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数日,这天晚上,格日勒坐在毓谨贝勒的府里,将他打算跟皇上提起回蒙古的事,以及太皇太后会有的反应说出来,希望能听听毓谨的意见。
“真难得你也会找人商量。”毓谨半揶揄半打趣地说。“我还在想你最近似乎有些改变,变得比较有人味,正跟我那福晋打赌,是不是因为有了心爱的女人,心也就变软了,看来这话似乎不假。”
格日勒掀起花卉纹茶碗盖,啜了一口,淡瞟毓谨一眼。“你的意思是之前的我不像个人?这是褒还是贬?”
“当然是褒了。”毓谨用折扇轻敲着掌心,故意刁难地说:“不过我还是得再考虑考虑,谁教某人曾经陷害过我,差点害咱们夫妻失和,让我连房门都进不去,这口气可是还梗在喉头上呢!”
“你那福晋会吃醋,就表示她在意你,你该感谢我才对。”格日勒那天把毓谨的三名小妾送回这儿,大概也猜得到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了,不过他可不会为此道歉。“不然我就在这儿等她从宫里回来,然后告诉她,男人所谓的多情,并不等于风流……”
“你就别再陷害我了!”毓谨赶紧比了个手势告饶。“幸好她进宫陷老祖宗去,要到明早才会回来,不然真会被你害死。这个忙我帮就是了,不过放眼京城里那些名门千金、贵族格格。能酊得上你的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一定能打听出些什么,让你娶不成。”
格日勒就等这句话。“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这还用说,迟早会跟你要回来。”毓谨沉吟片刻。“不过怕就怕皇上舍不得让你走,或许皇上心里也明白你想回蒙古,所以才答允你的要求,不但把阿克敦的女儿给了你,还赦免了那些女眷,就是要你记住这是他给的,若是你想抗旨,私自离京,只会把事情闹大,到时迁怒到你的女人头上,你要她背负这个罪名吗?”
其实皇上那些心思,格日勒可是比谁都心知肚明,所以才如此棘手,要对付别人容易,对像换成一国之君就更得谨慎了。
“其实我更担心的不是太皇太后要帮我指婚。好将我留在京里,而是太皇太后容不容得下珊瑚在我身边,她多半还不知道皇上把她给了我,否则早就宣我上慈宁宫去了。”格日勒扬起转为犀利的瞳眸。
“若是她知道了,依你对太皇太后的了解,她会怎么做?”毓谨一听,脸色登时变了又变。“你要知道三个顾命大臣当中,老祖宗最恨的就是态度粗暴无礼,处处藐视皇上的阿克敦,当皇上决定只把阿克敦终生关在禁所,她还曾经极力反对过,就是非要皇上将他处斩,不过皇上最后并没有妥协,依旧坚持原议,既然阿克敦杀不了,老祖宗可不会放过他的女儿,想到阿克敦的女儿居然在你的羽翼下备受宠爱……”
听着毓谨故意拉长尾音的暗示,格日勒已经知道他会说什么了。“太皇太后必定不会让珊瑚活着。”说完,格日勒便起身告辞了。
“格日勒,即便太皇太后被喻为大清朝最有智慧和明理的奇女子,但太皇太后也有她的罩门,那就是她最疼爱的孙儿,只要谁对皇上不利,就是她的敌人,你的情况跟伊尔猛罕不同,可没办法故技重施。”毓谨不得不提醒他,就算想效法伊尔猛罕和他的女人,来个苦肉计,也不可能感动太皇太后的,因为格日勒爱的可是她最恨的阿克敦的女儿,太皇太后不可能容忍得下。
珊瑚回眸一瞥,唇畔勾起的那抹笑不知怎么让毓谨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我先走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保护珊瑚。
“格日勒,等一下……”毓谨想问那笑是什么意思,但格日勒已经出了偏厅,他心头开始不安起来。
离开毓谨的贝勒府,格日勒乘坐着与轿往自个儿府里的方向走,既然已经确定太皇太后有可能真的会这么做,或许该先把珊瑚送到蒙古,太皇太后就算要杀她也找不到人。
只有这么办了!
格日勒决定一回到府里,就先找珊瑚,编个借口要她先去蒙古,若是说实话,珊瑚是不肯离开的。
“回贝勒爷,格格在房里,她……喝醉了……”婢女唯唯诺诺地说。
“她喝什么喝到醉了?”格日勒狐疑地推开寝房的门,先是闻到马女乃酒的味道,然后便看坐在桌案前,被酒气醺得双颊通红,还笑个不停的小女人,顿时一脸蹄笑皆非。
“你喝几碗了?”
珊瑚打了个酒隔。“才……三碗……这酒好好喝……”
“好喝也不能喝这么多,它的后劲很强的。”
格日勒拧了条湿手巾过来,帮珊瑚擦了擦脸。
“不会喝,学人家喝什么酒。”
“可是……我想学会喝这个……这样跟你去蒙古……才能入境随俗……”珊瑚倚在他胸口上,傻笑着说:“我不想被笑……说连这种马女乃……酒都不会喝……这样你也会丢脸……”
格日勒一脸失笑。“我可不想让你用这种方法入境随俗,你醉成这样,我怎么跟你谈事情?”
“我听!你要,要谈什么?”珊瑚仰高小脸,认真地问。
见她这副娇惑的模样,让格日勒下月复倏地绷紧了。“我突然不想用说的,想要用做的……”
说着便将她抱上了炕床,今晚就让珊瑚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珊瑚噘起红唇,慎道:“你不要用这招转移话题……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好,我说——”
格日勒月兑去彼此的衣物,让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可以更亲密的躺在一起。
“我想有个儿子……”
“儿子?”珊瑚在格日勒的下颤抖着,身子早已被撩拨得异常敏感,就等待着他用更亲密的方式疼她爱她。
“女儿也好……”
格日勒粗喘一声,托起那雪白的玉婰,进如那完全敞迎着他的长生天,希望能在此时此刻让珊瑚的身体孕育着他的骨血,到时候在蒙古的草原上生下来,让孩子能在湛蓝清澈的天空下奔跑。
“格日勒……”
雪白小手抱紧身上的男人,觉得快要死掉了,只能啜泣着在格日勒背上留下细细的抓痕。
格日勒怞紧下鄂,臂膀的肌肉因情态而绷紧,支撑着自己的身躯,确定不会将珊瑚压疼,才放纵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将两人推上高潮。
直到格日勒喘过气来,搂着不知道是醉晕了,还是太过激情而昏睡的小女人,那嫣红的嘴角还往上扬,不禁也跟着泛起微笑。
“我不会再放你受苦了……”
想到这一路下来,珊瑚所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格日勒怎能让她连命也送了,她若死了,他有该如何独活?
“是在说什么梦话?还是等明天你的酒醒了再说。”
见珊瑚又叽哩咕噜了几句,已经沉沉睡去,格日勒好笑地低喃。
接着他起身下炕,让珊瑚一个人好好睡睡,他还得先做好准备,一防万一。
珊瑚自然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命躁在太皇太后的手上,她在梦里幸福的笑着。
这一睡,就睡到了翌日巳时。
“启禀贝勒爷。”总管声音在寝房外头响起。
屋里的格日勒扬声。“进来吧!”
总管这才敢推门而入,见主子已经起身,珊瑚正在帮他扣上精致的盘扣。
“宫里派了人来,说奉太皇太后口谕,要贝勒爷即刻进宫。”
格日勒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也覆住深沉的琥珀色眸光。
“就先让人在大厅上等着。”
太皇太后已经知道珊瑚的事了吗?如果知道,应该会连珊瑚一起宣进宫才对,或者是……调虎离山,先将他宣进宫,再来对付珊瑚。
“太皇太后要见你,我去帮你拿朝服来换上……”珊瑚知道进宫得穿正式的朝服才行,于是转身走向角落的衣柜,所以没注意到格日勒陡地凝肃的表情。
见珊瑚暂时走开。格日勒便压低嗓音交代道:“去叫梅赫来见我。”
梅赫是他的贴身侍卫,不是领朝廷的薪俸,而是直接听命于他。
“蔗。”总管快步出去。
“格日勒……”珊瑚两手捧着朝服过来,重新帮格日勒换上。
“嗯?”格日勒俯视着欲言又止的珊瑚。
“我阿玛……他还好吧?”珊瑚忍了好久,还是想知道。“我不会说要见他的,这样又让你太为难了,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格日勒扯了下嘴角,宁可不要想起阿克敦。
“多亏皇上宽厚仁德,除了让你阿玛失去自由,不会让他饿着、冷着的。”
“那就好。”珊瑚露出浅浅微笑。
“头还会疼吗?”格日勒还有些担心她的宿醉,见珊瑚摇头,才将她拉到怀中,柔声的叮嘱。
“如果我人不在府里,有事的话会让阿敏布回来跟你说,你就照他说的话做。”
珊瑚从他胸口抬起小脸,神情满是疑惑。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有什么事不能等你回来,非得让阿敏布来跟我说?”
“万一皇上或太皇太后临时要留我在宫里住上几天,当然得有人传个话给你。”格日勒用听似简单,但又令人不会起疑的借口说服她。
“你就听阿敏布的。”
“我知道了。”珊瑚不疑有他地回道。
“你快进宫去吧。”
格日勒往房门口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见珊瑚灿笑如花,经过这阵子的调养,她的身子越来越健康,脸色也比之前红润许多,更多了妩媚,她已经不是小丫头了,而是女人,他的女人。
“怎么了?”珊瑚有些纳闷,总觉得格日勒今早起来就有点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过来!”格日勒朝她伸出手,珊瑚马上投进他怀中。“爱我吗?”
珊瑚小脸一红。“你知道的。”
“我就喜欢听你说。”
“爱。”珊瑚捣着唇猛笑。
“笑什么?”格日勒见她笑得小脸越来越红。心中更是怜爱。
“因为觉得很幸福。”珊瑚这句话让格日勒心口窒了窒。
“幸福到这么开心?”
“就因为痛苦过,所以特别觉得幸福。”珊瑚说出自己体会到的心情。
她的话教格日勒的喉头像有什么梗着。有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抱着她。
“要是待在府里嫌闷的话,我派人送你去尼姑庵看你额娘。”格日勒得先让她离开府里,再静观其变。
“可以吗?”珊瑚惊喜地问。
“当然可以,你们母女可以多说一会儿话。”
说完,格日勒强迫自己放手。
“那我走了。”这次头也不回地踏出房门。
慈宁宫——
格日勒走在金碧辉煌的长廊下,远远地,就觎见毓谨和他的福晋正好迎面而来,心中莫名一动,当他越走越近,和毓谨四目相接的那一刹那,十几年的默契可不是假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动作,甚至是随口一句话都是有意义的。
“还真是巧得很,会和你在这儿碰上。”毓谨表面上热络地打着招呼,心里却有点着急,因为稍早之前跟这里的宫女聊个几句,才知道太皇太后已经听说了格日勒和阿克敦的女儿之间的事,还气了一整夜都没睡,现下已经开始行动,得想办法警告格日勒才行——
“想必是老祖宗太过寂寞,想多找几个人来陪她说说话解解闷,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她老人家手中将心爱的女人抢回来,这会儿她挑上你,你可得好生伺候。”
“当然。”格日勒状似无意地环顾身边的人,可有不少在这儿当差的宫女和内诗,和平常不太一样,必定是太皇太后要他们暗中监视,而毓谨口中所谓“心爱的女人”,自然指的是珊瑚。
毓谨晃了晃手上的折扇。“那咱们就先告辞了,有空到府里找我喝两杯。”说完便牵起璇雅的小手与格日勒擦身而过,两人的视线没有交集,不过他手上的折扇打开了些,又啪地合上,那清脆的声响令人心头一震。
“贝勒爷,太皇太后正在里头等着。”内侍尖着嗓道。
格日勒冷冷地瞥他一眼。然后对身后的阿敏布说:“有这些奴才在,你就不用跟来伺候,马车也不用了。”
“蔗。”阿敏布听得懂主子的暗示,因为他们是乘轿来的,根本不是坐马车,行过礼,便速速地转身退下。
待格日勒撩起袍摆,跨进寝宫的门坎。来到仪态端庄尊贵的太皇太后跟前见礼。
“格日勒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吉祥!”
身穿天蓝色织锦缎福寿便袍的太皇太后和蔼地笑了笑。“不用这么多礼,快起喀吧,真是每回看到你,就想到你阿玛,自然也会想到咱们科尔沁,这才是真正的血浓于水,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太皇太后说得是。”格日勒听了这番话,分明就是在提醒他,就是因为太皇太后把他当作自己人,更得要听她的。
太皇太后横了一眼立在身旁的格日勒,口气在不知不觉中也渐渐重了。“当初从那么多八旗子弟中挑出你们四个来保护皇上,到现在都认为自己的眼光独到,没有看错人,尤其是你啊,格日勒,不是因为你阿玛和我同样都是来自科尔沁,而是因为你做事够冷静、也够狠,对付敌人从不手软,直到达成目的为止,不过今天倒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原来我还不是很了解你。”
格日勒揖身说道:“臣对皇上不曾有过二心。”
“这点我当然清楚,可是……”太皇太后喝口茶,话声也跟着停顿,当她再度开口,已经有了咄咄逼人之势。“听说你跟皇上把阿克敦的女儿要了去,还让内务府除了她的奴籍,有没有这回事?你该不会忘了阿克敦在皇上面前都摆了什么嘴脸,让皇上受了多少气?”她说什么都得替自己疼爱的孙儿出口气。
“臣没忘!”格日勒跪下沉喝。
“没忘?可是你却让个丫头迷得心神俱丧,忘了皇上的委屈,忘了自个儿的职责,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太皇太后一鼓作气地说完。
“回太皇太后,臣之所以能找到制住阿克敦的法子,也是因为有了她的协助,才能事半功倍。这些臣都已禀明皇上……”
太皇太后冷笑地打断他。“就算如此,也抵不过阿克敦犯下的三十大罪,你把她要去,难不成还想立她为福晋?”
格日勒伏低身躯,坚定地说:“回太皇太后,她虽是阿克敦的女儿,可是秉性善良,不该子代父过,由她一个人来承担。”
“听你左一句右一句都在替她说情,看来那丫头还真是深得你心。”
太皇太后庆幸自己的决定没错。“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方才已经先让内务府的人带着懿旨去把她押回辛者库了。”
“太皇太后……”格日勒惊愕低叫。
“没将她处死已经算是恩典了。”太皇太后绝不允许最看重的人爱上那种贱丫头,必须及早铲除祸害,只要进了辛者库,能够熬多久就看她的命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儿,直到内务府的人回来复命为止,我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看来太皇太后是真的容不下珊瑚了,一旦珊瑚进了辛者库,她是撑不了多久,那跟直接杀了她有什么不同?格日勒心中这么想着,只希望阿敏布能及时赶去尼姑庵和梅赫会合,尽速带着珊瑚离开京城。
太皇太后见格日勒只是跪在地上,不再求情,以为他死心了、放弃了,也颇感欣慰,庆幸格日勒还不算太过于沉迷,得以及早回头。
半个时辰后,内务府的官员灰头土脸地回到慈宁宫来复命,他们去了贝勒府,搜遍了整座府邸都找不到人,问了府里的总管和奴仆也是一问三不知,没人知道阿克敦的女儿去了哪里。
“人跑了?”太皇太后先是惊愕,然后望向伏跪在地的格日勒,霎时领悟过来,她怎么会忘了他是如何懂得揣测别人的心思,如何精于算计,结果却算到自己头上来了。“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不对?知道我不会容许那丫头留在你身边一天。所以在进宫之前就早一步把人送走了。”
“臣知错!”格日勒没有否认。
“那丫头呢?她在哪里?”格日勒越是想袒护珊瑚,太皇太后就越要她死,这不单只因为她是阿克敦的女儿,而是不容许格日勒的欺瞒,免得以后这种事一再发生,危害到了皇上。
“请太皇太后恕罪!”
太皇太后把心一横。“为了那丫鬟,你要拿自己的爵位、前程和脑袋来赌,真的值得吗?”
“臣愿意赌一赌太皇太后的仁慈悲悯之心。”格日勒口气沈稳地说。
闻言,太皇太后脸色很是难看,这不就是说若是将他问罪,她就没了仁慈悲悯之心了。
“来人!”
外头的内侍进来了。
“将格日勒贝勒关进武英殿,没有我的懿旨,谁都不准进去探视!”太皇太后气坏了,身旁的宫女、嬷嬷也全吓得不敢作声。“你竟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要,忘了朝廷是怎么栽培、倚重你,你又该置皇上于何地?那我就成全你,明天就让皇上削了你的爵位,将你处死。”
格日勒不疾不徐地叩首。“谢太皇太后恩典!”
“还不带下去!”居然说这是恩典,太皇太后气到手都在发抖,什么智慧、理性全都派不上用场。
很快地,这消息如野火燎原般,传遍了整座紫禁城,自然也惊动了正在南书房的皇帝,到了下午,连毓谨、伊尔猛罕和哈勒玛都耳闻了,赶忙连袂进宫面圣,不过全被挡在外头。
毓谨和哈勒玛同时望向伊尔猛罕,当初他也是为了女人而把太皇太后给惹火,该不会真要再来一次吧?
“我去见老祖宗……”毓谨说着便赶往慈宁宫,要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太皇太后息怒,好放了格日勒一马。
“现在怎么办?”哈勒玛来回踱着步子。
“冷静一点!”伊尔猛罕低声斥道。“皇上不会让格日勒死的,若真到了紧要关头,皇上允诺要给的赏赐,咱们三人都还没用,或许可以用来保住他。”
“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哈勒玛真想敲自己的脑袋。
“也只能这么办了。”但愿有用。
认喀认喀啦、喀啦……马车不停地往前疾驶。
珊瑚坐在马车的车篷内,震得有些头晕,得抓住旁边的衣箱子才能平衡,想到阿敏布突然神色不定地跑来尼姑庵,说是格日勒为了给她一个惊喜,要他先带她前往蒙古,格日勒会晚个几天再来跟他们会合,不过她就是觉得这番话里头疑点重重,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阿敏布……”珊瑚掀开帘子,负责驾驶马车的是梅赫,阿敏布则帮忙注意路面的状况。
“格格快点坐好,再前面一点路就会好走多了。”阿敏布努力不露出马脚。
“咱们可以等格日勒到了再走,不用这么急……”格日勒就算要给她一个惊喜,也不需要让她先走,珊瑚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听了,阿敏布和身边的梅赫交换一个眼色,然后又对珊瑚笑了笑,“这是贝勒爷的意思,奴才也不明白,只能照着做。”
珊瑚想到格日勒的确说过要听阿敏布的,可是她的心就是很不安,好象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似的,“咱们还是回去好了,我想等格日勒从宫里回来,要去蒙古再一起去。”
“奴才不能抗贝勒爷的意思,请格格见谅。”阿敏布心理很担心贝勒爷也想回头,但是必须先以格格的性命为重。
“可是……”
阿敏布试图劝说,但珊瑚已经作势要在行驶中跳下马车。
梅赫见状,连忙拉紧手上的缰绳,控制住马匹,不然真的会翻车,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格格!”等到马车稳住了,阿敏布见珊瑚真的跳下马车。也跟着下去。
“我要回去!”珊瑚决定往回走。
“格格不能回去……”
怎么办?他可没有主子会哄骗人的功夫,阿敏布急得跳脚,又不敢说出真相。
“为什么不能?”珊瑚疑惑地转身。
“因为……因为是贝勒爷交代的……”阿敏布话说得支支吾吾。
“格日勒就算有事耽搁了,也没必要叫我先走,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珊瑚定定地看着他,动之以情。“阿敏布,我知道你跟了格日勒很多年了,对他更是忠心,他才会这么信任你,我也不能要你违抗格日勒的命令,可是对我来说,没有格日勒,我哪里也不去。”
“格格不能回去……”阿敏布见珊瑚真的打算用自己的双脚走回去,看来是骗不下去了。
“格格一回到京城,就会被太皇太后派来的人抓住。”
“太皇太后为什么要抓我?”珊瑚一脸惊疑不定。
“因为格格是阿克敦的女儿,太皇太后不允许贝勒爷和格格在一起,甚至还想立格格为福晋。”阿敏布不忍心伤害她,但也只能说了。
“格日勒是知道太皇太后会这么做,所以才要你们先带我走……”珊瑚想通了,也明白了。
“那么太皇太后会不会更生气了?”
阿敏布期期艾艾地回答:“奴才是想贝勒爷一定有办法跟太皇太后解释的,格格还是快跟奴才走。”
“我能走去哪里呢?没有格日勒,去蒙古做什么呢?就因为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有他才有意义……”珊瑚根本不必考虑,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这回换梅赫拦住她。“贝勒爷跟属下说过,万一格格起了疑心,不肯走了,就算用强迫的手段,也不要让格格回去。”
“那么就算真的到了,蒙古,我还是会想尽办法回来,即使要用爬的也一样。”珊瑚小脸透着坚定的意志。
“你们以为我怕死吗?死对我来说早就不可怕了,可怕的是害了格日勒,他要保护我,但是我也想保护他……”
珊瑚这才明白早上格日勒怪在哪里。他眼底的不舍,话里的温柔,还有那个拥抱,抱得特别用力,当时不懂,现在明白了格日勒的苦心反倒更加难以忍受,珊瑚就是不愿意自己一个逃,不管是生是死都想跟他在一起。
“咱们回去吧!”待珊瑚又爬守丧马车,阿敏布和梅赫互看一眼,就让他们背主子的意思一次,就这么一次。
梅赫熟练地让马车转个方向,用力甩动手上的缰绳,往京城的方向前进。
不过等到马车回到京城,天色已经暗了。
为求慎重起见,梅赫让马车打贝勒府门口经过,发现大门外已经被宫里的侍卫给看守住,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只好想其他法子偷偷进去打听状况。
珊瑚坐在车蓬内等待,十指紧张绞在一起,她气自己笨,早该察觉到有异才对。万一太皇太后怪罪下来。要砍格日勒的脑袋怎么办?她不能让那种事发生。就算拼了命也要救格日勒。
“格格不用担心,还有三位贝勒爷在,他们会想尽办法保住咱们贝勒爷的。”阿敏布一脸警戒地察看四周,就怕珊瑚的行踪被发现了。
“恩。”珊瑚勉强挤出微笑说。
等了半响,梅赫无声无息地回来了。“回格格,总管说……贝勒爷目前被太皇太后关起来,暂时不会有事。”
“都是我害了他……”珊瑚脸色泛白,唇瓣微颤。“是不是只要抓到我。太皇太后就会放了格日勒?”
阿敏布听出她的意思。“格格若是这么做枉费了贝勒爷的心思和安排,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要是真抓到我太皇太后跟前,只怕谁也救不了。
“除了这么做,还有什么办法呢?”珊瑚涩然的笑问。
“还有一个人可以救贝勒爷。”梅赫突然开口,珊瑚和阿敏布都望向他,等着他说出答案。
“乌兰格格!”“乌兰格格虽然是贝勒爷的亲妹妹,可是她并没有任何权利。只怕连皇宫大门都进不去……”阿敏布捎着脑袋说。
梅赫提醒到:“别忘了乌兰格格有靠山。”梅赫提醒阿敏布“你说怡亲王?”阿敏布雀跃的叫道。
“对!咱们上怡亲王府找乌兰格格,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珊瑚听他们说得肯定,也只能把希望放在乌兰身上。只不过当他们来到怡亲王府,想要见到乌兰,还得经过层层关卡,通报再通报,花了好一番功夫才传到正主儿的跟前。
自从白天得知兄长为了阿克敦的女儿让太皇太后关了起来,乌兰可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捎封信回蒙古请救兵,又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根本来不及,一听说是兄长的人要见她,于是让奴才带他们进来。
“阿敏布、梅赫,原来是你们……”乌兰话才说到一半,注意到跟在两个男人身后的女子,只觉得有些眼熟。“你是?”
珊瑚朝她跪下,连磕了几个响头。“求格格救救格日勒,请你救救他,就算要我死,我也愿意……”
“你就是阿克敦的女儿!”那天乌兰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看得太仔细,现在才想起来,真的就是她。“都是你!要不是为了你,太皇太后也不会气得要砍我阿哥的脑袋,我真不知道阿哥到底在想些什么。”
“真的吗?太皇太后真的要砍格日勒的脑袋?”珊瑚惊白了脸问。
“这种事假得了吗?”乌兰没好气地回道。
“请格格现在就抓我进宫,用我来交换格日勒,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不要让他被砍了脑袋……”珊瑚不停地磕头,哭嚷道。
“你……不要再磕了。”乌兰听着那用力磕头的声响,也心烦意乱起来,似乎甭一一也有点被感动了。“我当然要救我阿哥了,可是皇宫不是随便的地方,不是说进去就能进得去……”说到这里,忍不住翻个白眼,因为知道有个人一定办得到。“我真不想去求他……”那男人绝对会藉此向她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可是就算她再怎么不想拜托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兄长被砍头,两权相害取其轻,她只能选择先救人再说了。
“你们在这儿等我!”说完,乌兰便进去找那个处处管她,还巴不得用条链子把她锁在身边的男人,心想等到救了阿哥之后,她一定会逃走,让他一辈子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