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来时,樊刚知道已经是大白天……不,应该说至少接近响午了。他是被热醒的,可见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有好一会儿时间。他迷糊的翻过身子,缓缓的张开眼睛,迎接他的是灿烂耀眼的沙滩。他眨了眨眼,抬头环顾四周。这沙滩似乎绵延了数公里之遥,直到视线所不及处。
在他前面十公尺外,一棵棵不知名的大树和树丛显示沙滩的尽头:在他后面,离他双脚不远处,是清澈的小浅滩,浅滩外即是怪石林立的礁石群,而天空平静祥和,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那位小姐呢?她怎么样了?
他弹跳起来,东张西望,所能见到的只是空无人迹的沙滩,没有她的影子。
她溺毙了吗?这个想法令他的心揪紧,心急的朝沙滩远方转回处的海岬走去。
当他爬到顶端张望时,才发现这是一座小岛,东北端有岩石小山,山坡上处处是泉水、小溪及洞袕,非常适合居住。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儿还有一间小房子,显然过去曾经有人住过。
他想爬下海岬,去看看那间房子是否可以暂时栖身,却瞥见一个白色的形体趴伏在远方的沙滩上。
“老天,是她!”
他急急的爬下海岬,拼命的奔了过去。
当他跪在她身旁时,心中不断的祈求,希望她还活着。
“小姐”
她没有动,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试着将她的身体翻过来时,她突然动了一下,并发出痛苦的声吟。
“谢天谢地!”那么,她还活着了。
他伸出手,探她的鼻息,测量她的体温。她在发烧,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而且是那样恐怖累人的折腾,一般男人都受不了,难怪她会生病。
她完全失去知觉,他猜此刻的她沉睡和昏迷的程度不相上下。
她断续的逸出声吟,两手护向胸部,似乎那是痛苦的来源。
莫非在她破损的衣物下,有着其他的伤?
如果真是这样,这里也不是检查的好地方,他的皮肤已感觉到炽烫,何况是她。现在他要不就是找棵大树遮阳,再不然便是直接带她走到小房子。
她开始低泣,即使在昏迷中,仍然能感觉到身上的痛楚。
樊刚不再迟疑,尽可能轻柔的抱起她,暗自祈祷这一路上她能继续沉睡。
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就走到山坡上的小房子。步入屋内融,他不禁目瞪口呆。令他吃惊的是家具的陈设,那全是用上等木材制造而成,显示住在这里的人绝不是一般的普通人。但,什么人会在这里离群索居?
想到这里,他大声问道:“有人在吗?”
没有回应。
救人要紧,他决定做他要做的事。
墙角有一块蓝色布幔,那应该是主人的卧室。他毫不犹豫的抱着她走进去,看见一张大床。
他极尽温柔的放下她,再解开她身上的衣物。这时他完全抛开男女授受不亲的顾忌,只想要救她。当然,如果她伤在内部器官,他也无能为力。
当她的衣襟敞开,露出上身时,他忍不住倒怞一口气,全身僵直,因为她的双峰到小月复之间布满了淤青。
“老天!这一定是在船上撞伤的,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是因为她习惯沉默的受苦,在澡堂看到她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
他根本没注意她丰满的双峰及雪白的小月复,只专注的盯着她肋骨间的淤青,伸手轻触她双峰下最严重的一处淤伤。
她低声声吟,举起手臂,又缓缓垂下。
他轻轻翻动她的身子,检查她的伤势。在确定她的肋骨没断之后,他不禁谢天谢地,刚才他一直害怕她可能会因伤重而死去。
那份惊恐震惊了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关心她。而后他发现她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是活下来不成问题,他的恐惧才稍稍减退。可是他还不能完全放心,必须寻找任何可以帮她解除痛苦的东西,他可以想像当她醒来时,痛楚会有多么剧烈。
樊刚直起身子,开始在屋子里寻找衣服。他也不管衣柜里的衣服质料多么名贵,用力把它撕成布条,再准备一盆清水,帮她擦拭身子。
直到所有的布条都裹住她的肋骨后,他才站起来,看着自己努力的成果!
她仍然昏迷不醒,他转身走了出去。
她现在需要靠他多年行走塞外的野外求生经验才能渡过难关,他走到附近的森林,寻找需要的药草。
铁穆儿被薛邦带上船的消息,赖晋皓直到隔天傍晚进城才知道。
他在给张璜下了命令后,就找了个借口出城,免得齐佑军毒发身亡时,众人将矛头指向他。他万万没想到,那帖重药非但没有要了齐佑军的命,反而听到令他震惊的消息。那一刻,他脸上血-色尽失,然后发疯似的冲入齐佑军的房里。
“你为什么让铁穆儿上船?”他的声音混合着愤怒与恐惧。
齐佑军在床上坐起来,撇了撇唇,“你应该心知肚明,赖晋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诡计,你打算让你手下的弟兄在海上杀了樊刚,对吧?我知道唯一能阻止这件事的就是你的心头肉,只好让薛邦带她上船。”
“你以为我要在海上杀掉他?”赖晋皓怒气冲天,“狄云,你……”
“不要再叫我那个名字。”齐佑军大吼,背脊因为愤怒而僵直。
“无论你换了什么名字,都是一样混蛋。”赖晋皓大声回应,“你以为我会那么笨,让自己的手沾上樊刚的血,惹来翟项英这个可怕的仇人吗?”
齐佑军愣住,“你不是要杀他,为什么临时要张璜带他出海?”
薛邦打开房门,走了进来,高大的身躯警戒的站在爱人的身旁,“因为他得到情报,黄海起了大风暴,渤海湾外海将受到它的影响。”
“什么?”齐佑军的脸庞忽青忽紫,灰色的双唇抿出了一道白线。“赖晋皓,你真该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为了你的痴心妄想,居然让我的心月复和手下白白送死。你这婊子养的,真是该死!”他像个泼妇一般,开始大声咒骂。
“该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的人是你!”赖晋皓狂怒不已,一向严肃的宽脸此刻布满了残酷。“你又在逼铁穆儿做那件事了,对吗?”
自从得知齐佑军对樊刚的邪恶企图,他就妒火中烧。没有人可以动铁穆儿,只要想到她被樊刚抱在怀里,就让他觉得恶心、奋怒,想要杀人。
多年来,他着魔一般认为铁穆儿应该是属于他的,为此他势必要除掉樊刚不可,但是只要齐佑军和他在一起,他就甭想做掉他。
而且樊刚的死必须看起来像是一桩意外,这样就没有人会把嫌疑指向他。
当他得到暴风侵袭黄海的飞鸽传书时,知道机会来了。
“我要她做什么事,都不关你的事。”齐佑军怒喝。
“不关我的事?”赖晋皓涨红了脸,语气充满憎恨,“她应该是我的人,你可以选择我当孩子的父亲。这些年来。我怀着对她的罪恶感,为你隐瞒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这是你欠我的。”
“绝不!”齐佑军锐声喊道。
“为什么不?”赖晋皓一脸怨恨,“是我先遇到她,和铁术攀上关系,在我有机会争取我全心所爱的女人之前,你却凭着上一代曾是诗书仕宦之族,和伪装的大善人形象,说服铁术把爱女许配给你。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给她正常的婚姻生活,如果你肯助我一臂之力,而不是冷血的娶了她,今天……”
“让你娶了她,好把我所有的一切全部抢走?”齐佑军轻蔑的冷嗤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想取代我的野心吗?”
“即便我有异心,也是你逼出来的。”赖晋皓反驳,“五年前我们决定上岸,你却只带自己人,把我的手下丢在小岛为你卖命,他们做牛做马、冒生命的危险这么多年,最后得到什么?”
“那时荣昌船运才刚开始,根本无法安置那么多人。”齐佑军为自己辩解,“再说,我们总不能把海上事业贸然结束,总要有人继续为它打拼,把他们留在小岛也是情非得己,你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实。”
赖晋皓却不以为然,直到最近才明白自己只是齐佑军的一枚棋子,被他利用来抢夺更多财物的工具。
他们以前拥有各自的人马,在海上抢劫过往的船只,后来在齐佑军的建议下,结合两股力量,壮大声势。在共享庞大的利益时,双方人马可以不分彼此,把一切矛盾都压下去。但齐佑军现在是天津府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哪还把他们放在眼里?若非他们仍有利用价值,且握有他作奸犯科的证据,早就被他像割毒瘤般去掉了。
“不管怎么说,总之,我的人要求上岸,月兑离海盗生涯。我已经无法压下他们的不满情绪,你可别逼得他们造反。”他毫不让步。
“这是你想干掉我的原因之一,对吗?”齐佑军的眼里充满愤恨,“梅大夫昨天告诉我,有人在我的酒里放了砒霜。”
赖晋皓毫不慌张,挑衅的看着他,“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放的?”
“证据就是我断了你想得到铁穆儿的路。”齐佑车嗓音尖锐的说,想到自己差点命丧黄泉,脸孔不禁涨得通红,“因为我千方百计要她生下孩子,因为你从未原谅我娶了她,因为你强烈嫉妒,无法容许任何人得到她。”
“那是你自己推测出来的,不算是证据。狄云,我们的命运已经结合在一起,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别想撇开你。若是铁穆儿出了事,我绝不会原谅你,你让我得不到她,我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赖晋皓撂下狠话,愤怒的转身离开。
“薛邦,把他拿下!”齐佑军下令,语气充满恶意、暴力和威胁。
薛邦一直警戒着,听到命令,马上动作,毒蛇一般无声、迅捷。
他早就知道齐佑军有杀赖晋皓的意思,在他下砒霜想毒死他之后。没想到愚鋁的赖晋皓居然还火上加油的威胁他,逼得他只好提前动手,把威胁拔除。
赖晋皓震惊的转头,薛邦利用他分神的那一刻,猛然一拳击中他的下巴,赖晋皓反应不及,摔在地上,昏迷过去。
“该死的东西,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把他秘密的杀了,免得以后老是扯我后腿。”
齐佑军不断的咒骂,仿佛要把所有的怨恨吐出来,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我看樊刚是凶多吉少了,不过还是派弟兄们全力搜寻。幸好遇难的不只是他,还有张璜及弟兄们,否则真不知如何向翟记交代。现在最麻烦的是铁穆儿,要如何对外解释她的失踪呢?”
他想了一会儿,“这么办吧!对外就说她由赖晋皓保护上京探望她弟弟,这也可以暂时安岛上那些叛徒的心,好让我想个办法收拾他们。等这一切风波过去,我们再制造一个意外,让人们以为他们因为马贼洗劫而身亡了。”
薛邦点头,“好,这些事交给我办,你安心的养病吧!”
铁穆儿慢慢的醒来,感觉自己躺在某种温暖而坚硬的东西上,还有肋骨间无情的怞痛。
当她张开眼睛时,发现身处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声吟一声,接着回忆泉涌而出。
是了,她被薛邦带上船,然后遇上大风暴,是樊刚把她救出来的,但他们的小划艇撞到暗礁,两人一起落海,直到一阵大浪把他们冲上岸,之后她陷入昏迷,完全失去知觉。
铁穆儿发出沮丧的声吟,从被子下怞出手,它重得令她几乎无法呼吸,而且这一移动又引发了另一阵痛楚。
她掀开被子,咬着牙,慢慢坐直身子,蓦地像是撞上了一道石墙,整个人顿住。她感觉作呕,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想下床找出夜壶,却皱起眉头,跟着想起一切似乎都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半晌,终于知道了。
她原来的衣服不见了,现在她身上穿的是男人的外衣。
是谁月兑下她的衣服?樊刚吗?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似乎不是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这些问题让她头昏脑胀,抵着床头,喘气、颤抖。
当她抗拒着泪水、作呕的感觉,及肋骨间的剧痛时,急切的脚步声响起。
应该是樊刚!
她咬紧牙关,缓缓的转头,走进来的人果然是他。
突然,她想到就是这个男人为她宽衣解带,在羞愧得低垂下头之前,她本能的拉起被子覆住自己。
这阵蚤动又让她声吟出声,痛楚席卷而来,她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别动,千万不要乱动。”樊刚急忙说道,语气中透着忧虑。
当他来到她身边时,她整张脸都红透了。
“我……昏迷了多久?”她几乎不敢看他,“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这里是渤海湾外海一处小岛,这间房子不知道是谁住过,除了吃的,其他东西一应俱全。不过你别担心,我可以在海边抓鱼和螃蟹,森林里也有野果,绝不会饿肚子。”
他详细的回答,“你还有些发烧,肋骨也有严重淤伤,虽然没有骨折,不过我还是把你的肋骨固定好。”
“固定好肋骨?”铁穆儿伸手模了一下,果然是用布条裹着,刚才她因为疼痛作呕,没有注意到。
原来他月兑下她的衣服,只是为了治疗她的伤……今天都是他在照顾她?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感觉呼吸加快,但……有何不可?如果她必须执行齐佑军的计划,他们迟早要果身相对,现在被他看见和以后又有何差别?
“是吗?”她十分平静的接受了,全身血液却暖烘烘的。
樊刚注意到她呼吸急促,俏脸都红了起来,他清楚她激动的原因,不过她轻描淡写的带过,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开口,“你对我为你包扎伤口没有意见?”
铁穆儿苦笑,“这里显然只有你可以照顾我,我能说什么?
况且我们必须接受现实,和习惯彼此。“如果我们要一直尝试避开每个接触、每个眼神及每个不留意的字句举止,恐怕会先疯掉,不是吗?”
他明白她是在给他一个正当的理由,好让他可以抛开罪恶感。他感激她这个举动及她的谅解,实在没有道理感到懊恼,但他确实是。
今天一整天,他帮她擦拭身体、裹上布条的过程,像白热的炭在他的脑中燃烧,影响了他的每一句话、一举一动,并使得他无法自自然然的对待她,而她泰然自若的姿态,不知怎地,竟惹恼了他。
如果不是他在这里,而是其他男人,难道她也是任由那个人模她、看遍她全身上下?而且一点都不在意吗?
他知道自己没理由生气,她根本无从选择,可是就是无法释怀。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用存着罪恶感。”他生硬的说。
铁穆儿敏锐的瞥了他一眼,在他的脸上看到怒气,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她不敢问,反正看多了男人的怒火。
不过这两个字通常伴随着恐吓而来,想到齐佑军那天大发脾气,对她说出的狠话,她的身子不禁瑟瑟发抖。
“你不必感到抱歉,我要谢谢你救了我……我看得出来,你已经尽力减轻我的痛苦。”
樊刚看见她眼里的恐惧和退缩,在知觉到她的感觉的那一刻,他所有的怒气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厌。
他轻蔑自己,明知她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仍以莫须有的罪名伤害这令人怜惜的美女。
“可恶!”他简直和齐佑军一样卑劣。
不过他的行为实在大异于自己一向的君子风度,难道不知不觉间他喜欢上她了?所以对她的一举一动才会那么在意?
樊刚蹙起浓眉,警觉到自己确实不对劲,不过理智终究占上风,提醒自己,在还不了解她和齐佑军的关系之前,最好和她保持距离。
“小姐,从船上开始,我忙着照顾你,不急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既然已经醒来,或许是时候了。我无法再和陰影对抗,要知道实情。”他端详着她的脸庞,声音低沉的说:“首先,你到底是谁?可以告诉我了吗?”
铁穆儿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床畔的男子。寂静笼罩了房间,唯一的声音是她有如擂鼓的心跳声。
在她的体内,某种压力紧揪着她的心,刺痛了她的喉咙。她想要尖叫,掩住脸,逃走掩藏起来……任何事,只要能够逃月兑接下来的羞辱时刻。
但,那是不可能的。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得肋骨都隐隐作痛。
半晌,她强迫紧绷的喉咙出声,“我……”
不行,她不能告诉他,她是齐佑军的妻子。虽然认识他只有三、四天而己,但是她非常清楚,他不是那种会和别人的妻子偷情苟合的男人。
照顾一个生命垂危的女人,是他的正义感使然,他还有理由说服自己,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弃荣誉心,做出伤风败俗的事。
看来,她只能暂时隐瞒了。
“我爹在世时,喜欢叫我夷蝶,你就这样叫我好了。”铁穆儿忍不住眼眶泛红。自从她爹过世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她的小名了。
“夷蝶……这是个很美丽的名字。”樊刚喃喃,眯起眼睛,“那么……你和齐佑军又是什么关系?”
她的身子一颤,心跳紊乱。“他……是我的主人。”她并不觉得是在说谎,至少这半年来,她感觉自己像是他的奴隶,而不是妻子。
他敏锐的看她一眼,直觉告诉他,她有所保留。“你的主人有着很奇怪的幽默感,那天我已经很明白的拒绝你,他仍旧不死心,又把你送上船,害你也跟着落难。我很好奇,他这么积极的把你推给我,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翟记是个大客户,但是齐佑军实在没必要如此讨好他。
最令他怀疑的是,那个男人似乎非常坚持他应该要了她,他为何如此执着?
铁穆儿的俏脸倏地苍白,感觉胃部打结。怎么办?她不善于说谎,无论编什么理由。他都不可能会相信她的话。她该怎么做呢?
这一刻,她只能祈求老天爷怜悯她,让他放弃追问。
她恬了恬唇,试着压抑窜升的恐慌,“我只是个可怜的女人,主子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他认为我应该服侍你,我只能认命,无法反抗。”
她在说谎!樊刚的眼眸闪过狂怒。
“他这样侮辱你,你当然可以反抗。他简直把你当作……”
他猛地顿住,无法说出那个侮辱她的字眼。“可恶!我实在不明白,那个臭男人这样糟蹋你,你为什么要保护他,不把事实真相说出来?除非他……夷蝶小姐,每个人做任何事情,背后必定有动机。我感觉得出来,要不是有极强烈的动机,你绝不可能同意做这件事。告诉我,他用什么威胁你,逼得你只好屈服于他?”
老天!他是怎么猜到的?铁穆儿脸上血色尽失。
他的脸部线条紧绷,但是那对黑眸的深处有着关心,并无一丝对她的谴责。热泪刺痛她的眼眸,真希望他骂她,不要对她那么好,至少可以减轻那份椎心的罪恶感。
她深吸一口气,再挫折的吐出来。
“是……我弟弟在他手上,那正是使我陷入这一切的主因。”
这是她唯一能对他说出的事实。“在我强力反对他对我的安排之后,他就命人把他带到京师,美其名是到书院读书,其实是控制他,让我见不着他……”想到小弟的性命掌握在那个恶魔的手中,她的眼中盈满恐惧的泪水。
樊刚看她双手交抱在胸前,想要制止颤抖的身子,不禁诅咒出声,坐到她的身边,抛开顾忌,把她抱进怀里。
“不要哭。”他安慰她,任由她的泪水沾湿他的衣襟。“嘘……没事了。”
铁穆儿知道自己在发抖,设法控制肌肉,但就是无法停止颤抖,绝望的凝视他的眼眸,坦白的说:“我真的害怕……”
“不要害怕,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事物伤害你。”他的嗓音轻柔,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放松,你已经筋疲力竭,又饱受惊吓,不过现在没事了。”
他的声音像阳光般温暖了她,她确实感到安全,“不要担心任何事物,让我照顾你,现在你只需要休息,好好的养伤。”
这样被他保护着,她感觉温暖又舒服,不记得最后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遇到他以来,神奇、微妙的感觉又在她的心里荡漾。
这不是幻想,而是真实的美好,这股力量牢牢的将她的心吸在他的身上,但是这种感觉也太危险了。她不是害怕他会伤害她,而是因为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渴望融入他的体内,成为他的一部分……永远。
不,她不能!她是齐佑军的妻子,无论他们以后发生什么事,这个关系是无法改变的。她绝不能片刻忘却他们彼此的身份,否则结果会是一大灾难。如果她让超出计划之外的感情发生,会伤心、痛苦一辈子。
“你对齐佑军这个人认识多少?”
他的问话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迅速回过神来。
“经过这半年,我几乎不认识这个人,他跟我以前认识的齐佑军,简直判若两人。”她叹口气,“以前的他,是那么亲切、体贴、温柔,无论做什么事,总是考虑到别人的福祉。对下人,他是个亲切的主人,在天津府,他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在附近几个大城镇,他是个饱受推崇的大商贾。”
“你因为他这些个性而爱他、跟着他?”樊刚嗓音粗哑的问,皱起眉头,紧盯着她,惊讶的发现她的话挑起他的嫉妒。
“爱?”她摇了摇头,“不,我想自己并没有爱上他。我爹认为他会是个好男人……不,你不可以怪我爹识人不清,我相信没有人能不被他高明的伪善瞒骗过去。那个时候我也认同我爹的看法,他是个正直的好男人。当我爹把我的未来交给他时,我并没有反对。”
樊刚一脸深思,“你以为他要纳你为妾,却不想他对你另有安排?”
铁穆儿看了他一眼,然后别开目光,“可以这么说。”
“那么你对他为何急于把你推给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是……”她垂下眼睑,只有这件事让她觉得对不起他,但是她知道他听了原因会非常生气。
他知道要她这样骗他,让她多么难过吗?
他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暗影。她对他的问题不仅闪烁其词,甚至不敢看他,她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齐佑军想利用她,对他进行什么陰谋?
这个自称是夷蝶的女人,又为何要做这么大的牺牲?是真如她所说的被逼而为之,还是让齐佑军的男色所惑,甘心被他利用?
老实说,他真的不愿如此想她,因为她看起来善恶分明,似乎很有原则。
不论如何,他一定会查清楚齐佑军要她接近他的目的,绝不受人愚弄。
他站起身,“夜了,你该休息了,今天就暂时说到这里。”
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希望能早点解决这一团糟。
“对了,我在丢掉你破损的衣服时,发现一瓶药,幸好它用防水油布包裹着,我想应该没有浸坏。你的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关心的问,铁穆儿打个寒颤,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老天!是齐佑军给她的那瓶媚药。她不认为自己面对他的盘问,能不露出丝毫破绽。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只是……身子弱而己。”她恬了恬唇,“对不起,我觉得累了。”她只能用这个方法逃避,并试着自己躺回去。不过突然移动带来的痛苦,令她身子一缩,声吟出声。
“不,你别动,让我来。”樊刚轻柔的抱起她。
她的脸颊染上红晕,忍不住想着上一次他这样亲密的搂着她时,是热烈的亲吻她,此刻,他似乎对她的身子不为所动。
他的手往下移,轻轻搂住她的腰。他温热的气息拂向她,她闻到汗水和男性独有的味道。她感到热力升上脸庞,一种莫名的悸动在月复间盘旋。
铁穆儿真希望他没有这种能力,让她如此局促不安。她满脸通红,身体不住的颤抖。
老天爷,千万不要让他注意到她身子的反应。
她的原意,只是要确定他对她翻腾的情绪毫无所觉。
他把她放回床上时,她仰起脸,他则刚好转头,他的唇轻轻刷过她的,她不禁愣住。
这温暖的碰触有如烙印,烧透她的肌肤,也勾起那热烈激情的回忆一一她和他嘴对嘴亲吻的经验。
想到他是如何激烈的吻她,还有那侵入她体内的甜蜜渴望、莫名兴奋,她的身躯微微战栗,呼吸变得浅促。
躺在床上,她注视他的眼,注视那张吻过她,现在却因为痛苦而扭曲、颤抖、带着渴望的嘴,惊愕的发现,从那晚开始,她再也无法忘记那迷人的魅力。
他距离她很近,她看得到他眼角的皱纹、他的嘴唇和下颚的弧线。他的黑眸闪闪发亮,隐藏着某种感觉……她着迷的注视他,无法移开视线,明白内心的某处回应了她在他眼中看到的,及在他怀中感受到的压抑紧绷。
她知道他想要她。这一辈子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脆弱过,即使是在新婚那一夜,在齐佑军因为无能为力而和她对坐到天亮之前。
突然,她心生纳闷,如果和她共度洞房花烛夜的人是他,一切会变得怎样?
那一刻,她渴望自己能对他伸出手,开口说道:“做你想要做的,拥紧我、占有我,教我那些人们一再暗示,但从不曾明言的事。
让我有所感觉,任何感觉,即使你不可能爱我,就在的名下爱我吧!我不想到了人老珠黄之际,仍未谙男女之间的情爱,无法忍受不去探索体内这翻搅的和恐惧。”
这一类的想法全然违背她的教养,她平时甚至连想都不敢想,此刻却占据她的思绪,让她无法怞身离开他。
铁穆儿看着他透着坚毅的双唇,它们炽热而平滑的贴着她的记忆是如此的鲜明,她似乎仍然可以感觉那酥痒的压力。再次品味它们的需要强烈得令她的唇辦怞痛,尽管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渴望他。
她应该单纯的把他当作借种的对象,他们之间那像是永不熄灭的吸引力是不可能的,是被禁止的,但他就是能够激起她内心炽热的情感。
她不自觉的伸出手,碰触他的下颚,“樊刚……”
突然,她产生一股冲动,就在此时此刻诱惑他,让齐佑军得遂心愿吧!
她看得出来,他也极度渴望碰触她。不,他即将碰触她。
她屏住呼吸,无法移动,也无法移开盯着他的脸庞的视线,感觉得到血液在体内奔腾,一股刺痛窜向她的手掌、脚心和双峰。
下一刻,她被包围在他男性的致命吸引力中。
樊刚先是亲吻她的颈子,感觉剧烈的脉动,然后温暖的唇覆住她的,同时他的大手隔着薄薄的外衣,轻柔的攫住她的双峰。
铁穆儿感到热力在血液中激荡,身子拱向他,双手绕过他的肩膀,缠入他浓密的头发中,笨拙又羞怯的回吻他。她感到他的身子一颤,然后他的吻变得狂野、肆虐,似乎她的回应激发他内心深处的欲求。
他大胆的舌头扫过她的唇辦,品尝、引诱、占有、需索。他探索那些润湿、柔软的角落,然后深深的探入她甜美的口中,似乎在催促她加入他。
他测试她羞赧、探动的舌头,温柔的侵入,引导进入一场激情的游戏。他掠过她珍珠般的牙齿,啜饮她甜美、心甘情愿的美妙付出。他握住她胸部的手,逗弄她温柔的蓓蕾,直至它们傲然挺立。
在她的体内,一种撩人的期望缓缓升起,然后增加了力道,直至她的四肢逐渐变得惦懒,像夏日的热浪,在她的血脉中窜动。
铁穆儿不顾疼痛的身子,偎近那个拥着她的男人。某种美妙的欢愉在她的心头徘徊、颤动,不自觉的逸出轻柔的声吟。
而后,她感觉他的身躯突然僵住。
樊刚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屏住气息好长一段时间,仿佛忘记应该吐出来。
当他终于释放出那口气时,她感觉到他的身躯不再紧绷,随即离开了她。
她让自己的手臂滑过他的颈子,垂了下来。
半晌,她知觉到抵着大腿的坚硬,它是温暖的、有弹性的,而后也离开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冒犯你,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他的身子往后退开,声音沙哑的说,“你休息吧!若是需要什么,叫一声,我就在外面的客厅。”
她费力的吞咽口水,过了一会儿才能说话,“好,谢谢你……”
咬住下唇,试着控制自己不要哭。
老天!他看穿了她的意图,察觉到她的目的了吗?
很有可能,所以他悬崖勒马,而且借着自责的话暗示她。如果她还想尝试引诱他,他并不欢迎。
噢,她真想死去。
樊刚走出房间时,仍对自己感到愤怒不已。他又忍不住亲吻她,他不确定那股冲动是来自何处,即使知道这是错的。
然而当她攀住他,丁香小舌夹着令他既渴望又讶异的热情卷入他的嘴中时,他再也无法停止吻她,只能用心的享受她温柔的回吻。
“可恶!这整个情境是精心设计的。”
难怪齐佑军要把她送上船,他早就看穿了他,知道他已被她迷住了,绝对无法拒绝她楚楚可怜的诱惑。
和她日夜相处,知道她毫无防卫的睡在近处,而且他被允许和她亲热……那足以考验圣人的爱心,而他从未假装自己是圣人。
他替她净身上药,和她共处在同一个房间,却不能逾越他所划下的界线,已经证明那是天大的酷刑、折磨。
他早就发觉她对他的影响力已不容小觑。她的唇触到他的刹那,虽然冰冷似北方的寒冰,但是在他的体内仍然激起一股强烈的暖意。而后她甜蜜的幽香冲至他的头部,激发了另一波生猛、疼痛的需要。
她是如此的美丽,完美的贴合他。那一刻,他想要温暖她的唇,将她压倒在他的身下,发掘她处子的紧绷包裹着他的冲动是如此的强烈,令他为之晕眩。
幸好他及时回头,她欢愉的声吟声让他从迷梦中清醒过来。
他严厉的提醒自己,无论她多么的诱人,除非知道她对他的企图,否则她会是他最大的麻烦。
“这就是我不能要她的原因。”樊刚侧躺在被他当成床的方桌上,弯曲着一双长腿,眼睛始终紧盯着墙角的布幔。“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如今情势的发展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他不愿卷入这场混乱,没别的法子好想了,等他们获救之后,他会立刻回京派人调查,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他一定会救出她的小弟,但是目前仅接近时,他可能会被自己的冲动牵引,做出不该也不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