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任何事情想要说。”一踏出房间,雷予辰先发制人的说。
“可是我们有事想问。”慧妮热切的道。
“我不想回答。”厨师吩咐,“给我一份水果沙拉——”他突然一顿,安朝云穿古代的衣服,讲话也像个古代人,所以她未必喜欢吃西式早点,“给我一些你们当地人习惯的早点好了。”
“好的。”厨师点头。
“我想——”
“妈妈,如果我是你,”雷予辰的语气轻快的打断母亲的话,“我什么都不会想”
慧妮无力的看了丈夫一眼。
“我们只是想要表达关心。”雷康德一看到爱妻的眼神,立刻衷心的开口说道。
“你们的关心我收到了。”雷予辰看着父母,“谢谢!”
“雨辰,你有交友的权利,”雷康德正色说:“但是得以你的安全为重。”
他压根不认为脆弱的安朝云会是威胁,淡淡的回道:“我知道。”
雷康德看着儿子一副不在乎的神情,忍不住皱起来眉头,他实在很怀疑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里头的女人到底是谁?”他索性挑明了讲。他是老爸,没必要跟儿子讲话还得小心翼翼,一点为人父的尊严都没有。
雷予辰略微挑衅的抬了下眉。
“回答我!”雷康德轻敲了下桌面。
“朋友。”他简短的给了两个字。
“朋友?!这个答案太笼统,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为什么会跟你同住在一个房间里?”
“现在这个时代,男女同房应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吧!就我所知,妈妈跟你结婚七个月之后就生下我和予恩,所以你别告诉我,你们一直保持神圣的关系,直到进礼堂那天。”
慧妮闻言忍不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雷康德则不自在的看来下四周,“这里有外人在。”他忍不住训道。
“我知道。”雷予辰耸耸肩,“所以你们就别再问我的私事了。”
“我觉得你应该去当律师。”慧妮忍不住咕哝道。她与丈夫交换了莫可奈何的眼神,勉为其难的闭上嘴。
雷予辰的脸上因为父母的妥协而浮现淡淡的笑意,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原本禁闭的房门被悄悄地打开。
披散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安朝云,穿着他宽大的衬衫探出了头。
“我不是叫你乖乖待在房里吗?你出来做什么?”雷予辰的眼神一变,连忙走了过去。
“我只是……”她的神色有些慌张,没料到外头竟然还有除了雷予辰以外的陌生人,而且外头的空间更是大得吓人,好漂亮,“我的头发,我无法盘上去。”
“头发?!别再理该死的头发,我刚才已经说了,你手受伤了。”他轻叹口气,“等会儿,我找人来帮你弄。”
“喔!”安朝云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只略略高她一点的金发美女,她的头发在光线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亮。
“你一定很饿了吧?”慧妮热情的说:“跟我们一起吃早餐好吗?人多也热闹点,快过来。”
“妈——”雷予辰的声音警告似的拖长。
慧妮仿佛没有听到,自顾自地将他给挤到一旁,拉着安朝云的手。她的目光在瞄到她手臂上的绷带时闪过一丝困惑,却没有多问,但是她太急于表达自己的善意,反倒让安朝云被拉得踉跄了一下。
“妈!”雷予辰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安朝云,“请你动作温柔点。”他的手紧紧的环住她的腰。
他口气中的气愤让慧妮有些意外。记忆中还真没见儿子为哪个女人紧张过。
“她受伤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泰国激烈,雷予辰多此一举的解释,“记得吗?”
“当然。”慧妮露出愉悦的神情,她一点都不在乎安朝云的身份,反正只要让他一向冷漠的儿子像个人,就算是撒旦,她都会学着喜欢她。她用着不是十分标准的中文说道:“甜心,你愿意跟我们一起用餐吗?”
安朝云有些无措的看着她,最后挤出一个笑容,“当然!夫人,与你共餐是我的荣幸。”
“真是个有教养的孩子。”慧妮不顾雷予辰警告的眼神,轻拍了下她的脸颊,“予辰,你呢?你要跟我们一起吃吗?”
“我有选择吗?”雷予辰咕哝。
一旁的服务生动作迅速的准备新的餐具,放到安朝云面前。
雷予辰抿了下唇,无可奈何的扶安朝云坐好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安朝云的手轻触着雪白的餐巾,桌上的银质餐具闪闪发亮。然后她看到了慧妮,就见她对她微笑,蓝色的眼眸闪闪发亮……
这对眼睛令她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看过这样一对真诚的眼神,在希恩的身上,小小年纪大他一笑起来,蓝眸就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但是,希恩的父亲却在送给安家商行的商船上头夹带鸦片,害得安家家破人亡,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被官府追杀、受伤,掉落悬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想起过往,她的心不由得一沉。
“不替我们介绍吗?”雷康德不像妻子一样可以毫无芥蒂的接纳一个陌生的女人,就算眼前这个东方女人身上流露的气质再楚楚动人都一样。
“她叫安朝云。”雷予辰不动声色的将现榨的柳橙汁推到安朝云面前,无声的示意要她喝下。
“然后呢?”雷康德问。
雷予辰瞄了父亲一眼,“什么然后?”
“予辰!”雷康德的声音一沉,改用法语说道:“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她不会伤害我。”他淡淡回答,“如果你想要问的是这个。”
“你如何肯定?”雷康德又问:“她受了伤,伤势怎么来的?”
他注意到安朝云在听到他话的时候身躯明显震了一下,他有些意外,她听的懂法语?
康雷德的疑问雷予辰也很好奇,但是他一直没有机会好好问问安朝云,他看了眼脸色有点苍白的她。
“总之,”雷予辰语带保留的表示,“人是我带回来的,我会处理。”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该更小心一点。”说到底,他只是个父亲,要的是孩子安全无虞。“我们过几天就要离开,你跟她扯上关系,不是个好主意,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点你不用担心,若她的伤还没好,我或许会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予辰……”
“总是我有分寸。”雷予辰把叉子交到安朝云的受伤,“吃东西。”
她没有食欲,但是在他强迫的眼神底下,只好伸出手,吃了一口炒蛋,入口的味道极好,令她有些意外。
“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东西。”慧妮将面包篮递给她,用法语说道:“你要点面包吗?”
“不了。”她勉强从因为紧张而打了死结的喉咙中用法语回应,“谢谢,夫人。”
“别跟我客气。”慧妮柔柔一笑。“你的法语讲得很好。”
“我爹请来老师教了我好几年。”安朝云老实的回答。
“是吗?”她一脸兴奋,“这样说来,我们一定可以相处愉快,而且,我非常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那是我家从法国进口的香膏。”
“法国?!”慧妮兴奋的问:“是繁花时节吗?因为味道好像。”
“繁花时节?”安朝云轻摇来下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这款香膏有名字。”
“这么迷人的味道,怎么会没有名字呢?”慧妮生动的眨着迷人的蓝色眼眸,“改天你一定要拿给我闻闻看,我喜欢这个香味,还有,你的项链也很漂亮。”
安朝云微吃了一惊,轻触了下颈间的十字架。这条项链是小希恩送给她的,听说是属于希恩死去的母亲所有……
“很特别。”慧妮真心的说:“我好像在哪里也看过类似的项链……”她看向丈夫,“你有印象吗?”
雷康德耸了耸肩,他没有任何印象。
“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她把项链送给你的。”雷予辰在一旁冷冷的开口。
慧妮没好气的看着他,“你以为我想要那条项链吗?”
他的反应是挑挑眉没有回答,谁都知道母亲对于玫瑰图案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所以她若想要安朝云的项链也不令人意外。
“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我要是喜欢,我自己去买不就好了。”慧妮皱了皱鼻子,转看向安朝云,“你叫朝云,对吧?”
“是的,夫人。”
“别这么生疏,”慧妮拍了拍她的手,“叫我慧妮吧!我喜欢我的朋友这么叫我。”
“妈,她不是你的朋友,是我的朋友。”雷予辰指正。
慧妮,“亲爱的,就算朝云跟我比较亲密,你也不用吃醋,总之我要她叫我慧妮,不行吗?”
雷予辰实在拿母亲没辙,最后耸了下肩,“随你。”
慧妮脸上浮现迷人的笑容,继续看着安朝云,“你若不介意的话,等会儿跟我去逛街好吗?”
看着对方脸上真诚的笑容,安朝云忍不住也跟着扬起了嘴角,跟她说话,奇异的使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能跟夫人……”看到慧妮不认同的神情,她立刻改口,“慧妮——一起出去,是我的荣幸。”
慧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小甜心,我想——我会很喜欢你的!”
她的笑容使她的心头一暖,抬起头,黑眸与坐在身旁的雷予辰相遇时,变得温柔起来。
雷予辰专注的看着她,她脸上的笑容使他有片刻的炫目,“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说法语?”
她轻笑,“你又没问过我。”
清朝廷命令十三行商实行一种“保商”制度,外国商船到岸,必须找一家行商保商,保商对船的货物有优选购买的权利。而一直以来,她爹便跟法国的商船往来最为密切,所以会法语是一种基本的沟通。
雷予辰轻轻扬起嘴角,他确实没有问过,反正她会说几国语言对他来说并不特别重要,他只肯定他喜欢她脸上浮现的笑容。
“妈,”他语气轻快的道:“我不想打扰你的兴致,但是改天再带她出去。”
“为什么?”慧妮的语气有些许失望。
安朝云也不解的看着雷予辰。
“她受了伤,记得吗?”他好笑的提醒。
“喔!”她轻抚了下包着绷带的手臂,“可是……应该……不碍事吧!”她不想要看到美丽的慧妮脸上浮现失望的神色。
雷予辰不是很开心的看着她,“陪我妈出门不是件愉快的事。”
“亲爱的”慧妮大表不满,“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对不起,妈妈。”他不客气的继续说:“我只是说实话,朝云还太虚弱,晚一点我会叫医生来替她检查,若确定她一切OK,我再让她陪你出门。”
慧妮看着雷予辰的蓝眸写着惊讶。
雷康德也跟着仔细的看着儿子,他肯定自己听到了他口气中难以掩饰的关心,这小子在想什么?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雷予辰一脸狂妄,“有什么意见吗?”
“当然没有。”慧妮立刻摇头。
雷康德的眼神一敛,带了些许故意似的说道:“我看安小姐的脸色极好,所以她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你自己没有时间陪你妈,就让她陪吧!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雷予辰冷冷道看着父亲。脸色很好?摆明了睁眼说瞎话,她脸色苍白得仿佛随时会昏倒。
“等医生看过之后再说。”他淡淡的抛下一句,很快的反击,“还是你反悔了,认为谈公事比陪妈妈更重要,若真是这样,你就明说好了,何必拐个弯想要把他随便塞给别人。”
“胡说八道!”雷康德像被踩到死袕似的哇哇叫,“慧妮亲爱的——”他立刻忠诚度看着爱妻,“你很清楚我不可能把我的最爱塞给别人,对不对?”
“当然。”慧妮笑道:“予辰在逗你的。”
“什么都可以开玩笑,”这是雷康德多年以来的坚持,“但是关你的事情,就跟我的生命一样重要。”
“又来了。”雷予辰无奈的喃喃自语,“你们可以再恶心一点。”
“情趣!”雷康德敲着桌面,不悦的道:“儿子,你该学学——这是难能可贵的情趣。”
“好,情趣!”他抬起手,头像,“你慢慢的去享受你们的情趣,陪妈妈去逛街,让朝云在饭店休息。”
安朝云嘴巴微张的看着雷康德和慧妮两个人亲热的交换一吻,眼前上演的这一幕使她傻住了。
“把嘴巴闭上。”雷予辰吃了口煎蛋,淡淡的说:“别这么吃惊,看多了,你就会习惯了。”
她没有办法回应,他们的热情教她都忍不住脸红起来。
她匆匆移开视线,但又忍不住移回目光,因为他们之间所分享的亲密,令她的心头不由自主的跟着暖了起来。
“他们感情很好。”她的语调里有丝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羡慕。她的母亲过世时,她已经十岁,可印象中她从没见过父母在她面前亲近,甚至连简单的双手碰触都少见。
雷予辰将嘴巴里的东西吞下之后,瞄了父母一眼,“好到过分。”
把所有人都当成私人,不顾旁人的感受,自在的做一对眼里只有彼此的爱情鸟。
“你很幸福。”
听到她的话,他不由得停下动作。
她的落寞是如此清晰可见,他抬起手,轻触了下她皱起的眉心。
她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他。
“别皱眉。”他柔声说,眼中充满关怀,“安朝云有张漂亮的脸,美丽的笑容,我喜欢看你笑。”
这是在一团混乱之后,她第一次感到快乐,她被他的目光吸引,他眼底的光亮将她催眠了。
她的心怦然的跳动,然后她的脸上浮现他所见过最美丽的笑容,笑里充满纯然的喜悦,这个笑容单纯为他而绽放。
看着她的笑容,他的眼眸闪闪发亮。
“生你二十几年,第一次觉得你还真是我的儿子。”雷康德打趣道话语打断了流动在两人之间的电流。
安朝云的脸一红,笑容隐去,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雷予辰咬了咬牙,没好气的看向父亲。
慧妮笑着站起身,在儿子不悦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一吻,“亲爱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真的很开心,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我现在的愉悦。今天真是个美好的早晨!我庆幸你最后答应跟我们一起来到这里。”
慧妮的想法一向单纯,只要雷予辰喜欢,她也会喜欢。
看着母亲的笑容,雷予辰扬起嘴角,“我也很庆幸我跟你们来了,你知道吗?我总觉得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慧妮听了忍不住低声轻笑,儿子是在赞美她,不过却也像是当面赏他父亲一巴掌,让他颜面尽失。
安朝云难掩错愕,“公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那是你的父亲!”她多此一举的提醒。
雷予辰的反应只是轻抚了下她的后背,对她震惊的神情露齿一笑。
“雷予辰,你最好该死的解释一下你是什么意思?”雷康德瞪着他。这个兔崽子!
“我不想解释,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
雷康德气得吹胡子瞪眼,然后他看到安朝云迟疑的对他露出同情的笑容,真是见鬼了!他竟然会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同情。
他清了清喉咙,想办法找回尊严,“我跟慧妮幸福生活了二、三十年,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就破坏。”
“我也没有想要破坏。”雷予辰淡淡的说:“我只是实话——”
“雷公子,你少说几句。”安朝云皱眉阻止他。
他有些意外她竟然会打断他的话,不过他还是耸了耸肩,听话的闭上了嘴。
“雷公子?”雷康德不解的看着安朝云,“你们在玩什么特别称呼的游戏?”
安朝云闻言脸上浮现不安,她看着雷予辰,“我不能这么叫你吗?”
刚开始听是很奇怪,但听久了也觉得没什么。雷予辰不在乎的表示,“随你开心,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她这才安心下来。
雷康德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女。
这个陌生的女人,莫名其妙的闯进他们的生活之中,看起来是无害,但是谁知道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除了一个名字之外,一无所知,只不过她怎么好像制得住一向不听话的儿子这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慧妮一向天真浪漫过了头,儿子对于做研究是很在行,但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未必能处理得好,所以身为雷家最理智的人,他会派人去查查安朝云,他不会允许任何可能的危险靠近他所爱的人。
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对她的不友善明显的写在脸上。
安朝云端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一件毯子,身上披着雷予辰的衬衫,她的穿着依然称不上合宜,但至少不再露出大半的肌肤。
她瞄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一眼,雷予辰说,他叫比尔,是蓝泽集团安全部门的主管,职责是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虽然还搞不太清楚,但她猜想——雷予辰应该是个大人物吧?!
“比尔先生,你可以坐下来。”比尔实在太高大了,他一直站着,对她造成不小的压迫感。
比尔想了一会儿,最后摇了下头,“谢谢安小姐,但我还是站着就好。”
“喔。”安朝云只好继续坐着,沉默在彼此之间弥漫。
雷予辰跟他的父母去参加晚宴,听说是一群人穿着新衣服在台上走来走去,有喜欢的就可以买下来的活动,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是再奇怪也不会比她穿越两百年的时空,坐在这个摩登的房间里奇怪。
她的伤势在经过治疗和休息之后已没什么大碍,但是雷予辰还是希望她留在饭店里,就怕她看到太多陌生人会不安,并把比尔留下来照料她。她也很乐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因为连她都没把握自己已经准备好可以去接触外头的社会。
她最常做的一件事,是站在窗边,在华灯初上时,看着底下的繁华。
“小姐。”听到比尔的声音,安朝云吓了一跳,“什么?”她眨了眨眼,正襟危坐的看着他。
“你若无聊的话,可以找点事情做,”比尔提醒,反正她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这么一直挺直腰杆坐着,还一坐将近一个小时,让在一旁看着她的他,仿佛可以听见她腰在哀嚎的声音。
安朝云的木管看着偌大的华丽空间,似乎在思索着自己要做些什么好,“以前在家时,我常刺绣,我的女工做得不错。这里有针、线吗?”
“刺刺绣?!”比尔一愣。
“对啊!”她对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比尔先生,冒昧请问你,你有意中人吗?”
“没有,小姐。”
“那我刺对鸳鸯手巾给你好吗?”她温柔的说:“若遇到你喜欢的女孩,你可以送给她,她一定会很喜欢。”
看着安朝云的笑容,比尔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他是训练有素的特务人员,泰山崩于前都能不改其色,但面对她的善意却涌现不安,为了雷予辰着想,他要做的是尽速将这个谜样的女人送走,而不是跟她做朋友。
“对不起,小姐。”他清了清喉咙,正色说道:“这里没有针、线,不如你看看电视。”
“电视?”这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名词,“什么电视?”
比尔拿起遥控器递给她。
她谨慎的看了看比尔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黑色小方块,上头有一个个的凸起物。
“小姐,你可以拿去。”
她似乎没得选择,伸出手将遥控器给接了过来。她左右翻转着,这是什么玩意儿?她觉得无比困扰与沮丧
其中一个红色凸起物很醒目,她尝试的按了下去,突然墙壁上光亮一闪,声音响起,前面的墙上出现了好几个人。
“啊——”她忍不住放声尖叫,“鬼——有鬼!”
比尔被她一吼也紧张兮兮的看着四周,“小姐小姐冷静!冷静下来!什么什么鬼?”
安朝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脸的惊慌失措,墙上的鬼在说话——然后枪声响起,她忍不住又尖叫出声,缩到沙发头。
比尔张口结舌,顺着她的手才发现她口中所谓的鬼,是投影在电视墙上的画面人物。
他弯下腰,气愤自己被这个娇小的东方女人给耍得团团转,他捡起被她丢在地上的遥控器,将电视给关掉。
枪声消失,安朝云这才冷静下来。
“小姐,我不喜欢你的玩笑。”他不悦的道。
安朝云惊愕得说不出话,她的心脏狂跳,怀疑自己在下一刻就会死掉,她并没有开任何玩笑,但是比尔看起来好像生气了然后她看到刚进门的雷予辰,立即像是看到救星似的扑了上去。
“哇!”雷予辰被她一撞,倒退了一步,手上的购物袋应声掉在地上,“这表示你很开心看到我吗?”
“有鬼!但是比尔生气了!”
“什么?”
“有鬼!墙上——”她的手指着墙,“有鬼——好多鬼。”
雷予辰不解的看向比尔。
“小姐开了电视,二她似乎认定电视里的人是鬼。”比尔实在觉得荒谬,但是他的表情并没有透露太多心中的想法。
雷予辰沉默了一会儿,好消化比尔话中所传递的讯息。
安朝云惊慌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假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没有看过电视?!
“先坐好。”他轻推她坐了下来,“冷静下来,看着我!”
她听话的抬头看他。
“你没有看过电视吗?”
她立刻摇头。
他朝比尔伸出手,比尔意会的将手中的遥控器交给他。
“根本没有什么鬼,只是电视节目。”雷予辰将电视打开。
画面一出现,他拉住又打算要跳开的安朝云。
“不会有任何人从电视里头跳出来抓住你。”他紧紧的环住她的腰。暗自庆幸自己提早从那一场无聊至极的时装秀中离开,不然她可能会吓死自己。
安朝云浑身僵硬,在他的强迫下,害怕的盯着眼前浮现的张牙舞爪画面。
久久——她眼底的恐惧消去,开始闪动不一样的光芒。
“他们真的不会跑出来?”她的口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当然。”雷予辰的口气有着骄傲,“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对他匆匆一笑,“你确实没有。”她又继续盯着荧幕,兴趣盎然。
看着她一脸天真的样子,雷予辰忍不住用手指轻抚模她的脸颊,温柔的微笑。
“这好有趣。”电视正在播放一部好莱坞的动作片,就算有任何枪声,但是那些声音都伤害不了她。
“既然觉得有趣,你就慢慢看。”他站起身,弯下腰,在她的脸颊上轻印上一吻。
安朝云惊讶的抚着自己的脸。
“有意见吗?”
她盯着他,最后轻摇了下头,“下次请公子先告知,不然我会受惊。”
她的话使他轻笑出声,“我尽量事先告知,我去换件衣服,还有,我替你买了一些衣服,你等会儿穿穿看喜不喜欢。”
她的双眼不再看他,直盯着电视,根本没空理会他。
就一个从没看过电视的人来说,她适应倒是挺快的。雷予辰微微一笑,走进自己的房里。
比尔尾随着他。
“先生,我不得不承认安小姐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所以?!”雷予辰月兑掉西装外套。
他认识比尔十多年,原本比尔是雷予恩的保镖,在雷予恩死后,转而保护他。
他们朝夕相处也有五年的时间,他们之间因为与雷予恩共同记忆的关系,而有份超乎主雇情意更深厚的感情。
“但是来历不明。”比尔直言,“而且她似乎精神异常。”他才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连电视都没见过。
“她只不过是受到了一些惊吓而已。”雷予辰维持着一贯果断、自负的回答。
比尔无奈的看着他,“总裁已经着手调查她。”
“我知道。”雷予辰松开了领带,父亲的举动多少令他有些不悦,但明白他只是担心他的安危,因此也由着他了。
“就随他想怎么样。”雷予辰淡淡的说:“但是不论调查结果如何,我与朝云的事轮不到他插手,听到了吗?”他视线平稳的看着比尔,要比尔将他的意思传达给父亲知道。
比尔明白雷予辰未说出口的话,于是轻点了下头,“今夜的时装展过后,总裁和夫人就要离开了。”
“然后呢?”他月兑掉衣服,自在的换衣服。
“我们是否也该跟着离开?”
“暂时不。”他换好衣服,转头走了出去。
比尔无奈的跟在他的身后,“先生,纵使知道你会生气,我也得提醒你,蓝泽集团的诅咒——”
“闭嘴!”雷予辰反应激烈的转过身,原本一派轻松的脸上罩上一层寒霜,“不要跟我提到这个。”
比尔咬了咬牙,他很清楚雷予辰对这个所谓的诅咒很气愤,总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不管任何人提及,他都会如同此刻一般动怒。
所有人都担忧诅咒成真,他却只想证明诅咒根本就是空袕来风。
“予恩先生过世了,或许诅咒——”
“别再说了,我要你别说了!诅咒?!”雷予辰眼神陰郁,“下地域去!全都下地狱去!”
比尔的话,勾起了他心中的痛。
若是在弟弟出发前,他能及时返家,就可以阻止予恩踏上死亡之旅。根本没有什么诅咒,只是命运的捉弄。
如果他可以改变这件事就好了他内心深处的痛苦从予恩死亡的那一刻起,一辈子都无法消失。
安朝云的身影飘然出现在房门口,“我好像听到你的吼声,你在生气吗?”她一脸困惑。
“没有。”雷予辰深吸一口气,转头回应。
她没再多说,只是微微一笑,“你过来陪我一起看电视好不好?”
“你先去坐着,我马上过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雷予辰将注意力转回比尔身上,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别再跟我谈什么诅咒,明白吗?”
比尔迟疑,最后还是点了下头,“明白。”
雷予辰转身离开,纵使心思纷飞,但是他巧妙的掩饰。
安朝云也因为发现了电视这个新玩意,没有注意到他的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