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
季若冰停下脚步,讶异的转过头,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两名男子,其中站着的那位正含笑望着她。她怔了会儿,侧身向身旁的莫晓生说道:「对不起,那两位是我的朋友,我过去坐一下,可以吗?」
「当然,有何不可。」莫晓生扬了扬眉,「你就和他们一起用餐吧!」
季若冰笑了笑便转身走了过去。
莫晓生的目光由她的背影移到了那名站立的男子身上。
这两名男子的外形皆十分出众,气质不俗,难道是「飞影」的人吗?莫晓生游移的目光和那名男子对上,只见那名男子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微微颔首示意。
「晓生,走吧。」一旁的莫晓臣催促道。
莫晓生这才迈步朝自己的桌位走去。他在脑海中搜寻着,那人是谁?为什么他觉得那人很眼熟呢?
季若冰走到两名男子的桌前,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站立的那名男子俊美的面容上有着温暖的笑容,他说道:「上回你来找我,恰好我人下南部去了,让你扑了空真是不好意思。」
季若冰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一样,一点都没变。」
「这算不算是一种讚美呢?」他微笑说道。「坐下来再谈吧!」
坐定之后,季若冰望着另外一名男子,问道:「商顗,你怎么也在台湾?」
商顗淡淡一笑,道:「来找劭玮的。你的伤严不严重?」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季若冰突然觉得很窝心。「还好,不是很严重。」
白劭玮轻叹口气,「你说的不是很严重,在我看来想必是挺严重的。若冰,要好好保重自己呀!」
「我知道。今天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季若冰将两人对她的关心默默的放在心里。
白劭玮说道:「除了探望你之外,特地为你带来一个耶诞礼物。」
「耶诞礼物?」季若冰显得十分讶异。
白劭玮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再过几天就是圣诞夜了,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我每年都会送你礼物的。」
季若冰脸上现出了笑意,「你要送我什么?」
白劭玮自上衣口袋内取出一块磁碟片。「拿去吧!」
季若冰伸手接过,狐疑地问道:「这是什么?」
「里面有你目前所需要的一切情报资料,顺利的话,你可以有个真正的平安夜了。」白劭玮回道。
季若冰感激的望着他。「你已经离开「飞影」了,这样给你添麻烦,我很过意不去。」
「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不帮你要帮谁呢?」白劭玮说完又问道:「我听海文说,你打算离开「飞影」,是真的吗?」
「嗯。」她点了下头。
白劭玮静默了一会儿,才道:「为什么呢?」
「这……」季若冰迟疑了一会儿,「在我回答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你当年离开的理由?」
「我?」白劭玮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并没有特殊的理由,只是有些倦了,其实我很喜欢「飞影」这个组织,但那样的工作做久了是会令人厌倦的,我想好好休息一阵子,暂时月兑离那个世界,所以就离开了。」
「但是你并没有再回来过。」季若冰低着头把玩着那块磁碟片。
白劭玮轻拍了她的头,「一旦离开了,再回去似乎就没什么意思了。」
但我很寂寞。季若冰此时的心中有道声音响起,但她脸上仍是一片淡然。
「你走了,连商顗也跟着走了。」
商顗微微扯了扯嘴角道:「我好像并不曾正式的加入「飞影」过。」
白劭玮笑着道:「但大家早都认定你是「飞影」的人啰!」
商顗也笑了。「还不都是因为你的关系。」
白劭玮并未忘记方才的问题。「若冰?」他示意季若冰回答。
季若冰垂下眼,说道:「理由和你有些类似,而且我有件事是非得离开「飞影」才能去做的。」
白劭玮察觉她话中有话,但见她似乎无意透露更多,他眼中霎时浮现了一抹忧虑。
尽管她的表现一向十分优异,个性也十分独立自主,能自己打理一切,但他仍始终对她放心不下,他深深明白她只是以外表的冷漠坚强来强掩饰心中的软弱无助,当年的那名小女孩依然存在。
「若冰,你知道我们都希望你过得好,要好好爱惜自己呀!」他只能这么叮咛她,毕竟他不是那名能打开她心扉的人。
「我知道。」季若冰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当年的小女孩。
「遇到了困难一定要来找我。」白劭玮站起身,握住了季若冰的双手。
她轻轻的点了下头。
商顗在临走前亦叮咛道:「好好保重自己,有事记得来找我们。」
目送着两人离去,她有一股想叫住他们的冲动,她仍然害怕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但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已无法再回头了。
「你怎么了?」突然,莫晓生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季若冰抬眼,莫晓生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垂下眼低声地道:「没什么。」
莫晓生看见她的双眼似乎含着悲伤,不禁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她猛然抬起头,讶异的道:「当然,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莫晓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遂转移了话题,「我看你们方才并没有点东西吃,过来一起吃饭吧!」
季若冰见他不想回答,她也没有加以追问,只是起身跟着莫晓生走了过去。
那天下午,莫晓生第一次发现季若冰在工作时也有分心的时候。
「若冰,等一下会议要用的文件都准备好了吗?」
季若冰回过神,向莫晓生点了点头,赶忙开始动手将已打好的文件迅速放入资料袋中。
她即使会分心,依然能将工作做得十分妥当,而莫晓生反倒希望她不要这么完美,像个凡人般偶尔犯个小错,至少让人感觉容易亲近些。他曾听白奕傑提起过,季若冰在「飞影」有个外号叫做雪天使,真是再适合也不过了,她拥有天使般的容颜,和冰雪般的性情。
「今天那两个人也是「飞影」的人吗?」莫晓生趁着空档问道。她今天的失神想必和中午那两个人有关。
「曾经是。」她简短的回道,虽然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了,但她无意闲聊。
莫晓生不死心的继续问道:「他们现在已经离开「飞影」了?离开「飞影」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她望着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莫晓生回答道:「我听伯父说你完成这次的任务后,就要离开「飞影」了,是真的吗?」
季若冰不想瞒他,直截了当地说,「没错,你是我在「飞影」的最后一项任务。」
他倾身向前问道:「你既然打算离开「飞影」,那我之前的提议你是否愿意考虑呢?」
她思索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我的心意并没有改变,离开「飞影」是我在接下这次任务前便已做好的决定。」
「你是「飞影」的第一好手,我实在很好奇你离开的理由。」
「对不起,我无意奉告。」她冷冷的回道。
莫晓生明白自己仍无法跨越与她之间的鸿沟,於是便识相的停止了追问。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日,平安夜的前夕。
季若冰待在卧室里,刚用清水淋完浴,她不想让自己的身上沾染其他的气味,换上了一袭黑衫,她再一次检查自己的配备。
再过五分钟就是零时了,今夜是下手的最佳时机,她已详细的分析过这名杀手的资料,研判明日是他再一次动手狙杀莫晓生的时机,所以她必须赶在他之前下手。多亏了白劭玮前日送来的资料,使这次的任务比她预期的要能提早结束,这样她便能早点离开「飞影」,专心的去进行下一个任务了。
她披上一件风衣,将背包背在肩上。这个时候的莫晓生应该在浴室里,因此不会发觉她出去,她悄无声息地潜出了莫家大宅,来到她事先准备好的车子旁,上了车后,发动引擎迅速驶离这安静的高级住宅区。
她事先已用假的身分在饭店订好了房间,到饭店后,她便待在房间内,在黑暗中坐在窗前,静静的等待时机。原本在这种时刻她通常是什么都不想,让心绪保持澄净,专心等待猎物出现,然而此刻她的心绪却显得有些混乱。
马上就要离开「飞影」了,在别人眼中的她,一向都给人独立自主的感觉,但其实她是很怕孤独的。待在「飞影」让她觉得有归属感,不管她走到世界的任何角落,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孤独的;但从今以后,她真的要独自去面对一切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会后悔。只是长久以来那份啃蚀内心的孤独感使她觉得茫然无助,唯有想到白劭玮和商顗时,内心才感到一丝温暖,因为她知道这两个人永远会对她伸出双手,不论她做了什么。
莫晓生的影像毫无预警的闪入她的思绪中,她低下头,努力平复着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莫晓生和她以往所遇见的雇主不同,他既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也不是个轻蔑女人的沙文主义者。
初见莫晓生时,他给了她错误的印象,让她以为他是一个典型的大男人,但两人相处了三个星期,她认为他是个很好的同伴,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仍然处於十分紧张的状态,这是她自己造成的,但她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正莫晓生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完成了今夜的任务,她对他算是职责已尽,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看着时钟指着三点整,是行动的时候了。
她准备好装束,迅速地往窗户纵身一跃,没入黑夜之中。
凌晨四点,季若冰悄声无息地返回莫家,一切彷彿从未发生。
「若冰,今天要记得提早把工作结束,不要拖得太晚。」
季若冰刚刚对莫晓生做完一份进度报告,莫晓生在做完指示后突然这么叮咛,让季若冰顿时一头雾水,茫然的望着他。
莫晓生说道:「你该不会是忘了晚上的耶诞舞会吧!我们得早点回去准备。」
「我们?」
莫晓生露出了笑意,「你该不会认为你不用出席吧?」
「有这个必要吗?」她质疑着。原本打算利用今天晚上和纽约的总部联络,并探询美国方面的进度状况的,看来可能无法进行了。
「你既然是我的助理,也是家族的朋友,况且又住在我家,你若不出席也未免太奇怪了。」莫晓生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
季若冰原本以为莫家的舞会规模不会太大,没想到他们邀请了不少人,几乎挤满了莫家的大厅。她对这样的场合虽能应付自如,但她其实很不喜欢参加这一类的聚会。
耶诞的气氛本就是欢乐的,季若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参与派对的每个人无不盛装打扮前来赴会,尤其是此次前来的女士们,更是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彷彿百花争妍斗艳。
季若冰穿着一袭黑缎紧身长礼服,将头发简单的盘起,露出她美好的轮廓,姣好的面容更显清丽。她天生的冷漠气质与神韵在艳丽的百花丛中,显得独特而吸引人,也因此引来不少人的瞩目。
她婉拒了所有的邀舞,却仍然无法摆月兑身边那些对她惊艳不已的年轻男士们,她端着香槟被逼退到角落,当然这不是个安静的角落,她的身边仍围绕着数名对她不死心的男子。碍於莫家的关系,她不好态度太差,因此只能勉强的敷衍这些人。
看着在舞池中与高曼萍翩然起舞的莫晓生,她的心中不禁有些埋怨,她在台湾的任务差不多算结束了,实在没有必要出席这场舞会,她一点也感受不到现场的欢乐气氛,只觉得无聊又烦闷。
「季小姐,我有这个荣幸与你跳一支舞吗?」
白奕傑排开众人来到季若冰面前,其余的人则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果然,季若冰开口拒绝了他。
白奕傑丝毫不气馁,微微一笑道:「你就看在我小叔的面子上吧,他人虽没过来,却吩咐我一定要请你跳支舞的。」
季若冰脸上马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表情霎时变得娇艳而迷人,引来周遭的一阵惊歎.她将手递给白奕傑,随他步入了舞池。
他们这一对一入舞池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男的高大俊美,女的清丽动人。由於白奕傑是社交圈中着名的黄金单身汉之一,於是众人纷纷在一旁猜测与他共舞的美丽女子来历为何,并揣测两人是否为男女朋友。
舞池外嘈杂的讨论声并未妨碍到白奕傑与季若冰两人在共舞时的谈话。
「你见到劭玮了?」
白奕傑微笑颔首,「昨天见到的,他跟我提起了你,还吩咐我只要你开口要求,不论任何事都要替你办到。」
「真的?」季若冰的心中泛起一丝暖意,白奕傑在某些方面和白劭玮有些相像,都让她觉得十分亲切。「你和白劭玮相差几岁?你们看起来完全不像叔姪,说是兄弟还比较像。」
白奕傑带着她滑了一个优美的舞步。「我今年二十八岁,和小叔才差三岁而已,不过我还不是最像小叔的,我小表弟青彦才最像小叔,可惜他今天没来,去参加大学的舞会了。」
季若冰说道:「你们家族好像人口众多是不是?」
「也还好啦,都是一些堂表兄弟姐妹的。」白奕傑说道:「小叔因为簨L颐堑哪炅湎嘟???院婰颐亲钋祝?皇撬?茉绫憷肟?ㄍ澹?恢贝?诠?猓?罱?改瓴呕靥ㄍ宥ň印!更br />
「他是离开「飞影」之后才回台湾定居的吗?」季若冰问道。
「是啊!」白奕傑换了个话题。「恕我冒昧,不过我听说在你之前,小叔他才是「飞影」的第一人,是真的吗?」
「没错。」季若冰微微颔首,「我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得意弟子。」
白奕傑想了想,疑惑地道:「我记得你与我的小妹奕欢同年,今年才二十三岁吧,这么年轻就……」
「我很早就入这一行。」她淡然的接下他的话。
由於两人有共同的话题,所以在跳舞的过程中相谈甚欢,两人和谐的模样,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
而自从白奕傑和季若冰步入舞池后,莫晓生的目光便追随着两人不放,他从未见过季若冰如此轻松的一面,原来她也是可以像常人一般的谈笑。他知道她从前的冷漠并不是伪装,她那股冷淡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冰霜原来也有融解的时刻,而这全是因为白奕傑的关系,他不禁开始有些嫉妒起这位好友了,他与季若冰朝夕相处了近一个月,却完全比不上与季若冰仅见过几次面的白奕傑。
一曲舞完,白奕傑将季若冰带离舞池,离开大厅走入了花园之中。
季若冰深深的吸了一口户外清新的空气,今年的台湾有个暖冬,都十二月底了,天气却像秋天一样凉爽怡人,但耶诞的气氛并未因此稍减。季若冰仰首望着夜空,过惯了白色耶诞,在这亚热带的台湾,再怎么样也无法感受到那属於耶诞的气氛。
夜里的空气中透着一丝寒意,白奕傑问道:「你会冷吗?我进去帮你拿件外套。」
「不用了。」季若冰摇摇头,说道:「往常这个时候,我所待的地方都下着雪呢!才适应了这里的气候,没想到也是该离去的时候了。」
「怎么?」白奕傑诧异的问:「你要离开了?」
她的目光转向灯火通明的大厅,轻声说道:「大概再过几天吧,等我把工作交代清楚。」
「晓生应该还不知道吧?」白奕傑问道。
「我今天晚上会告诉他。」她又突然加了一句:「或许是现在吧!」
白奕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莫晓生正朝着他们所站之处走来,他唇边不禁泛起一丝笑意,看来他的好友沉不住气了。
「嗨,晓生,你也出来透气呀?」白奕傑看得出莫晓生的神色并不是很友善。
「你们俩就这样一起消失,里面的流言已传到你们订婚了。」莫晓生走到两人面前,他深邃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季若冰。
「真的啊?」白奕傑顽皮的笑着道:「那可真是有趣,若冰,你说是不是?」
季若冰没有答腔,莫晓生便开口问道:「你也觉得有趣吗?」
「这些事情与我并不相干。」
莫晓生将她的淡漠看在眼里,是他多心了吗?今天的她看起来似乎比以往更加疏远。「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我只是个过客而已。」她简短道出了事实。
白奕傑赶快转移话题。「里面好像开始在找人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我不进去了。」季若冰突然开口。
莫晓生和白奕傑同时转头望向季若冰,她则定定的看着莫晓生说道:「我已经尽了出席的义务,这样应该够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我想先回房。」
「好吧!」莫晓生无奈的点点头。
「我有事要告诉你,舞会结束后你能过来一趟吗?」季若冰问道。
「当然可以。」
舞会结束,所有客人都离去后,已是凌晨时分。莫晓生来到季若冰的房门外,举手轻敲了几下门。没一会儿,门便打开了,季若冰站在门后,看来已沐浴完毕了,她身上穿着黑色的T恤及韵律裤,显得十分休闲。
一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到,她除了上班时的服装外,其余时间所穿的衣服都是黑色的,连今天的舞会也不例外,在欢乐的耶诞舞会上以一袭黑色礼服出席却一点也不显突兀,因为那样的装扮似乎再适合她不过了,神秘而冷淡的气质,清丽冷艳兼具一身,他开始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开口请她跳一支舞,竟然白白的让白奕傑夺去了那样的机会。
「进来吧。」她往后退了一步,将门拉开,示意他进去。
莫晓生踏入房内,季若冰随手关上门,问道:「要来杯咖啡吗?」
莫晓生有些诧异,「你不是不喝咖啡的吗?」他早注意到她所喝的饮料都是茶类,印象中不曾见她喝过咖啡。
她走到小圆桌旁,举起咖啡壶说道:「我只是比较喜欢喝茶,并不是不喝咖啡,咖啡的提神效果较好。」
就着室内明亮的光线,他注意到她的神色显得有些疲惫,这是她改喝咖啡的原因吗?
他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杯子,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她轻啜了一口香醇的咖啡,「我在这里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莫晓生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什么意思?」
她放下杯子,拿起一份报纸递给莫晓生。
「史提夫·柯尔所雇用的那名杀手已经无法对你有任何威胁了,而美国方面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下礼拜一就会对柯尔正式提出告诉,也就是说你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莫晓生接过那份折叠好的晚报,目光集中在那幅不大的报导上。仔细的浏览一遍后,他抬眼望着态度沉静的她,问道:「你是昨天晚上行动的?」
她轻点了下头。
「我会把我在公司内的工作移交给下一位职务人后再离开,麻烦你先从秘书部调一位员工来接替我的工作。」
他故意忽略她的话,继续追问道:「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为什么?」
她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任务顺利完成了,他还有什么不满吗?
「这本来就是我份内的工作,执行方面的问题与你无关,所以我认为我并不需要事前告诉你,这有什么不对吗?」
「我只是担心你。」莫晓生有些激动的说着,「你不认为我会担心吗?」
季若冰静默了好一会儿后,移开了目光,有点慌乱地道:「我不知道。」
「或许是我太多事了吧!」他自嘲地道。「你似乎从不把别人的关心当成一回事。」
「你……」
季若冰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话。他是真的关心她,但他并不需要这么做,他们只是短暂的主雇关系罢了,她不需要他付出的温情,她不习惯接受,也不愿在离去时有所不舍,她讨厌与人之间有所羁绊,可是为什么她会害怕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算了,你很累了吧!我不该这样烦你,一切明天再谈,你早点休息吧!」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去。
他离去时回头带上了门,在那一刹那,他接触到她若有所思的眼神。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能够知道这一刻她心中的意念,然而终究还是不可得啊!
她在他心里究竟佔有多大的分量?为何他会如此在意她呢?
就在一九九七年的最后一天,下班之后,莫晓生开车载着季若冰驶向了山上。黑夜很快的降临在山中,黑暗中的山路上他们并不孤寂,因为上山看夜景的人还不少,坐在车子里四处可见窗外来往的车辆。
车行了许久之后,莫晓生选了一处人烟较少的地方停下车子。下车之后,季若冰才发觉他们正身处於一片草原之上,在这没有光害的山中,满天的星斗明亮耀眼。
季若冰仰首望着夜空,闭上了眼,感受沁凉的晚风轻拂在脸上,令她有些陶陶然。
当她张开眼时,发觉莫晓生手上拿着一件外套站在她身旁。
「穿上吧,山上要比平地冷多了。」
她默默的接过外套穿上,过大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分外温暖,她将双手藏在衣袖之中,深深的望着他深邃的黑眸,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一九九七年的最后一天能和你一起度过,我觉得十分高兴。你即将离开台湾,我也希望你带走的回忆是美好的。」
他走回车旁,自行李厢中取出一个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野餐篮,当他提着这两样东西走回来时,季若冰的唇边泛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的。」
他一笑,道:「要庆祝新年,香槟是少不了的,还有肚子也不能饿着了。」
他们在草地上铺了张毯子席地而坐,将所有的饮料食物摆了出来。
她抬起头,看着莫晓生,眼神里满是笑意。「我们好像是在野餐呢!」
「没错,比起新年舞会,你应该更喜欢以这种方式度过今晚吧?」
她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事实上我从来没有野餐过,但我很喜欢像这样坐着看星星的感觉。」
莫晓生被她说话的神情吸引住了,不禁望着她怔忡了好一会儿。他们开始聊起星座,一起指认着夜空中的星辰,天南地北的闲聊着。
「差不多该倒数计时了。」莫晓生看了看手錶说道。
她扬起眉。「你真要这么做吗?」
「当然。」他笑了笑,说道:「这是习俗嘛。」
她还来不及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开始倒数计时了。
「三十秒……二十……十……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突然,他毫无预警的吻上了她的唇,将一切隔绝於两人之外。
霎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两人心中滋生,渐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