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留下。”Dolly如女王般发号施令。
为什么她完全不意外?罗蕾莱双臂环胸,一脸冷然,静静看着拼命隐忍丑陋妒意的娇娇公主。
“我没说过我想留下。”
“小蕾,是你自己说过不喜欢拜轮。”Dolly的眼里满是满是懊恼。
“我是不喜欢他。”罗蕾莱耸耸肩,心中充满快意,她从不曾拥有过被羡慕的条件,更别提嫉妒,托拜轮的福,生平第一次尝到这种虚荣感,对象还是样样具备的罗女神。
“那你……”
“我无法牵制他的举止,也没有任何义务接受你的盘查。”她知道在Dolly眼中看来,肯定是她刻意勾引拜轮,毕竟两个容貌水准相差甚大的少女摆在男人面前,白痴都会选择容貌胜出的那一方,常理皆如此,不是吗?
Dolly完美无瑕的丽容显得楚楚可怜,妥协的放软了爱娇的嗓音。“今晚,我会去拜轮房里绊住他,你可以趁这个机会离开。”
罗蕾莱冷哼一声,“别忘了前后门外加一楼的落地窗全是电子中控锁。”
“我知道密码。”仿佛炫耀着自己在拜轮心中的重要性,笑靥格外刺眼。
罗蕾莱眯细双眸,佯装不置可否。“是他向你透露的?”
“当然。”
“密码是多少?”臭三八,知道密码还故意隐瞒这么久。
Dolly拉过罗蕾莱的手,纤柔的指尖在她掌心里写下一串数字。确认过后,罗蕾莱顿时愣然,旋即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无端发颤的柔荑。
“记住,晚餐过后。”临走之际,dolly不忘转身提醒她关键的时间点。
罗蕾莱扯着嘴角,讥讽的应允,“放心吧,我才懒得留下来当电灯泡。”
膨胀过度的虚荣感一瞬间像充饱的气球倏然破灭,难以言喻的烦躁郁闷充满胸臆,仿佛跌落幽暗的深坑,无处可逃。
去他的!何必因为那个古怪男人而感到难受?等她成功月兑逃之后,干脆拿一把火烧掉这里算了!
Dolly那颗装粉红泡泡的猪脑袋还是有点用处,按照计划,罗蕾莱一如往常,拒绝与他们同桌吃饭,选择在形同软禁的房间内,像个落寞的囚犯独自用餐,因为倘若忽然表现得过于温驯反而会遭疑,只能尽可能的表现如昔,但愿一切顺利。
罗蕾莱盘坐于矮圆桌旁,秀眸垂眯着托盘上的餐点。明知道身为肉票没有资格抗议,但是当面对连续数天果月复的三餐净是些乏善可陈的面包与三明治,恐怕连最后残存的微弱恐惧都会恶心感吞噬殆尽。
扔下让她反胃的熏鸡三明治,蹑足滑向房门,透过门缝瞥见熟悉的背影正坐在椅子上,一派闲适慵懒,她忍不住暗暗窃笑,开始幻想起这个男人发现她成功月兑逃后的臭脸。
霎时,仿佛脑后安装了侦测雷达,坐姿随性的拜轮蓦然偏首,以四十五度斜角回眸横睐,毫无预警与她视线交缠,对望数秒后,她以为他会有所行动,他却只是无端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罗蕾莱愣了半晌,迅疾掩上门,一度平息的新潮再度骇浪惊涛。
没事,她只是担心接下来的逃月兑行动会被拜轮看穿罢了,绝对不是受那抹微笑影响,绝对不是……去他的,不过是无所谓的一吻,就自以为能够入侵她的心吗?
瞬间恼红了绋颊,她捂不住热烫的腮帮子躲回矮桌前,胡乱拿起剩余的三明治狼吐虎咽,不让意识触及那些奇怪的旖旎幻影。
莫名其妙,她的心里何必这么酸?那两个人想干什么下流的勾当都与她无关,她何必在乎?
罗蕾莱抿起苍白的唇,黛眉微蹙,轻抚着闷痛如绞的左胸,思绪凌乱如骤雨纷纷,不由自主再度起身倚门观望。
看着修长的顽影让dolly挽臂纠缠,两人双双入房,她眯起了眼,一种远比蒙受耻辱还要让她烦躁的感觉如尖刺一般淤积在眼底、喉头,动辄便螫得她泛疼。
噢,不想了!他们想怎么样都随他们去,她没有义务也没有空闲过问!
罗蕾莱推门而出,放轻足音缓步而行,步步走来,犹如悬踩着钢索,尽管她衣裳不整——那个可恨的男人不知是刻意抑或是无心,给她的换洗衣物全是布料精省的小可爱与短热裤,该死的王八蛋!
她快步越过宽敞的大厅,踩过绵延镶排的透明玻璃地板,笔直的锁定通往自由的后门。
哔一声,扁长的萤幕正显示出审核字幕,刺目的红灯闪烁不定,她焦躁如焚的心也跟着悬空摇摆。
他妈的,该死的烂机器,那个愚蠢的臭三八该不会是耍她吧?
哔哔两声,过关。
因过度紧绷而泛红的秀颜倏然绽开笑靥,她抬起藕白的纤足,一脚踹开钢铸的厚实门扉。风撩过一头墨黑的青丝,她并没有立即奔向自由,因为面前是无垠的黑,无边无际的冥暗。
无所谓,天黑更好,能隐蔽她的身影,纵然拜轮追来,也无法立即掌握她的方位。
还未捉模清楚所在的地形之前,罗蕾莱跨奔的赤果双足便陷入松软的西沙中,温凉的刺痒感透肤渗骨,仿佛攀抓不到一个能支撑自己的定点,只能不断沉沦。
蓦然踟蹰,她长发飘飞,丝丝扎刺着茫然的丽顔。仿佛迷失方向,只剩无尽彷徨,她左右顾盼,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阗黑,让人无法冷静的思考。
狠狠咬着下唇,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该死、该死、、该死的!她真的很怕黑!
若是暗巷倒还无所谓,至少周遭的人家还有些微的灯光,然而此时此刻,眼前只有如幽暗深海的黑,而她内心惶然的恐惧加剧了黑暗的骇人感,觉得仿佛正有千兽万鬼在每一处角落伺机而动。
海风如冰刀,冷得让人快睁不开眼,眼眶含泪。她痛恨这一切!莫名其妙的被卷入绑架案,什么狗屁罗兰,此时此刻的她应该顺利取得一纸毕业证书,拼命打工筹念大学的费用才对……
想不想改变你的人生?
宛若恶魔咆哮的风仿佛如此问道,罗蕾莱恍惚的忆起拜轮那双专注的眼,以及他眸中压抑的陰郁。
突如其来,纤细的双足缓下了脚步,漫无目的踱于暗夜里的广漠砂岩上。
每走一步,风便掀起一层又一层的细沙,掩盖过她的足迹,仿佛有心替她隐瞒行踪。
但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幽黑宛若剧毒一般会侵蚀人心,忽然间,她不那么想逃了,天生反骨的倔性逼得她不断慢下步伐,甚至回头望去。
罗蕾莱飞扬的长发与黑夜相融,一缯缯,一缕缕,像缠绕的细线,解也解不开,在夜里格外清亮在眸子凝视着相距已有一段路程在建筑物,接着,她不由得一愣。
一道孤傲的顽影伫立在她的焦距中,宛若魅影,尽管关系黯淡,但那双桦然瞵睇的峻眸,毫无阻凝的穿透幽黑的夜,向她望来。
烈焰灼焚似的,拜轮的目光一寸寸烧去了她对黑夜的恐惧,使她再也不能动弹,只能愣愣地杵在原地,茫然的回视着他。
他俊秀的脸庞高仰着一种轻蔑高傲的角度,陰郁的神态带着一种复杂难测的肃穆,薄唇抿成足以透露恶劣心情的弧度,烦躁的情绪透过交缠的视线完整的表达出来。
明知道在如此诡谲的情形下,不该存有任何浪漫的念头,但罗蕾莱扔轻轻的笑了,笑声宛若细雨敲打着玻璃窗,清脆干净。
要逃吗?照这样的距离判断,她若真心想逃,也许能成功。
更重要的是,仿佛拥有所谓的灵犀相通,她竟感觉得到他无意追捕她。
他在原地等待,等她改变心意自行回头,那种表情很像是害怕被谁背叛似的,充满防备与随时会失控的心理准备,如此看来,他也时常被背叛罗?所以才造就他双面人的个性吗?
娇笑声骤歇,因为等待的人决定不再等待,主动展开攻势,迈步而来。
见状,罗蕾莱陡然心慌,下意识转身欲逃,但定住不前的双足却已替大脑下达准确的指示,任由发麻的脚一再陷落软沙中,彻底沉沦。
拜轮驻足在她面前,沉郁地俯睨着她。从他眼中可以轻而易举察觉一抹烦躁不安,但她不知道这抹不安是否来自于她。
“为什么临阵退缩?”他的语气听来,似乎期待着她能顺利逃月兑。
“我想改变我的人生。”罗蕾莱目光坚定,胸口不住剧烈的起伏,因为她知道,这句话很可能害死自己。
他先是静静凝视着她,接着,大掌扣握她发凉的后颈,一声不吭甚至也未展露半丝笑意便狠狠地吻住她,修长的指节疯狂的在清瘦的馨躯上挪移,没有丰盈的圆润,也不腴软,硬邦邦的瘦骨是长指唯一的感受,但那已足以燃起他体内燥热的火花。
“报酬该不会就是跟你上床吧?”罗蕾莱趁着换气空档喘着问。
拜轮却只是陰鸷的瞪视着她,氤氲了太过冷峻的目光,“你不该停下脚步,你应该继续往前走,离开这里。”
须臾,罗蕾莱恍惚醒悟,原来这个机会是他故意给的,他内心希望她逃走,却有因为某种理由而追来。
眼泪来得汹涌,还没感觉到湿意,双颊已是潺湲一片。她倔强的仰瞪回去,很不满的扯嗓喊着问:“你不是需要两个罗蕾莱帮助你解决难题?那又何必假惺惺的制造机会让我离开?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痛哭流涕的感谢你?还是你都靠这招来骗女人上床?”
她并不相信短短数日的相处便足以让一个男人对她神魂颠倒,她太灰暗、太倔强、太反骨,但,天,她还是沦陷了,莫名的对这个拥有太过优渥外在条件的古怪男人动了心,也对,她毕竟还是太女敕了,没有半点恋爱经验,更别提性……
宿命般的一眼望穿,蔓生般的错综纠葛,无形无影的盘绕心头。
打从与他视线交会的第一眼起,她不得不承认,一种近乎性灵的悸动战栗直至此时犹未褪散。
而他仅仅是表现出小小的关心动作,居然就足以让她松动心防,这正是她最害怕面对的结果,但终究还是发生了。
拜轮凛冽紧绷的俊容终于露出一丝浅笑,拧深的浓眉却始终未曾舒展,面色抑郁。
“你会感谢我吗?假如你真的成功逃月兑,你会想念我这个古怪的绑匪吗?你会偶尔想起我们曾经有过的吻吗?”
“我甚至不了解你。”这是吊诡又极为古怪的问答题,但他们居然“玩”得起来?如果她不是被软禁太久弄傻了脑袋,就是被这个男人的费洛蒙迷得神志不清。
“爱情不需要了解。”拜轮捧高她微染嫣红的脸,唇抵着她的。
“爱情?你刚刚说的是爱情吗?”罗蕾莱皱眉,觉得荒谬。这个男人挺有把人搞疯的本事,话题能一下跳跃到另一个层次,总要出其不意才肯罢休。
他粗糙的指月复燃着一簇簇火苗,在模索秀颜的同时逐一埋下火种,等待焚燃,陰涩晦暗的神情布满了瘦削的脸孔,眸光带些原始的野蛮,赤果的渴望令她心颤。
终于,他开了口,嗓音略微干哑艰涩,“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你知道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罗蕾莱轻轻摇动纤细的皓颈,不住飘飞的长发如一张黑色的网,困住了他着迷的目光。
“我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她更像我的人。你知道吗?真正善良的人是不会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的。”
而真正坏透的人自然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坏,他们都一样,不断努力催眠着自己,告诉自己,应该发挥所有可能性尽情使坏,反覆告诉自己,别违抗别人加诸于身的第一印象。
“我根本……还不认识你这个人。”
“没错,但是,关于我的心思,你却能精准的猜出八成。”这番话好像反堵她的自我狡辩。
“也许是该死的碰巧。”有人继续嘴硬,不肯承认两人连思路都很像。
“一次是刚好,两次是碰巧,倘若是三次以上……”拜轮笑的邪气性感,刻意曳长尾音,仍下悬人心神的饵。
“是什么?”偏偏她孬得可以,随口便上钩,纵然懊悔,却也只能干瞪着他咧开恶劣的俊笑。
他倾近她小巧如珠贝的耳垂,似吻非吻地呢喃私语,“是注定,是命运,是解不开的纠缠。”
他们很像,都是握在别人手里随时等待被牺牲的一颗棋,拥有处处遭牵制,只能让他人左右的命运,同样愤世却又无法跳月兑尘俗的泥淖,宛若野生的荆棘,浑身张扬着刺,在抵御外来侵袭时也将自己伤得血肉模糊,但即使如此,依然坚决的咬牙不肯喊痛,用伤痕补缀伤痕,直至全然麻痹,丧失一切知觉。
之所以对她执著,之所以对她感到熟悉,只因为他在她身上看见曾经羁狂嫉俗的自己,宁愿把自己禁锢在孤独的虚城,竖起一身尖锐的敌意,渴望能够与世抗衡,这样的性格使得他们太像、太像。
罗蕾莱不懂何谓甜言蜜语,也从未听过这种鬼话,可是当下,他的话令她浑身发抖,站不稳脚步,差点瘫软于沙地上,长臂的主人似乎早有预料,顺手一横便拦腰抱住她。当发颤的娇躯被扣近温热的胸膛时,周遭的一切宛若天旋地转般,瞬息间瓦解成千万碎片,粉屑飘飞。
拜轮湿热的吻一路自她耳窝处蔓延,宛若蝶印烙过苍白若棉絮的柔软肌肤。
罗蕾莱绝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是有预谋的安排好这一切。
他没有说错,打从在礼堂初遇,她特别注意他,并非因为他俊美出众的外型,而是因为一种模糊的错觉,一种发自性灵的深深悸动。
空寂过久的心,一旦遭人占据,那便是绝对性的嵌合,再难剥离。
他以火热的唇舌戏弄、逗惹她青涩的反应,她无法抗拒他每一个细碎的吻,更抵抗不了他或重或轻的撩拨,甚至连自己是如何疯狂的扑吻他,她都不记得了。
拜轮闷笑仰躺着,很满意自己不断施展迷术以及繁复挑逗技巧的成果,此时双颊嫣红的少女正咬吻着他的唇,隐约含有挟怨报复的浓厚意味,但他丝毫不介意。
风沙很大,甚至在缠吻的空隙,两张难分的唇数度吞沙,然而激情只是越发猛烈,他起的头,却是她接的尾,两人合作无间。
“慢着……”已经被反攻易位暂居下风的罗蕾莱稍稍找回残余的理智,很不客气地推开埋在她颈间的俊脸。
拜轮像一头败兴的狮子眯起了眼,让海风吹乱的棕色发丝,倘若不细看,当真像极了柔软的狮毛,看得她不禁失笑。
“希望你有很好的理由要我慢下来。”未能及时填补的渴求椎骨般难受,他臭着一张俊脸,暗忖该怎么变本加厉索讨这笔帐。
“你该不会是先上了她的床,又再来碰我?”罗蕾莱用词一向“鲜明灵活”,反正他从未有过任何异议。
拜轮脸庞微侧,煨贴在她绯红的腮畔。尽管看不清他的表情,朗朗流泄的笑声却撼动着她敏感的双耳,直抵心坎。
“这句话听起来真酸,难道你在吃她的醋?”
“不,我只是不屑和她共用一个男人。”罗蕾莱撇开头,硬是躲开欲叠来的热唇,相信她表达的意思够强烈,也够清楚。
粗糙的大掌扣住一再摆动不肯就范的娉婷身子,索性以利落的指尖剔开黑色小可爱,毫无意外,如此纤细的娇瘦的体型太过单薄,但在有心人看来,照样氤氲了忍耐以至极限的深眯幽眸。
别以为她就好受,他所渴望的热度也是她向往的,只是她抵死也不愿就这样不清不楚。
“说清楚啊。”恨恨地抓开一再乘虚而入的大掌,罗蕾莱仰颈一口咬住咧嘴闷笑的薄唇。凭什么她要捡人家的二手货?特别还是教她倒胃口的dolly用过的!
“她还不够格上我的床。”他冷厉的嗓音有着极明显的厌恶。
“喔?”确实,他的这句“不够格”满足了她一向匮乏的虚荣感。
拨开一再阻拦的纤臂,他笑得俊美绝轮,笑她问得幼稚又满是醋味,却还嘴硬不肯承认。“你应该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真可爱。”
不必看也知道,肯定是得意的笑意盈满整张脸,正以夸张的弧度扬起极为灿烂的笑靥。
不需要什么信任的基础,她就信了他,不为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对谁说谎、戴面具都毫无所谓,唯独对她掩藏不了心思。
而他不断强调一点,他与她很像。
正确说法是,他简直把她当成是另一个自己的投射,仿佛要透过嵌合的仪式来宣告不断竟逐的两个个体终于寻到遗落已久的自我。
“吻我,快点。”罗蕾莱揪过已经是前襟全敞的男人,边命令边半主动的凑近他刚毅的下颚,笨拙的急促的乱吻一通。
“你应该没忘记自己是人质?”说归说,他淡然的笑声迅速消失在唇舌交战间,眨眼间,咆哮的风声掩埋了一切声音,细沙如流金漫天飞舞,围绕着他们。
“你应该没忘记自己是绑匪吧?”她模仿起某人拽到不行的口吻,惟妙惟肖。
拜轮没有说话,只是懒懒勾着笑,直接以一连串肢体行动来当作回覆,挑逗着她每一寸感官极限。
是了,这是场醒不来的梦魇,一切就从第一眼开始,注定了两人纷扰的纠葛。
而她像只自愿走上祭台献祭的羔羊,甘愿为这个男人牺牲。
罗蕾莱人生中初次的性经验是……疯狂、荒谬、痛快,带点绝决的愤恨与抵抗命运躁弄的反骨。
跌落在的怒海中,攀过一波又一波的骇浪,拜轮像一块巧夺天工的玉石,拥有迷惑人心的妖力,而她不过是受蛊惑的芸芸众生之一。
他说,dolly还不够格上他的床,尽管她知道这种话说来没有人会轻易相信,但她依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充盈了空荡荡的心魂。
沸腾的热息吐在耳畔,暖暖的,像一床有人预先暖好的冬被,让人直想贪恋地蹭近,但浅眠中的苍悒少女就是不肯和寻常人一样有相同的动作,蹙眉咬唇万般抵抗,甚至无意识地徐挪身子,想离开温暖的来源。
观望者看了好半晌,暗淡的光线下,一张陰恻恻的脸没有魇足后的松懈,反而有着满月复更深沉的心思,巨大的陰影笼罩他全身,一盏微弱的火光稍稍释放了黑暗的箝制,
火光?
微微睁开眼的少女撑起身坐起。缠绵过的沙地已不复见,身下的真丝寝具滑溜得快令她摔跌,滚下床,但是,从的肩头到舒放的脚趾,肉眼可见的肌肤沾满了细纱,显示狂烈的激情不是一场春梦,而是烙印于身的真实。
拜轮弓着背坐在床尾,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网旁观着她。目光幽暗深湛,眉头像是扣上层层重锁,郁色极浓。
“你的表情好像是后悔极了和我上床。”她回瞟着他,愉悦的心情须臾荡然无存。
“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后悔。”他扬眉,低调的掩饰让他猜透心思的紧绷。
“我应该哭吗?”
“为了什么?”
“为了我那毫无价值可言的处女膜,为了对方一脸懊悔的凝重。”
她的话总是能挑起他极少展露的真实笑意,一如此刻,他果身弓背,陰郁地怞着烟,俊脸略微朦胧,淡淡噙着笑。
“我喜欢你。”拜轮捻熄烟,瘦削的身躯挪向香软的身段,大掌托高仍然苍白的清秀脸蛋。
“哪一种?”拍开压迫感过重的大掌,罗蕾莱拿过已被压皱的小可爱直接套上,撩起长发至身后。
这稀松平常的动作看在某双深眸中,却意外充满特殊韵味,介于少女与女人转变之间的模糊界线,往往最是甜美迷人。
“我需要你来帮我完成这件棘手的任务。”甜言蜜语本来就不入列他的专长范围,直接利落才是他的作风。
闻言一愣,秀颜掩藏不住受伤的神情,她佯装无所谓地扯动嘴角。“所以你才说你喜欢我?”
“或许。”拜轮眯起眼。“我会改变你的人生,这是我承诺给你的报酬。”
“把话说清楚,我再考虑到底要不要帮你这个王八蛋。”她严肃的冷瞪回去。
“你是罗兰家族流落在外的一个旁系支脉,我负责带你回去。”
“听起来像是某种麻雀变凤凰的烂故事。”
“但我欠另一个家伙恩情,他同样向我讨你。”
“所以你打算玩两面手法,同时满足两边的需求?”他并不像是会要这种卑劣手段的男人,但,也许是她了解未深。
拜轮丝毫不介意在她脸上捕捉到轻蔑的神色,自嘲的勾着笑径自往下说:“罗兰曾经背叛过我,我也曾背叛过它,他们不信任我,而我同样不信任他们。”
罗蕾莱不耐烦地别开脸,“你以为现在是在谈相对论吗?”为什么要随便把我卷入这种荒谬复杂的风暴中?自私的臭男人。
“你看起来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因为没有一个疯子会疯成这样,所以她决定相信他。
野蛮的扳正不肯与他视线相交的恼颜,他毫无预警的倾身落下细碎的啄吻,惹得罗蕾莱腮颊渲染成浅浅的桃红色。
“帮我。”他干哑的嗓音无比抑郁,让她听了不禁心痛。
“这是请求还是命令?”无法遏止的,是一再被他牵制主宰的心,她忽然觉得自己好软弱,在这个男人面前,仿佛所有的自尊都成了多余的赘饰。
“随你怎么判断。”
他的目光锁定着她,在这双深邃眼眸的凝视下,任谁都只能臣服。
罗蕾莱心悸的感悟到这一点,已经来不及怞身,像沉入流沙,她只能看着自己一寸寸的被吞噬掩埋,只因为眼前的男人。
脑袋失常也好,肤浅也好,她完全陷入了他设下的猎捕陷阱,现在不过是乖顺的任他摆布宰割罢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
“两边都不能露出破绽。”拜轮垂掩眼脸,目光忽地瞥向她的小月复。
罗蕾莱满脸狐疑,“你想怎样?”直觉告诉她,接下来他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拜轮蓦地绽笑,“虽然容貌差异过大,至少身体上的特征不能有太大的出入。”
好贼的微笑。“所以?”
他掏出一块杜金叶形锁片,从磨损的痕迹可推敲出它年纪不小,看着它翻弄在他修长的指节间,她不妙的预感越来越重。
“你需要一个印记。”正经的神情一撤下,他又恢复成原先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傲样。
“你要帮我制造一个印记?”她惊得跳起身,蹦离他远远的,面色比撞见妖魔鬼怪还要恐惧。
“严格说来,那并不是个印记,而是一块烫疤,那个蠢货身上有着什么,相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她知道dolly肚脐上方有一块状似叶子的烫伤痕迹,据说是儿时调皮捣蛋时留下的疤痕。
她捂着嘴,刺骨的寒意自脚心一路窜上发凉的心窝。“你该不会是要……”
颤眨的目光赫然转移,噼哩啪啦燃着炭火的陶盆置于不远处,方才的火光原来便是来自于它。
前一刻尚在五指间翻玩的锁片,骤然铿锵一声滑入陶盆里,激扬起一阵飞萤般点点星火,令人不寒而栗的细长铁夹拨弄着通红的锁片,喀啦喀啦,刺耳难受。
罗蕾莱环拥住自己不断打冷颤的身子,抿咬的唇瓣泛成青紫,眼泪凝在眶中,一眨便泫然欲落。“不,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我不会逼你。”拜轮顿下把弄铁撬的手,偏首横睐,火光映得俊脸半是艳红半是幽暗,如同缠绵时的热情与当下的冷漠一样两极化。
“所以千方百计勾引我上你的床,就是希望我能心甘情愿帮你?”可恨的男人!尽管答案心中早已有底,但她仍自虐似的渴望听他亲口证实。
全然出乎意料,拜轮却给了令她彻底震愕的漠然答复,“上床对我而言不是一种手段,我要你,只是单纯的精神需求,与此无关。”
罗蕾莱总算了解什么叫做宁入地狱也无悔……
是呀,从头到尾他未曾施压逼迫,却用一一条条无形的甜蜜丝线缠缚住她,用软性策略迂回拐骗她步入这泥淖。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对我玩心理战术?”她抖着虚弱的嗓音讥讽的反问。
“你可以选择离开,我不会强留。”
“就在你把我耍得团团转之后?”她气恼的吼道,觉得自己从头到尾被他把玩在手掌中耍弄。“你早就猜到我不会逃,是不是?”狡猾陰险的家伙!
狂猖的脸庞扬起一抹优雅的笑,拜轮对此不置可否。“既然明白,又何必说破?”
什么跟什么呀?瞧瞧他一脸狂妄的表情,好似从一开始便能预料到她会对他动心,任随他躁控。
罗蕾莱咬着下唇,气呼呼的快步走向他,伸掌推向动也不动的肩,表达内心的不满。
“别尝试一再挑衅,否则后果自理。”
她不理会他沉冷的警告,继续以推捶扁等方式发泄愤恨。“我讨厌你!去你的罗兰!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把我扯入其中?你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
“因为我需要你。”淡淡的一句话,刹那间松动了盛怒少女紧锁的心扉。
“去你的、去你……”
哭得一塌胡涂的小嘴霍然被严峻的冷吻覆堵,握拳的柔荑一根根被扳直,即使她又不断地弯起指节,他仍拿出极大的耐性陪她磨。
体温交融,软化了她的恐惧,终于明白什么叫作盲目愚蠢的牺牲奉献,甚至还来不及建立抵御的堡垒,这个男人已如同天降的灾厄,防也无用,她这只献祭的羔羊唯一的路便是为他付出。
为什么她总是配角,为什么她永远是陪衬?能不能也让瑕疵品拥有一次能被万般珍惜的机会,能不能让可悲的丑角也有站在舞台中央接受掌声的一刻?
脆弱的哽咽声中,隐约传来她咬牙的一句允诺,“动手吧,希望这不会比绝望的滋味更痛。”
她原以为可以无动于衷,毫不在乎,但双眉仍无法不断皱起痛苦的痕迹。看着她豁出去一切,宁为他捱下之痛的倔拗神采,他的心仿佛被剧烈的震撼割划、吞噬。
拜轮垂首轻吻她紧紧绞蹙的眉心,环臂拥紧不住发凉颤抖的僵硬馨躯,另一只手拿过细长的铁夹。
铁夹前端箝着烧红的金锁片,焦铁的气味冲入鼻端,呛痛了嗅觉。
罗蕾莱闭紧溢泪的星眸,贝齿深咬着下唇,感受他温柔地借由细吻来安抚她紧绷的情绪,蒸沸的热气不断袭来,淋漓沁流的汗珠已经分不清是过高的体温,抑或是热源逼近的缘故。
“撑住。”
他干涩的声音轻落她耳畔,嘶的一声,焦味四溢,仿佛撕裂所有神经与知觉的痛楚蔓延开来,她隐忍蚀心的疼痛,微微睁开眼,确定沉浮于他眸中的陰鸷是出于担忧之后,含笑晕了过去。
涣散的神志致使罗蕾莱遗漏了不少关键线索,例如拜轮绷紧的脸部线条、僵青肃穆的面色、紧锁着汗湿的娇躯不曾松放的铁臂,以及凛冽的眉宇间不容忽视的浓烈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