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震!」尖锐的女声突然划破宁静。
听到这声音,沈织织吓得停下脚步,跟在后头的秦震表情一冷。
「看你还能跑哪去!」季燕在婢女的搀扶下,气急败坏的走了过来。「我可找到你了!」
她们的后头还跟着气喘吁吁的石南。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刚被人从床上给挖起来,一副睡眼惺忪、狼狈的模样。
婢女的手上还拿着个托盘,上头尽是些被剪碎的破布。
「瞧你做了什么好事!」一看到眼中钉,季燕死命的瞪着他,「这次等你爹回来,我一定要他给我个交代,就算你有婆婆在背后替你撑腰,我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看到季燕凶恶的神情,沈织织不由自主的靠向秦震。眼前的女人好美,但是她脸上的表情……令她打心里发寒。
秦震低头看了沈织织一眼,跨前一步,把她拉到身后护着,季燕不善的言论,使他的脸色越发陰沉。
他根本不把季燕放在眼里,他倒想看看她要怎么不放过他。
沈织织微侧着头看秦震,被他突然浮现在脸上的陰沉吓了一大跳。
方才那个待她和善的男子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令她望而生畏的陌生人。
「这些布匹是我特地用来做老爷大寿那日要穿的衣裳。」季燕不顾他的沉默,拿着碎了的布匹,在他面前舞动着,一股怒气怎么也压不下来。「我专程派人花了大把的银两去云南跟位老师傅高价买来,放眼江南,还没有人织得出这么美丽的布匹,你竟然胆大妄为的把布都给剪了?」
她早就盘算好要在老爷大寿那日好好打扮,让大伙儿瞧瞧当年艳冠江南的季燕依然风韵犹存,但她的算盘却被这小子全盘破坏。
秦震没有回答,一派冷漠以对。
季燕见到他的眼神,不由得心头一震。
或许是因为这孩子长得太俊,双眼总有股超乎同年龄孩子的沉稳;也或许是她自己的心头明白,这孩子的亲娘是被她逼上绝路,所以每每只要与他四目相接,她总会忍不住心虚的移开目光。
就事论事,她并没有错,干么怕他?
深吸了口气,她咬了咬牙,要自己毫不畏惧的瞪着秦震。是他那个自以为大家闺秀的母亲无法忍受指指点点,所以才投井自尽,又不是她推她下井,所以她根本毋需有不安的情绪。
要不是因为秦家还有秦老夫人这个老家伙在,疼秦震这小子疼得紧,再加上秦震的外公是当初建国有功的镇国大将军,此刻还在京城颇具势力,就连老爷都畏惧三分,她早就想办法把这小子给赶出去了。
这几年,秦老夫人长年茹素,都待在后山的绿罗阁里过日子,不再过问秦府的大小事,她打定主意,早晚一定会想个办法,让这个碍眼的小子自己滚出秦府。
「大少爷!」石南紧张兮兮的看着他。
打大少爷一出世,他便跟在大少爷的身旁,所以大少爷对如夫人的不满,他全看在眼里,只不过如夫人纵使再有不是,终究还是秦府的如夫人、他的长辈,所以容不得大少爷在下人面前对她放肆的。
「如夫人在问您话呢!」
他依然懒得反应,不愿稍微张开尊口。
「秦震,」季燕口气一沉,「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他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到身边俨然被吓住的沈织织,他缓缓的对她伸出手。
沈织织一时无法反应,只能呆呆的看着她面前的大手,然后眸光一抬,楞楞的看着这个好看的男人。
「来啊!」他对她勾了勾手。
来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秦震见她没反应,索性伸手一把拉着她,转身就走。
沈织织手足无措之余,只能任他摆布。
「秦震,你给我站住!」季燕气极了,「再怎么说,你也得称我一声二娘,我在跟你说话,你竟然拉着一个低贱的丫头就走?」
一听了这番话,沈织织不由得瑟缩了下,连忙想将自己被秦震握住的手给怞回来。
但是没办法,秦震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她一急,连忙加了些许力道,但是他像是故意似的,不放就是不放。
「大少爷」她急得额头都快要冒汗了。
「秦震!」他低下头,指正。
「随便啦!」小脸上闪过紧张的神情,「快点放开我,如夫人生气了!」要是因为她,害大少爷被责罚,她会良心不安的。
秦震没有放开她的手,只是懒懒的将视线定在季燕的脸上,「这丫头不过就是个孩子,二娘毋需用低贱二字形容吧!」
「就算是个孩子又如何?还不过就是个秦府的奴才。」她的脸上显露恶毒的神情,「我用低贱形容还抬举了她。」
「抬举」秦震状似不以为意的将肩一耸,但是双瞳寒若冰霜,「说到这个,我倒想问问二娘。当年二娘在妓坊里以色事人,侍酒陪饮,为那些只要口袋里有银子的男人遣兴陶情,解闷除忧,又该用何种字眼形容妥当呢?低贱?似乎也是抬举了吧!」
季燕闻言,一张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大少爷!」石南被他的话给吓得一颗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连忙开口提醒,「有下人在啊!」总得给如夫人面子。
「下人在又如何?这是事实,一个众所皆知的事实,有何不可说?」秦震一脸淡然的反问。
「低贱之人就算穿上再好的丝纲织布做成的衣裳,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一辈子都上不了抬面。」
「大少爷,您这……」石南一时语结。
如夫人一心想要登上秦家主母的大位,虽然正主儿去世多年,但是老爷却迟迟没有把她扶正,一方面是碍于大少爷外公的威信,一方面也是不希望惹得大少爷心中更不愉快,所以这事就这么搁下了。这事一直是如夫人心头的一根刺,众所皆知,现在大少爷说这话,摆明了拐个弯在耻笑她一辈子都登不上主位。
「二娘,若是认为我的话语太伤人,就先自省自己的态度,」秦震直接挑明,「别再让我听到妳用低贱两个字数落我的人。」
「你的人?」
简单几个字,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是面露惊讶。
只有沈织织不太明白现下情势的转变,一脸不安的看着四周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她不自在的模模自己的脸。起床的时候,她记得洗了脸,应该不会有脏东西吧?
「对啊,我的丫头。」秦震语调轻快的回话。「从今以后,她便是我的丫头。至于这破布―要告到爹跟前,妳就去吧,我不在乎。」
提到自己的父亲,他的声音蓦然冷了下来,当众抬手一挥,将二娘拿在手上的布匹打落在地上。
「你―」
「大少爷!」石南吓得白了脸。
「姥姥还在,竟然就放肆做主要替爹办什么寿宴,真是可笑!」他冷凝着脸,「基本孝道不懂吗?还是妳根本忘了我爹尚有高堂?」
季燕铁青着一张脸,瞪视秦震年轻的脸庞。
「在做任何事之前,最好三思!」
她的脸孔因为怒气而由铁青转为涨红。
「妳做错的第一件事,便是明知我爹尚有高堂还替他办寿宴,哗众取宠。」秦震冷着脸不留情的批评。
「第二件事便是我们秦记布庄远近驰名,只要客人开口,要什么丝质绸缎没有!但现下,爹要做寿,以妳广发请帖看来,到时四方来祝寿的人不少,没想到,秦府夫人竟然派人千里迢迢到云南去向其它布庄买所谓的上好布匹做衣裳,这事传出去―秦记布庄的颜面何存?妳连这些道理都不懂,还妄想有一日成为秦府的当家主母……」他冷哼一声,「妳还早得很―」
季燕听到他的话,惊骇得整个人倒退一步,后头的丫实连忙扶住她。她是个聪明人,所以从秦震的话语之中,她很快明白,若是把此事闹大,不但自己贪不到半点好处,反而惹来一身腥。
只不过她若什么都不做,她的脸要往哪摆?又要如何管住所有下人?手中捏着鲜红的布匹,拳头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们走吧,赶紧去换件衣裳,衣裳都湿了。」秦震低头看着小丫头,关心劝道:「天寒地冻的,着凉了可不好。」
沈织织被他搞胡涂了,原本他还口气不善的对着季燕说话,但他对她说话的口气却温柔得像水一般。
「走吧!」拉着她,秦震一点都不在乎这么做只会惹起一波秋水,径自带着她离开。
「如夫人,大少爷年少不懂事,请您别同他计较。」石南硬着头皮为大少爷向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她说情。季燕没有回话,怨恨的目光直跟着秦震的身影离去。他已经十七岁了,一个可以婚配的年纪,前几日老爷说要替他求一门好亲事,对方还是皇亲国戚,若真是如此,他以后更不会把她当一回事。
「他是越大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她的声音里难掩对秦震的厌恶。
「如夫人多虑了。」石南忙不迭的替大少爷缓颊。
她的眸光忽然射向他。
看到她冷冽的眼神,他不由得瑟缩了下,直觉大事不妙。
「那丫头叫哈?」
「哪个丫头?」
「石管事,你少跟我装傻。」季燕低喝一声,「方才被大少爷拉着走的那个丫头!」
「如夫人怎么会问起一个低贱丫头的名字呢?」石南的心因为她的问话而高高的提了起来。
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他可说是最靠近秦家主事者身旁的下人,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季燕的脾气。她靠着自己的美貌,深受老爷的宠爱,所以对下人十分严苛,只要有人稍惹她不快,轻则挨顿板子,重则被扫地出府。看来,现在她打算把布匹被破坏、秦震的不敬,全都怪到沈织织这个无辜的丫头身上。
「怎么?」她不屑的扬眉,「我想要教训个丫头而已,连你也要造反吗?」
他敢!即使他在秦府资历再深,她也有办法赶他出秦府。
强忍住皱眉的冲动,石南恭敬的低下头,「石南不敢!那丫头进府不过月余,哈事都不懂,所以请如夫人别怪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季燕冷哼,「该死的奴才,你是什么身分,还替人说项?总之,给她顿板子,然后把她给我卖了。」
「卖了?」终究忍不住皱起眉头。
「怎么?难道我没权处理府里丫实的买卖吗?老爷早就把府里你们这班奴才全都交给我发落,你忘了吗?」
「小的没忘。」石南不太情愿的回答。
「既然没忘,就照着我的话做。」她双眼一瞪,「把她给我卖到青楼去!让她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低贱丫头,让咱们家这个自命清高的大少爷看看。」
「夫人,这……」他明白身为奴才,尤其是像沈织织这种使唤丫头,很多事情根本就身不由己,一旦被卖身为奴,命运完全躁在别人之手,看来这丫头注定命运乖舛。
「想要保住那丫头可以,」季燕将地上的红布给捡起,然后丢到石南的脸上,「就叫你家那个自以为是的大少爷给我弄来一模一样的布匹来,不然我要那丫头消失在秦府!」
说完,她拂袖掉头就走。
这事若让大少爷知道,少不了又要闹得鸡飞狗跳,可他去哪找来相同的布匹?石南不禁一脸苦恼。
可怜的是那个小丫头,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无故被牵连进秦府自家人的恩怨纠葛里。看着季燕离去的身影,他只能摇头叹息。
深夜,秦府一片寂静,后头的下人房里早没了光亮,除了最角落的小屋子里还透着微微亮光。沈织织坐在里头,柔了柔有些酸涩的眼睛。她好想睡,可一想到如夫人说如果不能拿出一模一样的布匹,就要把她给卖到青楼,吓得她努力动双手,根本就不敢上床睡觉。
「丫头,妳干么还不睡?」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低沉声音,沈织织吓了好大一跳,她连忙抬起头一看,不知何时,窗台上竟然坐了个人。
「大……大少爷!」她结结巴巴的唤了一声。
秦震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把她惊恐的神情尽收眼底,薄唇一撇,两手一撑,身子跳进她的房里。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叫我秦震!」他大手一伸,拿起了桌上的碎布细看,「你真以为你有能耐能织出同样的布匹吗?」
「不知道,但总得试试。」
她可不想真的被卖到勾栏院,虽然她还小,但知道那不是好地方,真进去,这辈子就毁了。
见到她畏惧担心未来的样子,秦震感到一股怒火急速上升。
石南将季燕的话带给他,他知道季燕存心要找他麻烦,但他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却猜到这事会传到沈织织的耳里,这傻丫头可能会当真,所以才会来看一下,真如他所料。
「不用把我二娘的话当真,我不会让她卖了你!」秦震从没想过要把无辜的第三者扯进自己跟二娘的恩怨之中。
听到他的保证,沈织织很是感动,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后头,「大少爷,我们出去说吧,姐妹们都在睡觉,我们说话不能吵了她们。」
若是吵醒她们,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放心,我在这里,」秦震看出她的顾虑,大刺刺的说:「没人敢对你碎嘴半句。」
「大少爷真是个好人!」她对他酣笑了下。「但我们还是出去吧。」俨然没把他的话给当一回事。她的话使他对天一翻白眼,他该生气,因为若真要怪罪,她天真的言论可算是对主子不敬。
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的跟她步出小屋。
春天要来了,但是天气还是很冷,沈织织不自觉的搓着小手。
突然一件黑色大氅落在她肩上,她吓了一跳,转头看着秦震,大氅上头还有他的温度。
「穿着吧!」他淡淡的说。
「可是少爷―」
「秦震!」他对她一挑眉。
「好吧,秦震。」她对他怯生生叫了一声,「你不冷吗?」
他轻摇了下头。
看着他,她的心头一暖。这大氅的料子极好,看来十分名贵。「你对我真好!」她有感而发。
「好?不,一点都不好。」他忍不住一笑,「我坏了妳的平静生活,妳不怪我,竟然还认为我好?」果然是傻丫头。
「因为你本来就是。」关于这点,她很坚持。她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我的命是你救的。」
「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他的口气云淡风轻。对这个小丫头的关爱,或许起因于两人之间巧妙的缘分。
「不管经过多久,这件事都不会改变!」沈织织专注的看着将视线望向远方的秦震。
不知为何?她为了彼此这种冥冥之中的连系暗自欣喜。
「少……秦震,」她忽然想到,改了口,「其实你跟我一样,对不对?」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不解的端详着她,「什么?」
「跟我一样啊!」她红了脸,「虽然你是大少爷,但是你的娘死了,老爷又常常不在家,虽然有一大堆奴才可以使唤,却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感觉很孤单。我也常觉得孤单,虽然身旁总有一大堆姊妹,但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听到她在抒发心情,他没有任何回应。她怯生生的看着他,怕自己说错话的问:「你生气了吗?」
他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不,妳说的对!我确实跟妳一样,虽然有爹,却比无父无母的人好不到哪去。」尤其想起娘的冤死,更令他无法原谅父亲。
「可是,你比很多人好太多了。至少你不用为了三餐温饱而烦恼啊!」眨着灵活的大眼睛,沈织织轻快的说:「而且老爷是你亲爹,跟你就算是疏远了点,但还是在乎你的。」
关于这点,秦震可一点都不敢肯定。这些年来,多了个季燕在两父子之间,让他们早就相见也无言以对。
「我告诉你,」她开心的拉着他的手,「你这么好,我相信老爷一定也知道。你只要对别人就像对我一样,一直笑啊笑,自然而然,大家都会喜欢你,而不会怕你。」
虽然她什么都不懂,但是从下人间的耳语中听过,大少爷总是独来独往,生性冷漠,但是她眼中的他并不是这样子。望着她天真的表情,秦震轻笑,「我不需要别人喜欢。」
「为什么?」她侧着小脑袋问,「我好希望所有人都喜欢我,只是我总是笨手笨脚。」
她有些低落的顿了下,又道:「我二娘总说,我只有吃饭这件事做得好,要我帮忙,只要一急,就一定会出乱子,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手脚有问题,走路常会跌倒,但是也不是那么常,」像是要证明自己还有点用处似的,她挺起胸膛,「只要我慢慢来、小心一点就不会了。」
秦震无言的看着她,奇怪在这小丫头身上,他竟然找到了全然的平心静气,觉得跟她谈话是件愉快的事。
他注意到她手中还捏着被他剪碎的碎布。
「我叫妳别看了。」他一把将布给抢了下来,丢在地上,「去睡吧!这针织造法不是一天一夜可成,妳就算练个五年十载都未必能领略其中之一二。不用把我二娘的话给放在心上,一切交给我,我绝不会让她动妳的。」
「不行!」沈织织连忙蹲下,将碎布小心翼翼的检起来。
「妳不相信我可以保妳周全?」他对她挑眉的问道。这丫头最好小心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是不相信。」她对他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只是,我看得出这织造纹路,我还可以告诉你要怎么样才能织出一模一样的布。」
「妳?!」秦震一脸的怀疑。
「是啊!」一双灵活大眼睛在烛光中闪着光亮,她的声音轻柔,似能温暖人的心,「这块布的经纬交错点并不连续,其中每根纬纱与经纱均只有一个交错点,又含有长浮纱或跳纱的变化,所以交错点互不相邻,却让布匹呈现出优美的光泽,我想,如果可以照着做,应该也能做出同样美丽的织布。」
秦震的眼底浮现惊讶的神色。
「妳会织造?」
沈织织摇头,老实回答,「不会。」
石管事说,等厨房找到新丫头,而布庄有缺人的时候,他会派她去布庄学。其实从小到大,她对任何一块到她手中的布料,都能清楚明白其布料的织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似乎是一种与天俱来的本事,只不过她二娘根本不把她的本事认真看待。
「这倒难得,没织过布,却说得头头是道,难道妳前世忘了喝孟婆汤?」
「孟婆汤?那是什么?」
「人在投胎转世前,都要喝下孟婆汤,忘记前世的一切再投胎为人。或许妳前世会织造,」他打趣的说:「因为没喝孟婆汤,所以还记得前世的本事。」
「这世上真有这东西吗?」她一脸的惊奇,「如果下一世要投胎,我也不要喝孟婆汤。」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要忘记你啊!」她一双真诚的眼睛毫无心机的看着他,「你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要永远都记得你!」
她的话使秦震不由自主的沉默下来,心中滑过莫名的感动。他的父亲从不曾关心他,而这位和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女孩,却比自己的亲人更在乎他……沈织织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为什么不说话?」
「没事。」他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脸,隐去自己脆弱的情绪,「孟婆汤不过只是个传说罢了。」
「就算是传说,我也打定主意不喝孟婆汤!」别看她年纪小,却固执得很,决定的事,一定做到。
这丫头一点也不怕他,令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好吧,妳不喝就不喝。不过,妳所言确实可行。」秦震接过她手中的碎布,从小他便与布为伍,纵使与父亲的关系总是太过紧绷,但是秦记布庄对他而言,是个使命,也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沈织织的眼睛一亮,小手激动的拉着他,「真的可行吗?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就不会被如夫人卖去勾栏院了?」
「我已经说了,」秦震侧头道,语调轻柔的安抚小小的她,「就算妳织不出一模一样的布,我也不会让我二娘任意而为。」
他的神情笃定令沈织织笑了出来。秦震的手捏着红布,专注的看着她未月兑稚气的脸庞。一个不过七岁,从未织造的女娃儿,竟然可以一眼看穿布匹的纹路织法,假以时日,这丫头绝对大有可为,看来这次秦家捡到了块宝。
「或许他日秦记布庄得要借重妳的长才。」
「我?」沈织织一脸的困惑,「我总是笨手笨脚,怎么可能。」
「不,妳一点也不。」他不以为然的看了她一眼,「布庄对我而言,就如同生命一般重要,我相信有妳的帮忙,一定会更好。」
他的话使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只要大少爷开口,赴汤蹈火她也再所不惜。
「我一定会帮你!」她忠诚的表示。
「很好。夜深了,快点去睡吧!」他轻声催促,轻推了她一把,「妳放心,一切交给我!」
简单的一句话,使沈织织的心安定了下来。
回到房里,她偷偷的躲在门后,看着离去的秦震。
对着这看似近在眼前,但对她而言却是远在天边的男子,她紧紧的拉着他留下来的大氅,幼小的心升起了一股她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渴盼。她好希望可以天天见到他,即便只是远远望着他,她都觉得是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