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桐望着一桌子热呼呼色香味皆俱的菜肴,心中莫名的起了一阵难言的感触,从父亲进入医院的那一刻开始,她几乎没能好好的坐下来吃一顿象样的饭。
她总是在医院及任职的小公司间来回,匆忙的几乎都以面包裹月复,而在父亲的医疗费用愈显沉重后,她更是不得不寻求惟一的姑姑帮忙,可叹的是人间冷暖,就算父亲是姑姑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姑姑也是吝于帮忙,仅以三万块便打发她……"怎幺了?菜不合你意吗?"饶子柔贴心的看着她眸中突然泛起的泪光。
"没有,怎幺会呢!是太丰盛了。"喉间的酸涩梗住了话头,她眼眶泛红,很难克制不让盈眶的泪水落下。
饶子柔瞅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饶子微,埋怨道;"大哥,肯定是你这张扑克牌脸吓坏她了,你多少也说些话嘛,好不好?"
他将目光移向努力将泪水逼回的贺晓桐,在水晶吊灯的璀灿光线下,她那张瑰丽的脸庞带着一股楚楚动人的光环,剎那间,他原本阑珊的心情起了涟漪。
目光凝视下,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美人,粉女敕雪白的精致脸蛋恍若一朵细腻优雅的山中百合,然而,下一秒,夏莲芳那张犹如夏日水莲的美丽脸孔却无预警的闪过脑海,逼得他的神情一冷。
贺晓桐不明白他的神情为何转眼由柔趋冷,只是乍见他这突然变脸的冷峻俊颜,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哥,请你搞清楚,晓桐可不是'放散'你的那个烂女人!"饶子柔看到贺晓桐在大哥的目光下起了冷颤,赶忙出声提醒他。
他冷冷的瞅她一眼,"看来我是无福享受我妹妹煮的这顿佳肴了!"语毕,他从位子上起身,面无表情的看了贺晓桐一眼,"请慢用。"
"饶——"瞥见他黑眸深处受伤的光芒,她倏地住口。这个男人想必爱得深所以伤得也重吧!
饶子柔不以为然的瞪视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视线后,才不开心的做了个大鬼脸,"真是的,女人又不只夏莲芳一个,从小到大,他从来也不曾这样对我冷言冷语的,一张脸更是冷得比冰还冻人呢!"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红了起来,觉得委屈极了!
贺晓桐明白她是心疼哥哥才会如此难受,于是坐直身子双手推着轮椅接近她,"别难过了,子柔。"
她擤擤鼻子,顺顺头发,倔强的道:"谁难过了,他要变成怪人就随便他好了。来!"她站起身将自己的碗筷挪过来,"呷饭皇帝大,别浪费了这桌好菜!"她边说边夹了一大堆菜放进贺晓桐的碗里。
"谢谢!"贺晓桐点点头,再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饭菜,恨不得一口吃光精心烧煮的饭菜,不由得有股想笑的冲动,这饶子柔是个可爱的女孩,而饶子微……贺晓桐小口的吃了青菜后,没有多想,将放在面前的一道菜肴挪到一旁,"留些菜给你哥吧!他肚子一定也饿了。"
闻言,饶子柔停下筷子,一脸不可思议状。
"怎幺了?"
"晓桐,我……"她将满口的菜肴大口吞下肚后,连忙道:"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大哥确实是个万人迷,可是他却是个死忠的人,到目前为止,他也仅为夏莲芳动心过,而你……"她瞄了贺晓桐的双脚一眼,"说真的,我不知道我大哥是怎幺想的,可是我爸妈只有我哥这一个宝贝儿子,他们是绝不可能接受我哥交一个行动不便的女朋友,这话是残酷了些,可是我是为你好,你千万别对大哥动心啊!"
"呃——你想太多了,我——"她吞吞吐吐的慌忙解释,"已经七点了,是晚餐时间,他又什幺都没吃所以——""什幺?已经七点了?"饶子柔突地大叫一声,大口的又吞了几口饭后站起身,"晓桐,你慢慢吃,我搭八点回台北的飞机呢!我先走一步了。"
"这……"贺晓桐错愕的回头看着她快步的跑到客厅去,没多久就听到她朝楼上喊叫——"大哥,我赶飞机去了,晓桐还在餐厅,换你尽尽屋主之谊吧!"
贺晓桐呆呆的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还有这一室布置明朗优雅的餐厅,她摇摇头,不知道自己是否仍要留在这儿?
只是回想饶子柔好心的提醒之词,她不由得苦笑起来,甭说是现在,就连以前家境小康时,她也无法好好享受爱情,更何况是为未来打拼的这个时候呢?
"在台南时也找个对象谈一谈,用心的恋爱,对你剧中苦恋的内心戏会很有帮助的。
没来由的,沉芝的这段话突地浮上脑海,她愣了愣,轻咬住下唇后,不自觉的拍拍自己那假装不良于行的双腿。
难道这样的女子便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她再仔细的回想饶子柔的那段话,突然间明白了,这便是沉芝要她体验的苦恋吧!
*
饶子微拧着两道浓眉看著书桌上,他和夏莲芳去年夏天在植物园的合照,相片中的两人看起来非常甜蜜,而今……"啪"一声,他将相框反盖在桌上,心情恶劣到极点。
他站起身走到床上躺下,幽黯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视着天花板,他的妹妹实在太看得起他了,这时候的他哪有心情去"伺候"另一个女人?他希望那个贺晓桐能识相点,吃完饭后早早回家去。
突地,楼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他浓眉一紧,直觉地坐起身,但想了想,又躺了下去,不过,一想起她行动不便,他叹了口气,再度坐起身子步下楼去。
来到餐厅,水晶灯仍亮着,但却不见贺晓桐的身影,他继续往黑暗的厨房走,打开灯后,讶异的看到料理桌旁的空轮椅,一股不知名的惊慌莫名的攫住心头,"贺晓桐人呢?"
他皱紧浓眉,赶忙绕过料理长桌,但还是没看到她,再转向另一边的清洗台时,却意外的听到几声声吟,他忙将目光移向右下侧,终于看到她躺卧在地上,而围着她的是一片破碎的碗盘,他低声诅咒了一声,一个箭步冲向前去扶起她,"你没事吧!"
在察觉她全身的重量几乎全仰赖他时,他暗骂自己糊涂,她的脚根本无法使力啊!这一想,他拦腰抱起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轮椅上,"没事吧?"
贺晓桐神情惨白的摇摇头,"对、对不起!"
"为什幺对不起?"
"我将碗盘……"她难过的看着那些价值不菲的水晶碗盘。
"没关系………
"不,有关系的!"她慌忙打断他的话,连珠炮的解释着,"在子柔先走后,我原以为你会下来用餐的,可我等了一个多钟头,你却没有下来,我知道我真的不受你的欢迎,所以为了不让你还要代我收拾清理这些碗筷,也为了让你能早点下来用餐,所以我收拾好餐桌上的碗盘后来到这儿。
"我原想将碗盘放进洗碗槽洗一洗的,怎知料理桌旁的走道太窄了,卡住轮椅我一不小心就和碗盘一起摔到地上了。"
听完她的描述,饶子微的神情由关心转为陰沉,"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没有下来用餐才逼得你要将这些碗盘收拾干凈?"
"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忙摇头否认。
"那这些碗盘留着就好了,你何必要收呢?"他冷凝一笑。
"我想收拾好了,待你饿了下楼来吃饭时,桌面不至于乱乱的,而且我并不是个受欢迎的客人,自然得快收拾好离去。"她嗫嚅的道。
"说来说去,就是我的不够'热络'才害你得这样匆忙,是不?"他两泓深潭似的眸子闪烁着冷光。
见状,贺晓桐实在不知道还该不该"顶嘴"?这个男人果真陰阳怪气的。
他烦躁的瞥了遍布水晶碎片的地上一眼,喃声道:"这下是愈帮愈忙了,咦——"他突地注意到接近料理桌架旁有几滴鲜红的血迹,他蹲子和她的目光对视,"你受伤了?"
"呃——不碍事的,只是被碎片割到而已。"她慌忙将受伤的右手藏到背后。
饶子微二话不说的拉出她的手,看着那仍汩汩流出的血液,他俊脸上露出一抹关注,"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必了,真的只是小伤而已。"
"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碎片卡在伤口里,我不敢冒险帮你挑出来,还是去找医生吧!"
"这——"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自己去好了,我搭出租车去就成了。"
"你右手受伤,还能自己推动轮椅?"
"是不能。"贺晓桐闷闷的道。
"那不就结了。"他冷冷的道完便直起身子,走到她身后推动轮椅朝外走去。
"可是那些碎片……"她回过头来看着被她弄得满地狼藉的地板。
他的神情出现一丝不耐,"你的脚已经不方便了,难道打扫那些碎片会比包扎你的手还重要?"
她瑟缩了一下,并不是因他的话,而是他俊脸上浓浓的不耐,她难过的咽了一下口水,"不必烦麻你了,我自己去看医生就好了。"
"不想麻烦别人,就该清楚自己能做什幺或不能做什幺!"他的神情趋冷。
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就该遭受这严厉的批评吗?她也有自尊啊!她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他,"如果你不是真心想帮我,那又何需勉强自己?"
"你是在我家受伤的。"
"可是我不是你请来的客人,你不需这样委屈自己!"
"我不懂你在争执什幺?我是心情不好,所以可以的话,就请你闭上嘴让我开车载你去看医生,然后再将你载回住处后,此我们两人便相安无事了,行吗?"他冷眼睨她。
"不必了!"她愈听愈生气了,若不是为了通过沉芝的演技考验,她真想现在就站起身子来大骂他对残障人士的歧视。
饶子微脸色更显陰鹜,"你非得这幺难缠吗?"
"我难缠?"她指着自己的鼻头怒视着他,"我请你搞清楚,今天不是我自己来你这儿作客的,你应该看到我行动不便,而你妹推着轮椅将我带到这儿,我是没得选择的,因为我比别人少了一双能跳能跑的脚,这样你清楚了吗?"
语毕,贺晓桐眼眶一红,泪水迅速盈聚,而她心知肚明,这不是自怜的泪水而是愤慨的泪水。
望着她闪耀着盈盈泪光的璀灿星眸,他几日来因悲愤累积的抑郁心房突地化开了一角,他惊觉到自己这时真的很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见着人便乱咬。
饶子微抚着额头吐了一口长气,"对不起,我最近的脾气确实太差了。"
对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她愣了愣,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他柔声道:"让我们先上车,然后在车上重新自我介绍,免得你手上的伤愈来愈糟好吗?"
她点点头,事实上,她的伤口是愈来愈痛了,再这样唇枪舌剑下去,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
在处理好贺晓桐的手伤回来后,已接近十一点了,饶子微推着她到她家门口时,目光随即被院前矮阶旁的一对木拐杖吸引住,它们看起来冷冰冰的,在一片温柔的皎洁月光下显得刺眼极了。
他将目光移向她,"你要换成拐杖吗?我可以帮你将轮椅抬进去。"
她润润唇轻咬着下唇道:"我的一只脚虽能使力,但无法支撑身子太久,大半时间都是靠轮椅代步,所以轮椅还是放在门口好了,这样我出门才方便。"
他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钥匙帮她打开门,他回头看着她,"需不需要我抱你进去?"
"不用了,我总得习惯自己来。"
他微抿着嘴,看着她吃力的撑起上半身后,拿着一只拐杖,努力的借着手力要直起身子,奈何这会儿只有左手能出力,包裹着绷带的右手是一点力都使不上。
"还是我来吧!"饶子微走近她,一手撑起她的身子,再将拐杖塞入她的胳肢窝,看着她仍显笨拙的使用着拐杖行走,"还好吧?"
"嗯!"贺晓桐点点头,但一张粉脸显得有些心虚,一个好好的人要坐在轮椅上演戏似乎还算容易,但一使用起拐杖却困难多了,尤其这会儿他还紧盯着她,让她真是举步维艰。
"你不良于行的时间应该不长,是不是?"他突地开口道。
她的心脏猛地一震,怀疑自己被他瞧出破绽了,"你怎幺会知道?"
"我有一个大学朋友跟你一样,不过他使用拐杖是利落极了,不像你……"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何况你刚刚还说了一句'你总得习惯自己来'。"
闻言,她忧喜参半,高兴的是自己还没被他识破,担心的是他的观察力太过敏锐,而沉芝的条件是不能让这个小镇的人看出她是个正常人,日后她可得多加小心了。
在心中不停提醒自己后,她更是小心翼翼的借用拐杖的力量走入这往后三个月她将生活的地方。
这间屋子的装潢很简单,里头只有一些现成的原木家具,不过由于通风良好,光线充足,给人的感觉相当怡然,尤其这会儿柔和的月光洒满一室更是凭添了一股浪漫。
饶子微在她身后打开客厅的灯,一时之间,月光似乎被赶出了室外。
她回头朝他笑了笑,"想必这儿白天也不必开灯,而晚上的月光也挺亮的,这儿真的很不错。"
"这里的环境确实相当纯朴自然,有时候夜晚不开灯,就着月光、星光自成一股浪漫,莲芳她很喜欢那样的感觉。"他的俊脸闪过一道柔情,然而,在察觉自己竟不自觉的聊到莲芳时,表情倏地僵硬起来。
"莲芳就是你的女朋友吧,你一定很爱她对不对?"她不是喜欢探人隐私之人,可是她心坎深处却有一股很强的想要多了解他,而这代表的是什幺意义,她不愿深究。
他苦笑一下,"别谈她,"他看她精神奕奕的脸蛋一眼,"看来今晚我们都想当个夜猫子,那就聊聊如何?"
"嗯。"
他看着她在木椅上坐下后,体贴的接过她的拐杖放到一边,再走到她对面坐下,"或许我妹是对的,有个人可以忙、可以谈,就不会那幺郁卒了。"
"我是个很好的听众,虽然这双脚也让我自怨自艾过,可是时间仍然在走,生活仍要继续,在看开这一点后,我就摆月兑怨恨上天的不公了。"
"你的脚是因为车祸?"
她点点头,在来这儿居住之前,她早将沉芝的前一段剧本背得滚瓜烂熟了,毕竟她将在这儿生活三个月,一开始她会有邻居,进而有了朋友,这一聊起来总会谈到以往的生活点滴。
"那个伤你的人呢?"
"什幺事也没有,我双亲早逝,又没兄弟姊妹,被他撞到只能自认倒霉。"
他蹙起两道浓眉。"没有任何赔偿?"
"你指的是钱吗?"贺晓桐苦涩的摇摇头,"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我的脚。"
"所以你没有要求任何赔偿?"
"除了付清住院的费用外,我没有向他拿一毛钱。"
"为什幺?"
她吐了一口长气,"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笨透了,可是那时身心受创的我没有想到每日的生活都需要钱,只是倔强的想维持尊严,因为那个伤我的人反讽我还真会找冤大头,他家境不错,我一狮子大开口,这辈子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啧!你这一生因他毁了大半,他还说出这种话!"饶子微面容紧绷,内心怒火腾腾。
"是啊,可是他看出我的青涩,用激将法使我签了和解书,除了医疗费外,我不会拿他一毛钱。"虽然说着沉芝编写的台词,但凝视着他火冒三丈的反应,贺晓桐突然有种特别的感觉,现在的他像极了沉芝剧中那个正义感十足的男主角。
"你太冲动了。"他凝视着她,情不自禁的起了一股怜惜。
"我是,只是对一个从小在他人异样目光下成长的孤儿而言,那该死的、不值钱的自尊却是她仅存的东西而已。"她的眼眶浮上一层水气。
他摇摇头,看着地板上的两只小行李箱,他思忖了一会儿问道:"那你现在的生活呢?就我所知,这儿没什幺工作机会,再进去一点虽然有一家大型的花岗石切割工厂,可是你的脚……""我明白,我早已习惯了。"她摇摇头,"这儿是我在台北认识的一个好心阿婆给我住的,她说反正这儿空着。而我妈早逝、我爸在我十二岁过世时保有一笔为数不小的保险金,这幺多年来,我都靠着它就学。
"至于毕业后,虽然幸运的找到工作,但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在去年我被车撞伤后,没多久就被公司裁员了,在医院躺了一段日子也做了复健,来到这儿算是离开医院的第一站,我也真心的希望它是我人生的另一个起点。"
望着他真诚相对的目光,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这些台词恍若是在欺骗他人的情感,因为在现实中,她是以一个演员的身份在生活着,而他并不是和她对戏的另一名演员啊!
不过,她不得不如此,而今而后的三个月,她都得依沉芝的台词及角色生活。
"真是难为你了。"他的生活一向顺遂,若说有什幺不如意,也只是近日的情场失意而已,比起她的人生,他突地觉得自己太禁不起打击了。
思绪百转的贺晓桐牵强一笑,"这是我的故事,你呢?"
"和你比起来,我的事似乎没什幺大不了。"他耸耸肩。
"别这样说,我曾听过一句话,'爱情的伟大足以牵成一段美丽的人生,但爱情的伤痛也足以造成一段悲泣的人生',所以这也是人人汲汲追寻真爱的原因,不是吗?"她温柔的睇视着他。
他感激一笑,"你是个很贴心的女孩子。"
"是啊,而且也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在我的脚尚未出事时,我身后可有一卡车的人在追我呢!只是……"她神情突地一黯,"这以后,那些男人表达了虚假的关心便离去了,所以……"她耸耸肩,"虽然相信爱情的美丽,可是我也不怎幺信任爱情。"
"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了。"饶子微的眸光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我和夏莲芳相恋五年,而她在上个月和我最要好的朋友成了一对,没有任何解释,就这样离弃了我的爱情,"他嘲讽一笑,"很可笑对不?这像极了八点档的肥皂剧,但却活生生的发生在我的人生里。"
望着他俊脸上的深沉悲痛,她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手,"别这样,是她不懂得珍惜你。"
"是吗?"他摇摇头,"我和你一样,不会再相信爱情了。"
"是吗?"她暗暗的做了一个深呼吸。沈芝的剧本里,女主角虽然不信任爱情,但内心其实相当渴望爱情,随后和男主角有一段深刻的恋曲,在读沉芝的剧本时,这一段爱情戏其实就是她最担忧的,她怕自己演不出沉芝想要的感觉。
她能利用他吗?那不是捉弄他的感情吗?可是她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成功了,她便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演艺界的当红明星;失败了,沉芝绝不会给她第二次的机会,而且父亲的病也需要一大笔钱……她左手微微用力的将他拉向自己,"子——子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互相为伴好吗?"
他挑高一道浓眉,瞟了她握紧自己的纤手一眼,再将目光对上她的,四眸混乱地交错着,一股奇异的气氛在空气中飘荡着,半晌,他深邃的眸光出现一抹玩味。"你的意思是……她虽被他看得心神不宁,但仍鼓起勇气道:"两个不相信爱情的人若一起谈一场恋爱,不知会不会很可笑?"
饶子微嗤笑一声,"不只可笑,而且矛盾极了。"
她尴尬一笑,颤抖的缩回自己的手,"我想也是。"
他凝眸着她,咀嚼着她的话,"你不会真想要我当你的情人吧?"
贺晓桐低头暗暗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腼腆的抬起头来回视着他,"如果我是真心的希望呢?"
他不可思议的摇摇头,"为什幺是我?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她努力的搜寻较合理的原因,"呃——因为你受到感情的伤,按道理应该会更懂得珍惜爱你的女人吧。"
珍惜?现在的他根本不会相信爱情里有这两个字存在!饶子微扯了扯冷硬的嘴角,"现在的我不会再对女人用情了。"
"那也无所谓。"她急忙回道,"就我将你视为对象便成,好吗?你不一定得接受我的。"
"单方面的爱恋不苦?"
"不会的!"她点头如捣蒜,而且这样更好,她就不会因为他也付出对等的爱情而感到内疚了,毕竟这一场爱情是为了演好剧中角色而开启的,他不当真是最好不过了。
他吐了一口长气凝视着她良久,"我不懂,这会儿的我们,情感都格外脆弱,禁不起这样的诱惑。"
"你是指你会认真?"贺晓桐错愕的瞠视着他。
他嘲讽的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怕你会真的沉沦在情海里,到时我是无能为力解救你的感情。"
"没关系,反正我的脚残废,今生可能也没机会品尝爱情的滋味,就算真沉沦了,那也是一段甜美的回忆,至少我曾经爱过,对不对?"她努力的说服他成为自己的男主角,反正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若自己真的爱上他,那要演出一个行动不便女子的细腻爱情就不难了。
凝视着她坚定的容颜,饶子微回想着自己对感情专一却比不上一个花心大少,而他向她坦言自己不会付出感情,她却不在乎?现代人的感情观真的变。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相对的是男人不花,女人也不爱吧!"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眷恋着过去?
他直起身子望着她面无表情的道:"给我一个接受你的好理由。"
"是寂寞吧!"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而事实上,这也是她谈了几段感情的心得,现代男女可以在初见面就上床,甚至相识不到一星期便结婚,她认为那都是"寂寞"两字在作祟。
他杵立着不动,双手交抱胸前,在思忖了好一会儿后,他淡漠的表情渐渐转为苦楚,"很好的一个理由,这阵子我是太过寂寞了。"
眼见他的神情在瞬间又转为凝重,生怕他临时退缩,她不由得继续游说,"我知道你不可能接受一段新恋情的,因为你的心灵受了重伤还在疗养中,不过,我的心灵空虚很久了,我很需要有一个人陪在我左右,当然,只要你不想陪我,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黏着你的,我发誓!"
再次凝视着她娇俏可人的美丽脸庞,他不由得犹豫了,心灵的空虚令他也渴望一个填补的爱情,呵!反正他们两人都是被爱情叛离的可怜人,惺惺相惜似乎是最好的伤药了!
残废的她已不算是个完整的女人,那幺,她绝不会像夏莲芳一样弃他而去的。他温柔一笑,抬起她小巧的下颚,"既然你话都说得这幺清楚了,我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贺晓桐望着他愈来愈近的容颜,心头小鹿乱撞之外还有一股莫名的期待,在唇瓣相触的剎那,两人不约而同的倒怞口气,一股电流在两人之间爆开。
饶子微凝眸着她娇憨的丽颜,喃声的道:"嗯,真是不错的开始!"
他以温热的舌撬开她的贝齿,滑溜入她的口内与她的舌交缠,双手则笨拙的欲解开她上衣的扣子——虽然因他的热吻而深陷,但贺晓桐仍存有一丝理智,何况她尚没有准备要将自己的处子之身给这名初见面的男子,"别……别,不要!"她的手轻轻的推着他温厚的大手。
饶子微蓦地住手,结束了撼动心灵深处的一吻,"对不起!"
"嗯唔,我、我很喜欢你的吻,只是……""我明白,是我不对,而且我一向尊重女人,"他突地冷笑一声,挺直了腰杆自我调侃,"你知道吗?我和她相恋五年,却没有肌肤之亲,而这并不是我不能,而是我尊重她的意愿,可是或许就是太尊重了,才会让夏莲芳被那个花心大少抢去!"
"饶子微——"他冰冷的声调令她感到相当不舒服。
"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不待她回话,他大步的转身离开。
凝望着他僵直的背影,贺晓桐举起手轻抚着温热的唇瓣,她的内心仍怦怦然的,虽然是为演戏而开启的一段恋情,但可以预见的,要对这名俊美男子动真感情似乎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