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公當然不知道他已入了茅山峒。
他倒是看到一個洞。他沒料到這麼深邃堂皇的巨宅正中會是一個山洞。不過那小丫頭既然已經鑽了進去,他也只有限進去。
但他此時心里已有了警惕。
那丫鬟說︰「快到了……」那洞里很幽黯,丫鬟伸手來拖他的手。
沈太公只讓她握住了魚竿。
丫鬟怔了一怔,笑道︰「我怕您老走不慣,伸手扶持罷了。」沈太公冷笑︰「我用得著你來扶?」心想︰這里陰陰森森、古古怪怪的,張恨守的圖又是畫又在這兒一帶,莫不是這里才是……」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听到了哭聲。
小雪稚女敕的哭聲。
沈太公心頭一震,叫道︰「小雪——」手心一寒,連忙撒手後躍,「砰」地背部撞在壁上,他翻掌一看,手掌中有一股淡綠以色氣印,他心里又怒又急︰說要小心提防,還是中計,而且還中了蠱!
只听小雪靜了一靜,悄聲道︰「是不是公公?是不是公公啊?」聲音在石壁回蕩。
沈太公澀聲應道︰「小雪……」
小雪急道︰「公公,公公,你不要來,快走,快走,這里都是壞人……」
沈太公苦笑道︰「的確都是壞人,不過小雪不要怕,公公來教你。」
那丫鬟笑嘻嘻他說︰「你還要救她?嘖嘖嘖,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沈太公厲聲道︰「你……你是什麼人!?」
丫鬟笑道︰「司無求有個親傳弟子,替她主掌茅山法事,叫做霍冤崖。你遇著我,只是在死城里多了一條冤魂而已。」
沈太公又驚又怒,「你……你就是殺手霍冤崖!?」他一直以為殺手霍冤崖是男的,而張恨守也從未提起霍冤崖是男是女,沈太公自然一廂情以為雲貴第一殺手霍冤崖自是男子了。
霍冤崖笑道︰「你看我不像?要不要我月兌了衣服給你看?」
沈太公怒吼,出手。
但他已中蠱,出手已無力。
霍冤崖冷笑︰「你死吧。」猝然出劍。
沈太公橫竿一架,想卸開劍勢,但劍勢直落,「咯」地一聲,竿折為二,沈太公疾退,劍勢追襲!
沈太公一矮身,閃電般月兌了身上衣袍,卷住劍勢!
「波」地一聲,衣袍卷住了劍鋒,但仍被絞成了碎片,如蝶飛片片;衣服原是柔之物,一樣被劍氣所粉碎。
就這攔得一攔,沈太公已抱起了一顆大石,足有一張桌面大小,相當沈重,壓向劍勢!
「蓬」地一聲,巨石被劍氣震得粉碎。
霍冤崖這一劍,先斷竿杖,再破衣袍,又碎巨石,劍勢才斂,霍冤崖收回一劍,冷笑道︰「好快的應變!看你能再接我一劍?」又一劍刺出!
此際沈太公手心所中之蠱,已麻至半身,再也無力逃避,頹然靠在山壁上,耳際傳來小雪驚慌的叫聲︰「公公,公公……」
劍已至眼前!
忽听一人叫道︰「慢!」
劍離沈太公眉心三寸生生頓住!
由于劍力太猛,生生停住,握劍的手虎口緩緩溢出了鮮血!
沈太公只覺背後三下重擊,穴道被封,立時倒地。
他背部所靠的山壁,已換作一人站在那里,他倒在地上才看見那人就是司空退。
霍冤崖怒道︰「我已擊敗了他,為何阻止我殺他!?」
司空退道︰「他已中了蠱,當然逃不過你劍下。」
霍冤崖的雙目發出劍鋒一般的光芒︰「你是說,他要是不曾中蠱,我就擊敗下了他?」
司空退賠笑道︰「你連張恨守也能殺了,這老頭根本就不是張恨守的對手,又哪里是你的敵手!」
沈太公倒在地上,卻還不服氣︰「張恨守沒有輸給你,你是攻其未備!」
霍冤崖冷冷地道︰「你活得不耐煩是不是!?」
司空退忙道︰「別殺他!」
霍冤崖霍然抬頭︰「司空幡主。」
司空退即道︰「霍姑娘別誤會。我是要留著他的狗命,好使方振眉那煞星有所顧忌,待一條龍事情了了,雲貴武林重歸三司,你要殺誰就殺誰,沒人管得了你,也下會有人管你!」
霍冤崖沉默了一陣,道︰「我雖是你旗下殺手,但我師父是你所命的人,我在你旗下任職,也是遵奉師令,以完成任務為原則,並不等于我就服了你、怕了你。」
司空返強笑道︰「這個當然。我們都是為令師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霍冤崖冷笑道︰「話也不是這麼說。你策動這趟陰謀,主要為的是‘茅山峒’和‘人頭幡’重振聲威,再掌大權,所以才甘心一齊共事。」
司空退仍是忍讓︰「誰都是一樣。」
霍冤崖冷冷地盯著他道︰「好,我就暫且不殺這老家伙!可是我告訴你——」
司空退側著耳朵一副恭听她「高見」的樣子︰「有一日.我不止要親手殺死這老不死,還要殺我是誰、殺方振眉、甚至殺——」
她硬生生把聲音煞住,拋下一句話︰「你就會知道我要殺誰!」就走了。
沈太公這才松了一口氣,這瘋狂的殺手終于走了,但他這條老命是不是可以撿得回?司空退目送霍冤崖離去,眼里出現一種很奇特的神情。只听他喃喃地道︰「誰殺誰,到時才知。」然後揮了揮手、立即有兩個灰衣女尼大步走了出來。
司空退吩咐道︰「把這家伙跟那女娃兒囚在一起。」
沈太公听了,心里真樂開了。能跟小雪在一起,本就是他闖虎穴的目的。從剛才的形勢看來,「人頭幡」和「茅山峒」早已聯手在一起,而「茅山峒」峒主司無求的身份武功顯然要比「人頭幡」幡主司空退來得高,司無求將其徒弟安置在「人頭幡」里,一方面是為了對付一條龍,一方面是要牽制司空退,而從此看來,不但霍冤崖不服司空退,司空退與司無求彼此之間也是「狗咬狗骨」。而從適才的語態听來,他們合作要對付龍會稽的原因。是為了主掌雲貴武林,再圖復起,爭位奪權,這可是一件大事!
可惜,沈太公自己卻作了囚中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