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去了?补眠吗?”
时间下午一点,在办公室的丹尼斯还忙着找一些老同学、老朋友,约他们明天到费德勒的家去烤肉聚会,却看到他脸色怪怪的拿着西装及一迭电话帐单,步出私人办公室。
“怎么了?”他从座位上起身。
费德勒爬爬刘海,“没什么,要找一个人算帐而已。”
“算帐?”
他点点头,“今天下午你帮我到剑桥跟牛津附近的几家连锁书店去走走绕绕,私下做个评比记录后,放到我桌上。”
“哦。”还真是难得,总是亲自到旗下连锁书店去走走逛逛,看看店里气氛,客人待的区域人数多寡,整个店内动线评估的好友,居然会将这定期亲为的工作交给他。
不过,也许是他最近睡眠品质太差、太累了,因为一向优雅的他最近黑眼圈挺深的。
费德勒搭乘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开车出了公司大楼后,直奔回家的路。
半途中,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竟是凯薛尔学院的校长打来的。
对方将雷芷彤跟黛安在校园打架的事向他说明,还要他这个雇主让她写张悔过书到校,并声明不会再犯,不然校方极可能会拒收她。
“我明白了,谢谢。”费德勒切断电话,却见到一辆哈雷轿车超越过自己的朋驰,而机车后座的娇小女子……
他蓝眸半眯,看着脸上明显挂彩的雷芷彤双手环抱着一名男孩的腰,机车一路奔驰到他的房子前,在看到前座的男孩拿掉全罩式安全帽后,他认出那是彼得。
由此看来,那天黛安在饭店说的女孩肯定就是雷芷彤了!
他看着彼得跟她笑说了几句,愉快的点头后即戴上安全帽骑车离开。
这时,他才将车驶进庭院,只看到她听见车子引擎声楞了一下,回头看他。
同时间,大门突地打开,舒菲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将手中的奥斯卡交给她,“他吃饱了,可我来不及,我先走了。”
看到费德勒的车子,舒菲连忙跟他点一下头,就匆匆离去。
雷芷彤抱着吃着棒棒糖的奥斯卡,注意到甫下车的费德勒神情不好,尤其那双看来、水远无害的蓝眸居然可以看到两簇火光。
“进来。”他越过她时,冷冷的开口。
怎么她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闪过脑海?!
她皱起柳眉,跟着进了屋子。
费德勒坐在沙发上,桌上摆放着一堆电话帐单,她一看,大概明白他在气什么了,随即干笑两声的坐来。
他先盯着她脸上三条血痕已干涸的抓伤,视线再从她的上半身往下打量,看到她的手上也有瘀青、抓痕。
雷芷彤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而且气氛也凝滞到让人有些受不了,尤其奥斯卡这个老是吵吵吵的娃儿,现在居然很认真的吃着那根棒棒糖,什么声音也没有。
“你到底在看什么?”她忍不住出声打破让她觉得很不自在的静谧。
“不痛?”费德勒以眼示意她身上的伤。
她耸耸肩,“没感觉了,彼得要载我去敷药,但我急着赶——”她倏地住了口,错愕的问:“你早就知道我跟人打架了?”不然,怎么一点都不讶异。
“学校打电话过来,要你写悔过书,声明绝不再犯,不然,你这名问题学生,他们不收了。”他轻描淡写的回答。
“正好,我也不屑读。”她想也没想的就道。
“不行。”
“不行?”
“这份保母的工作是特别提供给半工半读的学生,要是你不是工读生,这份工作也没了。”
“那正好,我也不想做了。”说是这么说,不过,她忍不住瞥了在一旁吃糖果的奥斯卡一眼。
见他突地抬头朝她露齿一笑,“嗯……爱……”
她皱起眉,不会吧!她怎么有点舍不得?
费德勒往后靠坐在沙发上,“你也不能不做,我们有签约的,所以……”他突地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张(白纸跟笔,放在桌上,“这是你待会儿要做的事,现在,让我们看看桌上的这些电话帐单。”
雷芷彤转开脸,不想理会那张白纸,也不想看那几张帐单。
他声音一冷,“雷芷彤。”
“好嘛,大不了扣我的薪水嘛。”她抢先开口,先提解决方案。
他挑眉反问她,“你打的越洋电话费惊人,你的薪水哪够扣?”
“那就扣下个月的薪水嘛,反正我得待六个月的。”说来还挺无奈的。
他点点头,“没错,你暂时是没有薪水了,而且是连扣三个月,另外,我还会向电信局申请家里的电话都不能打国际电话。”
她脸色丕变,“恶劣!”
“还有一件事,明天,奥斯卡归你。”他继续给她坏消息。
她傻眼了,“为什么?你明明说要让我放假,而且我还答应跟彼得到剑桥大学去瞧瞧那些有气质的美女俊男。”
“那你是确定不能成行了。”费德勒站起身,“明天家里有聚会,大约有五、六十人,你得留下来。”
雷芷彤火冒三丈的看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瞪我,带奥斯卡去午睡,然后把悔过书写一写,晚一会儿交给我。”
交个头!她没理他,带着奥斯卡去睡觉。
傍晚时,她被他从床上挖起来写悔过书,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他盯梢的目光下,乖乖的写了,因为没心没肝的他说了,要是她付不出一百万英镑,也不肯写悔过书,那她可以包袱款款的滚出门去。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要是真的沦落街头,那不是太可悲了!
今天的事,让她又多学了一件事,那就是人都得跟现实妥协的。
☆☆☆
翌日,阳光普照,的确是一个烤肉聚餐的好天气。
但对一个心情不太好的雷芷彤而言,倒希望突然变天,看是下大雨、下大雪,下冰雹都行,但那显然只是痴人说梦,因为太阳依旧耀眼,灿亮的让人几乎张不开双眸,不过却是凉风习习、气候怡人,不显得炎热。
宅院的前、后院都架起遮阳的大帆伞,外烩公司人员进进出出,架烤肉炉,摆设一些吃吃喝喝的点心、水果、啤酒等等。
约莫上午十点,客人陆陆续续的上门了,她抱着奥斯卡,从二楼的窗口往下看,来的人看来大约都是二、三十岁的男女,只有两、三个小朋友。
然后,她看到彼得骑着哈雷机车到了门口,她抿着唇,只得抱着奥斯卡走下楼。
她人才到门口,便见穿着一身轻便大方针织衫、牛仔裤的费德勒已早她一步站在彼得身前,两人简短的交谈一下,彼得就失望的向后头的她点了一下头,然后骑车离开。
她楞了一下,连忙下了阶梯,顾不得那些乍看到她,露出一脸惊艳的男女宾客,冲到费德勒身前,劈头就问:“你跟他说什么?为什么他连等我跟他说一句都没有就走了?”
“我说你走不开身,你今天得充当女主人。”
“我?”雷芷彤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在开玩笑?”
“我像吗?”
看来是很正经,可为什么?“你女朋友不是一箩筐。”
“是一箩筐,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就是不想喜欢跟小孩混在一起,所以今天的聚会,你不会看到我的任何一名女友。”
她直觉的环视四周,还真的没瞧见半个。
看他没理会自已,抱走奥斯卡就去跟朋友们寒暄,她忍不住喃喃低语,“这实在很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小孩是危害女人气质的最大破坏者,而跟费德勒交往的对象,都是气质出众的大美人,遇到小孩气质折半,这对暗地里较劲的五名美人而言,可是很大的杀伤力,所以她们当然不来了。”
“你好清楚。”她眨眨眼,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笑咪咪的矮胖男人。
“那当然,我是费德勒的大学同窗、下属,兼最佳好友丹尼斯。你好,你脸上的伤是奥斯卡的杰作?”
穿了一件红色大T恤的丹尼斯一边朝她伸出手,一边在心中嘀咕。费德勒还真能禁得住,像这么美的东方女圭女圭,他居然连提都没跟他提过一次,该不会是想留给自己吧!
“我是雷芷彤。”她干笑两声,伸出手跟他交握,不提脸上的伤,毕竟那不是什么风光的事。
丹尼斯唤来老婆、孩子,一一介绍给她后,即走到好友身边,以手肘敲敲他的手,再以眼示意,看着正跟老婆指着她脸上三道轻微抓伤的大美人。
“喂,你还真能保密,家里藏着一个这么漂亮的保母,怎么,想占为己有,所以啥也没说?”
“你想太多了,何况,她的个性跟她的外表可一点都不搭轧。”
费德勒笑看着跟好友的妻子谈得挺愉快的雷芷彤,在金色阳光下,她那张粉女敕脸庞像打上层金色光芒,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美丽。
他黑眸快速的闪过一道光芒,而那道光被丹尼斯捕抓到了,但他很难用言语去形容那个复杂的眼神,那像是一种带着温柔的情愫之光……
他眉一皱,不可能啊!费德勒这个情场老手说过,女人之于他是必要的生活调剂,但他绝不会对女人动心,因为女人的美丽就只在几年间,当年华渐失,女人就会要求一个归宿,而动心是掩没理智的催化剂,他可不愿意因为动心而赔上自己的终身。
再来的时间,费德勒的许多友人纷纷向费德勒询问他的美丽保母,包括年龄、有无男友,尤其一些黄金单身汉,更是表明想追求的心意,甚至直接向佳人询问意愿,雷芷彤被问烦了,干脆带着奥斯卡出门。
费德勒仅是瞥她一眼,眼里带着默许。
她很意外他没有刁难,让她总算离开那一堆身上混合着烤肉味道的男人。
思绪间,她带着奥斯卡来到离屋子几公尺远的公园绿地,一眼就瞧见嘴巴撅得高高的怪婆婆玛亚一人坐在木椅上。
看到她,雷芷彤考虑着要不要带着奥斯卡回去烤肉。
但奥斯卡已经跟附近邻居的小朋友玩了起来,她只好走到另一边的木椅坐下,而果然如她所料,怪婆婆马上走到她旁边坐下。
“不是我爱说啊!你们那个烤肉简直就是污染环境、影响空气,有你那个雇主当邻居真是我的悲哀。”
见雷芷彤没反应,玛亚婆婆连忙又改变话题,“女娃儿,你没被他上了吧!要聪明点,那种好看又有经济能力的男人都靠不住的,但我想你已经沦陷了,以前的保母没有一个可以逃过他的致命吸引力。”
怎么还没反应?她的话锋再转,“你是怎么带娃儿的?奥斯卡活像衣索比亚的难民,你们这个年代的孩子就是没资没任,好吃懒做……”
雷芷彤看看玩得正起劲的奥斯卡,再以眼角余光看着身旁的怪婆婆,因为她跟自己坐在一起,邻居们似乎也都离自己远远的。
雷芷彤叹了一声,转过头,直看着玛亚婆婆。
她一头苍苍白发,老爱叨叨念念、说长道短的,难怪大家不喜欢她。
明知她是故意说一大串话激怒她,而自已也已被她训练到功力愈来愈强,但一想到她再不回话,人家还得绞尽脑汁找话题激她,虽然比较不会得老年痴呆症,可也难为上了年纪的她了。
所以,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玛亚婆婆的嘴巴,雷芷彤终于开口,“老太婆,你叽哩呱啦的说个没完没了,却还有两层下巴,那在这之前,你不就有四、五层了?”
见她开口,玛亚眼睛一亮,“什么意思?”
她露齿一笑,“运动不是能减肥吗?你说个不停,下巴的肉就抖动个不停,那不是应该要消好几层了。”
听出自己被调侃,玛亚婆婆凶巴巴的指着她,“臭娃儿,你敢消遣我!你、你去哪儿?”她楞楞的看着突地站起身,跑去抱奥斯卡的雷芷彤。
“回去。”
玛亚一楞,“可、可你今天没跟我吼呢!”
怪婆婆就是怪婆婆,一天没吼她也这么计较。
“没力气啦!”
“是不是跟费德勒消耗大多力气,别跟他上床啊,他有太多女人了。”
雷芷彤没再理会她,要是再跟她来个唇枪舌剑,可能还要吵很久了。
看她走远,玛亚垮着双肩坐在椅子上,表情只有两个字失望。
那个臭丫头要真的不理她了,那日子不就又变得无聊、难过了!
☆☆☆
在台湾,有一个人的日子也很难过,他已经被辛慈安盯了好几天了。
台北东区富英留学中心的十三楼办公室里,辛慈安和王信伟面对面的坐着,但他是坐在办公桌后面办公,贵妇人的她却是啥也没做,双眼就只盯着他看。
王信伟自己是老板,但在她紧迫盯人的目光下,他觉得自己又变回创业前让人雇用的雇员了。
“慈安,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没法子上班。”他开口求饶。
“那你就将我女儿的住宿资料跟学籍资料给我。”
王信伟一脸为难,“不行,我答应过淳儒。”
“那你上班吧!我继续坐这儿。”
虽见老友苦了脸,辛慈安还是逼自己硬下心肠,她也不想这样赖着他的,可是女儿近几日都没有再打电话回来,她好担心,吃、睡皆不好,她要再不飞到轮敦看看女儿,她会受不了的。
像是看出她的忧心,他开口道:“慈安,妳放心,芷彤她很好的。”
“淳儒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但我问他如何知道,他却又顾左右而言其他。”她顿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你又是怎么知道芷彤她很好的?”
他脸色微微一变,“呃……我、我叫那儿的人特别去帮我注意的,所以我知道她很好。”
有鬼!为什么他们两人被问及这个问题时,都支支吾吾的?
“你们两个是不是做了什么特别的安排?”
见王信伟干笑两声,辛慈安知道自己猜中了,但不管她怎么逼问,他就是不肯再吐露一个字,还以要去拜访客户为由落跑。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去逼问自己的枕边人。
☆☆☆
英轮的太阳耀眼,但雷芷彤的心情却是陰天。
唉!又是讨厌的上课天,而且还有一个讨厌鬼随行。在心里大叹一声的雷芷彤瞥了坐在驾驶座的费德勒一眼,再看看车窗外已然熟悉的景致。
一想到这两天,自从她在烤肉大会曝光后,家里的电话便响个不停,还有些不请自来的费德勒友人上门,吵都吵死了,而他们在看到她摆臭脸、口气欠佳后,今天早上总算没再出现了。
只是……她又瞥了俊美的他一眼。他今天会主动说要载她上课,还真是让她讶异,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了。
随便他吧!反正她昨天总算有了一天的自由日,她一个人从后门跑到外面逍遥了一整天,身上只带了瓶矿泉水及奥斯卡的一盒饼干,一个人搭地铁、坐公车,欣赏英轮这个浪漫都市。
只是,以往就算一人逛街血拼也一样甘之如饴的她,昨天却意外的感到一股落寞。
甚至有股冲动想折回去带奥斯卡一起出游,或是让忙碌但又懂得生活品味的费德勒陪同,那种感觉很复杂,她还不是很明白。但她强烈的意识到,要是身边有奥斯卡跟费德勒,那股落寞感肯定就能消失无踪。
费德勒边开车边看了雷芷彤一眼,这个美丽的小保母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刻。
“想什么?”
她尴尬一笑,“我、我想你今天怎么会大发慈悲的要载我上学?”
“我不是大发慈悲,而是拿你的悔过书要来跟校长谈谈。”
校董会那方面施压,要将她逐出学校,原因他大概也猜到了,因为出门前,他接到凯萨琳的电话,说要取消今晚的约会。
原因是黛安在校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这两天还一脸瘀青红肿,所以她下班后要拿些去瘀消肿的药及保养品给她。
他顺便向她问了地址,打算在下班后带着雷芷彤跟奥斯卡一起去探望黛安。
“谈!你要跟那个是非明不分、嫌贫爱富,人格有严重缺陷的校长谈我吗?”
雷芷彤觉得很可笑。
见他勾起嘴角一笑,她忽地发现那双蓝眸中似乎多了一些她看不明白的含意。
“到了。”他将车子开进校区,将车停妥后,便要她到教室上课,他则顺着她指引的方向往校长室走去。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雷芷彤也懒得问了。
她进到教室,五分钟后,洁美突地冲进教室,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跑。
“干么?”
“嘘,好康的,别大声嚷嚷。”
她话语乍歇,后面又有其他女同学一脸兴奋的跑进教室,“我刚刚看到费德勒了,天啊!他好俊、好优雅、好迷人……”
女同学的话还没说完,教室的女同学全冲了出去,甚至连男同学也跟着冲,因为他是他们的偶像,一个创造书店王国的传奇人物。
洁美一看教室只剩她们,便着急的拉着还坐着不动的雷芷彤,“快走啊,万一他离开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没见到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那我铁定不会后悔了。”她懒洋洋的回答。
“啥?”
“我天天看到他好不好,甚至看过半果的他了,他跟一般男人不也一样,又没多出什么。”虽然说的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但她发现自己语调中竟带了份自豪,这样……对吗?
她没有时间深究,因为洁美突然用力的握住她的手,“你说什么?你天天……她震惊的看着她,然后大笑起来,“天啊!你别告诉我,你就是他家的保母。”
雷芷彤点点头,但实在不明白她有必要那么兴奋吗?
“拜托,你怎么都没说,你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想到他家去当保母吗?就连一些好人家的女儿,他们的父母也都绞尽脑汁的想将女儿送到他家去,你人在福中怎么不知福……不是,怎么没跟你的好同学我分享呢!”
“妳?”这个匆匆来去,只是点头之交的同学,什么时候成为她的好同学了?
“我跟你说,这个秘密你千万不能说,不然,大家会一直搔扰你的。”
雷芷彤点点头,却觉得她比较像会搔扰她。
两人话语乍歇,一群同学一脸失望的回到教室,他们没有看到费德勒,而跑最快的人也只看到他在校长室待了一下下,在引起更大的蚤动前就开车离去了。
雷芷彤也很好奇,他谈这么快,不到几分钟就谈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