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龚小青的心情仍处于超High状况中。
因为她自觉煮的白粥有口皆碑,毕竟以前她爸病重时,唯一还愿意吃的东西就是她煮的白粥。所以,她希望尤威猛吃的时候会带着满足的微笑,能感受到她的爱心。
龚小青在饭店门口停好车,双手合十为他祝福。
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来他昨天喝醉,但还没醉到和她一起跳山地舞之前,其实曾经坐在角落哭泣一事?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故事,可看到尤威猛这么一个剽悍大汉闷声哭泣,还是让她觉得好心酸。
改天一定要套出那家伙的故事!
龚小青在心中暗暗发誓后,她手提保温罐,走进五星级大饭店入口。
保温罐里头装着她提来给在这里当清洁人员的安娜进补的土鲸鱼羹。
安娜一人身兼二职。白天在饭店当清洁人员,晚上又在酒吧兼差,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因为安娜爸妈在车祸中丧生,还有一个尚在读高中的弟弟要养。
她龚小青在社会上打拼多年,一听到这种有情有义的故事,当然要两肋插刀,直接就把安娜当成家人照顾,反正她家人早已不在身边,朋友就是她的家人。
昨天酒后,又多了尤威猛这个朋友,真是让人心情太好啦!
龚小青旁若无人地边笑边走到大厅的待客沙发区坐下,等着下班的安娜,希望安娜今天心情好一步。因为听说安娜那个在黑道打混,却又分不了手的流氓男友汪志明,又来找人要钱了。
孽缘啊!
龚小青叹了口气,仰头看着饭店大门口边的那盆巨大花艺。
一枝巨大的山樱花横竖于漂流木间,冷艳与荒野的对比,野得很美丽,美丽得让人惊奇。再一次,这间饭店的迎宾花艺远近驰名到连日本客人都要指名居住。
不知道尤威猛有没有法子做出这样的作品……龚小青往花艺靠近一步,发现右后方竖着一块黑色原石,上头刻着“自然”花艺工作室。
“自然”花艺工作室,不就是尤威猛的工作室吗?哇,这家伙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
嗯!
龚小青蓦咬住唇,忍住一股想呕吐的冲动。
她的肠胃炎不是应该早就痊愈了吗?怎么最近还是老不舒服呢?况且,昨天大部分的酒,后来都让尤威猛给喝掉了。
龚小青皱眉柔着胃回到沙发边,却突然看到尤威猛走出电梯。
她正想叫他,却发现他身边跟了一个波浪发长及腰的香奈儿小姐。
她倒怞一口气,直觉拎起保温罐挡住脸,然后又忍不住探出头偷瞄他。
尤威猛不过是穿了件简单的白色马球衫加深蓝牛仔裤,可方圆百里的女人却没有一个不把目光停在他的身上。
龚小青记得看过一个报导,说是远古时期,拥有强壮身体的男人,就代表了能够打倒敌人并取得食物,所以容易让女人倾倒,这样的潜意识一直在女人脑子里存在着,因此直至今日,宽阔肩膀及有力双臂仍然让女性拥有无限的安全感。
不管别人认不认同这个报导,五官阳刚、体格剽悍的尤威猛,所散发的费洛蒙容易让女人倾倒,总是不争的事实……
尤威猛黑发披在肩上的狂野模样,让她也很想扑到他身上,对他为所欲为,或者是让他为所欲为……
天啊,她在想什么?她酒后乱性的时效性已经过了吧!龚小青捧住发烫的脸,觉得自己心思邪恶到极点。
因为心里有鬼,龚小青慌乱地抬头看他有没有发现她,谁知道尤威猛也正抬头看往她的方向。
龚小青倒怞一口气,直接把保温罐高举遮住脸面,但她的眼尾余光却看到尤威猛正大跨步地朝她而来。
她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你也知道要惭愧。”尤威猛站到龚小青面前,拿过她手里的保温罐,双眸喷火地看着她。
天啊,是他会读心术,还是她方才脑中邪恶的念头,让她脸上流露出神态?妈啊,这样她以后还要做人吗?龚小青满脸通红,挫败地声吟一声。
尤威猛大掌盖住她的额头,关心黑眸直逼到她面前。
“你在发烧吗?”他问。
“厚——干么说我“发蚤”,这话很难听!”龚小青瞪他,虽然脸孔红通通,还是忍不住双手擦腰呛了起来。
“发烧是难听的话?那诊所岂不是要贴“十八限”标签?”尤威猛眉头一扬,讥讽地说道。
龚小青瞪大眼,脑子这时候才清楚地运转。厚!就是她心里有鬼,才会惹来这一串麻烦啦。
她的脸胀得更红,可肠胃却扎实地痉挛了几下,她缩了子,捂住肚月复。
“肠胃不舒服吗?又乱吃东西?”尤威猛握住她的肩膀,凶恶地问道。
“我没有,我今天早上喝白粥,和你一样的白粥……”她冲着他笑,等着他给她一堆赞美。
“白粥的账,我们晚点再算。”他狠狠瞪了一眼这个看来毫不内疚的家伙。
龚小青回瞪一眼,觉得此人真不懂得知恩图报。
“你中午、晚餐吃什么?”他问。
“中午起士鸡蛋三明治配女乃茶,下午茶吃龚小青特制泡面。”
“你脑子有问题吗?起士是女乃制品,鸡蛋不好消化,咖啡因刺激肠胃,泡面是炸的,你想死的话,实在也不用挑这么委婉的方式。”他一掌巴向她的头。
龚小青被骂得火大,霍然起身,手指直接戳到他肩膀上。“老娘就是身体好,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她声若巨雷,整间饭店大厅的人目光全射了过来。
龚小青站在原地,感受到他们的鄙夷目光,向来精神奕奕的小脸倏地垂在胸前。
“笨蛋,说话也要懂得挑场合。”尤威猛低声骂她,不经意地移动身体,挡住所有射向她的目光。
龚小青看着大理石地板,用力祈祷自己快点消失。
走大大——小叮当帮我实现,所有的愿望……
龚小青的手机选择在此时惊天动地响起多年前“范晓萱”所唱《哆啦A梦》主题曲。
这回,连尤威猛都开始同情她了。
“我们走吧。”尤威猛拍拍她的肩膀。
龚小青则是一转身,羞愤地冲进大厅右侧洗手间里。
“尤先生,她是——”香奈儿小姐带着NO.5的女香走近尤威猛身边,身子不经意地碰触着他的手臂。
“一个朋友。”尤威猛拉开距离,看向洗手间。
“就是因为你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所以你的作品才能这么多面相吧。”香奈儿小姐笑着说道。
尤威猛点头没说话,维持着一向的石刻表情。
香奈儿仰头看他,觉得他傲视万物的表情好MAN、好迷人,娇滴滴地嗔声道:“你什么时候到我家?”
“我预计下星期一会和我秘书到白小姐家,看看你那里的场地适不适合你所要求的花艺风格。”尤威猛直视着香奈儿小姐的眼睛说道。
不过,尤威猛浓眉一皱,很快地挪开了眼。
看着人说话是一种礼貌,只是这些女人们可不可以不要经常想入非非,就算他锻炼过的体魄再性感,他的个性就是不爱招蜂引蝶。
所以,那个龚小青可能什么都让他想谢谢再联络,不过她把他当成人而不是当成“男人”,这事倒是很让人满意。
尤威猛看了一眼龚小青留下来的保温罐,目光再度看向洗手间,不知道那家伙准备躲多久。
“那下星期一,我请你吃饭。”香奈儿小姐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抱歉,我勘景后灵感最好,会希望尽快把设计图做出来。”尤威猛故作不经心地移动,避开她的手,完全是公事公办口吻。
砰!
洗手间的门被重重推开,大厅里的人全皱着眉头瞪去——
果然又是那个穿着绿色工作裤,一身乱糟糟的女生。
龚小青顾不得旁人目光,她急如风地冲向大门。
“怎么了?”尤威猛上前一步。
“那家伙是个浑蛋……安娜出事了……她不让我报警,我得快点……”她叽哩呱啦地说着,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可她走了半天,却都只是在原地踏步,因为——
尤威猛挡住她的肩膀。
龚小青瞪他一眼,转身绕过他。
“你一个人去有没有危险?”尤威猛拉住她的手腕,还是不放人。
“有危险,我还是要去……”龚小青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冲。
咚!
她笔直撞上尤威猛结实如墙的胸膛,力道甚至撞痛鼻子。
“你到底想干么?”龚小青失去耐性地踮起脚尖一把抓起他的领子。
“我载你去。”尤威猛说道。
龚小青呆掉,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阳刚脸庞及发亮黑眸,他……他这样是在关心她吗?
一阵热潮挤进她胸腔,她心跳快得像千军万马在奔驰,只好伸手压住胸口。
“你不是急得像热锅蚂蚁?还愣着干么?”尤威猛扯扯她脑后那根小鸟尾巴。
“快快快……不然要出人命了……”龚小青迈开脚步,大步向前跑。
“白小姐,我的秘书会再跟你联络。”尤威猛对白小姐一颔首,马上跟着开跑。
他人高马大,三步便赶上龚小青。
“你的名片上没有手机。”白小姐踩着三寸高跟鞋,跑到尤威猛旁想占位子。
“我没有手机。”尤威猛说。
“啊,我忘了保温罐……”龚小青突然煞车,转身往回冲。
“送给别人。”尤威猛拦住她,冷酷面具就此破功,他翻了个白眼,完全不能想像他的帅气重型机车上挂着一只看来像是探病用的保温罐。
“好吧,便宜你了。”龚小青冲去拿来了保温罐,她拍拍香奈儿美女的肩膀。
“里头的土鲸鱼羹请你吃,不用太感动喔,总统想吃都还不见得吃得到呢!”
白小姐手拿保温罐,一脸错愕地看向尤威猛。
“你不用看他,他运气不好,还没吃到这一道。”龚小青好心地说道,用手肘撞了下尤威猛。“走吧!伙计。”
尤威猛嘴角颤抖了下,看着那个小火箭炮倏地冲了个半天远,他也很快地迈出脚步,再度与她并肩而行。
他不是那么爱管闲事,只是这女人精力充沛,一步都大意不得。
他的厨房就是最血淋淋的例子啊!
“所以,安娜被绑架!你要报警,安娜不让你报警,只要你拿十万元来赎人?”尤威猛说道。
“对!”龚小青倾身向前大吼一声。
“为了十万元的赎款,骑一小时车程,看来她的前男友缺钱不缺时间!”他不以为然的低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喂,我可没叫你跟来。还有,十万元是老娘所有存款了!”
蜿蜒山路上,晚风呼呼地吹。
颠簸山路,让两个人身子都往上弹跳了一下。机车连转两个大弯,更是吓得龚小青脸色发白。
“我的快痛死了!你没事骑什么重型机车耍帅,根本不符合人体工学!说话还要大吼大叫。”龚小青为了分散心神,就开安全帽面罩,奋力大吼着。
要不是她不会骑重机,她真想跟他换位置。她不习惯坐在后座,觉得没安全感,弯左弯右都由别人决定,又不得不抱紧他。
虽然尤威猛抱起来确实还不错,而且在这种山风飕飕的夜里,他的体型真的有够挡风的,但她还是想坐在前座。
“你啰唆什么!如果不是我,你那台发财车开得上这种山路吗?”尤威猛没预料需要骑这么久的路,不过因为正享受着驰骋快感,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尤威猛的声音顺着风,轻易传入她的耳朵里,只是坐在后座的她可没这么容易回话。
“哈雷机车了不起喔,我家那台野狼一二五就可以轻松地爬上来啊。”她惊呼出声。“等一下要转变,从那棵大树旁边的小路弯上去。”
“见鬼了,谁会没事约这种鬼地方交赎款?”
“那里是安娜和我的秘密基地,我们有时会买卤味来这里看星星。安娜好像也带那个小流氓汪志明来过,所以他才会知道这个地点。”她大喊道。
“你们脑子有问题吗?跑到这种荒郊野岭看星星,我看是找鬼比较快。”他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你说话干么这么刻薄?”她用安全帽撞他的背。
“那你做事可不可以多考虑一下?”
尤威猛紧急煞车,龚小青猛撞上他的,安全帽底下的小脸在他身上撞歪半边。
“你是故意的!”她痛得眼眶泛水气,抬起头,想回敬给他狠狠一撞。
“下车,站到我身后。”尤威猛命令道,整个人已然下车挡在龚小青面前。
龚小青摘下安全帽一看——
凉亭旁边,安娜的男友汪志明正拿着一把枪,神色不善地对准他们。
“龚小青,我不是叫你一个人来,为什么还带姘头来!”汪志明把嘴里槟榔往地面一吐,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我还没结婚,哪来的姘头。”龚小青没好气地说道。
“少啰唆。”汪志明打量着她身边那个高壮得像的男人,枪握得更紧了。
“我不该让你跟来的……”龚小青倒怞口气,不自觉地揪住尤威猛的衣服。
尤威猛眯着利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双手刺青、一脸邪恶的家伙,庆幸他跟着来了。
“我答应干妈要照顾你。”他揽住龚小青肩膀,让她知道他并不恐惧。
龚小青仰望着他刚毅脸庞,恐惧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钱拿来没有?”汪志明低喝一声。
“安娜在哪里?”龚小青左右张望着。
“她在那里——”汪志明把手电筒往地上一指,指着草里双眼紧闭、双手被绑,嘴巴还贴着胶带的安娜。
“你杀死安娜了!”龚小青脸色惨白,立刻想上前救安娜。
“你给我站住!老子才揍她几拳而已,死不了的。谁教她居然想跟老子分手!老子肯上她这种货色……”
“你说什么!有种再给我说一次!”龚小青抓起安全帽用力丢向汪声明。
“再过来,我射死你。”汪志明大吼一声。
“射死人,我就把钱扔到山谷,你什么都得不到,还背了条杀人罪。你如果想要这种下场,尽管动手。”尤威猛冷冷回应,举高手里的现金袋,慢慢朝着他走近。
“把钱放到凉亭里,然后滚!”汪志明大吼道。
“你先放开安娜,我再给你钱。”龚小青说道。
汪志明拿着枪一回头,尤威猛立刻朝他飞扑上去,一拳劈向对方拿枪的手。
汪志明吃痛,手里的枪掉到安娜旁边。
龚小青见状,立刻冲过去。
“啊!”龚小青惊叫出声,整个人突然凭空消失。
“小心!”尤威猛随之冲了过去。
汪志明伸手往他背后用力地一推。
这下子,尤威猛终于知道龚小青为什么会消失不见了,因为草丛边就是——
山崖。
“痛痛痛痛死了!”
“从那么高摔下来的人只有你吗?我就不痛吗?”
横躺在山谷里的尤威猛、龚小青同时抬头看向山头——
长在山壁间一棵棵巨树,错综复杂层层排列其间,挡住了天空,却是阻止他们摔死的大恩人。
只是,这些大恩人将来也势必成为他们获救的阻碍,因为山顶上的人无从看到有两个人正在谷底等待救援。
“打手机叫人来救我们。”龚小青看着黑漆漆的上方,觉得她全身唯一不痛的地方,可能只有嘴。
“我没手机。”
“天啊,我居然跟一个原始人一同落难,是不是要烧狼烟才有法子让人发现我们?”龚小青翻了白眼。“幸好,我有带手机,回家颁面金牌给我……”
“你的手机是正巧摔烂在我手边的这支吗?”尤威猛闷哼地说道。
龚小青的手困难地模索向口袋,果然手机早就不在里头。
“完了,完了……”她喃喃自语着,头皮开始发麻。
“我们还活着,哪里完了?”他不以为然地说道。
龚小青看向他,虽然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他的存在真的让她很放心。
知道他是个能依靠的人,她就可以不用再假装她能撑起整个世界。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像掉落这山谷,仿佛只是在路边跌了一跤一样。
爸爸过去之后,她都忘了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美好。
一股酸意直冲而上鼻尖,但她忍住泪水,因为哭丧着脸是不能解决事情的!
“没错!为今之计,就是天亮时快点找到水源,只要有水,我们就可以活得下去。然后,很快就会有人把我们救出去了!”龚小青大声地说道。“我们现在只要依照求生法则告诉我们的,撑过危险的夜晚,一切就万事OK了!”
尤威猛在默认里瞪大眼,没想到她振奋速度那么快,但他扬起唇角,就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
“既然要撑过这个晚上,不如你来说一下,你们既然经常来这里看星星,怎么会失足掉下来?”他说。
龚小青听他声音里没有责备之意,心里内疚稍淡,干笑两声后说道:“我们每次来都坐在凉亭里,晚上那么乌抹抹的,谁会知道旁边树丛一踩空就是山谷啊?喂,你想山谷里会不会藏着台湾黑熊、山猪,还是什么外星怪物、变态狂魔……”
她愈说愈觉得夜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听起来也变得好恐怖,不禁打了个寒颤。
尤威猛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他挪动着四肢,确定自己全身并未摔断,只是重击之后的疼痛后,他尝试慢慢地坐起身。
该死的痛啊!手臂及腿间伤口让尤威猛痛得弯,但他深吸一口气,忍住并强迫自己坐起身。
“有我在,你睡吧,我守夜。”他说。
“没人陪你说话,你很快就会倒下,不如我唱首《可爱的马》来提振精神……咳咳……”她清清喉咙,准备放声高歌。
“还唱?留点力气说话吧。你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听声找到她的头顶,抓了抓她的发丝。
“笑着总比哭好吧。”她干笑出声,声音却有点哽咽。
尤威猛握住她拂过手臂的小手,牢牢地握着。
她松了一口气,想朝他靠近,但却痛得倒怞了一口气。
“好痛好痛痛死人……你帮我检查一下,我的头是不是还接在脖子上,会不会我已经摔得四分五裂了,却以为自己还活着……”
“胡扯。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骨折,还是其他大伤口。”尤威猛碰到她的头,大掌顺着她的脸庞开始俐落地往下检查。“脖子还在……”
“不该模的不要乱模喔。”她瘫在湿冷土地问,觉得他的大掌像暖炉,倒是满想麻烦他的手停留久一点。
“我对你这种大叔性格的女人兴趣,你就只有肠胃炎那回,文文弱弱的看起来有点女人味。”尤威猛很快地检查过她的几处骨骼。
“以此类推,我现在摔得七荤八素,虚弱无力,应该很对你的胃口……妈的,痛死人啊!”在他碰触到脚踝时,她惨叫出声。
“骨头感觉起来没事,最多就是有点扭到而已。”他握着她纤细脚踝,敏感地察觉到她骨架纤细,且皮肤比他不知还柔软几倍。毕竟,就算她言行举止如何像个男人婆,她总归是个女孩子。
“你学过急救?”黑暗里,他的声音极有磁性,像迷人的天籁。
“以前在道上混过一阵子。打架之后,自己就要懂得先检查骨头是不是还在原位。”尤威猛弯身慢慢地将她捞回怀里,好让她取暖。
“哇——哇!”
“干么连“哇”两声?”他把下颚贴在她的发丝,因为这样抱着她最不费力。
“哇,想不到你竟然混过江湖。哇,你的身体好温暖,我不介意你再抱紧一点。”她心满意足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里。
“你懂不懂什么叫矜持?”尤威猛搂着她,觉得她小小一只偎在他怀里,不自觉便放轻了语调。
“我跟我爸相依为命长大,从小只知道大口吃饭、大声说话,“矜持”两字不会写啦!”她扮了个鬼脸,满足地长叹一声,这个怀抱真让人留连忘返,她想不起来有哪任男友的拥抱这么适合她过。
“难怪你喝白干,唱《可爱的马》,感觉就像个小老头,原来是受了你老爸的影响。”
“我……很想我爸。”龚小青揪着他的衣服,红了眼睛,声音也哽咽了。
“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尤威猛下颚抵住她的发梢,搂着她的身子,想像着她和她爸把洒言欢的模样。
“以前只要我一放假,他就带着我到处露营、爬山。我十八岁那年的暑假,他还带着我环岛。后来,他身体变不好了,最遗憾的就是不能再和我环岛一次。”龚小青泪水滑出眼眶,她擦去眼泪,不想在这么虚弱的时候崩溃大哭。“你呢?你爸妈呢?”
“自从我十岁那年,他们把我带到一间蚵仔面线的摊里吃东西后,他们就再没回来找过我。”
龚小青屏住呼吸,身子一僵,感觉到他的身躯冷得像寒夜里的石头,就连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
她勉强抬起已经没那么沉重的手臂,环住她的颈子。
“他们一定有苦衷。”她大声地说道。
“就算有苦衷,也不能扔下孩子不管。我那时十岁了,不是不懂事的婴儿了。”尤威猛声音沙哑地说道,结实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那他们一定是有天大的苦衷,否则不会把你留在那里!”她很坚持地说道。
“是吗?”他想起刚被抛弃时那种孤立无援的感受,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是!他们一定是认为不管你被带到哪里去,都比跟着他们吃苦来得好,所以才会忍心放你一个人的。一定是这样的。”
尤威猛听着她斩钉截铁地保证,心头陰霾渐渐地散去。既然她这么固执,那他就勉强相信她一下好了,毕竟,他也希望真相是如她所想像的一般啊。
“谢谢。”他嗄声说道。
“谢什么谢啦,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她大声说道,默默地擦去心疼眼泪,不让他察觉。
“是,但是你可以小声一点吗?我的耳膜快被你吼聋了。”他低头笑着说道。
“你真的很难搞。”龚小青蓦抑头,双唇却不小心拂过另两片唇。
她一惊,身子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一僵,感觉血液开始沸腾。
一阵无声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我……我刚才吻到你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知道你是不小心。”他勉强自己不去想他们现在孤男寡女、勉强自己不去想她的唇是多有弹性……
“唉唷,我真是赚到了。”龚小青捂着唇呵呵笑了起来。“那些垂涎你的女人们一定会很羡慕我。”
此时,月光照过层层树椅,为山谷透进一点亮光,正好让尤威猛看见她笑眯双眼,笑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的可爱模样。
他心一动,非常佩服自己的身体——都摔成这样,居然还会感到亢奋。
“你好歹该装出一点害羞样子吧!”尤威猛嗄声说道。
“害羞?”她睁大眼睛,嘴角怞动了两下。“这个我不会演耶……”
尤威猛心一拧,觉得她真的可爱到一个不行。
他蓦地低头吻住她的唇。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完全动弹不得。
“闭眼睛……”他强势地吻入她的唇间,为这个吻加温。
他将她的唇当成最多汁的野果,每一寸都细细地咀吮着,直到龚小青的眼皮不自觉地垂落了。
她从来不知道唇是性感地带,也不知道吻可以多让人迷醉,可他带给她的感觉,让她……让她……无法思考……
尤威猛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大掌抚着她的脸颊。
她低喘着,气息一时之间还未回复过来。
要命,他们刚才真的吻在一起、吻到欲罢不能了吗?
那样的情不自禁让龚小青不安了起来,因为吴阿姨哀求的眼神突然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三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失去谈恋爱的自由了!
“脸颊这么烫?莫非是在害羞吗?”
尤威猛似笑非笑的低沉嗓音让龚小青起了鸡皮疙瘩,也让她的耳朵整个辣红起来。
“老娘不知道什么是害羞,我是被你气到脸发红。”她凶巴巴地说道。她决定这一晚要拼命跟他斗嘴,免得他们又失控做出一些天雷勾动地火的事实。
“那你干么回应我的吻?”他隐约察觉到她的用意,也就顺着她的方式继续演下去。
“老娘哪有回应你?”
“拜托你不要自称老娘可以吗?真的很粗鲁……”
这一晚,他们互相抬杠个不停,却没有人推开彼此。
因为只有借着这样的唇枪舌战,他们才可以稍微忘却身体苦痛,及他们对彼此过度的吸引力。
他们说着说着,直到阳光从树叶细缝洒进山谷,他们终于能看清楚彼此狼狈模样为止。而在互相嘲笑一番之后,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揽着彼此,闭上双眼,沉入梦乡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