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后台北
黑新讨债互助协会经纪公司今天又有生意上门了。
曾经是黑道“白龙帮”老大的黑新在金盆洗手,退休转投资“讨债”这门新兴行业后,在这不景气中倒是开了红盘,生意源源不绝。
不过,今天这笔生意挺特殊的。
绰号大尾的童森是另一个帮派“天蝎帮”旗下的绿蝎堂堂主,管的是八条通的几家赌场。奇怪的是他们帮里人才济济,讨债的人也不少,居然要他这个退休老人开的公司来要债?
虎背熊腰、一脸不安的童森站在这间规模不大,但看来还挺豪华的办公室里,这一双腿是不停的抖啊抖的,没办法,黑新老大在黑道上曾是个逞凶斗狠的人物,他这个后生小辈对他是又敬又惧。
“童森,你要我帮你讨哪一笔债?”黑新可以看出这二十唧当岁的年轻人对他的惧意,不过,卸下江湖担子的他,现在可变成一个好好老人了,只是身上那股江湖味儿,是怎么洗也洗不掉了。
童森咽了一口口水,将手上的牛皮纸袋恭恭敬敬的送到黑新手上。
他笑了笑,示意他在一旁坐着,但童森还是摇摇头,“我站着就行了,黑老大——呃,不,黑老板。”
他点点头,不再勉强,随即将牛皮纸袋里的资料、借据拿出来详阅一番,看到后来,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童森看他笑了,这才鼓起勇气开口道:“这笔五百万的赌债原本也没什么,但问题就是卡在负债的王敬欣自称是南杰的丈母娘,而南杰是您黑老板的接班人,现在是白龙帮的帮主,而我们傅老帮主生前即交代将这笔款交由黑老板您来处理呃,这我们的继任老大博庭伟傅少爷,也交代要照傅老帮主生前的交代来办事,所以——”
黑新对这个话说到后来声音都有抖音的后生小辈点点头,“我明白了,这笔款子我会帮你们要回来。你回去跟傅少爷说,请他不必担心。”
“是!谢谢黑老板。”童森必恭必敬的行了个鞠躬礼后,才离开办公室。
黑新看着桌上那些借款的收据,脸上仍见笑意,看来这可以撮和南杰跟丁颉洁了!
他拿起话筒拨了南杰的手机号码,电话铃声响了两声后,随即传来南杰那沉稳中又带冷意的声音。
“喂?”
“南杰,是我,过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个东西要让你瞧一瞧。”
“东西?怎么突然想到要我过去看东西?”他听到来电的是跟自己有着师徒般情谊的黑新后,语调中的冷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笑意。
“不只要你看,还想让你这个黑帮老大兼个差。”
“兼差?”
“没错。”
“我以为黑老已有三个称职的讨债女业务员了,怎么?工作多到让她们应接不暇吗?”
“她们是很优秀啦,不过,这笔债由你去讨,也许就能将你的未婚妻‘讨’回来了。”
“我不明白。”
“反正过来一趟,你就明白了。”
“那好,我马上过去。”
黑新挂回话筒,仍带有几分凶狠吓人味的脸孔却浮现一抹慈爱。
这南杰打从丁之华跟王敬欣的女儿丁颉洁出生后,就对她疼爱有加,双方家长更是认同小俩口的感情,煞有其事的让两人订了婚,成为一对小未婚夫妻,而他们两个也很有情缘,这一路过来,都认定彼此是今生惟一的恋人。
双方家长原定让他们在丁颉洁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不料经营建筑业的南崇永,在一次土地竞标案上揭穿一笔官商利益输送的回扣案,三天后,和妻子双双陈尸在自宅,而当时在大学上课的南杰则幸运的逃过一劫。
事发后,警察虽然揪出幕后主使者也判了刑,但当年的黑道杀手却一直逍遥法外,由于警方迟迟无法达到人,缉凶心切的南杰在一名与他私交甚笃的老警官的牵线下,将南杰介绍给他认识,而南杰更表达想亲刃那名杀手的决心。
当然,也就从那一天开始,南杰正式步入黑道,却也因此,被丁之华夫妇排拒了他与丁颉洁的这段婚姻,小俩口犹如现代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同年,在他号令下,白龙帮对那名杀手展开海内外的追捕令。而在日本逮到那名杀手后,当年二十三岁的南杰便亲赴日本,在举枪面对那名毁了他二十三年美满家庭的杀手时,却只对他的右手、右脚开了一枪,让他再也无法当杀手。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的接班人是谁了。这几年下来,两人亦师亦友的处理帮里的大小事,一直到他引退,由南杰接掌白龙帮,算算时间,他入帮也有九年了。
而就在黑新回忆过往约半个多小时后,一身笔挺灰色西装的南杰来到办公室,从小就是个万人迷的他,如今的外貌及气势也同样的令人震慑。
旁分的刘海下是两道如山剑眉,一对深邃迷人的瞳眸、高挺的鼻子加上一张如女人般的性感唇瓣,轮廓分明的他还有一身晒都晒不黑的白细皮肤,任谁看了都不会将他跟白龙帮的帮主扯上边,一身亚曼尼西装的他,看来还比较像模特儿。
不过,他举手投足间的那一股领袖气质可不容忽视,仍坐镇家族企业“东昱建设集团”总裁的他,如今在黑白两道是叱吒风云,不仅扶持合资的家业成为台湾建筑业的龙头,而在领导白龙帮方面,更因其个人魅力,招揽了上万名帮员入会,这规模可比他交接给他时还大呢,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黑老,你要我帮你讨哪一笔债?”个性内敛沉稳的南杰对黑新一向是有话直说,两人也不习惯说客套话。
“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黑新边说边将王敬欣所签下的赌债收据及相关资料递给他看。
南杰一一翻阅后,眉头愈纠愈紧,“这丁伯母怎么会欠下五百万的赌债?丁伯父知道吗?”
“那个个性古板,道德观极强的老学究肯定不知道,要不然以他在文学界的崇高名声,哪容得下一个跟赌沾上边的老婆!”
他摇摇头,困惑的目光对上黑新,“黑老要我去讨这笔债?”
“没错,你跟颉洁的婚事受阻,全是因为丁之华夫妇排拒你加入黑道,这会儿有机会,只要逼其中一人点头,你讨媳妇就有望了,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你是要我威胁丁伯母,如果她不答应我跟颉洁的婚事,就让了伯父知道她欠下赌债一事?”南杰已明白他的意思了。
“没错。而且是她自己跟赌场开口,她是你这个白龙帮帮主的丈母娘,如果她反悔,不承认了,那就让天蝎帮去处置她,嘿嘿!”
闻言,南杰不由得露齿一笑,他和黑新两人情如师徒,加上他父母双亡,又为南家独子,而一对年迈的祖父母则长年居于国外,他在台湾惟一可以商量的长辈就是黑新,所以,有什么问题他都会前来请教,包括他跟丁颉洁这二十四年来青梅竹马的感情。
“虽然这笔债名目上讨的是钱,但真正的讨债物可是跟你指月复为婚,但丁家反悔的颉洁。你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懂我的话。”黑新又开口强调,这人老了,也变唠叨了。
“我知道,黑老,只是我始终相信,只要愿意‘等’,等久了就一定是我的,当然——”他注视着眼前这张因为带笑而减去不少狠戾之气的慈爱容颜,苦涩一笑,“这仍需要时间的印证。”
黑新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在颉洁方面,你当然还是要持续无悔的等待及照顾,不过,对她的家人要懂得主动出击,强迫他们早点点头,你跟颉洁的婚事才不至于遥遥无期。”
南杰再次点点头,他对颉洁的执着与深情若能在这个良师益友的帮忙下,早日开花结果,那他这么多年来的等待也都值得了。
晴空朗朗的五月天,位居淡水的一处独栋两层楼的洋房后方,一个采光良好的玻璃温室里,栽种了一系列粉红、粉白的兰花、紫色的薰衣草、白色的玫瑰、金黄色的郁金香及一片粉白展姿的满天星,而在这一排排盛开的花海里,穿着一身鹅黄色连身长裙,外罩一件映染了五颜六色的颜料渍长袖背心的丁颉洁,正专注的拿着画笔,在画板上画上一丛娉婷摇曳的紫色薰衣草。
袁倩就站在温室门口,深情的凝睇着这个被簇拥在花海中的美人。
她们是高中同学,头一回在教室看到美丽月兑俗的丁颉洁时,她就知道自己爱上她了,不过,她也知道她没有机会,当大丁颉洁八岁的未婚夫南杰也出现在教室时,他们两人是如此的登对,尤其发觉到南杰眸中毫不掩饰对丁颉洁的爱意与疼惜,她这个双栖恋者,也不得不告诉自己要死心。
但命运的安排是如此的诡谲,几年的同窗下来,她跟丁颉洁成为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而丁颉洁跟南杰的婚事受阻,更为她赢来第一次拥抱哭泣的丁颉洁的机会。从那一日过后,她知道她的心不曾从她的身上走开,她深爱着她,也不想放弃她。
她炽烈的眸光投注在丁颉洁的侧脸上,只见她一头乌黑的绸缎直发及腰,衬托出她那张白里透红的鹅蛋脸更加的白皙诱人,还有一双纯洁无瑕的明净眸子、挺俏的鼻子,一张动人的红唇,在在无不吸引着她的凝睬,而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她也有一副曼妙窈窕的动人曲线,她们在上游泳课换衣服时,她看得很清楚……
思走至此,袁倩做了一个深呼吸,以抑制内心的欲火继续燃烧。丁颉洁给人的感觉相当干净,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股飘逸及纯洁的气质让每个男人看了,都想将她拥入怀中,占为己有,而她这身上也有半个男人灵魂的女子,也同样渴望着她。
思绪百转的她将那股深情隐藏在眼底,举手敲敲原本就敞开的门,“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丁颉洁随即放下画笔,飞快的侧转过身子,只是,那张绝美无尘的脸蛋在看到来人是袁倩后,明显的飞上一抹失望的神情,“是你,袁倩。”
“不然是谁?哦,南大哥吗?你在等他?”袁倩走近她,打趣的瞅着她看。
她粉脸一红,看着这个身材喷火、外貌更是冶艳动人的性感女神,“你明明知道的嘛,何必调侃我。”
“怎么?你又完成一幅画,要你的南大哥来看?”
她点点头,学画的她以往画的都是南杰的肖像,但这几年他们婚事受阻,丁之华看到她画南杰的画像就很生气,所以她只好改画花卉。
思绪间,她已走到一旁的藤木椅上坐下,看着跟着在自己的右手边坐下的袁倩,瞧她一头染成金色的削薄短发,一身镂空背心皮衣,超短的牛仔短裤,近一百七十公分的她优雅的叠起那双人人称羡的美腿,她其实是个很美、很有料的美人,但却不怎么爱惜自己,交了好多个男朋友,也靠男朋友的资助生活。
两人虽是好朋友,可却是完全不同的典型,谁叫自己有个享誉文学界的父亲,在他重视道德轮理的教导下,她被雕塑成一个中规中矩的现代淑女,太过前卫的衣着或思想,她都不能接受。
因此,虽然跟南杰相爱,两人也是未婚夫妻,但除了拥抱亲吻外,他们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袁倩凝睇着直视着自己的丁颉洁,多年的训练下来,她已经懂得如何将那股深浓的爱意掩饰好,然而有时看着如此纯净诱人的她,她还真的很想将她拥入怀中。
她两、三个小时前来到丁家,跟丁之华在书房内做了爱,但发泄过的欲火在见到丁颉洁后,又蠢蠢欲动。
她跟丁之华都很了解丁颉洁,她一旦拿了画笔,就会连画三、四个小时才会离开温室,而这也是包养她的丁之华最会利用的时段。
拉回了思绪,袁倩开口道:“我刚刚进来时,有碰到你爸了,他在客厅。”
丁颉洁柳眉一拧,“糟糕,那待会儿南大哥过来,一定又会被他刁难了。”
“刁难就刁难,反正你那个黑帮未婚夫近八、九年来,也被他未来的岳父刁难得很习惯了。”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好舍不得。”
闻言,袁倩喉间涌上一股酸涩,但也不免安慰自己,南杰从丁颉洁一出生就是她的守护神了,跟那么一个执着深情的男人吃醋,她是自找苦吃。
咽下那口苦涩,她开玩笑的轻扯了她的头发一下,“我有没听错?什么事都要依赖南大哥的人居然说舍不得?”
她亦开玩笑的瞪了她一记,“是南大哥说我什么事都可以依赖他的,我只是听他的话而已。”
“那哪天也听听我的话,依赖我一下?”
“不成,我依赖他习惯了。”
“你还真诚实。”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撒谎不来。”说着说着,她的眸子一黯,“说真的,我不知道我爸要跟南大哥僵持到什么时候?在南大哥尚未步入黑道时,他们两人情同父子,印象中,我还曾因为他们太好而吃醋呢。”
“那是你老爸古板,南大哥当黑帮老大又如何?他也是建设集团的总裁,而且白龙帮在他的领导下,走的也是正途,他实在不必这么龟毛。”
袁倩这话说得是口是心非,她并不希望南杰真的娶到丁颉洁,所以就算她跟丁之华有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她也不曾利用这层关系,帮颉洁的婚事说过话。
“袁倩,你不该批评我爸,他是个很令人尊崇的人,我也很敬重他,他在家里是好爸爸,在学校更是个好教授,他对我的婚事的坚持是怕我日后受伤害。”
“啧!我看他是死要面子吧,他是文学界推崇的现代文学之父,著作及翻译的作品在文学类畅销书的排行榜上居高不下,若有个黑帮老大当女婿,他觉得颜面扫地。”袁倩这时说的可是真话了,这是丁之华亲口告诉她的。
“我爸才不是那种人,他说过他是为我着想,不希望单纯的我被卷入黑帮拼斗的世界里,他会舍不得,也会好难过。”她有点不开心的反驳。
闻言,袁倩倒是意外的沉默下来,没有搭腔。
丁之华年届五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才四十出头,俊美沉稳的外貌及其文学背景,让在大学教书的他是众多女学生的倾慕对象,不过,只有她一人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虚有其表的伪君子。
因为父母双亡的她,可是靠着他的包养,才能念完四年大学呢!
当年是他主动找上她,而两人发生第一次性关系的地点则在丁颉洁的卧房里。他对她算是疼爱有加,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愿意跟他发生关系完全是补偿心理作祟,他是颉洁的父亲,而颉洁的身上流着跟他相同的血液……
“袁倩,你怎么了?表情突然变得好凝重?”坐在一旁的丁颉洁纯净的翦水秋瞳里,飞上一抹困惑。
她僵硬一笑,“没事,不过,既然你的南大哥要过来,我这个电灯泡还是先走好了。”她伸出手轻拍她粉女敕的脸颊后,便转身离开,留下一脸疑惑的丁颉洁。
奇怪,今天的袁倩怎么怪怪的?
她抿抿唇儿,目光回到画架上的那一幅画上,她站起身,走到画架旁,再次拿起画笔作画,不再多想了,反正袁倩一直是个很坚强独立的女人,她不会有事的,不像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在家人及南杰的羽翼下生活,不曾受过外界的风吹雨打。
就算她从美术系毕业,她还是在家里涂涂画画,这是家人跟南杰希望她过的生活方式,她也觉得自已很适合生活在这间温室里。
一个小时后,南杰的车子出现在位于淡水山区的丁家豪宅门口,他下了车走到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门,这串钥匙跟在他身边已超过十年了,是丁之华夫妇在疼爱他如子时打给他的,双方交恶后,在丁颉洁的请求下,钥匙仍留在他手上。
思绪间,他步入气派豪华的客厅,随即感到一记冷光扫向他,而这记冷光,他也不陌生,他已承受多年。
“丁伯父。”他转过身,朝站立在落地窗前的丁之华点点头。
其实身为了颉洁的未婚夫,他是该喊了之华一声“爸”的,但从他阻挠他跟颉洁的婚事后,他也限定他只能喊他丁伯父,连小时候亲密的昵称丁爸爸也不能再叫了。
两鬓微白,但面容仍旧俊朗的丁之华一身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全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岁月对他相当的宽容,让他在外貌或体力上看起来像四十岁的人,其实他已迈入五十大关了。
“南杰,你这么勤跑我这儿也没用,我不可能答应你跟颉洁的婚事。”
南杰没有回答,几年前血气方刚的他在多次的跟丁之华唇枪舌剑后,只惹来了之华更多的不快。而随着他年纪的增长,经过这几年的洗练,他很清楚沉默与等待是与丁之华同处一室时,最好的相处之道。
不过,从黑新那里得知在外界一直享有贤妻良母美名的丁伯母,居然是赌场的常客后,他今天可能不会再沉默了,他跟颉洁的婚事应有一半以上的成功率,一旦他对了伯母施压后。
丁之华冷睨伫立着不动,但仍散发着过人的气势及魅力的南杰。
他对他原是疼爱有加,甚至视如己出,但当年他父母被枪杀身亡,这孩子不听他的劝,步入黑道想手擒那名逍遥法外的杀手时,他对他是又怒又心寒!
尤其他跟女儿已举行了订婚礼,他丁之华的友人及长官都知道他是他的半子,而当时,他在文学界又以捍卫道德享誉声名,出了一个混黑道的女婿,他的脸往哪儿摆?!
只是近年来,不管他对他如何刁难,丑话说尽,南杰仍处之泰然,对这门婚事也不肯退让,而他多次禁止他到家里看女儿,但小俩口居然瞒着他,在外头见面,虽然,他很相信南杰的人格,也相信女儿在他的教诲下懂得洁身自爱,但南杰这几年混上了黑帮老大,他也不得不防他。
所以,在知道阻止不了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后,他选择让他们在家里见面,免得出乱子。
思绪百转的丁之华抿紧了唇,不悦的对着一字不吭的南杰再次强调,“我不会将颉洁嫁给你的,你最好死心。”
“若要死心,八年前丁伯父拒绝我时,我就会死心了。”
“你会回话了?哼!我还以为当了白龙帮老大的你现在是惜字如金,还是早被哪个敌对的帮派份子打伤了喉咙,声带瘫痪,久久才挤出几个字来。”
闻言,南杰眸光一冷,“对我冷嘲热讽,不会有损丁伯父的教养?”
他黑眸半眯,“你今天的话变多了?怎么?想以黑道老大的身份来压制我?”
“我不会以黑道的手法来成就我跟颉洁的婚事,虽然,用那个方法,我明天就能娶到颉洁。”他有这个能耐,只是不愿意行动。
丁之华对他这一席话,神情立即覆上一层陰霾,“我在社会也算是名人,你胆敢以黑道方式来要挟我,我也不会屈就,而且会通告各个新闻媒体。”
南杰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压抑急涌而上的怒火,“丁伯父,我跟颉洁的婚事是喜事,而且也不打算成为报纸的头条,成为一些人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
“你跟她没有所谓的婚事,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他怒不可遏的打断他的话。
他的下颚一紧,冰冷的目光直直的睨视丁之华那双冒火的黑眸,“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等到你进棺材的那一天吧!”他咬牙怒吼。
“如果真的如此,那我也无怨无尤。”
“你——”他语塞。
其实南杰对女儿的深情,他当然是看在眼底,可是他也深爱着女儿,他绝不可能让女儿成为一个黑帮老大的妻子!
“我知道你爱颉洁,但你的身份对她而言就代表着危险,黑帮火并或暗斗的事时有所闻,难道你要我女儿哪天成了帮你挡子弹的肉盾?”他对他动之以情。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除非我死了。”他一脸冷硬。
见状,丁之华的火气也冲了上来,“你太自私了,你一人混黑帮,也想将我的女儿拖下水。”
“自私的人是丁伯父跟丁伯母,你们明知道颉洁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才愿意离开这个家,愿意嫁给我——”
“没错,我非常清楚她对我们的敬重及亲情,而为了保护她,我也不惜将这份助力转成枷锁,让她永远困守在这个家里。”
丁之华是真的打算将女儿留在家里一辈子,一来是考量到自己的面子,二来,这些年来,他虽然也介绍一些学生或商界的第二代少东给女儿,但那些人都表明不敢跟南杰抢妻,直到当时,他才知道年纪轻轻的南杰权势已有多大。
南杰炯然的目光仍正视着未来的岳父,神情冷峻的他,内心涌上的怒火却奔腾狂烈,他相信丁之华是爱他的女儿,但他更爱自己的面子!
丁之华在他冷凝的目光下是愈来愈不自在,他撇撇嘴角。“要去看颉洁就快去,待会儿好早早走人,别妨碍我们用午餐。”
南杰抿紧了唇瓣,告诉自己要冷静,他跟颉洁举行过公开的订婚礼,世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慑于他的权势及财力,还没有一个男人敢趟这浑水,接近颉洁,抢走他南杰的女人!
“我进去看颉洁。”不卑不亢的说完,他迈开优雅的步伐,转身往后院的温室走去。
丁之华凝睇着他伟岸挺俊的背影,眉心紧锁,他真的很后悔将女儿指给他,弄得如今为了面子,他不能将女儿嫁给他,只是如此一来,女儿今生可能也没有姻缘可期了……
南杰尚未走到百花展放的温室,久候他的丁颉洁已飞快的跑出来,在藤蔓延生的花架下将他抱个满怀。
他温柔一笑,看着随即仰头看着他的纯净美人。
“爸又刁难你了,对不对?”她美丽的眸子闪动着不舍的眸光。
“没什么,反正丁伯父这几年来都是这样。”他真的不介意,因为每一次的刁难过后,他总能看到这张他深爱的容颜。
“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对不起?”
“是我害你的啊。”
“胡说。”
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丽颜上的那抹单纯的神情,叫他忍不住的将她拥得更紧。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如果我没有那么爱你、那么依赖你,也许你就舍得放开我,不必老是被爸刁难或听他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她的眼光充满爱意,专注的腺视着他深邃迷人的黑眸。
他摇摇头,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别说傻话,你对我的爱及依赖,就是我的幸福,不管丁伯父及丁伯母的阻力多大,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她难掩羞涩的笑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所以还要继续的依赖你,继续的爱你。”
看着她娇憨的容颜,他俯身轻柔的攫取她的樱唇,给她一个深情的温柔之吻。她在十五岁的那一年,将她的初吻送给他,此后的九年,他们之间除了拥抱及亲吻外,并无进一步的亲密举动,而这并非他不想要她。
他是个成熟的男人,已有一定的生理,何况,他一年一年的拥抱她,一年一年的感受到她从一个纤细的亭亭少女,转变成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他一年比一年的渴望她,但在尊重她在婚后才肯有性行为的观念下,他已练就一身非人的克制的功夫。
思绪间,南杰结束了这个吻,而这也是他克制的方法之一,不要专注的去亲吻她,不要专注的去感受她的柔软,就能怞离。
他凝睇着枕靠在他怀中满脸酡红的丁颉洁,温柔的抚着她的长发,“你这个大画家不是有作品要给我看?”
她点点头,抬头看他,“要请你看看画得好不好?”
他笑了起来,“一定画得很好。”
“不行,你一定要看过才能下评语,而且,你一定要实话实说。”
“我每次都是实话实说。”
“可是你每次都说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只要是你画的,在我的眼中都是一幅好画。”
闻言,她还是难掩得意的笑了起来,“我知道,每次只要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有动力再去画下一幅画。”
“那你可以准备再画下一幅了。”
她莞尔一笑,小鸟依人的窝在身高一九○公分的他怀中,两人相拥的走进温室。
丁颉洁站在画作旁,身后是一大片花田,但对南杰而言,真的是人比花娇。
“南大哥,是要你看画,不是要你看人嘛。”她有些羞涩的提醒他。
他笑笑的点点头,这才将目光放到那幅画上,从小学画的她已有一定的功力,虽然前些年她从主攻肖像改画花卉,但仍不减其才华洋溢之名,瞧这幅画真的逼真,仿佛就是将一小束薰衣车摆放在画布上。
丁颉洁凝脸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心儿还是忍不住一阵卜通狂跳。
虽然认识他们的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能拥有南杰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他是那么的杰出、那么的沉稳、那么的俊逸,他仿佛能掌控整个世界,而跟她相比,她好渺小,她的生命里如果没有他,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得下去。
“你画得很棒,颉洁。”
听到他不怎么令人意外的评论,她愣了一下,这才微吐一下舌头道:“我看你看得入神了。”
他笑了起来,“没什么,我也常看你看得入神。”
“可是我没有你长得好看。”
他笑笑的摇头,“你当然比我长得好看。”
“可是从我幼稚园开始,一直到我大学毕业,班上的女同学都好喜欢你,可是男同学却不怎么喜欢我。”
闻言,他露齿一笑,“男同学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敢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你是属于我的。”其实真相是,他大那些一小萝卜头八岁,个儿比他们高大,而早早在他察觉到有哪个男同学喜欢她时,便会仗着身高以威吓的口吻说,只要谁敢接近她,他就揍谁。因此,从小到大,她的身边不曾有男同学敢对她示爱意的,当然,那是年纪还在血气方刚时的做法,到后来几年,他的外貌及气势就让他人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对他口吻中的霸道,她忍不住莞尔一笑的反问,“那你也是属于我的吗?”
“当然……”
“真的?”
“真的。”
丁颉洁听到他话中的坚定,再漾出了一个动人的笑靥,此时此刻的幸福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吧?!她这么想,也这么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