄聲細語。
路雲飛商定江老頭應變的方式。
五更初起。
西偏的月亮已經沉到了樹林後面。
月老祠的大門外,來了五個不速之客,其中一個身著長衫,手里挽了個香燭籃,另外四個都是年輕力壯的短打扮漢子。
五個人全都帶了兵刃,長衫人指點一番之後,四個短裝漢子散開,矯健地分布到月老祠的四周。
長衫人進人祠里。
一正兩偏,加個後進,長衫人巡行了一遍,回到正殿,大聲叫喚道︰「燒頭炷香啦!有人嗎?」一連嚷了三遍。
半晌,江老頭才揉著睡眼,哈欠連天的走出來。
「天還沒亮明!是哪位……」
「你老是管香火的?」
「唔!客人是……」
「準備替大兒子說親,先來搶炷頭香,求月老作主,娶個好媳婦!」
「啊!啊!點香上供吧!」
江老頭接過長衫客手里的竹籃,把神前燈剔亮了些,然後熟練地擺上果餅,點燃了香,遞給長衫客道︰「客人,你自己上香通誠吧!月老很靈驗的,準保佑您成就好姻緣。」
長衫客接過香。
「祠里只你老一個?」
「唉!命苦,孤寡一個,注定的侍奉月老的香火,成就別人!」
長衫客上香跪拜,念念有詞。
就在此刻,一個持劍的漢子,竄到了兩人身前,江老頭驚叫一聲,連連後退。長衫客站起身來,嚇得香也掉了。
江老頭打著哆嗦道︰「大爺……您……您……高抬貴手,老漢孤寡一個……什麼積蓄也沒有……」
長衫客正想開口,大漢一抖劍,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長衫客嚇得直追到殿角落里,直發抖。
大衫劍指江老頭道︰「老子有個表妹,被人誘拐了,听說藏在這祠里,說,人在何處,不然老子宰了你。」
江老頭連連作揖道︰「大爺,沒這回事……」
「你不說?」劍指向江老頭心窩。
江老頭兩腿發軟,坐了下去,張口結舌,什麼也說不出來。
「說,有沒有這回?」
「沒……沒有,老漢發誓。」
「四天前有人看到我表妹被一個戴竹笠的男人帶進詞來,你敢說沒這回事?」
「實在是沒有,大爺,可憐老漢別殺……」
「老子要搜!」
「就……請搜吧!」
一聲呼哨、另三個漢子也奔了進來,原先的大漢大聲道︰「兄弟,前後仔細的搜搜看!」
三名漢子分頭去搜。
那長衫客在角落里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大漢轉頭道︰「喂!燒香的,要命的就說實話,你看到什麼沒有?」
長衫客結結巴巴道︰「剛到……什麼也沒看見!」
沒多久,三名漢子先後回到殿里,看神情,什麼也沒模到。
原先的大漢收回劍,寒森森地道︰「算你老頭點子高!」一偏頭,向同伴道︰「我們別處去找!」
四大漢出殿離去。
長衫客走了過來,用衣袖擦擦額頭道︰「嚇死我了,我的快走,這兒是一百大錢,請替我多燒香!」說完把一串大錢擺在供桌上,匆匆離開。
大門外,五個人又聚在一起,長衫客道︰「看樣子那廟祝的話不會假,你們分頭到附近村鎮去打听,切忌打草驚蛇,我先回去請示掌櫃下一步的行動。」
四大漢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長衫客枯立了一陣,準備起步,突然一樣尖銳的東西抵上了背心,不由驚魂出了竅。
「朋友是誰?」
「拐你們表妹的人!」
「朋友……」
「你是奉莫掌櫃之命來找我的,是吧?」
「什麼莫掌櫃……我是來燒香的……」
「不必多說廢話了,本來不值得殺你,但是又不能不給莫羽一點顏色看看,你就認命了吧!」
「朋友……嗯……」一聲長長的悶哼,人僕了下去,他被點了死穴。人送了命胚不知道殺他的是誰?
江老頭奔了出來。
「公子,你結束了他?」
「唔!」
「尸體怎麼處理?」
「送回去。」
「送回迎賓客棧?」
「不!他們的人會代送,江老爹,一切小心,天快亮了,我得趁天還沒亮去辦事。」說完,把長衫客的尸體搭在肩上,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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