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辉照在美仑美奂的阁楼上,冷齐言微笑的看着古玉筝。
只见后者秀眉微蹙地瞪视一张白纸。
“怎样,画了一天,画好了没?”
“不画了,冷大哥太难画了!”
冷齐言失笑这个小家伙明明自己画不出来还把这笔帐一古脑儿全算在他头上。
“都怪冷大哥啦!谁叫你长得太好看,好看得我画不出来,真是起煞人也!”她噘嘴说。
冷齐言对她的蛮不讲理也不去理会她,就只是面对去璀璨的夕阳静静伫立。
“你生气了吗?”
冷齐言摇头,“冷大哥在想事情。”
“想什么?”她好奇问。
想你的身世之谜。冷齐言没说出口,只道:“冷大哥伤势快全好了,我们也快离开四绝山庄了。”
古玉筝呼晃晃头道:“冷大哥,你觉得奇不奇怪,那一天应门的老婆婆——那个对你出言不逊的老婆婆杏姑,我们在这里算来也有半个月了,这四绝山庄家仆并不会很多,见来见去都是熟面孔,但为何独独不见那位杏姑?”
“就是那个叫你夫人,让你吓了一大跳的老妇对不对?”冷齐言回想道。
“嗯!没错。”古玉筝点头。
冷齐言见状欣喜若狂,杏姑是条大线索,瞧她那日见到古玉筝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必定对古玉筝身世之谜的内幕知之甚祥。
“好妹子,若不是你提醒我,冷大哥还如坠五里迷雾之中,寻不着前方之路。”他高兴道。
古玉筝霎时窘红了脸,“我早就说过了嘛!我非常绝顶聪明。”忍不住再度为自己自吹自擂。
“亲妹子、好妹子,你的确是绝顶聪明!”冷齐言又是笑又是嚷的,还把古玉筝抱起来绕圈圈。
欢笑声中,古玉筝拍拍冷齐言的肩,“冷大哥,你找杏姑做什么?要骂她那天对你无礼的事吗?我看她年纪那么老,你就别和她计较。”
古玉筝脚一踏至地面,冷齐言急忙拉着她的小手,“冷大哥有些事要问她,不是要找她麻烦,走,我们快去找她。”
少顷,两条人影匆匆地下了阁楼,行至厅堂,古玉筝叫住个丫环。
“喂!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很老的婆婆,她的名字叫杏姑,她人在哪里?”古玉筝问。
“我我不知道。”丫环脸色发白,“我要赶紧去做事,不然夫人会骂我。”
丫环急急踏步出去,古玉筝奇道:“我又不是要打她、骂她,她走得像我要咬她似的,马上不见人影,四绝山庄的人真是怪异!”
接二连三问了三、四个丫环,每个人的表现都是如此这般,古玉筝连连大呼奇哉!
“好妹子,别大声嚷嚷,乖乖闭上嘴巴,冷大哥有话跟你说。”冷齐言掩住她的嘴巴道。
等古玉筝用力点头,冷齐言才放手。“玉筝,四绝山庄的下人们好像早被吩咐过不许对我们透露杏姑身在何方,你觉如何?”
“欲盖弥彰!”她一语道破。
古玉筝这简短的一句话令冷齐言点头称是,欣喜柔柔她的额发,“聪明!”随即低下头沉思,“玉筝,你觉得杏姑可能在哪里?”
“四绝山庄我都走遍了,可是有个地方锁了起来,不知她会不会在那里?”
“你是说西厢?”冷齐言摇头,“依我的猜想,这个可能性低微,西厢除了林庄主能进去之外,其余人等林庄主是一律严禁,所以似乎不大可能。”
古玉筝苦恼的转动脑筋,最后终于放弃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冷齐言寻思一会,“你觉得是林庄主还是林夫人把杏姑藏起来了?”
“我看林庄主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他虽然爱用恶狠狠的眼光吓退我,但是他看起来挺正派的,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接着她语气一转,嫌恶道:“倒是那个林夫人,我瞧着她,心里就是老大不舒服,讨厌我就说嘛!表面对我亲热又慈祥,背地里偷偷拿眼珠子瞪我,以为我是傻瓜看不出来,我猜一定是林夫人把杏姑藏起来!”
“四绝山庄,你觉得仆人尊敬庄主还是夫人?”
“当然是庄主!我无意间听到丫环们谈话,她们私下谈论庄主,语气很是恭敬,对那个林夫人就有些怨愤之词。”
“没错,那我们就说庄主要找杏姑,丫环们就会乖乖说出杏姑在哪!”冷齐言打定主意道。
古玉筝喜道:“冷大哥,你好聪明,我现在开始觉得你跟我一样绝顶聪明!”
冷齐言忍住爆笑的冲动,状甚谦虚道:“不敢,我可及不上你一半的聪明。”
古玉筝满意的点头,“冷大哥,总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知晓自己及不上我,谁教我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
她那副自夸自赞,得意非凡的模样令冷齐言心里暗自好笑。
眼前柴房破落似乎随时都会倒塌,古玉筝犹疑问道:“冷大哥,为什么林夫人要把杏姑关在这个破地方?”
冷齐言摇头,“这个问题就只有问杏姑了。”
“我看林夫人心里一定很讨厌杏姑,瞧她那天对杏姑又打又骂的不对,她如果很讨厌杏姑,为什么不把杏姑赶出四绝山庄,还留她住在这里?”
冷齐言摇了摇门,试探锁得紧不紧,“这些疑点就只有问杏姑这个当事人了。”他皱起眉头,“这门锁得可真紧,我们又没锁匙,看来”
古玉筝推开他,迳自站在门前,未几,门就被她推开。
“你会仙法吗?怎么眼睛眨一下,你就把门打开了?”冷齐言一脸的不敢置信。
古玉筝见他一脸讶异,不禁好奇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开锁吗?这有什么好希罕奇怪的,我弟弟都比我还会这项伎俩!这招还是我用两个烧饼向我弟弟换来的,要不然他死都不教我。”
“你弟弟会开锁?”冷齐言的眼神充满怀疑。
古玉筝不解的看他怀疑的脸色,“难道你不会吗?我弟弟还曾到皇宫磨练自己的技巧,他说皇宫的重重大锁真是笑断别人大牙,就算他只有七岁,随随便便就能够打开。”
“皇宫!?”冷齐言吃惊的看她,不相信她刚才所说的话。
“不谈皇宫,就连江南首富的陈家,他都去过,还模出个夜明珠送我,我嫌那粒夜明珠太大,挂在衣衫上难看得紧,就把它送给一个很可怜的佝偻老爷爷,那位老爷爷倒也好玩,回送一粒玻璃球,你看。”
她从衣衫掏出个拇指大小的水晶珠子,珠子圆滑的表面上还刻了一个“猎”字。
冷齐言一看到这粒玻璃珠,立即脸色发白,他凝神道:“那个老爷爷长得什么样子?”
古玉筝回想道:“长得矮矮小小,满头都是白发,最奇怪的是他衣带刻了一个骷髅头,冷大哥,你说怪不怪异?”
冷齐言捉紧她的肩头,神情凝重道:“他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有啊!他说人心险恶,对人不可太好之类的,我告诉他,像我对你好是因为我看你很可怜,绝不是我要对你使什么坏心眼,结果你猜他怎地?”
天啊!古玉筝竟然可怜江湖三煞的老大猎鬼头陰猎首,还义正词严的反驳他的话,冷齐言手心冒出冷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吊着,颤声道:“他怎地?”
“他哈哈大笑,说他第一次碰到不怕他的人,还说我的心地好,又没有什么心机,以后恐怕要吃不少亏了。”古玉筝转动着手掌里的珠子,又道:“他说若是我以后吃了大亏就到陰风谷去找他,或者找红衣女子及书生,拿着这粒珠子,不论事情如何难办,他们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听到这,冷齐言松解下来,不由得相信傻人真的有傻福,古玉筝莫名其妙地有了江湖三煞当靠山,以后江湖上任谁也不敢欺负她了。
古玉筝笑望着他,“他还说除了玉面童子之外,他第二个交的朋友就是我,冷大哥,那位老爷爷的话真奇怪,他长得又不是很凶猛可恨,怎么会有人怕他?”
冷齐言回答:“那位老爷爷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老前辈,行事极是凶狠残酷,所以武林中人对他无不退避三舍,以求自保。”
古玉筝大大叹了一声,话音中盈满惊叹:“真的!?那要成为他的朋友,不就很不容易?”
“的确,他把你看做朋友是非常瞧得起你,你得了个大靠山,以后连冷大哥也不敢欺负你了。”冷齐言微笑道。
古玉筝惊奇道:“我好幸运喔!不过冷大哥,你知不知道谁是玉面童子?他是老爷爷第一个朋友,他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那个人没什么好提的,我们快去办正事,先找到杏姑再说。”冷齐言淡然道。
“到底是谁嘛?你不告诉我,我就站在这里生根不走!”她央求:“那个玉面童子是不是很坏,要不然你干嘛不愿告诉我?”
冷齐言叹口气,“好吧!这是你自己要听的,玉面童子行事亦正亦邪,武林传言他很讨厌女人,因为他外表长得貌似潘安,所以称他为玉面,又因为他成名时才十五、六岁,所以又称他为童子,串起来就叫玉面童子了。”
“哇!冷大哥,这个玉面童子一定心里头有病,要不然他为何讨厌女人?要是以后我不幸遇见他,我一定要大大训诫他一顿,以女人立场,打他个两耳光,叫他再也不敢轻视女人!”她不可一世的臭骂着玉面童子。
冷齐言脸上浮现古怪笑意,“听说自古红颜皆祸水是他的座右铭。”
古玉筝大叫:“那不是有点跟你一样。可恶!他竟然敢冒用你的座右铭,这模仿你的大罪不是打两个耳光就能了事,我非得逼他月兑下裤子,重打他几下光不可咦!冷大哥,你笑什么?”
冷齐言笑得呛道,咳了好几声,古玉筝忙拍抚他的背,过了好一会,冷齐言才边笑边道:“冷大哥不喜欢无缘无故被人打两个耳光,还被逼得月兑下裤子。”
古玉筝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我又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个玉”她嘴巴张大,终于了解他意思,“冷大哥,你就是那个玉”
“玉面童子是我年少时代的外号,后来因为我年纪渐长,再加上医术如神,江湖上就称我为玉面神医,便不再用玉面童子这外号称我。”
古玉筝霎时窘红脸,不依的捶了他两下,“冷大哥真是讨厌,我听你说玉面童子才十五、六岁,我想他年纪比我小上一点,我才会说那些话,真是羞死人了,要是知道是你,我才不敢说什么月兑裤子之类的,讨厌,冷大哥讨厌透了。”
“冷大哥跟你赔罪不就得了,干嘛气嘟嘟的,事先冷大哥不是有说过别问了吗?是你自己想听的,还怪道冷大哥的头上来,”冷齐言满脸的笑意。
“哼!冷大哥就是喜欢寻我开心,不睬你了,我要进去里面找杏姑。”说完,她还真的转身就走。
发笑的冷齐言跟着满脸羞窘的古玉筝,踏入破旧的柴房内。
“杏姑老婆婆,你怎么了?”古玉筝趋前扶起躺在地上的杏姑,她紧闭着双眼,不知是死是活。
冷齐言翻起杏姑的手掌,把着她的脉博,向惊慌的古玉筝细声道:“她不碍事,只是多日不食,以至于身体孱弱,小心照顾她两天就没事了。”
“走,冷大哥,我倒要去问问林庄主,饿死一个老婆婆就是四绝山庄的仁义风范吗?真是太可恶了,连禽兽都不如!”古玉筝气愤道。
“慢着!”冷齐言唤住怒气冲天的古玉筝,“不用去问林庄主,恐怕林庄主根本不知晓这件事,我看是林夫人干的,她对杏姑似乎十分憎恶。”
“那我去质问林夫人。”说完她便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古玉筝,不准去质问任何人,甚至连点口风也不能泄漏出去!”冷齐言厉声命令道。
他口气严厉迫人,古玉筝气极大叫:“为什么?冷大哥,明明四绝山庄的人都好坏,竟然坐视一个老婆婆饿死不管,你看得过去,我可看不过去。”
“你看不过去也得给我忍下来!”冷齐言几个踏步便堵在门口,“对奴婢来说,主人是天,他们是地,主人做什么事,他们都无权置喙,所以不能怪到四绝山庄全部的人头上去,但是如果真是林夫人要害死杏姑的话,那必定是杏姑知道了什么重大事情,或是对林夫人不利之事,好妹子,你懂冷大哥的用意吗?”
古玉筝摇头,“不懂,冷大哥说的话好深奥,我一点都听不懂,”
“玉筝,我们是来这之后,林夫人才下手要害杏姑,但这代表什么,是不是代表林夫人不想让杏姑知晓的秘密传给我们知道!如果林夫人知道我们救了杏姑,那不只杏姑性命甚虑,就连我们也有性命的危险,所以你这么一去质问林夫人,不就打草惊蛇,前功尽弃了。”冷齐言温柔低语:“冷静下来好吗?好妹子。”
古玉筝悄悄无声地靠近冷齐言,低头看着地面,“冷大哥,我真是蠢,竟然没想到这点,看来我好像愈来愈笨了。”
冷齐言看她垮下脸,一副心伤懊恼的咬着下唇,不由得有极大不忍,“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其实你并不蠢,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如此安慰古玉筝。
古玉筝闻言泛开怯怯的微笑:“真的?”
冷齐言点头道:“古人之言,诚不欺我。”
“那我还是很绝顶聪明,只是有时马失前蹄罢了!”古玉筝欢喜地笑了起来。
“没错。”冷齐言看她笑开嘴,适才的郁闷已抛至九霄云外,要不是手里抱着杏姑,真要把她搂进怀里,好好替她“解毒”一番。
“冷大哥,可是我们问了好几个丫环,她们也许会把话传给林夫人听。”古玉筝忽然想到这个环节。
冷齐言笑道:“你等一下只要找到那几个丫环,就说林庄主吩咐,谁将话传出去,谁就等着被逐出四绝山庄,相信就没有人敢泄漏一句。”
古玉筝愣愣地点头,怀疑道:“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
冷齐言微微一笑:“相信冷大哥,这一招绝对有效。”
“杏姑婆婆,你坐起来做什么?还是躺下来好好休息!”古玉筝放下手里的笔,奔到床边。
杏姑颤着身子做起身,拍拍古玉筝的手,微笑道:“我不碍事的,古姑娘,我这把老骨头不起来动动,全身就难过得紧。”
古玉筝替她披上外衣,语气温和带着歉意,“真是对不起,杏姑婆婆,我和冷大哥只能把你藏在我房里,反正四绝山庄的人都不理不睬,他们也就不会进到我房里来,不过只能委屈你躺在这里,不能肆意走动。”
“古姑娘,只要还有命在就是大幸,你们救了我,我感谢都来不及,哪会介意这个!”杏姑一脸感激的说,继而怔怔地伸出手,拍抚古玉筝的粉颊道:“日光照耀之下更是相像,连声音也是这般相似,若不是神态性情大不相同,我真要以为”她苍老的声音满含难言的失落。
古玉筝模模自己的脸颊说:“我真的和那个古玉那么相像吗?连林庄主也一时认错。”想起那日在西厢林孟琴初见她的震惊及落泪,古玉筝奇怪问道:“林庄主刚见到我时还激动得哭了,这是不是代表古玉在林庄主心里占有很大的分量,那古玉到底是林庄主的什么人?”
“她是我们四绝山庄的夫人,庄主的结发之妻。”杏姑说完还轻叹了口气。
古玉筝张大嘴巴,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她才结巴问道:“那怎么还有个林夫人?”
杏姑沉重地叹了口气道:“她是庄主的小妾,后来因为古玉夫人走了,所以她就变成雅雯夫人了。”
“古玉夫人走了?”古玉筝道:“你是说林庄主休了她,那你们庄主干嘛还在等她,休了古玉,就等于是不要她,再也不承认她是林家的人了。”她是愈听愈觉得古怪。
杏姑缓缓地摇了个头,“休书不是林庄主写的,是古玉夫人亲自写的,写完后,扯下四绝山庄的传家红玉还给庄主,从此她就在武林中销声匿迹,寻不到踪影。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古玉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是因为她很讨厌林庄主吗?”
“傻孩子,他们曾经共患难,情分不比普通夫妇,更何况两人心心相契,鸳鸯情深,任谁看了就知道她俩的感情之深切,古玉夫人又怎么会讨厌庄主呢!”杏姑解释。
古玉筝更是不解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林庄主又要娶个小妾呢?”
杏姑再缓缓地摇了个头,“那不是庄主的主意,是古玉夫人瞒着庄主,把雅雯夫人娶进门的,庄主还为了这件事生了好久的闷气。”
“老天!我都搞糊涂了!算了,我叫冷大哥来,再听下去,我的头就要昏了。”古玉筝抱头苦恼道,马上就要去找冷齐言,她是听得满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愈是深思就愈是迷惘。
冷齐言在门口早就听见所有的对话,仿佛真能看见古玉筝俏美脸庞皱起眉头的模样,他低笑道:“好妹子,你找我吗?”说话之际,推开古玉筝的房门。
古玉筝一跃而起,愣头愣脑大叫:“冷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我不过只在脑子里想想而已,还没行动呢!”
假装严肃面容,冷齐言道:“不瞒你说,我正在修炼一种古怪的法术,这法术神秘不可解,只要有人默念我的名字,我就马上能知晓这个人心里的想法。”
“哇!这么神奇!”古玉筝半点都不曾怀疑,她张大眼睛表情更是苦恼,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筝,你在想什么?”冷齐言低头瞧她。
她皱着眉头,又皱皱鼻子,“我问你一句话,冷大哥,你要老实告诉我。”
“当然!”冷齐言好笑的看她咬咬下唇,不知道她等会要说什么话。
“好吧!我要说了!”古玉筝偷觑他一眼,烦恼的问:“如果我在心里偷骂你,你会不会也知道我在偷骂你?”
冷齐言想笑又不敢笑,他暗暗闷在肚里,都快把自己的肚皮撑破,故意长长细思一会,任古玉筝望穿秋水的看他。
最后才把视线转到担忧的娇美面容上,逗她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古玉筝更加烦恼地垂下头,绞扭着衣襟小小声道:“我看听假话好了。”
“确定?”他问。
古玉筝抬起头,犹豫不决的吞吞吐吐,“再等等一下,我想想看。”
“快一点。”冷齐言存心催促她,心里早就笑翻天。
“你别催!”古玉筝怒瞪他一眼。“你再这样催,我就要在心里偷骂你了。”
冷齐言把持住自己,不让笑声从嘴巴里跑出来,老天!古玉筝真是一个活宝,冷齐言开始觉得自己能遇见她真是他今生的大幸。
她带给他许多生活乐趣,让他生活不再是一片孤独的荒漠,她使他生气蓬勃。
古玉筝终于下定决心道:“假话好了!”
冷齐言发出沙哑的笑声:“答案是有。”看她表情由惊疑转为安心,他更加好笑,她还真的以为有这种奇门法术,能够探知别人的心意。
“好妹子,我刚才的话是逗你的。”他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在她额头上啄吻一个,“别为了这个不伤打雅的小玩笑就生冷大哥气好吗?”
古玉筝本来闻言变色的脸在他一番温柔的攻势下,渐渐转为娇嗔,“冷大哥,你真是讨厌,害我以为”
她对他做了个鬼脸,“不睬你了!”说完转身就羞窘的走掉。
冷齐言走向满脸深思的杏姑,“杏姑,你好多了吗?”
杏姑点点头,“冷公子,我已经好多了。”她望着向门外走去的人影,“你对古姑娘态度大不相同,看来好人有好报,终究她是有个好归宿。”冷齐言闻言只淡笑,他端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杏姑,我有一事请教,刚才你和古玉筝的谈话,我都听在耳里,我想要知道古玉夫人为何有这种奇特的举动?”
“你想知道这个做什么?”杏姑双眼炯炯的逼视他。
对她严厉的询问,冷齐言淡淡一笑,“为了玉筝的身世之谜,我怀疑她是林庄主的女儿。”
他开门见山的一席话,倒让杏姑愣住,“不可能的。”她失笑,“这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冷齐言满怀不解,他记起初问林孟琴时,林孟琴的回答也是如此,只不过话里多增一份无语的苦涩,“她很像古玉夫人不是吗?”
“是的,她的确宛若古玉夫人。”杏姑眼神垂落至被褥上,“不过她不可能是古玉夫人的女儿。”她沉重叹口气:“古玉夫人不孕,这是四绝山庄人人皆知的事。”
冷齐言一惊,转而了解整个事实,“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要帮林庄主娶个小妾。”更怪不得林孟琴对古玉筝的身世不闻不问,毫无兴趣,冷齐言心道。
“因为四绝山庄三代以来都是一脉单传,自然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玉夫人怎会让庄主背这个不孝的恶名。”
“难道就没有扑救的法子吗?听说古玉自个就是个了不起的神医,她对自己的状况真束手无策吗?”冷齐言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依她救人生涯中的经验,其实这种毛病还是有治愈的一日。
杏姑颓然道:“要是有另有途径可走,古玉夫人又怎会把雅雯夫人娶进门,期望她生下一子半女,替林家传宗接代就是因为这个病并非天生此。”
“此话怎讲?”冷齐言追问。
“其实是因为当年庄主中了一种很奇异的毒性,眼见他命在旦夕,古玉夫人唉!”杏姑再叹息,“古玉夫人她她全然把命豁出去,竟然把毒引入到自己身上,事后虽救回性命,但是再也无法生育。”
杏姑余音寥寥,话中不无钦佩、尊敬之意,却是瞒含怅然的悲愁。
“既然她对林庄主的心意如此坚贞,那为何劳雁分飞,自己写下休书走了?”冷齐言更是不解,“照理说,你庄主应该对她更是疼爱,怎么会导致这种结局?”
杏姑苦笑,“没错,庄主与古玉夫人恩爱非常,但是雅雯夫人生下没两天的幼儿却在那时死了。”
“老天,你的意思是”冷齐言无法置信。
“是的,庄主的亲生骨肉是被毒死的,四绝山庄里住着一位使毒名家,而她的确也有嫉妒的动机,杀害庄主的小孩,所以大家皆怀疑是她,就连庄主也是,那人便是古玉夫人。”
“那古玉夫人有承认吗?”冷齐言再追问着。
“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杏姑回想往事,心中凄然,“庄主气愤填膺,他怞出剑来,就要古玉夫人连躲都没躲,泪顺着她惨然的面容流下,她没有任何辩解的话,只绝望的要庄主一剑杀了她。省得她在世上受这无穷无尽的苦楚。”
“再后来呢?”冷齐言听的冷汗涔涔,深为古玉担心,似乎就能见到冠美天下、绝丽无比的容貌浮现在面前,和当年那一幕在眼前重现——愤怒的林孟琴长剑指着古玉胸前。
“庄主又怎么杀得下手,他要古玉夫人离开四绝山庄一阵子,回去她娘家幽灵宫住些日子,让他别再看见她。”
杏姑讲到伤心处,默默流下泪来,“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凄惨的笑容,古玉夫人惨笑着,她说庄主从没欠过她什么,不必顾虑人情而不敢写休书,如果他不敢,她就替他写,古玉夫人写好休书,扯下四绝山庄的家传红玉还给庄主,她就孤然一身走了,从那一天起,幽灵宫的花月红、毒王木清怡及神偷丁空空全都在武林中消失了,古玉夫人也像失去踪影般,消失在暗淡的黑夜里,不曾再出现。
冷齐言不禁叹了口气,“古玉夫人还真是位奇女子。”遥想之际,却有满月复难解,“杏姑,你认为古玉夫人会杀害年幼的小儿吗?”
“我从不相信,因为古玉夫人曾对庄主说过这么一句话。”杏姑说。
“什么话?”他追问。
“她说既然你们都认为是我杀的,就当做是我杀的好了。我猜古玉夫人是心碎于庄主竟然会认为她真是这种杀婴孩的毒辣女子。”杏姑说道。
冷齐言细想整个事件,的确有些疑点太过明显,“我想不是古玉夫人,因为如果她毒杀了林庄主的亲生骨肉,不就是挑明是她杀的,毕竟四绝山庄只有她会用毒,所有证据皆对她太不利,她不该会这么笨才对。”
“我想庄主当年如此气愤,未想及此点,这些年来恐怕心中早就悔恨不已,他日日盼望古玉夫人回来,再与他相见一面,已经十多年,古玉夫人绝然离去,从此未返回庄里,庄主已等得心灰意冷。”杏姑侃侃而述的声音不无怜悯的同情。
“杏姑,为什么我稍提及这件陈年旧事,庄里的人都三缄其口。”冷齐言问道。
“当然是雅雯夫人不许任何人提及古玉这个名字,她对古玉夫人恨之入骨,因为我以前是古玉夫人的侍婢,她间接地连我也恨上了。”杏姑回答。
冷齐言了解后点头,“这件陈年旧事,凶手到底是谁,事隔多年,恐怕难以追查。”
杏姑不语的沉思,最后摇头哀怜道:“最可怜的是庄主,心爱的人走了,雅雯夫人也因一再流掉胎儿,不宜再受孕,他两头都落空,林家只怕后嗣无人。”
冷齐言只是叹口气,“也许只能说天命如此!不过照你如此说来,玉筝就不是四绝山庄的传人、幽灵宫的少宫主。
“我倒真是希望她是。”杏姑渴望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