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大少」的眸子已完全沒有光彩,像一對木魚眼,他真的變成白痴了,換句話說,就是個活死人。
員外夫人亮麗美艷的粉靨變了形。
「陰陽秀士」突然發笑道︰「至尊王,你好、太好,看一看到底誰狠!」
恨狠到極致的笑,臉孔扭曲成了怪形,看上去相當怕人。
「魔魔夫人」冷哼了一聲道︰「老厭物,你留下,我們會一會‘至尊王’,我老婆子不相信他的本領真能通天。」
「天雷子」道︰「他真的會來?」
「陰陽秀士」接話道︰「一定會!」
「天雷子」道︰「這麼有把握?」
「陰陽秀士」咬牙道︰「網已張好,晚輩立刻放餌!」
大牛的屋子里。
東方白與卓永年配了幾樣小菜在對酌,兩個人的神情看上去都十分愉快,由于「魔魔夫人」的意向已經明朗,心上掛慮全消,同時對將要采取的行動也增加了信心。
「老哥,我們等什麼?」
「等消息!」
「等誰的消息?」
「等‘魔魔夫人’的消息,這次行動是最後一次,也是決定性的一次,絕不能讓元凶漏網,所以必須穩扎穩打,謀而後動,最大的顧忌是大化門主在對方手上,不能讓他受到任何損傷,否則一切都歸于白費。」
「是!」東方白點點頭,手按酒杯,目望空處,陷入瞑想︰「一旦救出大化門主,自己的心願便有了著落,不管是好是壞,對亡母對自己都算有了交代,一直束縛住自己的無形枷鎖便可解除……」
「老弟,老哥我有個憋了很久的問題想問你,你可要據實回答,不可支吾。」卓永年正色肅容,一本正經的樣子。
「什麼問題?」
東方白收斂了心神。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人生大事,也是每一個正常男女必然的歸宿。記得我曾經向你提到過公主小玲,你救過她,你們的身體也有過接觸,武林兒女固然不拘于男女授受不親的俗見,但在心理上多少還是有些影響,同時你與她可說是十分相配的一對,是不是願意我這做老哥的扮一次月老?」
「不可能!」
東方白笑著搖搖頭。
「什麼不可能?」
「她已經名花有主!」
「誰說的?」
「魔魔夫人!」
卓永年一怔神,眉頭皺了起來,手捻鼠須,口里不斷地沉吟,許久,許久才期期地道︰「魔魔夫人,她……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東方白作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道︰「她還說我命犯桃花煞,對女人要特別當心,小弟我一直不明白她的意思。」
卓永年的眉頭收得更緊,似在苦苦思索。
「老弟!」卓永年的聲音變得很低沉,「從魔魔夫人那句話,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老哥想到什麼?」
「水二娘的寶貝女兒水寶。」
「啊!」東方白一個怔忡,他幾乎已經忘了那任性的野姑娘,這一提,桐柏山中的一切又宛然在目,「水姑娘已經被‘三恨先生’收作義女,很可能她便是‘三恨先生’奇術異能的繼承人,她怎麼樣?」
「她任性而且執著,連她娘也改變不了她的主意。」
「唔……這……小弟知道,怎麼樣?」
「她喜歡你!」
四個字,相當沉重。
無可否認的事實,東方白的心弦起了震顫,水寶是個敢恨敢愛的女子,從不矯飾自己的感情,為了賭一口氣飛馬墜岩,幾乎送了命,幸而被「三恨先生」所救,山里那一段感情糾葛並不算完,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老弟,這是個大麻煩!」
卓永年接著又開口。
「老哥的意思……」
「你倒是喜歡誰?」
「都不喜歡!」
人之常情,談這類問題東方白再豁達也免不了臉上發熱。
「這話怎麼說?」
「小弟已經有了婚約,而且是父母作的主。」
「啊!」卓永年瞪圓了眼,好半晌才出聲道︰「老弟早已有了婚約?嗯!怪不得美如天仙的公孫彩虹都不能使你動心,這……老哥我的月老扮不成了,來,喝酒,這檔事就此表過不提。」
咕嘟,一杯酒灌了下去。
東方白跟著干了一杯,心里想︰「看來‘魔魔夫人’真的是懂得風鑒之學,她說的確是準,明擺著在男女之間的問題上只要一個不小心便會有嚴重的後果。」
「師父,東方兄!」畢老三沖進屋子。
「小雪平安離開了?」卓永年微眯醉眼望著畢老三。
「是的,弟子暗中護送了六十里。」
「嗯!」
「師父,有消息……」
「什麼消息?」
「四月二十三日子時,乾坤教在牛府舉行復舵大典。」
東方白的兩眼放了光。
「四月二十三,還有整七天!」
卓永年屈指算了算。
「是的,這消息已經在集上傳開。」
「那是迎接我們上門?」
「想來是的,對方這一著並不高明,但我們必須去上當,看情形,‘乾坤教主’已經沉不住氣了,要是他知道卜雲峰已經泄了他的底,還敢唱這出戲麼?有意思!」
「老三,你愈來愈聰明了!」
「嘿!師父夸獎。」
東方白也馬上會過意來,這消息是一個餌,目的在誘使「至尊王」方面上門,以圖一網打盡,主意是好,可惜江湖上根本就沒有「至尊門」,「陰陽秀士」當然做夢也想不到他是在引火自焚,自速敗亡。
「老三,」坐下來喝兩杯。
「是,師父!」
畢老三自取了杯筷,在下首坐下。
「老弟!」卓永年笑向東方白,「還有七天,你不必等得心焦了!」
「嗯!」東方白挑了挑眉,豪雄之氣由心底升起,下意識地撫了撫腰間「劍神之劍」,他盼望的時刻終于來了,遂志了願,近在眼前。
「七天,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卓永年喃喃自語。
牛府內客廳。
「陰陽秀士」李思凡夫妻對坐。
「七天,還有七天,如果‘至尊王’不在徐家集,也足夠從別的地方趕來,素玉,你帶著子陵盡快離開徐家集,以免我到時分心!」
「要我帶子陵走?」
李夫人粉腮突變。
「怎麼,你不願意?」李思凡挫了挫牙,接下去道︰「我明白,因為他不是你親生的,所以你不會心疼,可是……子陵是我李家唯一的後代根苗……」
「思凡,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李夫人站起身來。
「要我怎麼說?」
「最近你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這多年來,你頭一次用這種態度對我,你嫌我老了,是不是?」李夫人語音激動,嬌軀也在微微顫抖。
李思凡連連吐氣,似在平衡情緒。
「現在是什麼時候,還說這種話,素玉,你到底願不願意帶他走?」
「子陵……已經成殘,等于是一個幼弱的嬰兒,完全沒有行動的能力,我帶著他,要是發生情況我怎麼辦?」
「我會安排!」
「可是……我不放心你!」
「素玉!」李思凡也離座,一只手搭上李夫人的香肩,沉凝地道︰「我……你盡管放心,堂堂‘陰陽秀士’一教之主,不會這麼容易栽下去的,一切我都有精密的打算,‘至尊王’,哼!他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那里不對?」
「卜雲峰突然失了蹤,會不會發生什麼想不到的情況?」
李思凡默然不語。
「還有,那老太婆竟然也知道‘三恨’的故事,‘天雷子’丘望、‘魔帚追魂’這些傳說中已經不在人世的老怪物一一出現徐家集,你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素玉!」李思凡眸子里射出了陰狠之色,「我曾經想過,但還沒發現破綻,不過,我會作必要的安排,你今晚就帶子陵離開,我選四名得力的弟子護送,偏開大路,改裝易容,七天之後再進桐柏,我盡快跟你們會合,到時候……嘿!看是誰的天下。」奸雄本色,暴露無遺。
「可是」
「不要再多說,以免我心亂。」
「好吧!」
李夫人終于點頭,但看得出和勉強。
「對!」李思凡拍了一下手掌。「這是個好辦法!」
「什麼好辦法?」
「我請‘天雷子’伴隨保護你母子,這里不需要打硬仗,少一個幫手無妨,但可以把他和那老太婆分開,萬一要是如你所料……我對付一個便容易得多,而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天雷子’對毒道不精……」
「晤,我懂!」
‘可千萬要謹慎,不能犯錯。「
「我會的!」
博望附近的小鎮,距徐家集已有百里。
鎮上獨一無二的一家小客店「關家店子」,黃昏時分住進了一行古怪的客人,一對老夫妻帶著個風癱的女兒,兩名粗豪的下人,外加兩個轎夫,老頭是獨眼,七個人佔了四間房,老太婆單獨一間,老頭與女兒一間,下人與轎夫各一間;女兒不依老娘而與老爹同房這就顯得相當古怪。
小鎮集,偏離了官道,除了趁墟趕集的日子外,平時很少客人,像現在,全店就只有這一行古怪的客人。
一切安頓舒齊之後,獨眼老頭親自到廚下配菜。
小地方,小店,實際上也沒多少菜讓你配,只是些牛羊風臘豆腐小菜而已,但老頭還是在廚房里挑揀指點,連酒他都要先嘗過才作準。
酒菜分成兩份,一份在下人一邊,一份在老頭房里,老兩口對坐,風癱的女兒躺在床上等著喂食。
老太婆看來很體貼,為老頭布菜添酒,她自己也陪著喝。
小二提著燈籠,引進一行客人,從房門望天井很清楚,一老三少,分別是兩男兩女,兩個女的短打扮,青絹包頭,年紀身材都差不多,看去是一家子走江湖賣藝的,可是緊跟在後面進來的卻是頂兩人抬的小轎,放落之後,不見人出轎,是頂空轎,連同原先的天井里是兩頂小轎。
在小二安排下,一伙人很快在對面房住定。
老太婆起身掩上房門,又回原位坐下。
「這一伙客人很古怪?」老太婆低聲說。
「並不比我們怪!」
老頭子呷了口酒。
「不對!」
老太婆一只手重重按上桌沿。
「什麼不對?」
「剛才的那老者和年輕人的身形很熟,像在那里見過……」老太婆皺眉深想,片刻之後,突然栗聲道︰「我想起來了,那老的是‘至尊門’姓安的長老,年輕的是他的護衛‘無腸公子’東方白,想不到他們居然跟蹤而至,這……」
「啊!」老頭子獨目圓睜,「這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是他二人沒錯。」頓了頓又道︰「他們設想的真周到!」
「周到,什麼意思?」
「他們不是備了一頂空轎麼?加上我們的一共兩頂,正好抬你們母子回去。」
老頭子嘴角噙起了一抹冷笑,這笑充滿了詭秘的意味。
老太婆虎地站起身來,駭然望著老頭子。
老頭子自顧自地干了一杯酒,冷笑更濃。
老太婆目不稍瞬,漸漸,臉上的肌肉起了抖動,抽扭,最後完全變了形。
「你……你……」老太婆像踫到了鬼,舌頭打疊。
「你現在才知道?遲了!」老頭子語如冰彈。
老太婆的眼色變成驚怖,全身抽搐強直,就仿佛羊癲瘋要發作的樣子,最後坐了回去,兩手撐住桌子。
「我……我料到……會有今天!」
「你悔不當初?」
「我……不後悔,你……可以殺了我。」
「殺你?哈哈哈哈,你既然死不後悔,殺你是多余,讓你活著,以你天生的妖魅,雖然年紀大了,但仍然可以再找到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你一樣活得很快樂,不過比以往稍有不同,你不必再易容,因為你已經沒有武功,也不能再用毒,因為你對毒會產生特殊的感應,用毒便反害自身,這些酒菜里我已經在廚房加了作料,你一無所覺,這表示你的道行還差得太……」
「住口!」
老太婆嘶聲狂叫。
「哈哈哈哈……」
老頭子發出狂笑。
房門倏然被推開。
兩條人影閃出門邊,赫然是剛剛投店的一行男女中的一老一少,老太婆猜得不錯,老的是化身「至尊門」安長老的「狐精」牟永年,少的是「無腸公子」東方白。
不過在老太婆心目中卓永年仍是安長老,因為他的體形已經改變,她不會想到他會是原本猥瑣的天下第一神偷「狐精」卓永年。
老頭子斂了笑聲,一老一少步了進去,掩上房門。
「宇文錦,你……做得太絕!」老太婆的聲音像病中人的申吟。
「年素玉,絕的是你!」
老頭子的聲音隱含激動。
現在情況已經明朗,老頭子是化身「天雷子」丘望的「三恨先生」宇文錦,老婆子是背夫私奔,貌若天仙的乾坤教主夫人年素玉,他倆的風癱女兒是「陰陽秀士」李思凡與前妻所生的獨子「桐柏大少」李子陵所改扮。
一行人瞞天過海,卻依然逃不月兌。
這一回合,可說是「毒道」與「易存術」的大決斗,「三恨先生」棋高一著,年素玉一方慘敗,敗得很徹底。
卓永年悠悠開口道︰「老夫該稱芳駕牛夫人、李夫人,還是教主夫人?」
年累玉激憤得連喘大氣,她似乎已癱瘓了。
東方白望著老太婆,默想她那羞花閉月的風韻,感慨無論男女只要一步走錯,便會貽終生之恨。
江湖上的恩怨可怕,男女之間的情仇更加可怖,愛與恨只差一線,一物的兩面是強烈的對立,演變的結果是兩個極端。
「宇文錦,你殺了我!」年素玉栗叫。
「我說過不會殺你,你豈可不看這出戲落幕。」說完,轉向卓永年道︰「我們連夜回程,以防萬一發生變化,李思凡那兔崽子鬼計多端。」
卓永年點點頭。
四月二十三日。
時間是亥子之交。
牛府大廳擺設了香案,張燈但沒結彩,近百弟子麇集在廳外院中,準備著行乾坤教復舵大典,沒有任何賓客,執事人等不斷出入,像是很忙,卻又無事可忙,是一種故意制造的氣氛,實際上他們等待的不是典禮而是一種可怕的血的祭禮。
時間在詭譎的氣氛中消失。
子時將正,所有弟子依序排列在廳外,各執事人等各就各位,「陰陽秀士」李思凡與「魔魔夫人」先後差一步從內門步入大廳,李思凡站在香案正前,面向外,他已不是牛員外的裝束,面是是早先教主的本來面目。「魔魔夫人」側立在香案右方,半面向外。
里外鴉雀無聲,靜得可怕,除了裊裊香篆,完全是一幅靜止的畫面。
驀地,一名黑衣人穿過行列,直沖廳門。
「報!」
「何事?」
「稟教主,外面樁子傳回消息,敵人分三路進入集子,朝本府迫近,每一路的人都在五十以上,看樣子是要對本府采取包圍之勢。」
「再探!」
「遵令!」
黑衣人轉身疾奔了出去。
空氣驟呈無比的緊張。
「陰陽秀士」步出廳門,站到階沿之上,高聲道︰「各位弟兄,敵人已經明目張膽進犯,本教的生死存亡決定在今晚,各位務必要盡全力,徹底消滅敵人,現在照原定計劃立即開始行動,注意,切不可失誤!」
近百弟子齊齊轟應一聲︰
「遵命!」
行列散開,分朝不同方位奔去,剎那間散了個罄盡,現在剩下大廳里數不滿十的執事人員,不用說,都是教中有地位的高手。
「魔魔夫人」出廳,站到與「陰陽秀士」成犄角的位置。
場面又沉寂下來。
暴風雨前的寧靜,殺機已開始擴散。
黑衣人再度奔入。
「稟教主,本府已被包圍!」
「知道了!」
黑衣人退出。
「教主,如果‘至尊者’不現身,我們的安排豈不是白費?」
魔魔夫人開了口。
「他一定會現身,他不會放過除滅本教的最佳機會,本座是他的唯一目標,也是‘至尊門’稱尊的最大障礙,他不會完全假手于屬下弟子,再加上他的狂妄,焉有不趁機會打響名頭向武林天下展示雄威之理。」
「希望如此!」
「當當當!」
外面傳來三棒鑼響,顯然是警號。
氣氛緊張得無以復加。
廳里的執事人等沖出廳門,散開環立在「陰陽秀士」身後,燈光映照下,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赤紅的。
腳步聲傳來,很規律,毫不凌亂,就像是經過訓練的士卒在操演,緊接著紅潮涌現,盡是遮頭蒙面的紅衣人,進入院地之後,雁翅形展開,面對大廳,正中央留了一個缺口,看態勢是等待為首之人。
「陰陽秀土」挺立著成了木雕,目芒也已凝固。
沒任何人發出聲音,場面由動而靜。
無形的殺機彌漫了每一寸空間。
突地,兩頂小轎冉冉而入,左右停放,抬轎的隨即站到轎門兩側,雙臂環胸,昂頭,大有宮廷武士之風。
「陰陽秀士」的目芒閃了閃。
轎中竟系何許人物?
詭譎,令人不耐,也使人感到恐怖,每個人心頭上的壓力在不斷增加。
子時正。
「至尊王駕到!」
一聲高喊打破了可怕的死寂,就像是空氣突然爆炸,震撼了每一個人的心,同時也正式揭開了今晚這一場血劇的序幕。
「陰陽秀士」的兩眼泛出寒芒。
「魔魔夫人」穩如泰山,一無反應。
一個高冠巍峨的紅袍老人悠然出現,緩緩挪步走向院心,長髯拂胸,貌相威嚴,仿佛真的是一位王公霸侯;緊隨在紅袍人身後的赫然是「無腸公子」東方白,在距階沿約莫三丈之處紅袍人停形,東方白隔五尺止步。
「閣下就是‘至尊王?」’
陰陽秀士先開口。
「不錯!」
「本教主候駕多時!」
「復舵大典怎不開始?」
「馬上就要開始了,不過在大典開始之前,有幾個問題要請教閣下,希望閣下在還能開口之前據實回答。」
「李思凡,你可以問。」
「至尊門三個字在武林中不見經傳,閣下的大號當然也是自封的,本教主很想知道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一定要知道?」
「當然!」
「听清楚,‘百寶書生’宇文錦,現在改號為‘三恨先生’,你想不到吧?」
「陰陽秀士」李思凡臉色大變,繼之是陣陣扭曲。環立在他身後的手下並不明白兩人之間的恩怨,是以在「三恨先生」抖明身份之後沒有特別的反應,他們只知道今晚有妥當的安排,只等著收網。
魔魔夫人冷冰冰地道︰「想不到你是‘百寶書生’宇文錦,我老婆子起先還以為你是‘通天玉柱’辛無忌。」
「三恨先生」道︰「辛無忌的骨頭早枯了。」
「陰陽秀士」的激動平復下來,目光轉為陰狠,沉聲道︰「字文錦,咱們之間該作一個徹底了斷,而且最好的時辰,就是今晚。」
右手徐徐揚了起來。
環立在「陰陽秀士」身後的近十名弟子齊齊轉身反撲入大廳,「魔魔夫人」站在原位置沒有移動。
「陰陽秀士」上揚的手突然下切,隨著這下切的動作,身形一個倒彈……
同一時間,廳內傳出驚叫與喝叱之聲。
「砰!」地一聲,「陰陽秀士」的身形又反彈回原地,原來大廳正中的兩扇格扇門正好在這瞬間突然合上,把「陰陽秀士」給擋了回來。
「哈哈哈哈……」三恨先生發出了狂笑。
「陰陽秀士」眼珠子亂轉,已然覺出苗頭不對。
「李思凡,你的心機白費了!」魔魔夫人冷淒淒地開了口。
「你……原來……」陰陽秀士轉目掃向「魔魔夫人」,目光變為惡毒。
「李思凡!」三恨先生接上話︰「你布置的三層二十八處火藥都失了靈,所有埋伏的火藥手都已經在睡大覺,他們看不到你打的暗號了。」
「魔魔夫人」閃身飄入院子與「三恨先生」站成並肩。
「三恨先生」抬了抬手,站在小轎邊的轎夫立即打開了轎門。
「陰陽秀士」全身猛震,臉孔立即扭曲得變了形。
兩頂小轎里,一邊是他的夫人年素玉,一邊是他的兒子「桐柏大少」李子陵,都已是本來面目,但神情木然。
「陰陽秀士」口里發出一聲仿佛申吟般的悶哼,彈身下階落入院地,隔丈許與「三恨先生」相對,同時拔出劍來,那份怨毒之情簡直令人不敢逼視。
「宇文錦,有種咱們一對一!」
「可惜另外有人要先跟你算賬。」
「誰?」眸子里盡是狂焰。
「在下!」
東方白步了上前。
「三恨先生」與「魔魔夫人」雙雙後退數步。
「宇文錦!」陰陽秀士狂叫,「你是孬種,咱倆之間的事為什麼要別人替你出頭?」
「李思凡,你給我听著,咱倆的事現在說來是小事,我要斬你只不過舉手投足,人家找你了斷的是大事。」
東方白亮出了「劍神之劍」,干雲豪氣沖胸而起,逼人的氣勢隨之激揚迸發,現在他面對的是一門之主,武林中鼎鼎大名的「陰陽秀士」。
大廳門開啟,一行紅衣蒙面人魚貫而出,順序在廳廊上排列,竟然有近三十之眾,不用說,原先以為火藥會引發而避進廳里的乾坤教高手已全軍盡墨,而且是無聲無息,這似乎已在意中,「陰陽秀土」並不回顧。
「大事?」
陰陽秀士被迫面對東方白。
「不錯,你以陰毒手段摧毀大化門……」
「大化門?」陰陽秀士栗叫一聲,截住了話頭︰「原來你們是為了大化門這段公案而聯手對付本教,很好!」
最後「很好」兩個字不知是代表什麼意思,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他似乎還有什麼可以仗恃。
「李教主,好好听著,江湖中沒有‘至尊門’,是隨便編造的,今晚如此對付你,就像你當年對付大化門一樣,謀略甚于武力。」
「沒有‘至尊門’!謀略甚于武力?……」陰陽秀士低沉地喃喃著,凶芒熠熠的目光掃向木坐轎中的妻兒,臉皮子一陣抽動之後,又轉注「三恨先生」和「魔魔夫人」,最後,回到了東方白的臉上。
「對,同時也沒有‘天雷子’和‘魔帚追魂’!」
「我……失算了!」依「陰陽秀士」的性格不該說這句話,但話卻出了口,意味著他心里已經起了窮途末路之感。
「李教主,放出大化門郭門主可以不流血!」
「放出郭天壽?哈哈哈哈……」
「你不放?」
「做夢!」
「你還要妻兒麼?」
「妻兒?」陰陽秀士斂笑挫牙,一臉淒厲,「兒子已成殘廢,妻子是臨時作伴的,基業不保,本座什麼都可以不要。」
一派奸雄的口吻。
木坐轎中的年素玉臉孔起了抽搐,看樣子她是口不能言,但耳能听、眼能看,她自毀名節、背夫私奔,到頭來只是個臨時作伴的,她的生死根本不在對方心上,痛楚在噬啃她的心,但悔恨已晚。
站在轎邊的「三恨先生」開了口︰「年素玉,你愛慕榮華,崇拜英雄,去作英雄的臨時伴,這些年我所承受的痛苦現在轉交給你,不管怎樣,你會活著渡你的余年。你的確很美,但已經是明日黃花,而且是敗柳殘花,販夫走卒也許會收留你再作臨時伴,哈哈哈哈!」
年素玉的臉孔完全變了形,她閉上兩眼。
「李思凡,你放不放人?」
東方白輕振了一下神劍。
「不放!」
「不見棺,不掉淚?」
「你還不配!」
「好極,準備自衛!」
雙方各佔步位,兩支劍同時揚起,劍身上的光華仿佛使得燈光更加的明亮,除了年素玉和李子陵之外,所有的眼楮全都放了光,集中投注在場中人的身上,劍光、燈光、目光交織成一片光網,而空氣凍結在這光網里。
一切靜止下來,殺機開始彌漫。
東方白的功力提聚到了十二成,以劍帥氣,真氣充盈到了極限。
以氣御劍,劍尖的寒芒在不動的情況下隱約吞吐,像蛇信,像蜂針,但蛇信和蜂針是微小之物,吐盡也有其限度,劍氣則是無限的,一旦迸發,其威力難以預估。
對峙!
僵持!
雙方的格架氣勢都無懈可擊,但在劍勢上東方白猶如未發的隱雷,潛藏著萬鈞之威,只待電光引爆。
時間在完全靜止的境況中無形地流逝。
誰也沒計算過了多久,「陰陽秀士」的額頭鼻尖沁出了晶瑩的汗珠,東方白則已完全忘我,人劍已經合一,存在的只是一把劍,只消一動,便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氣勢的對決,定力差的一方會在靜止中崩潰。
現場的旁觀者似已停止了呼吸,這是多數人一生中難得一見的決戰。
「三恨先生」與「魔魔夫人」都是用毒的魁首,但他倆不用,對一個自命非凡的高手,如能讓他栽在真功實力之下,是最好的報復方式,就如同對付年素玉一樣,不必流血,讓她活在痛苦里,零折碎磨。
「呀!」同時爆發的栗吼,凝凍的空氣炸破了,聲音並不怎麼大,但給人心理上的震撼不殊天坍地陷。
劍芒暴閃,光點與銀線迸飛,像無數匹竹帛同時撕裂,挾著連珠的金鐵交鳴,仿佛整個的空間被一下子擊碎。
短暫的現象,但眼花耳鳴卻因個人的功力深淺而持續。
東方白釘在原地,「陰陽秀士」已退離數尺。
兩支劍仍然揚著。
年素玉已經睜開了眼楮,這場面和結果她不能不看。
空氣在一弛之後又開始凝凍。
這一個回合使所有在場的全開了眼界。
「陰陽秀士」李思凡的功力竟高到如此地步,使得人人駭異,但東方白的劍道層面,卻又大大出乎「陰陽秀士」的意料,震驚之余,他幾乎不敢相信,然而事實是鐵的,東方白功高一籌,而這一籌便是他致命的威脅。
四周圍起的紅牆像鐵桶,但「陰陽秀土」並不十分在意,他有把握突圍,問題在于面對的「無腸公子」東方白不會給他機會,如果不戰而動,便會招來致命的攻擊,而且必然是迅雷疾風,所以他必須要在對抗中爭取月兌身的機會和時間。
東方白不想虛耗時間,他要速戰速決,于是他踏出了第一步,緩慢而沉穩的一步,以調整最適當的攻擊距離。
場面在東方白一踏步之間又呈爆炸性的緊張。
「陰陽秀士」斜踏一步,身形微挫,看樣子他要施展一生所學的精銳作賭命的一搏。
所有在場的呼吸又開始窒住。
沒有太多的猶豫,東方白跨出了第二步,這一步已經夠上出手的距離,而在腳步堪堪踏穩的瞬間,劍芒乍閃,神劍挾雷霆之威攻出。
「陰陽秀士」的劍幾乎是不差先後地騰起。
一陣急驟的連珠密響,分不清雙方的兵刃在剎那之間踫觸了多少下,精芒乍斂,劍身膠合在一起,較上了內勁,交叉點的周圍形成了一圈直徑約兩尺的光暈,波動閃爍,前所未見的奇觀,懾住了在場者的心神。
又現僵持。
半刻之後,東方白的神態肅穆得像天神,而「陰陽秀士」卻面如巽血,青筋浮凸,額汗像噴上去的水珠。
時間再延伸半刻,「陰陽秀士」的身軀突然一顫,就在他一顫之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後又被劍圈光暈激得四散迸灑。
「呀!」
東方白一聲虎吼,光暈波裂,「陰陽秀士」的兵刃一折為二,劍尖的一段掉落地面,東方白的神劍架上了他的脖子。
轎子里的年素玉閉上了眼,「桐柏大少」李子陵木然無反應,他已經是白痴。
場中起了輕微騷動,但瞬即平復。
「三恨先生」和「魔魔夫人」雙雙上前數步。
「陰陽秀士」的臉孔扭了又扭,眸子里沒有悸色,沒有悔意,只有怨毒,這是一個陰狠的人所必具的特色。
「三恨先生」望了「魔魔夫人」一眼,將頭微點,顯然是示意她采取某種行動。
「魔魔夫人」立即挪步到了「陰陽秀士」右側後的位置。
「陰陽秀士」立感不妙,但鋒利的劍橫在脖子上,他連動都不能動,只能暴瞪雙目。
「魔魔夫人」伸手在「陰陽秀士」的身上疾點三指。
「陰陽秀土」身軀一顫,口里申吟了一聲,兩粒眼珠子幾乎要月兌眶而出,由于這一震顫,頸皮子被劍鋒劃破,鮮血像紅蚯蚓蠕蠕而下。
「老虔婆,你……好……」恨毒之情令人不寒而栗。
「我老婆子當然是好,廢了你的武功,讓你不再走危害江湖的邪路,也免去了你斷頭之厄。」頓了頓又道︰「現在乖乖說出囚禁大化門主那間地窖的機關樞紐。」
「你以為我會說?」
「由不得你不說!」
「哼!」
「李思凡,你曾經是一教之主,不願意趴在地上學狗爬吧?識相些,別在江湖上留笑柄,你功力已廢,跟尋常人完全一樣,受不了一根指頭。」
東方白徐徐收回了劍。
「陰陽秀士」轉了轉脖子,仰頭望天,喃喃地道︰「我李思凡英雄一世,想不到毀在陰人之手,認命了!」
說完,放平臉,目注空處,用一種低沉得像發自地底的聲音道︰「西廂密室第二重門之後的木檢拔出一半之後下壓,地窖鐵閘上升,木檢還原,鐵閘關閉。」兩絲極細的陰芒在眸子里閃了閃。
東方白是正對「陰陽秀士」的,他的目光接觸到了那兩絲陰芒,登時心中一動,就像是突然接觸到土穴里的毒蛇頭。
「由他帶路!」東方白這句話是向「魔魔夫人」說的。
「唔!」魔魔夫人像是已知道東方白話中之意,深深點了點頭︰「李思凡,你听見啦,走吧,天快亮了。」
「陰陽秀士」舉步前行。
「魔魔夫人」一看「陰陽秀士」行進的方向不對,忙開聲道︰「你往那里走?」
「陰陽秀士」走到兩頂轎子的中間位置停住,轉動目光,分別深望了幾眼,愴聲道︰「時也,運也,命也!素玉、子陵,你母子倆不要怨我,不管什麼戲,好歹總是有個收場的,人,有時非得認命不可。」
他像是認命了。
「三恨先生」寒聲道︰「孽由身造,禍乃自招,因果循環,分毫不爽。」
「陰陽秀士」掉頭道︰「宇文錦,你贏了!」車轉身朝里大廳左側方向走去。
年素玉的眼角噙起了兩顆晶瑩的淚珠,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無法表達此刻她內心所起的反應。
東方白與「魔魔夫人」夾隨在「陰陽秀士」身側。
部份紅衣蒙面人跟進。
密室,西廂房第三間的內層。
現在,「陰陽秀士」已面對緊閉的第︰二重密室門,他身後是東方白、「魔魔夫人」和十幾個紅衣蒙面人,氣氛很緊張。
最緊張的是東方白,因為密室開啟之後,進入地窖,他便可見到大化門主,他朝夕企盼的大願便可了卻。
「陰陽秀士」按動機括,密室內門自動開啟,現出了地道入口,他首先跨了進去,側挪到門後位置,陰聲道︰「你們可以進來了。」
東方白迫不及待地舉步……
就在此刻,兩名紅衣蒙面人排眾而人,擠到東方白身邊,其中一個大喝一聲︰「別動!」
另外一個閃電般竄進內門,一把扣住「陰陽秀士」拉離門後。
「陰陽秀士」奮力掙扎,企圖把手伸向門後但力不從心,他已沒有成功。
兩名紅衣人扯去了面巾,赫然是卓永年師徒,出聲喝阻的是卓永年,扣住「陰陽秀士」的是畢老三。
「老哥,這……」東方白收腿望著身邊的卓永年。
「老弟,分秒之差整棟房子和在場的全完。」
「炸藥?」
「不錯,門後的木栓一拉,火藥就會爆炸。」
所有的眼楮全瞪大了。
「老哥怎麼知道?」
「年素玉已經徹底悔悟,‘三恨先生’寬恕了她,她決心遁入空門懺悔終生,這秘密布置是她揭穿的。」
「啊!」東方白的目光掃向「陰陽秀士」。「好狠毒的一著棋,他準備同歸于盡?」
「不錯!」
「陰陽秀士」垂頭閉眼,他是真正的認命了。
「老三,帶他出去交由‘三恨先生’發落。」卓永年揮了揮手。
畢老三連架帶拖,把「陰陽秀士」帶了出去。
所有跟進的紅衣蒙面人紛紛褪落面巾披風,東方白只覺眼前突然發亮,這些喬裝的「至尊門」弟子,差不多全是女的,坤寧夫人、公主小玲、「鐵杖姥姥」、無棄無塵兩老尼,另外是陌生面孔,東方白無暇細辨。
卓永年進入內門,在門後撥弄了幾下,地窖入口傳出「軋軋」之聲,不用說是閘門開啟。
東方白跨了進去,小玲第一個跟進,「魔魔夫人」隨入,然後是「坤寧夫人」和手下人等,卓永年已取下壁間插著的備用火炬點燃超前落下石級前導,所有人魚貫而入。
火炬照處,只見一個須發不分的怪人縮在地窖角落里雙目灼灼。
東方白不自禁地「啊!」出了聲,這怪人赫然就是桐柏山中乾坤教總壇山月復石牢所見的怪老人,當然也就是歷劫幸生的「大化門主」郭天壽。
「坤寧夫人」眼含痛淚,一時之間倒是呆住了。
「參見門主!」
坤寧宮弟子全行下禮去。
東方白心頭大惑,何以她們要稱門主?
大化門主須發虯結,看不出臉上表情,只是目光連連閃動。
「爹!」公主小玲尖叫一聲,撲跪過去,嗚咽起來。
東方白一下子被震撼得頭腦發眩,坤寧宮少女竟然稱大化門主為爹,這證明了什麼?她到底什麼身份?
大化門主伸出枯瘦的手撫上小玲的頭頂,發出激顫而古怪的聲音道︰「孩子,你……是誰?為什麼叫我爹?」
「我是巧玲!」小玲哀叫。
「巧玲?」
大化門主目光又連連閃動。
「連我……你也不認識麼?」坤寧夫人上前,聲音哀淒得令人神搖心顫。
「你……又是誰?」大化門主搖動毛茸茸的頭。
卓永年大聲道︰「先扶郭門主到外面,‘三恨先生’一定有辦法使他回復記憶。」
小玲起身,拭了拭淚痕,與她母親「坤寧夫人」合力扶起大化門主,眾人閃開讓出通路,東方白也上前協力,三人扶著大化門主步出地窖。
天已大亮。
牛府的善後在很和平的情況下處理,乾坤教弟子廢功遣散,「陰陽秀士」李思凡在大化門方面和「三恨先生」一念存仁之下帶著他的殘廢兒子離去,他已無法再興風作浪,奸雄之夢化成了一場春夢,破滅消逝。
天生尤物年素玉已先一步被遣走,迎接她的是青燈木魚的生涯。
正廳上房里,「三恨先生」在為「大化門主」施術,「大化門主」不但喪失記憶,而且功力被封多年,經脈穴道已經硬化阻滯,非得大費手腳不可,當然,錯非是「三恨先生」,否則任何歧黃高手也無能為力。
「坤寧宮」的人全守在房門外廳里等候消息。
東方白心緒如潮,無法平復,團團疑雲,使他六神無主,他不安的神情已被卓永年瞧在眼里,在互相默契之下,一個眼色,雙雙離開眾人來到後花園里。
「老弟,你對許多問題亟想明白?」
「是的,老哥真不愧‘狐精’之號,小弟我委實是憋不住了!」
「好,老哥我知道老弟亟想知道的是什麼。」卓永年笑了笑,「大化門消失之謎老弟已經知道,不必重提,坤寧宮實際上是大化門的內眷,一門一宮都隱在山月復里,但互不相通,各有秘密門戶出入,坤寧宮的屏障是鬼樹林。」
「嗯!」東方白聚精會神地听。
「大化門發生變故,坤寧宮並未波及。」
「以李思凡的心性作風,他能讓坤寧宮存在?」
「這有三個原因,一個是李思凡托大失策,不在乎一群婦人女子,認為絕成不了氣候。另一個原因是坤寧宮天生奇地,機關重重,防護森嚴,又有鬼樹林作屏障,要對付就得付出相當代價,乾坤教遠在桐柏山中,坤寧宮對他們不構成直接威脅。第三個原因是坤寧宮有‘不為老人’扶助,又以‘太王幫’作外圍,乾坤教不想掀起江湖風波暴露行藏,李思凡的最終目的是君臨天下,他必須要作長久打算,等待時機成熟以遂其野心。」
「坤寧宮已經具備一個江湖門戶的條件……」
「對,這是事變之後慢慢經營的。」
「大化門會東山復出麼?」
「這可就不關老哥我的事了!」頓了頓,話題一轉道︰「對了,現在該老弟說一說苦索大化門之謎的原因了?」
東方向沉默了片刻,深深吸口氣。
「這是個大秘密,但應該向老哥奉陳,先嚴東方鼎,當年與大化門主是莫逆之交,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里,兩人發現了一處寶藏,先嚴生性耿介,只是嗜劍,在寶藏中僅取這柄劍神之劍,其余的悉數由郭門主處置……」
「嗯!」卓永年目芒閃了閃。
「由十這柄神劍有使精鋼變為軟鐵的靈異功能,是以小弟向不輕用……」
「這點老哥我早已知道,只是不說破而已。」
「光嚴與郭門主分手之後,遷居僻鄉……」神情一黯,聲調轉悲。「不幸感染時疫辭世,先慈哀毀逾份,三年後也告棄養,臨終時交付小弟半面玉瑕,說是婚約信物,命小弟務必找到大化門主……」
「半面玉瑕?」
「是的!」東方白隨說隨自內衣口袋中模出半塊晶瑩剔透的玉瑕托在掌心之中,以低沉而激動的口吻接下去道︰「因為迫命沒有詳細交代,僅知道婚約已定,不知道對象是誰,也不明白大化門主到底為媒為主……」
「看來錯不了,一定……」
卓永年話聲未落,花蔭濃處突然傳來一聲「噯!」東方白急轉頭,只見一個女人的身影若隱若現,心弦下意識地起了振顫,月兌口道︰「是哪位?」
人影浮現,赫然是公主小玲。
東方白呆住了,說不出心里是什麼況味。
卓永年悄聲道︰「老弟,老哥我第一個向你說恭喜,佳偶天成,龍鳳玉配,劍神之劍喜結大化神功之緣!」說完,從旁側迅快地閃離。
東方白心中又是一顫,大化神功之緣?照此看來,坤寧宮所使能使人驟然散功的玄奇掌法便是大化神功了,而「陰陽秀士」幽囚大化門主的目的也是為了要逼出這一式神功,怪不得「桐柏大少」在林子里與小玲交手時,雙方使的是同一絕技……
小玲款款行來。
東方白回首已不見卓永年的影子。
小玲行近,止步,粉腮泛著桃紅,杏眼吐著亮麗,沒有說話,只伸出手,瑩白的掌心里托著半面玉瑕。
兩塊掰分的玉瑕在不同的掌心里映著朝陽發出同樣的澤輝,它們行將合在一起。
四日交投,不說話,也用不著說話,無聲勝有聲,兩顆心自有靈犀相通,無須言辭表達,說一個字都是多余。
久久,久久!
「唉!」
不遠處傳來一聲幽嘆。
兩人同時轉目,只見一個身影自花樹間消失。
「魔魔夫人!」東方白已經看出。
「是水寶!」小玲低沉地說。
「水寶?」東方白內心起了極大的震撼。
「不錯,她和‘三恨先生’合演這一出戲。」
東方白陷入了沉思,山中的情景歷歷赴目,剛剛的一聲幽嘆不斷在耳畔回響。
「我知道水寶很喜歡你。」
「是的,但一個人只能接受一份情。
四目再度交投,身形緩緩移近,再移近,手並處,玉瑕壁合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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