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柳初秋将门打开,连咏雯便冲了进去。
“今天有好消息。”
她将桌上求职的报纸给推到一旁,然后将手中牛皮纸袋的资料拿出来摊在桌上。
柳初秋疑惑的拿起来看——
“你要我嫁给外国人?!”她看到-森的相片月兑口惊呼。
“那有什么关系,”连咏雯有何不可的说,“反正小永就像个外国人。你不要告诉我,他是突变种,他老爸是台湾人。”
柳初秋闻言著实一楞,然后嘴一撇,放弃争辩。
“五十八岁?”她又看到令她惊讶的数字。
“对。对你而言,这男人的年纪是大了点,不过他很有钱,”连咏雯尽力的推销著,“你跟小永若嫁过去,便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可是——”五十八岁?!这男人比她死去的父亲还要老。
“你要快点作决定,我们的时间不多,这个男人在台湾不会停留太久,你若要,我们可以去试试。”
柳初秋在心中消化著她的话,感情不是在她考虑再婚的必要条件之内,她的目的只是希望提供给小永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她看著桌上的报纸,她投了几份履历去应征,但都没有消息,若再继续下去,她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提去照顾小永?
“他儿子三十岁,眼睛看不见?”
“对。”连咏雯点头,“他这次会想续弦就是因为这个不孝子,他有个未婚妻了还死不结婚,开出个条件说除非他老爸结婚,他才考虑结婚的事,所以他老爸也很干脆的决定续弦。”
她在心中挣扎著,然后心一横,点了下头。
连咏雯兴奋的看著她,“你的意思是说——你同意了?”
“对。”柳初秋在自己还没有后悔之前表示,“反正就去试试吧!我能不能嫁进豪门就看这次了。”
连咏雯拍了拍她的手,藉由碰触,她体会到她没有说出口的苦涩。
感情毕竟伤人,虽然柳初秋绝口不提,但她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女人的心,早就遗失在小永的父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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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初秋是个可爱的东方小女人,打扮起来,就像个东方的洋女圭女圭似的,乌黑的发丝整齐的绑成辫子垂在脑后,身著露肩白色上衣,白色的及膝裙,再加上一双女圭女圭鞋,她看来清纯得像个女学生,一点都不像有个四岁大的孩子。
“哇!你很漂亮!”连咏雯见了走进饭店大厅的柳初秋,不由得由衷叹道。
柳初秋听到她的证美,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天知道现在她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别怕。”连咏雯揽著她的肩,定进电梯,“一切有我,你只要坐在我旁边就好,什么都不用说。”
她点头。
“小永呢?”连咏雯问。
“我请我们楼下的李太太帮我照顾一下。”她回答,“所以我不能太晚回去。”
“我知道。”电梯门一开,连咏雯拉著她走出来。
站定在-森的房门前,连咏雯率先按下电铃。
里头传来一些声响,没多久门就被拉开来。
开门的是个很严肃的外国人,看来有些年纪,黑发一丝不苟的梳理得很整齐,穿著黑色西装,他低下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盯著她们。
“你好。”连咏雯硬著头皮用一嘴破英文说道:“我们要找-森-金-查普顿先生。”
没想到对方却吐出一串字正腔圆的中文,“请问你们是?”
会说中文?!她松了口气,报上自个的名来,“连咏雯和柳初秋。”
对方皱起了眉头,“你们有事先告知来访吗?”
“没有。”她一楞,然后摇头。
“那很抱歉,查普顿先生很忙,我会将你们两位的来访转达。”对方说完就要将门给关上。
连咏雯瞄到房内有个人影晃动,看来人根本就在房里面。忙什么大头鬼,虽然知道自己唐突,但她还是冲了进去。
黑发外国人措手不及,他没料到这个东方女子会突然钻过他的身旁,跑进房去。
他忙不迭的转过身,想要去将她捉回来。
“小姐,请你自己离开,不然我找警卫……”
“你好,-森先生,”连咏雯一眼就认出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是自己的目标,她先发制人的抢先又再躁起她那口蹩脚英文,“我叫连咏雯,是神奇婚友社的社长,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森有些意外的看著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东方女子,拿著酒杯的手还顿在半空中。
“对不起,先生,我立刻——”
他抬起手,阻止了自己贴身管家的话,同样的用中文发声,“比尔,没关系,反正我还有点时间,我想看看这位小姐有什么事。”
他的中文发音还真标准呢!连咏雯这时才想起,夏泽给她的资料上有注明查普顿父子因家族旅馆事业之故,精通多国语言——中文亦是其中之一。
柳初秋实在意外连咏雯这么敢“冲”的个性,她楞楞的跟著连咏雯,坐在-森的面前-
森一脸温和的笑容,一点都不像是坐拥亿万财富的人,他看来是那么的无害而且平易近人。
“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连咏雯也不多废话,在她眼中,时间代表金钱,“所以我就直接说出我的目的。”
他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来,好脾气的说:“请闹。”
“她叫柳初秋,”她指了指身旁的女人,“是我婚友社的一员,她很可爱,而且会做家事,她会是个好妻子。”
柳初秋闻言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么直截了当的把她给推销到-森面前,这实在……
她看著-森打趣的眼神,直想挖个地洞跳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打算续弦的消息?”-森觉有些好奇,这件事他并没有让太多人知道。
“我就是知道!”连咏雯一副天机不可泄漏的神情,“我要做的事是让我的当事人得到她所想要的东西。”
他看似轻松的靠在沙发上,打量著眼前一身白的甜美小女孩。
“你几岁?”他柔声的问。
“二十四。”柳初秋老实的回答。
他不禁大笑,“我足以当你父亲了。”
“那又如何?”连咏雯说,“娶个年轻的太太也不是罪过啊!”
听到她的话,柳初秋和-森同时笑了出来。
“你又几岁?”他看著连咏雯问。
她有些意外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他点头。
“二十六岁。”
“看来你比较适合我。”
听到他的话,连咏雯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柳初秋则非常不客气的大笑出声。
“笑什么?”连咏雯没好气的瞄了她一眼,“这一点都不好笑!”
柳初秋看到她不快的神色,连忙收起笑声,但还是控制不住嘴角的扬起。
连咏雯瞪了-森一眼,这个死老不修,看来还算善类,谁知道说出来的话,根本不能听。
“别生气,小姑娘。”-森眼眸带笑的看著眼前两位年轻女孩,“其实你们的条件都很好,只不过……你们都太小,尤其是你,”他的手直指著柳初秋,“你漂亮得跟个洋女圭女圭一样,我儿子一吼可能会把你的魂给吓跑,我要娶的是个可以帮助我照顾儿子的女人。”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柳初秋笑著点点头。
连咏雯皱起了眉头,“你的话实在很奇怪,娶就要娶你喜欢的,你管你那个不孝子想干么?”
“咏雯!”柳初秋拉了拉她,人家的家务要怎么处理是人家的事,她们管不著。
连咏雯还打算继续说下去,但她皮包里的手机响了。
真不识相!
她拿出手机接了起来,“你是哪位?是不是打错电话?李太太?!什么李太太?”
李太太?!
柳初秋闻言,心一惊,“我听!”
连咏雯一脸莫名其妙的将手机交给了她。
“李太太?!我是初秋。”她脸色遽变,“什么?小永跌倒,撞到了下巴,现在在医院里?”
她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其他。
“对不起,我儿子出了意外,我要回去了。”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古脑的只想往外冲。
“初秋,等我!”连咏雯拿起皮包也跟在她的身后,小永这个小天使,她也是疼进心坎里的。
“需要我送你们去吗?”-森虽然搞不清楚什么情况,但看著两个小女生那么著急,不由得开口想要给予协助。
“你要送,当然好!”连咏雯也不客气-
森示意比尔,比尔立刻给楼下柜台一通电话,当三个人到了楼下时,车子已经等在大门处了。
“要去哪里,告诉司机,他们会——”
“你跟我们一起来!”连咏雯一把将他给拉进车子里,然后叫司机将车开往基隆-
森有些意外的看著她。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她淡淡的说道,“虽然初秋的年纪是小了点,但她带著一个小孩,真的需要人家照顾,你去看看小永,他是个很可爱、很漂亮的孩子,你会喜欢他的。”
他不解她的用意。
“我希望他们母子俩能有个衣食无缺的安全未来。”
“你觉得我可以给他们?”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可以这么肯定,毕竟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她点点头。
“为什么?”-森好奇的问。
“你可以称这个为第六感。”看著一脸焦急望著窗外的柳初秋,连咏雯也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奇异的直觉,“碰到你我觉得有股熟悉感,就如同第一次碰到小永一样。”
“小永?!”
“她儿子。”她指了指柳初秋,“你会喜欢她的孩子的,我肯定,因为你们身上有同样的特质。”-
森一脸怀疑但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很早以前听说过,在东方有些民族会有一种很神秘的力量,可以洞悉人心,可以改变未来。
他对这样的传说总是半信半疑,而今,他似乎就遇到了一个拥有这种神秘力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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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还未完全停住,柳初秋便打开车门,冲进了急诊室。
李太太一脸愧意的守在一张病床上。
病床上的小人儿下巴贴著绷带,睡得正香甜。
“对不起,初秋!”李太太看到她时连忙说道。
她摇了摇头,“别这么说,我知道一定是小永自己太调皮太爱玩,现在情况怎么样?”
“小永跌倒的时候下巴刚好撞到桌角,缝了三针。”
柳初秋心疼的抚著儿子的头发。
“他刚才哭累了,才睡著。”李太太又愧疚又心疼,“刚才医生来看过,说我们可以回去了。”
她仔细的打量著儿子的四肢,确定除了下巴上的伤,其他地方并无大碍之后,这才放下了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
她小心翼翼的抱起小永。
连咏雯关心的上前模了模小永可爱的脸庞,一个抬头,意外的看到-森如同冰柱的僵硬在病床旁。
她不解的看著他,就见他直勾勾的盯著小永熟睡的小脸,那表情活像被鬼吓到似的。
“你怎么了?”她唤了声。
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立刻回过神,“我送你们回去,可以吗?”
“当然求之不得。”连咏雯也不客气,护著抱著小永的柳初秋步出医院,上了车。
当车停在柳初秋的公寓前时,李太太率先下车。
“等一下,连小姐!”-森唤住了最后下车的连咏雯。
她回头看他。
“叫初秋带著……小永,搬到我的饭店去。”
她一脸惊讶,“你的意思是?”
“会不会娶她,我还不确定,但我会照顾她和小永。”
她直视他的棕眸,然后笑了开来,“我相信你!我会告诉初秋,明天——他们明天就到。”
“谢谢你。”他点了点头。
连咏雯一离开,他立刻叫司机开车,他赶著回去,有些事,他想,他需要去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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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回到饭店,但维斯并不在,他捺下性子,等著儿子回来,就连晚餐已经送上来,他也无心用餐。
“你可回来了!”
他一看到门打开,维斯拿著一支手杖走了进来,立刻迎上去。
维斯没有什么反应,迳自伸出手,熟练的将手杖给折叠起来,然后将手伸出去。
等在一旁的比尔立刻训练有素的将手杖接过,还替他月兑了外套,整齐的挂起。
在外观上,维斯与常人无异。
有著如阳光般的金色发丝和一双足以使天空失色的蓝眸,这些都是遗传于他的母亲,-森挚爱的亡妻——兰雅。
“你去哪了?”
“去海边。”他柔了柔鼻梁,淡淡的说。
“海边?!”-森皱起了眉,“你该知道,贸然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对你而言很危险。”
“我知道。”维斯的口气没有多大的起伏,“我有请饭店的司机跟在我身旁,我很好。”-
森听出儿子口气中的不悦,他很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在这几年来变得暴躁而易怒。
他的关心在维斯的耳里听来,不过是提醒他眼盲的事实。所以他换了个话题。
“你饿了吧!”-森坐到餐桌旁,“吃饭吧!”
维斯行动缓慢却确实的来到餐桌旁,他模索一阵,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两人各怀心事的用著餐,直到最后——
“听说今天有两个女人来。”维斯冷淡的表情一如他的声音-
森闻言抬起头,就这么看著维斯,没有人会觉得他有任何缺失,除了他动作比一般人缓慢之外,他看来与常人无异。
“为什么不说话?”维斯看不到父亲的神情,又清楚的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维斯……”他思索后,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觉得……碧君如何?”
维斯的刀叉一顿,廖碧君——这个多年来始终守在他身旁,温柔婉约、不吵不闹的甜美女子。
“又想要催我结婚了吗?”他的薄唇扬起一个冷笑-
森的眉头微皱,对自己儿子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维斯,你可不可以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想娶碧君?”
维斯绷著脸没有回答,因为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深处有些茫然,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
当年他去英国,却意外的坠落山崖,是碧君发现他,及时救了他一命,命是保住了,但眼却瞎了,而且有段记忆竟然空白。
他想不起为何会到英国去,那时的他应该是在希腊巡查家族产业才对。
“你来过台湾吗?”-森问。
他想也不想的摇头。
“可是,我刚请人查过资料,大概五年前,你来过台湾。”-森缓慢说著,一边注意著维斯的表情。
维斯皱起眉头,“不可能!我为什么来?五年前我们在台湾根本就没有任何产业。”
“儿子,这个问题不是我能回答的。”他叹道。
维斯的手不耐的捶著桌面,“你到底想说些什么?难道在五年前,我闯了什么祸事吗?”
“维斯,”-森摇著头,“别像个刺猬似的,我无意要勾起你的任何不快,其实在今天之前,我总觉得你想不起某一段记忆并无可厚非,毕竟你还在我身边,活生生的——为此我感谢慈爱的天父,但现在,我觉得,你该去想起,而且一定得想起。”
他闻言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这几年来,除了那段记忆空白之外,他瞎了,再也看不见炫目耀眼的花花世界,他已经失去最重要的视觉,他不认为还有什么重要记忆值得自己去思索。
“维斯,我今天遇上个人。”-
森口气中的沉重牵动了他,他眨了眨眼,放下手中的刀叉,望向前方,但美丽的蓝眸却没有焦距。
“或许你可以见见她。”-森叹道,“不一定她可以引你回想些过去的事,或许想起后,你便会明白为什么你无法娶碧君。”
维斯垂下眼睑,“你到底想做些什么?不如明说。”
“那女人很可爱,有著长长的黑色头发,不高——大约一百五十公分出头吧!有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起来时,嘴角还有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她很漂亮,她叫柳初秋。”-
森说话的同时仔细的打量著他的表情,但一无所获,他依然一脸的平静,如同一具雕像似的没有表情。
“他是我的继母吗?”维斯一针见血的问。
他一楞。
继母?!
他压根没想到要娶柳初秋,她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个孩子,还有她的儿子……他看了看维斯。
“我不敢肯定,”最后,-森选择保守的说道:“或许你可以见见她之后——”
维斯猛然站起身,打断他的话。
“维斯,你怎么……”
“人是你要娶的,毋需经过我的同意,”他漠然的说,“我说的话我会认,若你真的娶了个妻子,那我也会娶碧君。对不起,我已经吃饱了,你慢用。”
这并不是他的目的!看著儿子僵直离去的背影,-森忍不住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明天柳初秋和她的孩子会搬过来。”他沉重的补了一句。
听到他的话,背对著他的维斯有些吃惊。他缓缓的停下自己的脚步,没有转身,不动声色的听著。
“他们住在你房里,你隔壁应该还有个空房吧。”这里的商务套房每间各有两个卧室,而维斯隔壁的卧室是空的。
“为什么?”这可大大的在维斯的意料之外,“那女人不是该跟你住在一起吗?”
“我隔壁已经住了比尔。”-森的语气似乎不觉这安排有何不妥。
有事情不对劲!
虽然看不到父亲的表情,但维斯的直觉这样的告诉他。
“可以吗?维斯?”-森问。
维斯的眉头微皱,虽然他脾气火爆,但他们父子之间彼此明白,他绝对不会反抗父亲的。
“随便你。”淡淡的丢下这一句话,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关门声使-森松了口气,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纵横商场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有这么难以决定的时候。
廖碧君是个甜美的女孩,但与初秋他们母子一比,他很自私的选择了后者,不是因为初秋她这个人,而是小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