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女人的第六感是存在的,而且不幸的是,它在感情方面通常好的不灵、坏的灵。
几天后,正当梁若唯还拿不定主意要如何排除掉心中的疑惑与不安时,那个埋藏在她心底的炸弹竟然自动送上门来引爆,炸得她措手不及,灰头土脸……
这个晚上,吴姮媗满身酒气地跑到家里大闹一场,直嚷嚷着要找“亲爱的阿邦”,醉言醉语地责问梁若唯的身分;趁着她到厨房里倒水的时候,不但自己打开柜子里的烈酒灌了好几口,又溜到其他房间找人,对这屋子的格局似乎了若指掌,加上失控的蛮力,梁若唯一个人拦也拦不住,只能打电话CALL回应酬中的丈夫。
她一路跟在吴姮媗后头你丢我捡,疲于奔命得像个狼狈的女佣。
二十分钟后,卓曜邦十万火急地赶回家,进门看到客厅里一片像被暴风刮过的惨状,心里已经够震惊,循着声音匆匆走到主卧室,更是心头火起……
“这是我的……这也是我的……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哈哈……”吴姮媗站在凌乱的衣柜前,抓着几件衣服在身上比划,笑得花枝乱颤。
一旁的梁若唯面无表情,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儿,看着眼前发酒疯的女人。
“阿邦,你回来了!”吴姮媗一发现他的身影,立刻扔下衣服奔向他。
卓曜邦一把擒住她的手,怒气冲冲地质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当然是在等你回来呀,亲爱的阿邦,你忘了这里是我们联手打造的家吗?当初说好由你包办房子,我负责室内设计,我们男主外、女主内……”她醉得毫无恐惧,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回到她此时最向往的那段往日时光,被他捧在手心宠爱着。
“看呐,那些家具都是我亲自挑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而存在,是你为了要跟我结婚而盖的白色城堡,连屋顶上也有我最爱的雪景,一砖一瓦都是你对我的爱——”
“你喝醉了!快回去。”卓曜邦又惊又怒,直接捂住她的嘴,没心思听她自我陶醉地细数过去,只挂心站在一旁不发一语的妻子,担心她在他赶回家前的这段时间里,不晓得已经听了多少关于他和吴姮媗的“往日情”,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这下子,他在妻子心中的好形象恐怕已经毁了一大半。
偏偏吴姮媗还不罢休——
“我不要,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要赶我去哪里?”她挥开他的手,理直气壮地强调。
“这里不是你家,是我住的地方!”他火冒三丈地警告,万万没想到这女人会做出如此月兑序的行为,竟然跑到这儿来大吵大闹,完全不符合她好面子的个性。
“我送她出去叫车。”他朝妻子说,一边忙着制住身前那只想粘到他身上的八爪章鱼,喝醉酒后的她简直力大无穷,甩都甩不开。
“你送她回去吧,现在很晚了。”梁若唯神情淡漠地看着在门边纠缠不清的两个人,语气很平淡。
“若唯……”
“你快送她回去,我才能整理这些东西。”她说完便回头收拾被翻乱的衣物,不想再多说。
他望着她落寞的身影,本想上前安慰几句,但当务之急,确实是要快点把这个发酒疯的女人送走,回头才能跟妻子好好解释。
他用力扯下吴姮媗的手,没再客气地将她拉出卧房……
他们走了,梁若唯的手也停了,她蹲在地板上,想起多年前卓曜邦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我想先成家,后立业,在正式接管公司前结婚,所以盖了这栋房子,将来可以和我的老婆、孩子、一起住在这里,幸福快乐地过日子……”
“你怎么会想把屋顶漆成白色?”
“因为这里不会下雪,漆上白色就会有飘雪的感觉。”
她想到这个浪漫的构想,唇上清浅泛起一抹笑。
原来,这是他为了和那个女人共组家庭而盖的房子,是他们两人一起构筑的白色城堡。
那么这四年来住在这屋子里生活的她算什么?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的处境变得很可笑……可笑又可恶……
约莫一个钟头后,卓曜邦再度回到家,在门前便见到梁若唯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身上仅穿着单薄的居家服,脚下穿着拖鞋,面向房子动也不动。
“若唯,你怎么站在这里?”他快步走向妻子,觉得她看起来不像在等他,甚至好像没察觉到他靠近。
她没回答,也没看他,只是静静仰望着屋子,表情像在沉思,又像失神。
“我们进去吧,站在这里会着凉的。”他担心地拉起她的手,握住她已有些冰凉的指梢,带她躲避初冬的寒意。
她没有反抗地跟着他进屋,顺从地走在他身后,然而随着踏进屋内的每一步,她的心情都往下沉落一点,肺部像被一大块巨石挤压着,空气越来越稀薄……
走到房间,她终于开口:“你还爱她吗?”
“啊?当然没有!你刚刚不是也看到她是因为喝醉酒才会胡言乱语。”他愣了一下,连忙否认。
这一路上也都在思索要怎么跟她解释比较好,没想到她问得直截了当。
“胡言乱语……所以这里不是你为了要和那个女人厮守一生而盖的屋子?”她心情悲戚地问道。
她也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在他接二连三的谎言后,她对他的信任已经摇摇欲坠,反而不怀疑那个女人是酒后吐真言。
而对妻子的问话,他先是感到有些错愕,而后却也不妄加辩驳。
“没错,这里本来是我为了和她结婚而准备的房子,但它不过就是间房子而已,你不用想太多。”
“你怎么可能不想,就像她刚刚说的,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有着你对她的感情,是你一心想着她,为了和她共组家庭才盖出来的房子……你到现在还住在这里,不就是因为心里还有她的缘故?”她反问他自己怎能不多心,就算她的心现在痛得像被刀割一样,脑袋里也只有这个可能性。
卓曜邦惊讶这天大的误会!不懂女人怎么都会将联想力用在这种地方,把简单的事情变复杂,难道跟前女大戏友交往时建造的房子,分手后就变成凶宅,不能住人了吗?
他赶忙把妻子拉到床边坐稳,好好听他说。
“若唯,我和她五年前就分手了,后来从不曾联络过,现在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上次在同学会上偶然遇到而已,至于我会继续住在这里,是因为它也是我爸妈送给我的房子,不是因为心里还有她的关系。”坦白从宽,他希望她能接受他这迟来,但句句属实的招供。
若真要说他住在这里和前女友有什么关系,那大概也就剩下他想证明自己可以毫无陰影地面对过去那段感情的自信;因为内心坦荡,对那个女人也毫无留恋,他才能悠然自得地住在这个地方,不让与那个女人有关的记忆成为他人生中的绊脚石,妨碍他往后的生活。
“那你为什么不敢让我知道你们俩曾经交往过?为什么跟她出去吃饭也不敢告诉我?”她质疑他的行为和说法根本自相矛盾,比较像是做贼心虚的合理表现。
这些话如果早点告诉她,她可能会深信不疑,但如今听起来像极了欲盖弥彰的狡辩,连公婆也被他拿来当成月兑罪的藉口。
“你……知道?”他怔然,猜想这八成也是吴姮媗说的!
“那天晚上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她冷着脸,淡淡地揭穿他不够高明的谎言,也让自己再一次陷入不堪的窘境中。
“呃,那是因为她喝多了,路都走不稳,我才送她回去,就跟今晚一样,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他澄清两人的清白关系。
那晚吴姮媗自己喝掉了将近两瓶红酒,他好心送她回家,难免有些肢体接触,没想到却因此“惹祸上身”,露出马脚;怪不得他那时就觉得妻子的言行举止有些反常……香水真是毒药啊!
梁若唯听着丈夫的解释,没什么反应,因为在女人心中,精神上的出轨比上的逾越更教人难以忍受,所以就算他们俩没上过床,也不代表他的心里没有那个女人的存在——
“还有你送给我的那些包包、衣服、保养品……也全都是你过去曾经买给她的东西吧?”她一直不想承认,不肯面对,但这事实却如此残酷地摆在她眼前,要她还能往哪儿躲,假装自己看不见。
“那是……是因为……”他一时语塞,没想到天真无邪的妻子怎么突然变成福尔摩斯,一举识被他所有犯行,而且这点实在也不太好解释……
“因为你还忘不了她,而且想把我打扮得跟她一样。”他说不出口的,她可以替他回答。
“不是!绝对不是,只是……我以为女人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不够用心,每次秘书提醒他纪念日,问他要买什么,他就按着过去送礼物的习惯顺代,如今想来真是不智之举。
长期对老婆“偷工减料”的结果,就是让自己变成了一个黑心老公,平常只顾着图利自己,贪图方便省事,现在要让老婆相信自己是真心地待她好都有些难度。
“不,不一样,每个女人喜欢的、需要的都不同,我和她不一样……”她难过地摇头,还是觉得丈夫根本是因为把她当成别的女人,才会将她们混为一谈,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要在爱情里成为别人的影子,当别人的替身。
“是,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乱买礼物,一定会送你喜欢的东西。”他似乎领悟到自己的粗心,又像弄错了问题的症结点。
她看着一脸焦急的男人,潇洒的容貌上有着十分诚恳的表情,但此时她的心好像已经夫了准头,无力分辨真或假,什么话到她耳里都变得似是而非,模模糊糊……
“曜邦,你爱我吗?”混沌的思绪中,她最在意的还是只有这件事,她想弄清楚的只有他的心。
“爱,我当然爱你。”他很肯定地说出自己对她日积月累的深厚感情。这种情况下他已经顾不得那些原则和分寸,一心只想找回她百分之百的信任,也令她开心,别再这样皱着眉头,让他看了好难受。
“那么你当年也是因为爱我才娶我的?”她眼中闪烁着一丝祈求的光芒,想向他求证两人真的是心心相印,这四年来她们夫妻间没有任何第三者的存在,他的心里始终只有她一人。
“我……”他顿时哑然,没料到妻子今天的问话都走犀利风,叫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求你不要骗我,告诉我实话。”她恳求他别再用虚假的言词来应付她。
他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更是两难。说实话可能会让老婆失望,但不说实话又感觉自己丧尽天良,罪加一等,居然连她这样开口求他都忍心一骗再骗……
他心一横,牙一咬,认了……
“不是,那时候我想结婚,而你刚好很适合当我的妻子……反正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他选择向她吐实,实在不忍心再继续欺瞒她什么,也不再小看妻子的智慧,于是将自己的人生计划全盘托出,也希望她能很理性地理解他,原谅他当时的谎言。毕竟他现在是真的爱上了她,虽然一开始的做法不太光明正大,但就结果来看他们是幸福恩爱的,而且一直以来都过得很好不是吗?
她脸色悠然刷白,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胸口梗塞着一股说不出的难受,他娶她只为了实践那莫名其妙的人生规划……
培养感情?那应该是恋爱中的过程,而不是结婚后的功课。感情是不能预支的,他怎能擅自颠倒逻辑,又将她蒙在鼓里呢!
“所以在她离开后,你不管娶谁都可以,而我只是正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又傻傻地爱上你,还以为你也爱我……”她看着他说,一字一句都是心痛。
眼前恍恍惚惚,依稀浮现他站在屋前向她求婚,笑着说要让她永远幸福的那幕,阳光灿烂,耀眼得令她难忘,如今却狠狠刺痛她的眼。
哈,原来他们不是情投意合,而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想想她刚刚应该要感谢那个吴姮媗才对,要不是当年她突然退位,自己哪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得到眼前这一切,就况她这种资质平庸又天真的傻女人!
“……”卓曜邦无方地望着她渐渐泛红的眼眶,心里揪成一团,口中却无法吐出一句反驳。
这一刻,他真正惊觉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造成一道很深的裂痕,那撕裂的感觉从她身上蔓延到他的心,他才后知后觉地懂得痛,体认到他那自以为是的理所当然,已经重重打击到他心爱的女人,然而他却无法收回这后悔莫及的一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挨痛受苦,因为他犯下的错……
她仿佛在回忆中徘徊了一会儿,幽幽地开口:“这是不对的……你怎么能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呢?”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像在对他说话,又似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在她单纯的感情观里,爱情是因,婚姻是果,结婚是两个相爱的人才会做的事,为什么他明明不爱她却娶了她,还想跟她生孩子,说什么一生一世?
她不懂得他的计划或任何算计,只知道相爱的人才能相守,所以这椿婚姻是不对的,不可以的……
“若唯,我爱你呀!”他担忧地握住她的手,重申自己的心意,对她那脸木然的神情感到有点不安。
或许在那个时候他是娶谁都行,但在这个时间点上却非她不可!他爱她,也很需要她,现在他们已经是生命共同体,她对他的意义和重要性都不是其他女人可以取代的。
梁若唯茫茫然地低头,看着他温厚的大手掌,记得当年他也是这样牵住她的手,温柔而坚定的……
骗了她!
“不要碰我!”她甩开他的手掌,远离他好几步,爱伤的心再也无法相信他所说的任何话,现在他的爱听起来就像在嘲弄她的愚蠢!
“我觉得你好可怕,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玩弄别人的真心,还让我住进这间你为其他女人一手建造的屋子里……这里是你们联手打造的家,我却像个傻瓜一样在这儿过日子,每天开开心心地守在这屋里等你回来,傻乎乎地对着你笑,什么都不知道……”她柔着自己发凉的背,瞪大的双眼盈着泪水,也满载愤恨。
那是他从来不曾在她脸上看过的表情,也是对他最严厉的指责。
“对不起,这确实是我的错。”他太过自负,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可以将所有事情躁控在手里,计划性地获得他想要的生活,甚至一度以拥有一椿美满的婚姻和一个乖巧听话的妻子而感到洋洋得意,自认他有能力完全驾驭自己的人生,将这一切精算得天衣无缝。
但到头来,他却狠摔了一大跤,反而比之前跌得更重,因为他还伤害了一个无条件深爱他的女人。
“拜托你别再装了!你嘴上说抱歉,心里一定觉得我很蠢、很好骗吧?我就知道这世界上没那么好的事,是我自己太爱作梦,笨死了,笨死了……”她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敲着自己不灵光的脑袋,好后悔自己当年怎么会那么天真,被他几句话迷了心窍,上了这个卑鄙的当,一蠢蠢了四年,完全活在自己的幻想的美梦里。
刹那间,她身历其境的童话变成笑话,以爱建构的世界天崩地裂,这叫她该如何承受……
“若唯,你冷静一点,想做什么都行,就是别伤了自己。”他站在一步之外,紧张地要她别那么激动,他愿意尽一切的力量来弥补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我不要住在这里。”这个曾经令她感到幸福洋溢的地方,现在只让她觉得呼吸困难,处处都充满他对那个女人的巧思和爱意,她不能继续住在这个他为别的女人准备的爱巢里,若无其事地过日子。
“好,我们另外找房子搬家。”他马上同意,这太容易了。
“不,我要自己搬出去。”
“什么?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居?!”他难以置信,这绝对是他今晚听到最冲击他心脏的一句话。
“我没办法再待在这里,也不想见到你,我想先搬出去,其他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她脑袋里乱成一团,没法想太多,连多看他几眼也觉得心绞痛。
其他的事?难道她还想跟他离婚?!
“不行!这我不准。”他一口拒绝,要她想都别想。一夕间失去她的信任已经够惨了,怎么还能失去她的人?
“你说我想做什么都行,又是骗我的?”这男人到底还有什以可以相信的?刚说过的话也不算数。
“除了离开我和伤害你自己以外,什么都行。”
“伤害我的就是你!”她痛彻心肺地大吼,自己都没想过有这样恨他的一天。
过去四年里,她每天都因为和他的相遇而感到快乐,连偶有的斗嘴也发酵着甜蜜,根本料想不到他会是个爱情骗子,竟然利用她的一片痴心去成就他的理想生活。
“对不起……”面对妻子的责怪,他能说的唯有这句歉意,但实在无法放她离开,否则必定会让自己后悔终生。
“今天我们都累了,你早点休息。”既然她说不想见到他,他就拿了换洗衣物,准备到客房去睡,让妻子一个人静一静。他想等她气消了,就会收回这个冲动的决定。
她含着眼泪,望着他默默离开的身影,内心只有火上加油的愤慨……
看吧,他就是这样,总是做自己想做的,听自己想听的,经常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连她的愤怒也不当一回事。
过去她总认为他是因为工作忙碌而有些粗线条,心思不够细腻也情有可原。
但现在她明白那都是因为他对她不够在乎、重视,心里大概只把她当成一个合格的管家,方便的伴,以后还可以帮他生下子嗣,当他孩子的保母……
坏蛋!他真是个伪君子,骗了她四年还不够,如今陰谋被拆穿,还不肯干脆地放她走,是不是看准了她好欺负,可以乖乖供他使唤一辈子?
她泫然欲泣,满月复心酸,思及丈夫这些年里的所作所为,更是颤抖着肩膀,泪如泉涌,此时怎么想都觉得丈夫是个处心积虑的陰谋分子,再也不值得她半点付出和信任,甚至污染了过去那些美好记忆……
这夜她独自悲伤,却没有让自己哭得太过放纵,头昏眼肿,因为从现在开始,她再也不要为那个男人浪费自己的感情,也不会继续当个逆来顺受的笨女人,任他搓圆捏扁。
她擦干泪水,决心要化悲愤为力量,抬头挺胸面对那个看扁她的男人。他或许可以阻止她离开,但休想管住她的心……
“老婆,你看我穿哪件比较好?”
一大清早,卓曜邦清俊的脸上挂着宜人的笑容,挑了两件西装去问梳妆柜前的老婆。
她放下梳子,回头看着那个一表人才,仪态翩翩的男人……
“你穿什么都好看。”她实话实说,说完便绕过他走出房外。
受到赞美的卓曜邦毫无喜悦之情,因为妻子平静的语气听起来像漠不关心的敷衍,加上那没什么起伏的表情,更让他知道这事态严重了。
过去她偶有呕气也从来没有“隔夜仇”,可是旭日已东升,她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仿佛还要结冻几千年。
他换好衣服,走到饭厅,她正把加热好的牛女乃端上桌……
幸好,老婆虽然不帮他挑衣服,少了点幸运的加持,不过还是有帮他准备爱妻早餐。
然而走近一看,桌上不似往常的色香味齐全,只摆了瓶果酱和半条全麦吐司,吐司还没烤过,跟她的表情一样冷。
“今天的早餐就吃这样?”四年来头一遭,他不习惯。
“不想吃算了,反正你看报纸也会饱。”她瞥了他一眼,淡淡讥讽,优雅地撕开吐司。
哼,还挑,要不是习惯成自然,她本来连牛女乃都不想帮他热的。
卓曜邦闻言,马上收回正要拿报纸的动作,闭嘴喝牛女乃,乖得像个怕被妈妈责骂的小孩。
老婆正在气头上,他最好少惹为妙……
“我打算出去工作。”她说。
“工作?”
“对,我要找份工作,赚钱养活自己。”
她要赚钱养自己!意思就是不想让她养喽?那可不行——
“若唯,你如果缺钱就跟我说,不需要让自己那么辛苦。”他陪着笑脸,劝爱妻打消这个念头,阻止她有任何“向外发展”的可能。
“我现在不缺钱,只是以后不想再靠你吃穿。”她把话说得更白,虽然现在是“硬起来”地在告诉他自己的决定,不是询问他意思。
从今天起,她要当梁若唯,做她自己,而不是一个处处替丈夫着想,以他的快乐的卓太太,所以她得开始学习独立,一步步走出他的“庇荫”,逐渐摆月兑受他制约的生活模式。
“你出去工作,家里,怎么办?”一时想不出说服她的好理由,他恰巧挑了个最烂的。看他有多“憨厚”……
她杏眸一瞪,怒气填胸,就知道这男人根本把她当成免费的女仆!
“我会找帮佣来家里打扫,三餐可以在外头解决,反正你很少在家吃饭,影响应该不大。”她早就想好应对之策,尽量保持平和的口吻,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还很在乎他这个人的想法。从今以后,她要学着“淡化”他的存在感,把这个男人从心里慢慢移除。
“谁说的!我……我每天都要吃完早餐才出门,有时候也会回家吃晚饭,而且我喜欢吃家常菜。”他心虚又心慌地强调,在阻止妻子弃他于不顾的同时,才发现自己的立场有够薄弱,过去实在太疏忽家庭了。
“这样啊……好,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找个会做饭的帮佣。”她四两拨千斤,回答得很干脆。
“若唯,你明知我需要的人是你。”他凝神注视,动之以情,温柔的目光深情款款地对那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温柔带电得仿佛要柔进她的灵魂……
“让我搬出去。”她清醒地主张,不会再轻易受他迷惑。
她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可能一直这么笨下去,永远被他牵着鼻子走。
魅力失效,卓曜邦心头一惊,恐慌地发现妻子真的下定决定要离他而去,头也不回——
“绝对不行!这件事别再提了。”他面色一凛,态度比她更强硬,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她这个“不智”的决定,一想到没有她的日子,他真的会推失去理智,感觉非常抓狂。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低头吃早餐,无言地咀嚼着嘴里食物,以及内心的痛楚。
沉默的早餐,两个人对坐无言,全都不好过……
他咽下有史以来最干涩的一片吐司,配上一杯无味的牛女乃。
“我去上班了。”
“嗯。”她轻应着,表情也没抬头。
他穿上外套,提着公事包走向大门,这回当然没人送,而好笑的是他居然还习惯性在回头,奢望自己会看见一张娇灿如花的笑脸,站在门边对他挥手说再见,轻轻送上一个吻……
怪得了谁,全是他自找的。
他关上大门,带着满心懊悔离开家门。
今天的气温,似乎比气象局预报的还冷上一些……
中午,他又接到一通吴姮媗的电话,酒醒的她似乎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态,急忙打电话来向他道歉,娇滴滴的声音里听得出她有被原谅的自信。
“阿邦,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消气?我昨天真的是喝多了,不是故意的……阿邦,你到底有没在听人家说话嘛?”等不到回音,她仍是嗲声嗲气地喊他,根本不晓得他已经气到快马手机给捏碎了。
“吴姮媗!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我太太……”他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斯文,怒不可遏地轰了她一顿,警告她如果再出现在他们夫妻俩面前时,他一定会动用所有关系让她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接下来只能清闲到帮蚊子、苍蝇设计房子。
如果她还听得懂人话,最好记清楚他们俩早就互不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