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又迟到了……」
眼看已经十点半了,方晓叆催动油门,让小绵羊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在车阵中钻来钻去,想不到今天塞得这么严重,要是再给它迟到,店长绝对会一整天都摆张臭脸给她看。
又是红灯!
她很没力地停下来,看了下表,又看看左右,发现停在右侧的是辆很顶级的进口房车,虽然对车子没有研究,不过也看得出应该贵松松,前后的车窗都是采用双层不透明的玻璃,可以隔音和隔热。
晓叆索性把它当作镜子,因为出门时太匆忙了,随便扎了马尾就出来,于是摘下安全帽和口罩,把额头的刘海拨了拨,露出明媚亮眼的五官,抿了抿弧度完美的唇形,真是匆忙到连护唇膏都忘了搽。
虽然大家都说二十六岁的她长得很漂亮,只要能够好好保养,以她一六七的身高再搭配适合的衣服,绝对不输给那些名模,一定可以嫁入豪门当少女乃女乃,不过她可没那么多美国时间用在打扮上头,而且豪门的饭碗可不是那么好端的,随时可能得和其他女人共用一个丈夫。
这时,后座的不透明车窗突然降下,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出头的男人就坐在里头,他有着东方人的外表,浓密有型的眉毛、一双会放电的深邃眼睛,总之是俊美到让女人看了都会流口水。
不过,此刻那男人却用可怕的眼神瞪着她,让她顿时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雅的举动。
好糗!晓叆决定赶紧闪人,重新把安全帽戴上,刚好绿灯亮了,于是发动机车离去,没有注意到男人震惊的眸光正紧随着她的身影。
「上帝!」坐在男人身边的魏宇恒率先发出惊呼。「她跟雪儿真的长得好像,要不是现在太阳高照,我还以为是见鬼了。」
「她们一点都不像。」东方凛横了表哥一眼,置于膝上的手掌悄悄地握紧,好掩饰心头的震慑。
「好,不像就不像。」魏宇恒年纪虽然大东方凛一岁,但因为有张女圭女圭脸,看起来年纪反而比他小。「不过雪儿都过世两年了,你也该考虑再娶个老婆,阿姨和姨丈都很担心,就怕你不帮他们生个孙子。」
「我娶过了。」他沈下俊脸。
魏宇恒也只能在心里叹气,换个话题。「你现在可是亚洲地区的执行长,这次来台湾视察业务,少说也会待上半年,把业绩始终提振不起来的原因找出来,我只有安排一场电视独家专访,谈谈现今保险业的远景和趋势,你可千万不要临时说要取消,我会被打死。」
魏宇恒见表弟还是不吭一声,神情复杂的凝视前方,大概猜得出来他在想什么。「她自杀不是你的错,你根本不需要内疚。」
「不是我又会是谁?」东方凛怞紧下颚。
魏宇恒摇了摇头。「她的心生病了,得了忧郁症,却不努力克服,那么谁也救不了她,雪儿的个性你也很了解,她太脆弱敏感了……」
「是我害死她的!」他嘶哑地说。
「凛!」大家就怕他这样想。
东方凛重新戴上墨镜,不让人窥见眼底沉重的痛楚。
银灰色豪华座车转进了仁爱路,「帝国保险」台湾分公司的大楼就在眼前,司机慢慢靠路边停下,然后下车打开后车门。
「我们很快就下来。」魏宇恒先要租车公司的司机在门口等,只是先见几位主管,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回饭店了。
司机躬了身,回到车内。
东方凛下了车,视线不期然地扫过路旁,整个人被吸引住了。
「凛?你在看什么?」魏宇恒顺着东方凛的视线望去,就见到刚才看到的年轻女人正在停放机车,仔细再看,她和雪儿简直像双胞胎,只是气质截然不同。
似乎也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晓叆本能地抬起头,认出他就是方才坐在车内的男人,还真是巧,不禁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走向位在大楼旁边的咖啡简餐店,她已经迟到五分钟,都开始营业了,这下死定了。
果然才推门进去,迎接她的就是店长杀人的视线。
「要不要我每天早上给妳morningcall?」才打完卡,换上制服,戴着副黑框眼镜的女店长已经走进来,两手环胸的等着骂人。
她搔了搔头,故意装傻。「那个……摩妳扣是什么意思?」
「妳连morningcall这么简单的英文都不知道,丢不丢脸?」女店长可逮到机会,要是当初由她面试,绝不会录取这个方晓叆,老是迟到不说,整天嘻皮笑脸,看了就很刺眼,老板的眼光一定有问题,会煮咖啡的又不只方晓叆一个。
晓叆不想跟店长正面冲突,只能傻笑。「不会英文有什么关系,实力比较重要嘛,像我这么刻苦耐劳的,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我想店长一定会受不了那些草莓族才对,我保证下次不会迟到了。」
「还有下次?」拿她没有皮条,女店长只能咬牙切齿。「待会儿客人要上门了,还不快去准备?」
「是,店长!」她很有精神地高呼。
这附近有不少的办公大楼,爱喝咖啡的上班族很多,店里的生意一直很稳定,要不是店长太机车,她对这份工作会更满意。
「晓叆姊,我好佩服妳,每次我被店长骂,就会很难过,根本笑不出来。」比她小一岁的同事惠娟由衷地说。
「如果不笑,难道要哭吗?」她耸了耸肩,自我调侃。「笑一笑心情也会好过一点,下次妳也试试看。」
不过才闲聊几句,女店长已经瞪了过来,两人才赶紧分开。
没过一会儿,惠娟又靠过来压低嗓音说:「晓叆姊,我要去蹲厕所,要是店长问起,帮我挡一下。」肚子突然绞痛,她有点憋不住了。
「OK。」话才说完,店门就被人推开,挂在门上的铃当马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欢迎光临!」她扬声招呼。
进门的东方凛摘下墨镜瞅着站在柜台后面的她,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进来,好像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牵引着自己,想转开目光,但又无法自已地看着她──她只是一个长得有几分像的女人,并不是他的妻子。
「你好。」晓叆不等店长瞪人,很快的拿着MENU,笑吟吟地走上前去。「先生是一个人吗?请跟我来。」引导他到靠玻璃窗的座位。「这是我们的菜单,请先参考看看。」
他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坐下来,理智要东方凛马上离开,何必浪费时间在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身上,但是,他就是不由自主。
她不该长得跟雪儿这么相像……
不只外表有九分神似,就连声音也有那么点像,只是眼前的女人比较活泼、有朝气,不同于妻子的柔弱纤细,他的妻子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娇娇女,根本不曾抛头露面的到外面工作过,个性没那么开朗……
晓叆端了杯柠檬水过来,见他连菜单都不看,便主动地推荐。「我们今天的商业特餐是椒麻鸡,这道餐点很受客人欢迎,另外还有附咖啡或饮料,要不然就是去骨鸡腿排,鳕鱼排也不错……呃,有什么问题吗?」原本想装作没看到,不过被人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让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没有。」东方凛别开眼,沈声说。
她还是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我们认识吗?」仔细想一想,打从在路上见到的第一眼起,他看她的表情就不太对劲,所以不得不这样假设。
东方凛发出轻嗤。「妳以为要认识我很容易?」
眼皮眨了两下,晓叆不确定他的口气是不是有贬低自己的意味,意思好像是在说她没资格认识他似的。
「先生说得对,我只不过是个很平凡很普通的女人,怎么会有机会认识您呢?」晓叆笑得真的好灿烂、又好虚伪地回敬过去,她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可以任人欺侮的。「我想这位先生一定出身很了不起的家庭,要不然就是祖宗八代有保佑,让你这辈子成为什么高官显要,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高不可攀。」
这个女人……东方凛瞇起双眼瞪看着,她表面上是在赞美,可是每一句话根本就是在讽刺他。
他哼笑一声。「妳要这么说也行。」
「那我真是太失敬了,有眼不识泰山。」这个男人也太臭屁了,就算有钱也不能不把别人放在眼底。「不好意思,先生想要吃什么?还是我们店里的餐点都不满意?要不要我介绍你到别家?」
东方凛恼怒地瞪着她,他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她话中的涵义,就是不做他的生意,要他去别家吃。
「那就点椒麻鸡。」他要是就这么走了,等于是让她看笑话。
她假笑一下。「请问附餐是要咖啡还是其他饮料?」
「咖啡。」
晓叆唇边的笑快挂不住了。「好的,请稍等。」哼!待会儿在你的咖啡里吐口水,这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长得帅又怎么样,个性这么差劲。
她先到里头的厨房请负责的厨子做椒麻鸡,自己则回到柜台后面准备咖啡,感觉到坐在斜对面的男人冷冷地看着自己,她也笑里藏刀的朝他点头致意。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真是莫名其妙,晓叆在心里嘀咕。
东方凛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要再被她影响,充其量,她也只不过外表相像,可是性格却差多了,一点都不柔顺可人,而且伶牙俐齿,没有男人会喜欢像她这样的女人。
这时,她已经将煮好的咖啡放在托盘上,端了过去。「您的咖啡,请慢用。」最好烫到舌头。
只喝黑咖啡的东方凛执起杯耳,啜了一口,嫌恶地皱眉。「这是什么?」
她嘴角扯了扯。「这是苏门答腊生产的黄金曼特宁,有什么问题吗?」
「黄金曼特宁最重要的是略带苦味和香气,可惜妳毁了这么好的咖啡豆,没有把它的优点煮出来。」他毫不留情地批评。
晓叆笑容僵了一下。「多谢指教,那我再去帮你煮一杯,请再稍候。」这男人根本是故意找她麻烦,煮咖啡可是她最拿手的本事,客人喝了都会上瘾,居然被他批评得一无是处,她就不信邪。
回到柜台,她深吸了口气,再煮一杯,非要他心服口服不可。
陆续又有几位客人上门了,店长过去招呼。
同事惠娟也端了刚做好的椒麻鸡,送到东方凛的桌上。「请慢用。」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跟晓叆咬耳朵。「那位客人从来没见过,是在附近上班的吗?长得好像梁朝伟……」
「我觉得他像郭台铭。」晓叆要笑不笑地说。
惠娟愣了一下。「哪有像?差那么多。」
「妳们还在聊什么?快点去招呼客人。」店长咬牙切齿地走过来,吓得惠娟不敢再模鱼。
煮好了咖啡,端到东方凛面前,晓叆还是硬挤出笑容。「这杯您尝尝看,希望您会满意。」边说还边磨牙。
东方凛看着她嘴角扭曲的样子,心想这女人还真是好强,明知道他是故意找碴,就是不肯服输,要是雪儿能像她这样的个性,就不会选择走上那条路了……难道他不够爱她吗?还是对她不够温柔不够好?
「请慢用。」
他收摄心神,啜了一口。
「怎么样?」晓叆期待着他的评语。
「就凭妳煮出来的东西,居然还有客人上门。」他一脸嘲谑地搁下杯子。「看来台湾人对咖啡不太讲究,随便煮就可以了。」其实他很清楚自己这是迁怒,根本不关她的事,不该说得这么恶劣。
晓叆脸色一变,怒气渐渐冒出来,连虚伪的笑脸都懒得装了。「那么真的很遗憾,是我的手艺不够好,那么先生就改喝其他饮料好了……」
说着,便要将咖啡端回去,没想到手一滑,杯子就这么倒了,咖啡也跟着淋在东方凛的身上。
「啊!」她叫了一声,并不是真的想报复他,可是就发生了。
「妳……」她摆明是故意的!东方凛倏地站起身,俊脸铁青地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咖啡险些就淋在他的重要部位,幸好穿的是深色西装裤,咖啡渍才没有太明显。
「对不起、对不起……」知道自己闯祸了,晓叆连声道歉。
在招呼别的客人的店长注意到这边的蚤动,看清发生什么事时,气得直跳脚,冲了过来。「方晓叆,妳干了什么好事?」
晓叆想要辩解。「我不是──」啪!一个巴掌就这么挥来,打断她后面的话,她愣住了。
东方凛低斥。「妳为什么打人?!」
话才出口,连他自己都大感讶异,为什么要帮这个女人?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以自己的个性是绝不可能这么做,怎么一遇上她就整个乱了?
「我……是她不对……」店长被他一吼,吶吶地开口。
「不对就可以当众出手打人吗?」他怒沈着俊脸质问。
「我……我……」
瞥见东方凛居然替自己说话,晓叆很快地回过神来打圆场。「本来就是我不对,是我做错了事,不能怪店长。」
「妳说什么?」东方凛一脸难以置信。这女人未免太不知好歹了,居然还帮出手的人说话。
晓叆右颊还有些泛红,而且真的满痛的,不过她没有哭,还很冷静地说:「先生,真是对不起,隔壁有一间男装店,我去买条裤子给你换,虽然是便宜货,也请将就一下。」
东方凛望进她看似坚强的双眸,但眼眶却已明显地泛红了,他心脏倏地一怞,但马上被狠狠地压下,他不想再为同样长相的女人动心了。
「不用了。」他掏出钱包,拿出无限卡给她。
「您一口都还没吃,不必付钱。真的很抱歉。」晓叆放下衷尊,低声道歉,再怎么说都不该这样对待客人。
东方凛收回卡片,转身走出咖啡简餐店。
在公司楼上等得不耐烦的魏宇恒正好下来找人,看到他的身影,便快步地上前。「怎么买包烟要这么久?你的衣服怎么了?」
「没事,我先回饭店。」因为才刚到台湾,住的地方还没找到,他只好先住饭店。
「可是主管都在等你──」魏宇恒大步追上去。
「交给你就好了。」东方凛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最好把那个女人忘了,当作从没见过。
魏宇恒看着座车扬长而去,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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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前天打了她一巴掌,店长心生愧疚,所以这两天就算不小心迟到了几分钟,店长并没有找她麻烦,也没有对她冷言冷语,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晓叆失笑地忖道。
就跟平常一样,今天的生意不错,一直忙到打烊为止。她检查炉火有没有关,然后设定保全,等待铁门关上。随意地靠在别人的机车上,她从包包里拿了包烟出来,点了根七星淡烟,她只有在心烦的时候才会怞烟。
说不累吗?
不,真的很累,她也好想休息,想找个人依靠,可是现实不允许她这么想,连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大哥都抛下中风的母亲不管了,她必须独自承担所有的医疗开销,在这世上,她还能仰赖谁?
冷不防地,夹在指间的烟被怞走了。
「怞烟不适合妳。」
正好背光的东方凛,睥睨着此刻呈现脆弱无助神情的女人,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在脑中重迭,他忽然害怕着眼前的她也会想不开。
今晚,他在饭店待得心烦意乱,要司机载他出来熟悉一下环境,而就像着了魔似的,他还是来了,恍若有个声音在催促着自己……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晓叆瞟他一眼,现在可是下班时间,不需要笑脸相迎。「这位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想来测验我煮咖啡的手艺,明天请早。」
东方凛两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上,然后瞪着她。「我看起来有那么闲吗?」口气一样不太好,也不知道是在气谁,明明不应该来的,只好告诉自己,因为她长得很像他妻子雪儿,如此而已。
「嗯……」晓叆搓了搓下巴,上下打量他衣冠楚楚的模样,真的是满赏心悦目的,不过如果做人不要这么过分会更好,她可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应付。「看你应该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就算要喝咖啡也有专人服务,像我这种既普通又平凡的女人煮的,照理说还不够格才对。」
他目光一沈。「妳男朋友受得了妳这种个性吗?」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难怪他们一个个都跑得不见人影。」换做其他女人早就恼羞成怒,大概只有她还不忘挖苦自己。「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东方凛凉凉地开口。「我晚餐还没吃。」
「所以?」她不解地看着他。
「妳还欠我一条裤子。」不想解释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然后呢?」晓叆听得雾煞煞,那天明明是他说不用赔的。
「这样妳还不懂?」俊目傲慢地横睨。
晓叆偏头想了一下,认真地摇头。「不懂,请指点迷津。」
「妳要请我吃饭。」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都得答应。
她眼睛倏地瞠大。「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居然要我这个又平凡又普通的女人请你吃饭,这样会不会有失格调?」
东方凛冷冷地附和她。「也许我就是想知道跟个既平凡又普通的女人吃饭是什么感觉。」
「原来如此,你早说嘛,我这个人很大方的,就让你开开眼界吧。」她站直身子,背起防水材质的包包。「要真的不嫌弃,那我就请你吃顿饭,算是跟你道歉好了,走吧!不过先说好,太高级的我可请不起。」
他哼了哼。「妳放心,我也没有寄望妳能请多高级的。」
「这位先生,你说话一向都是这么毒吗?」晓叆没好气地问。
「如果妳也能表现得柔软温驯一点,我的口气说不定就会好一点。」东方凛反唇相稽。
晓叆偏头看他一眼,唇角憋着笑意,点了点头。「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女人,嗯,说得也是,我可以理解。」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问。
她耸了耸肩。「没什么意思。」
「说!」
「意思就是像你这样自我意识很强的男人,当然会喜欢那种需要呵护又听话,会以你为天,把你的话当圣旨的女人。」她边说边笑。「幸好我不是那种型,这点你应该感到庆幸,要不然你一个不小心爱上我,我可是会很困扰。」
东方凛扯了扯嘴角。「这点妳放心,不会有那种事发生。」
「那就好。」才说完,她包包内的手机响了,会打给她的人没几个,晓叆连忙把它捞出来,看到上面显示「安养院」三个字,不禁紧张地接听。
对方简短的说了几句,晓叆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我现在就过去……」她挂断手机。「对不起,我临时有事,改天再请你吃饭吧。」
「急着要去跟男朋友约会?」他一脸淡嘲。
「是啊,你好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咧了咧嘴,挤出好甜蜜的笑容。「拜拜!」他们八字不合,还是不要再见了为妙。
于是晓叆往回走,先到店门口牵出机车,可是怎么也发不动,这辆小绵羊已经骑了五年,最近老是发不动,大概快寿终正寝了。
「拜托!快点……」晓叆喃喃自语,蓦地,一只男性的大掌握住她的纤腕。
「走!」
「你干什么?」没看到她都快急死了,没空跟他一搭一唱。「你不要太过分了,放手!」但她只来得及把车钥匙拔起来,就被拖走了。
将她拉到停靠在对面马路边的豪华座车,塞进后座,吩咐租车公司派来的司机开车。「要去哪里?」
「你要送我去?」她一脸愕然地抱着安全帽。
「这不是很明显吗?」东方凛似笑非笑地问。
晓叆有些狐疑地瞥他一眼。「这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有开口拜托你,别说我又欠你人情。」
东方凛嗤笑一声。「我会当作是在施舍,不会跟妳计较。」
「那我要谢谢你的施舍了。」晓叆没好气地说。
「不客气。」他接受得理所当然。
这个男人真不是普通的过分……
算了!现在先赶去安养院比较重要,要是中风的母亲双脚的血液循环再恶化下去,可能必须截肢,她不希望母亲再受苦了。
跟司机说了地址,她只能十指紧握,在心中祈求神明保佑。
东方凛把视线望向车窗外,觉得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难道他是把她当作死去的妻子,才会忍不住出手帮忙?如果今天的她跟雪儿长得完全不像,只怕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很快地到达目的地,晓叆很真心地道了声谢谢,便急急开门下车。
看着这栋三层楼的建筑物,招牌上写着「XX安养院」,不像是情侣之间约会的地方,东方凛不禁纳闷。
「先生要在这里等吗?」前座的机司回头问道。
东方凛甩了下头。「回饭店吧。」
「是。」司机重新启动座车。
他在做什么?就算看着她,她也不可能变成雪儿,她已经死了,选择抛下他,也抛弃自己的生命,而刚刚那个女人,只是个陌生人,什么也不是。
回到「天喜饭店」的豪华套房,之所以不选择住在总统套房,是不想让台湾那些媒体或八卦记者过度报导解读,虽然他的父亲的确是「帝国保险」副总裁,东方家更拥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可想而知会将他塑造成奢华尊贵的形象,这样对公司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你跑去哪里了?」住在隔壁的魏宇恒听到声音,连忙走进来问。
「有事?」东方凛月兑下西装外套,倒了杯冰开水来喝。
「当然有事了,房子已经找好了,你要不要先去看看?」魏宇恒认命地替这个表弟张罗各种琐事,谁教自己是他的特别助理。
「这种小事你决定就好。」灌了一大杯,东方凛柔了柔眉心,略显疲惫。「还有问题吗?」
「当然有!」这个他可有话要说了。「凛,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我有多久没看你发出真心的笑了,自从雪儿死了之后……」
东方凛倏地回头怒视。「不要说了!」
魏宇恒脾气虽然好,可也被这个陰阳怪气的表弟给惹毛了。
「不说就会没事了吗?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你有多爱她,可以说像个公主般把她捧在手心,其他女人根本不放在眼里,是她没有安全感,太喜欢疑神疑鬼,爱往牛角尖钻,那不是你的错……」
「你说够了没有?!」东方凛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朝他怒吼。
「你想揍我是不是?好!打啊!」魏宇恒吼回去。
东方凛喘着气放开他,眼底泛出一条条的血丝,几撮黑发垂落在额头上。「你们都不是我,不会了解我的心情……」
「我们当然不了解,只是大家有眼睛可以看。」魏宇恒用力拉松脖子上的领带,有些忍无可忍。「你要自责到什么时候?雪儿的父母都已经能够接受她是因为忧郁症而自杀的事实,不是任何人,更不是你的错。」
东方凛两手撑在桌面上,吐出一口气。「我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明天早上九点整,我要听取各部门主管的简报,你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明天早上?」魏宇恒惊跳起来。「都已经这么晚了,临时要通知所有的人,这样会不会太赶了?」
东方凛逸出一声嗤哼。「要是没办法来,那个位子就可以换人坐坐看了。」
听了,魏宇恒只能叹了口气。「是,我马上联络。」说着便拿出西装内袋的手机,走到一旁,开始打电话。
东方凛走到落地窗前,两手抱胸,目光痛楚。
如果那天他不放开她的手,或者直接带她去公司,让她留在身边,给她更多安全感,或许她就不会死了,或许可以救她……
可是现在就算有再多的「或许」都没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