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斗僵尸 鬼門關 第一章 誰關門? 作者 ︰ 溫瑞安

1.剛才的風真大

砰!

突然之間,門給大力關上!

一下子,客棧里,羅白乃,何梵,葉告,言寧寧、李青青都為之愕然,霍然回身。

誰關的門!?

羅白乃吼了起來,漲紅了臉,很憤怒的樣子。

其實,他是給嚇著了。

唬了老大的一下。

由于他給嚇得幾乎跳了起來,現在只好虎吼吼的表達憤怒,仿佛,怒憤和驚恐的樣子有時亦非常近似,這樣就可以掩飾剛才的失態。

不過好像沒有什麼作用。

因為大家都嚇了一跳,臉上都驚疑不定。

沒有給嚇著的,也不會給他誆住。

沒有給嚇住的,起碼有兩個人︰

一個是張切切。

一一好像是有肥大舌頭的人,就有顆大膽,不易給嚇倒。

一個是鐵布衫。

他渾身的傷都滲著血,而且發出惡臭,但他惟一沒有受傷的好像就是膽子。

張切切看了看突然關上的門,又瞄了瞄臉青唇白的大伙兒,再望了望鐵布衫,居然似笑非笑他說︰我沒有關門,你呢?

鐵布衫仍是沒有說話。

他只搖首。

一搖,就搖出了發膿傷口的惡臭。

而且,有些裹傷布或許沒裹緊,還給搖出月兌線布條來。

大家都別過臉去,不想看到他的傷口︰光是聞已夠惡心,看了只怕晚飯都食不下咽了。

張切切聳了聳肩,道︰那只有是鬼關門了。

不說還好。

一說,大家都臉色大變。

這時候,除了孫綺夢,就是何文田不在現場。

杜小月想要洗澡。

這里的女子,可都不像羅白乃,不愛沖涼。

杜小月要去浴洗,她膽怯,何文田在情在理,為安全力壯膽,都應該上去陪她。他現在就先上樓去為她調浴洗用的清水,剛剛提了兩桶水上了樓。

孫綺夢則上了樓她到樓上去干什麼?誰也沒敢去問。

她是這兒的老板。

老板做的事,可用得著伙計來管!

就算間,也輪不著樓下這干人來問。

能問的人,偏又不在現場︰譬如無情、聶青、習玫紅。

客人總比較好說話,而成了名的客人,說的話總比較有分量。

羅白乃有點訕訕然的,杜小月、何梵,言寧寧。李青青全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望向他,他就更六神無主了,只好說︰剛才的風真大。

葉告說︰是的是的,風真大。

言寧寧道︰剛才哪有什麼風?

張切切道︰有,只怕也是鬼吹風。

她又來了。

杜小月道︰那我們該怎麼辦呀?

她的語音有點像哀告。

何梵忽發奇想︰我們要不要上香拜一拜它?

三劍一刀憧中,要算他最信鬼神。

葉告說︰連是神是鬼都搞不清楚,拜個什麼名目嘛!

張切切道︰出去看看,不就清楚誰關門了麼?

她這句話似乎有點不懷好意。

葉告慫恿的道︰對呀對呀,出去看看嘛。

羅白乃沒好氣他說︰那你去吧!

葉告道︰我要照顧老魚。我要是出了事,他怎麼辦?他要是出了事,公子可罵死我了!

葉告其實並不怕鬼,四憧中最不信邪的就是他。

但他這個人一向容易附和人,膽氣也不算太大,能夠不領先做事,他從不爭先。

一般人錯以為膽大的人就一定不怕鬼,其實有很多人夠膽子殺人放火冒險,但卻還是怕鬼畏神的。一般人也錯以為脾氣火爆的人也一定膽大,其實,脾氣臭的人動輒發怒,但易怒的人也不見得便大膽勇敢。

葉告就是一例。不過,他愛附和的是外人,對同門師兄弟,他倒老愛爭辯不休,駁到底。當然,給人迫急了,麻煩已扛上了,他也會迫出豪氣勇色來的。

張切切望向何梵。

何梵膽小。

他連忙引用前例,抗聲道︰我要照顧小余。

現在,張切切,何梵、葉告都望向鐵布衫。

這里的男性不多,做這種事,總不好支派女的出去干。

鐵布衫守在杜小月床前,紋風不動,看來,誰也請他不動。大家便一個又一個的轉楮望向羅白乃,好像他就是一個真命大子似的。

羅白乃只覺鼻頭發癢︰依我看嘛,就算是鬼吹了風,也只是把它自己關在門外。我們人在里邊,它在門外,它有它的天地,我們有我們的世界,人有份,鬼有歸,如此剛剛好,大家互不侵犯,我們又不想拜見它那張鬼臉,又何必開門去找鬼麻煩呢!

他總有一番道理。

張切切嘿嘿冷笑。

羅白乃怕大家再叫他開門捉鬼,連忙轉了個話題︰如果外面有鬼,它沒有進來,我們就不必管它。要是外邊不是鬼,我們更何必理他!所謂︰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不如,我們轉個有趣的話題,讓大家動動腦筋,猜估一下。

李青青倒有興致︰是什麼有趣話題兒?

羅白乃笑嘻嘻地道︰我們大家來猜一猜︰外面的是人是鬼?綺夢客棧發生了那麼多怪事,跟疑神峰上鬧鬼,到底有沒有關系?如果鬼還會出現,它下一次,會在哪里出現?用什麼形貌出現?又在洗澡?還是磨刀?抑或又是鬧得酷似孫老板的娘親,在這兒晃過來,又晃過去?它到底為什麼要化身為孫老板的娘親呢?它會不會真的是孫老板的娘!?

他的話沒說完,已噓聲四起,反應不一但肯定熱烈。

本來好奇的李青青,第一個苦著臉︰我才不猜鬼,有什麼好猜的!

言寧寧也抗聲道︰我們再也不要談鬼了,好不好!

何梵也反對最烈︰這兒還不夠陰森恐怖嗎?還要談玄說鬼,我看不好吧!

大家都七嘴八舌,無非都想避開鬼這話題。杜小月的身子更瑟縮了一下,快全都縮人被窩里去了,只一對水靈靈,烏溜溜的眼珠,露在外邊。葉告哼哼卿卿地道︰鬼有什麼可怕說說也元妨,談鬼色變,膽子忒也大小了吧!他無疑要充大人,更顯示勇色豪氣。

羅白乃看大家不想談鬼,有點下不了台,只好先硬個頭皮來個引子︰講鬼故事決不是壞事,總好過真的撞鬼!

談到撞鬼,大家都變了臉色,為之嘩聲。

也許,多談些鬼話鬼事,講著講著習慣了,也就不那麼怕鬼了呢!羅白乃試圖爭取大家支持他講鬼,你別空口講鬼話,沒意思,我們不妨猜測一下,下次鬼在哪兒冒出來,最嚇人的方式是什麼。一旦講開來了,心里有了防衛,萬一鬼真的用這種形態顯現,也許,就不那麼恐怖了,那可是大大的好事哪!可不是嗎?

他可越說越來勁,發揮他豐富的想像力︰譬如說,如果真的有鬼在門外,它會用何種方法進來,才讓我們受到最大的驚嚇呢?哈哈,哈哈。

他在哈哈的時候,心中也有點虛慌,同時也在構想。

它已經進來了。

一個聲音幽幽的道。

大家不覺毛骨驚然。

它已跟我們這兒的其中一人,合為一體,所以,它已經進來了。

那語音怯生生的,可是說話理路,十分清楚︰

如果你發現我們其中有人的眼瞳是綠色的,那麼,就是它了。

那柔弱的語音把話說得飄忽忽的,像一團霧氣︰

如果你看到每一個人的眼楮都是綠色的,那麼,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所有的人都給鬼上了身,只剩下你是人;二是你自己就是一只鬼,所以看誰都不是人。

說這番話的,是仍窩在被里只露出半截身子的杜小月。

2.它已經進來了

說話的是杜小月。

大家都沒想到她竟會一開口就說這種話。

大伙兒心里都不得不承認︰

如果有鬼,大家正討論它的時候,它已經進來了,形同是在跟鬼討論鬼的事,這是最可怕的了。

更何況小月提供了另一個可能︰自己變成了鬼,還不知道自己是鬼!

大家臉色都有點發青。

外面猿啼陣陣,其聲淒楚。

還是羅白乃第一個打哈哈︰

幸好那攝青鬼不在這里!

但大家都沒有笑。

大家都在看著他。

不,是在看著他的一雙眼楮!

尤其是張切切。言寧寧。李青青,還有葉告與何梵。

他們看著他。

目不轉楮。

有的張口,有的結舌,有的面面相覷,總之,都很驚訝的樣子。

羅白乃只覺頭皮發炸,心中發毛︰

莫不是,自己的眼楮!?

只見,葉告跟他點點頭,眼中布滿了同情。

卻見,張切切對他搖了搖頭,臉上顯出了殺氣。

他連忙去看何梵。

何梵卻低下了頭,不敢看他。

至少,是不敢與他雙目對望。

他可急了。

他用眼楮搜索杜小月。

杜小月卻又用被裳遮住了顏臉。

只听言寧寧嚴肅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不錯,它已經進來了,它就附在

羅白乃只覺連雙腳都開始發軟了。

就在這時候,忽聞噗地一聲。

李青青原來一直咬住下唇,現在忍不住,憋不下來了,噗地笑了出來。

她一笑開了,大家都忍不住了,紛紛指著羅白乃,有的跺足,有的捧月復,大笑不已。

哈哈哈哈哈

你看他,嚇成那個樣子!

他以為他真的變鬼了!

不,他是活見鬼了!

他那麼怕鬼,卻膽敢建議大家講鬼故事!

要不是青青忍不住笑,我看他要嚇得褲襠子都濕了呢!

憤怒又使羅白乃漲紅了臉。

原來是給人捉弄了!

他決心要做出些大膽事兒,讓大家刮目相看,不敢再小覷他,為此,他甚至不惜去捉一只鬼回來耀武揚威一番。

可是,他現在卻羞愧得不知往哪里鑽好。

鬼嚇人,通常只有幾種方式,這次又是杜小月解了他的窘,羅小哥兒剛才說的對︰如果能夠歸納鬼出沒的方法,的確可以有備元患,而且減少驚驚。

羅自乃的臉又漲了一個通紅。

他這回是感激。

鬼嚇人,是因為我們是人,它是鬼。人相信人死了才變鬼,而且,死得愈慘、愈冤的人才會變成冤魂。厲鬼。在心理上,人不想死,對死後的世界完全無知,所以更不想遇鬼,因為,見鬼仿佛就差不多等同于死,人都是怕死的,這是怕鬼的原因之一。

說話的人居然是小余。

原來他已醒來。

他好轉得很快。

他一旦能復原,客棧駐守的人尤疑又添強助,所以大家都很高興。

鬼嚇人,是因為它樣子恐怖,而且,人完全不知道如何對付它,仿佛,它法力元邊,手段詭異,不像人,武功再高,也有套路,我們因為不知道鬼用什麼手段對付我們,所以我們才特別怕它我們對未知的東西,都因陌生,不懂而感到害怕。

這次說話的是老魚。

他也恢復過來了。

他好像在跟小余比看誰快復原。

有他們兩人在,守客棧的陣容自然大壯。

我看,鬼之所以可怕,是因為它倏然而來,倏然而去,就是因為它名副其實的神出鬼沒,失驚無神的出現,我們沒法在心里準備好,所以乍然遇上可怕的事物,難免會給它嚇著

這番話是言寧寧說的。

這于女子中,無疑以她思路最清晰,冷靜,但卻沒有張切切的大開大閻、殺著凌厲。

羅白乃這時已恢復個七七八八了,剛才給糧過,無論如何,都得要掙回點面子︰我說哪,鬼之所以嚇人、可怕,不外你們說的那三點。所以,只要我們一不怕死,二不怕它丑,三隨時準備見著它那就沒有啥可怕了,對不?

沒人反應。

人人都看著他,似笑非笑。

這次,羅白乃可不受騙了︰看我干啥?又唬我不成?本少俠早已心里準備好了,管它攝青鬼吊頸鬼索命鬼吱牙鬼尤頭鬼長舌鬼活見鬼,有本事就盡管放鬼過來吧,本少俠可不怕

大家仍不發話,仍看著他。

不,是看著他背後,欲言又止。

羅白乃于咳一聲,大刺刺地回身,一面道︰你們別重施故技了,羅少俠我哇!

他大叫了哇的一聲,拳打。腳踢,跨步。飛彈,跌跌撞撞斜撲出八九步,這才立定樁子,但一顆心幾乎已嚇飛出口腔外了。

原來,他後面真的有一只鬼。

那鬼,就一直無聲無息的站在他後面。

那是鐵布衫。

以及他的臭味。

對羅白乃而言,鐵布衫只是一只鬼︰無聲鬼。

他甚至比鬼還可怕。

至少比鬼更臭。

羅白乃更怕的是他的眼神。

他的眼沒有綠。

只深邃。

深,深不見底。

遂,遂無邊際。

你只要望上一眼,就仿似掉進了深淵,失去了重心,也渾無重力,一直墜落到不知往哪兒去。

這一對眼楮,不像人的眼,像在眼球上涂了層霧影,而這層影子,卻比井還深,比夜還沉。

你只要看他一眼,就像給蛆蟲咬了一口,而且是直叮在你心口里。

羅白乃的心口現在就是在發痛,好像是著了一記痛擊。

他的心猶在怦怦怦的跳,撞擊著自己的胸臆,他用手捂著它,強抑住難受。

但白說,對羅白乃而言,只怕寧可遇鬼(尤其是漂亮的女鬼),也不願跟這似人非人的怪物對峙。對視!

對羅白乃而言,鐵布衫簡直是他的克星,仿佛上輩子吃過他的大虧,這輩子還要受他的擺布!

鬼,你還可以不怕。

平生不作虧心事,半夜見鬼也不驚。

但如果你見到的是克星,只要克星一來你就霉運不斷,真輪不到你不驚!

羅白乃就是這種想法。

山外那邊的慘烈嘯鳴,一聲起一聲伏,不知是禽是獸?是人是鬼?

3.同樣的夢,同樣夢里的女鬼

我看鐵拔他沒什麼惡意,杜小月幽幽他說,他只要告訴大家︰就算你不怕死,不怕丑,不怕意外,但你還是會害怕因為人天生就有怕的感覺。

然後,她低聲說了一句︰正如愛一樣。

何梵很同意︰怕是一定會怕的了。如果說,外面有人敲門,我只剩下一個人,開門一看,原來是只鬼我就一定會怕到不得了。

李青青接道︰就算不只我一個人,大家都在,只要是鬼,我都嚇死了。

張切切道︰別的不說,我現在一個人如廁。沐浴,乃至到廚房去弄點吃的,想起胡氏姊妹發生的事,我都心慌慌的哪!

連她這麼個肥大的女人,居然也怕。

你就別說了,言寧寧道︰我連打開箱子,走過暗處,听到猿曝,都感到駭怕呢!

李青青猶有余悸的道︰那一次,我們整個客棧的人都做同樣一個噩夢,同樣夢見夢里的女鬼,我覺得,光是這樣的夢,已夠可怕了。

一個小姑娘本來好好的,上一刻還在為大家燒菜,張切切眼里也顯出了畏怖之色,然後,忽然間,她就用切菜的刀,一刀一刀來別下自己身上的肉,刀刀見骨,直到扎死自己為止。

也許這是我親眼目睹的,所以分外深刻。張切切說,當時我嚇得腳都軟了,心都亂了,一時間還真奪不下她的刀來。

像張切切那麼一個看似橫蠻尤懼的婦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居然也像李青青,何梵一樣,臉上流露驚懼之色。

輪到羅白乃了。

我覺得,一直有一只鬼在你左右、在你附近,可是你一直不知道它是誰?在哪里?要什麼?想干什麼?這點最是可怕/羅白乃舌忝舌忝于唇,說,我覺得那鬼始終都在這客棧里,不離不棄,這點最讓人不安。說不定,沖涼的時候舀水,一舀盛起個人頭來。說不準,小解的時候,一撒,就撒在鬼身上了。說不好,照鏡于的時候,一照照到另一個人在鏡前。說不準,睡著了之後,床底下有另一具女尸,也是這樣躺著

他越說,自己越怕。說著說著,競說不下去了。

葉告也附和說︰是呀是呀,床底下有女尸,那還不怎麼,怕只怕一覺驚醒,身邊有一具生了蟲,鑽著蛆的尸體,那可更

說到這里,忽然想起應該表現自己的勇氣,葉告馬上把語鋒一轉︰哼,嘿,那時,我一腳先把它踢到床底下去!

大家都知道他逞強,噓聲四起,張切切故意問︰好,你把它踢下床了,那你呢?難道還能在爬滿了蟲和滋生著尸蛆的榻上賴著再睡個回龍覺不成?

葉告只好死撐下去︰我?當然一躍而起啦!

那你最好照照鏡子。言寧寧冒出了這麼一句。

怎麼說?葉告有點不明所以。

你一照鏡子,就會看到一張腐爛了、長著蛆蟲的臉,言寧寧詭笑道︰你自己才是那只鬼。

他們說著說著,竟說上癮了。

該小余說了。

我給鬼咬了一口,連它長得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這才恐怖。

老魚的話更簡單。

公子上猛鬼廟,我們卻窩在這里講鬼活,什麼忙都幫不上,我覺得很恐怖。

客棧外傳來了氣若游絲的嗚嗚之聲,也不知是鬼哭,還是神號。

他們都望向鐵布衫。

只他還沒說。

也不知他會不會說。

大家看他不知死活當真是︰不知他死了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都打算放棄要他說話了,正在這時候,他卻沙啞著語音,說︰一個人半死不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心死人活,那是最恐怖的事。

這幾句話,听得大家心里一沉,不知他說的是他自己,還是另有所指。

我卻常常看到一些事,一些景象︰我們現在住的地方,甚至是跟一些幽靈一起住。

他們正以為發言已告一段落了,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很少說話的杜小月,忽然又開始說話了︰他們能看見我們,我們卻看不見他們,除非,他們有意要讓我們看見。

你說的幽靈羅白乃忍不住間,是不是鬼?

杜小月點點頭,眼光變得幽幽的,悠悠的,飄飄的、也漂漂的︰所以,你若打開衣櫥,說不定真有個腐爛了的尸身在那里。你在地上拌一個跤,原來一具尸體躺在那兒。你坐在這兒,頭上濕濕的,以為下雨,一模,才知是血,原來上面有具尸體伏在那兒。

大家听著听著,覺得頭上也有點濕濕的,望望上面,又看看地上,心里都有點毛毛的。

就是這樣,是它要你看見,它的形體在那兒,你才看得見,也就是說,它影響了你的直覺,你的敏感、你的耳眼鼻舌身意識了。杜小月談起鬼來,居然娓娓道來,頭頭是道。

然後,有個聲音,在喊你上樓,你上了樓梯,跟著聲音轉,來到一個從未開啟過的房間之前,才發現,這聲音是響自心頭的然後,燈火全滅了,有個人巍巍顫顫的爬上了樓梯,一路模索到你近前,你以為他是自己人嚇唬,一扯,才發現他是斷了頭!杜小月好像夢魔一般的語音,在大家耳際心間飄浮著︰

或者,門外有個熟悉的語音,一直都在呼喊你,在召喚你前去你打開門,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直走走到那口井前,往下望去,黑黝黝,深迭逢的井里,也有人剛好抬頭,仰面向你望來,雪白的身體,還在磨著刀哪

听到這里,大家不禁都毛骨驚然起來。

正好,山那邊傳來激烈而淒楚的曝叫,像是狼猿吠月,又似山梟夜啼,而樓上也似有若元,隱隱約約的傳出了哀號與淒呼,相互應和。

李青青靠近了言寧寧,而何梵湊近葉告,羅白乃也趨向葉告,葉告卻悄悄往小余、老魚那兒靠攏。

張切切吱牙算是笑了笑,又用肥大的舌尖舌忝了舌忝鼻頭,強笑道︰小月,小月,你身體未復原,別胡思亂想好不好。

杜小月眼楮這才忽然回復了過來,神智也像一下子回到了她自己身上,整個人都似虛月兌了,復又鑽人被窩里,朦朦朧朧的道︰我是常常看到這情景也不知不知是不是夢我常常睡不著,都听到有人磨刀一旦睡去,又有人在夢的門外敲門

聲音慢慢微弱,也漸漸低沉了下去。

鐵布衫湊近杜小月,寬闊的胸膛肩膊,都快要塌了似的。

言寧寧喃喃地道︰阿田為小月準備沐浴用的水,也弄得太久了吧?

張切切醒起,張望了一下,道︰我上去看看。

就在這時候,外面的似是猿啼、像是狼曝之聲,突然而止

然後,篤篤,篤篤篤篤篤,有人敲響了門。

杜小月說對了︰

有人敲門。

真的有人在敲門。

荒山野嶺,有人敲門。

敲門的,可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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