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为了女人削了琅嗣王子的手臂,还想兴兵征战准噶尔汗国的事总是一桩丑事,所以,势必被压下来的。因此,不管是龙王下的封口令,还是皇室那方,都要求所有知情者封口,一旦消息走漏,只要被查出是谁说出去的,将抄灭九族。
在苏丹凝被押解出城的这一天,她被铐上手镜、脚铐,但并未上囚车,而是上了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除了马夫外,共有四名身着便装的侍卫负责押送,要将苏丹凝安全的送到准噶尔汗国。
这一路的辛苦自不在话下,然而苏丹凝没吭上一声,虽然是犯人,但她仍被照顾着,有得吃有得喝,还能被安排到隐密的人家去洗个澡。只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愈来愈憔悴,因为她吃得少,大部份的时间都像在睡,有时会静静的望着天空淌泪,不自觉散发出的楚楚动人气质,连押解她的侍卫们都能感受到她那似乎说不出也说不得的浓浓哀伤。
马车在行驶近半个月的时间后,抵达了寒冷的北方。
就在马车来到准噶尔汗国的边界时,从山径两旁突地窜出好几名黑衣人,不吭一声的就与押送的侍卫过招,其中有人跳上了马车,更匪夷所思的是,该人竟然有钥匙可以打开苏丹凝的手铐跟脚缭,迅速的将她带下马车后,压低声音道―
「妳快逃!」
什、什么?!她还没回过神来,他竟大力的推了她一把,迫得她不得不往前跑。
没想到前方又有些黑衣人拿着亮晃晃的刀冲了上来,她吓得大叫,但他们却没有伤她,也只是叫她,「快逃啊!」
她愣了愣,看着他们冲过她身边。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接着,准噶尔驻守边塞的卫兵全冲了过来,同时间,还有另一方黑衣人从另一边山麓冲过来加入战局,只看到她一下子被拉,一下子被护在身后,竟然有三方黑衣人在抢她?简直是一团混战。就在不远的山头上,一名挺拔的黑衣人坐在红色马驹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杀戮画面。
情到深处竟是伤。这半个月,少了苏丹凝在身边,他的生命才尝到可恨的孤独滋味,她是始作俑者,怎么可以离开?
不过,他不会为爱消沉,更不会为爱憔悴,因为他是龙王,他允许自己做的只有一件事!报复!
黑眸闪动着冷冽的噬血之光。天涯海角,苏丹凝都只能成为他手上的祭品!
杀戮仍在进行,但对其中的某些人来说,简真头雾水,苏丹凝被送出来的路线,一直相当保密,知道的也只有寥寥几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抢她?
其中有几个更是脚不沾尘的武功高手,而且,愈打这招式愈眼熟,目光在混乱中对上后,双方都一惊。天啊,竟然是认识的自己人嘛!
那就简单多了,几个眼神交会,有两方连手与其它人对打起来,接着又是一阵缠斗,但在彼此互相掩护下,倒是开出一条路,让苏丹凝得以逃走。她拚命的跑,用力的跑,跌倒了,再爬起来,继续跑,她喘着气儿,浑浑噩噩的跑着,没有方向的跑着,也不知道跑到哪儿,一直到累了,再也走不动了,她才发觉不知何时天空已下起雪来。
她喘息不休,呼着白雾,抬头看着一片又一片飘落的雪花,再看着这一片雪茫茫的白色世界,她的未来也是一片茫然啊。
她要走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她深吸口气,回头一看,亦是一片无垠的白色世界,没有打斗声,不见任何人影,天地悠悠,竟独留她一人伫立刘
她撑起疲累的双腿,颤巍巍的在雪地上蹒跚而行,一直到一轮银月挂上覆盖着白雪的树梢上,一切都好寂静啊,她太累了,不得不靠着树干坐了下来,阖上眼睛,她打算休息一下,只要休息一下下就好了,她真的好累、好累啊。
银色月光映亮了她那张绝色容颜,无声的泪水从眼角静静滑落。
雪花一片一片的飞舞而下,落在她的头上、肩上,不知不觉间,她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声狼号传来,接着,杂沓的脚步声响起,一只只流着口水、面孔狰狞的苍狼朝她接近,一步一步的,尖锐的白牙在银色月光下闪动!苏丹凝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惊醒的,她在恍惚间醒来,视线才聚了焦,就见七八只苍狠朝她俯冲过来,她脸色一白,吓得闭上眼睛,发出害怕的尖叫声,「不要!」
出乎意外的,她竟听到狼群的凄厉哀号,吓出一身冷汗的她,喘着气儿缓缓的张开双眸,却看到雪地上死状凄惨的狼群,她倒怞了口凉气,再胆战心惊的吞咽了口口水,眼角余光隐约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右前方伫立。
偏偏此时,一朵乌云遮月,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当稍后银月一寸一寸的露了脸,男子的脸也一寸一寸的暴露在月光下,她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她错愕的双眸对上那双凌厉的冷血黑眸,一股寒意从她的背脊直窜而上,或许……或许……被苍狠撕裂是较好的解月兑……
听闻龙王交友满天下,此时,苏丹凝置身在这楝矗立在银色森林里的豪奢宅院里,有温暖的炉火,有江南的碧螺春茶,还有几样一看就相当美味的糕点,这一室的金碧辉煌,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传言。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因为端熙点了她的昏袕。
她吐了一口长气,看着守在门口两名穿着白色劲装的丫鬟,她们一看就知会武艺,显然是来守着她的。
眼角瞥见,那两名丫鬟退下了,她好奇的看过去,就见一身黑色绸缎长袍的端熙走了进来,印象所及,她不曾见他穿过一身黑,但他的确不适合,这样的气势太慑人,尊贵却难以接近,冷戾而令人害怕。
端熙一派优雅的在椅子坐下,拿起她喝了半杯的碧螺春一口饮尽,在放回桌子后,看着脸色从在雪地上看到他时就苍白如纸的她。
他冷笑一声,不疾不徐的开了口,「看到我很害怕?」
「是。」她颤巍巍的道:「但我不懂,你把我掳来,准噶尔那方若出兵!」
「妳是真的担心战争?!」他嗤之以鼻,「苏丹凝,妳没那么伟大,妳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很清楚!」他的轻鄙及不屑全展现在他那张俊脸上,她的心再次被撕扯着,她忍住泪水,「也许吧,但战争呢?你不介意?为了我这种女人引发战争不是更不值。」
「没错!」他嘲笑道:「所以,妳大可以放心,我既然敢掳走妳,自然就已安排好,妳是踏进准噶尔的土地才不见的,难道他们还敢找大清要人去?」
原来!
端熙冷眼的看着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只是!他蹙眉,连他都不明白哪来其他两方的黑衣人在抢夺她,而且,竟然有志一同的选在过边境后下手。
没有战争,不会有战争了,那!苏丹凝眼睛倏地一亮,忍着激动的心绪,眼眶泛红的看着他,急欲吐出一切实情,「我没有背叛你!其实我是为了!」
「没有背叛?!妳当我眼睛瞎了吗?妳为何不说其实妳是为了爱我才背叛我,还是,妳知道不会有战争了,却不幸的落在我手里,妳后悔了、害怕了,只要任何可以让我饶了妳的谎话,妳都说得出口,是不是?」人性是自私卑劣的,他看过太多人在面临生命关头的嘴脸,为了活下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苏丹凝浑身一颤,看着他严峻深锐的黑眸,嘴角的嘲讽。是啊,她怎么那么天真,此时此刻,她说的任何话在他听来都是谎话吧!
她苦笑,无言了。
「怎么,不说了?」他冷笑,「别说我这恶名昭彰的龙王心眼儿太小,连让妳说几句谎话的时间都不给。」
「既是谎话何需多言。」
「可以娱乐我,让我看看一个女人可以寡廉鲜耻到什么地步!」
她一脸严肃的看着满脸嘲讽笑意的他。眼前的端熙早已经不是深爱她的男人,而是怨极了她、也恨极了她,但也许,这是惟一可以说出真相的机会了,接下来,迎接她的说不定是千刀万刚的极刑。
她沉沉的吸了口长气,「其实,我跟铎勋并没有假戏真做,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是为了!」
「骗局啊」他双手环胸的靠坐椅背,斜眼嘲笑,「这两个字用得不错。」
「不不不!」她急急的摇头,「这是真的,为了能让你在这件事中全身而退,为了让无辜的人不必因我而掀起战火,所以……」她简短扼要的将她跟铎勋的计中计跟他说了。
啪啪啪!他用力拍手,俊脸上更是笑得灿烂,但笑意并未抵达那双冷峻的黑眸中,「妳真是太伟大了!本王何德何能,竟让妳如此牺牲啊!」
他不相信,这是意料中事,只是,她仍傻傻的有所期待,她不怪他,始作俑者是她,他的反应,她亦无权指责。
「这个故事太美了,即便它全是谎言。」端熙目光冰冷的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贴近她那双泣然欲泣的美眸,「妳知道吗?我跟我自己说好了,一旦逮到妳,我一定将妳五马分尸、凌迟至死,因为妳撒了太多太多的谎,可是,我还是想问,」他咬牙迸射,「那一个说要爱我,要勇敢的爱我,直到我厌倦她的那一天,也要继续爱我的女人,还有那一个说要勇敢跟我站在一起,生死相随的女人,最后是用什么来嘲笑我的生死相许?!」
苏丹凝看着他充满怨恨又深又沉的冷凝黑眸,「我明白了,我认了,如果可以消你的心头之恨,你就做吧!」她万念俱灰,一切都无所谓了。面对这个曾经给她最大幸福的男人,如果她这残破心灵所居的臭皮囊可以为他减去他心中的痛苦,即使只有一丝一毫,她都愿意。
这幕戏是由她亲手打上死结的,连她都打不开,她又怎么奢望知情的铎勋跟魏仁祥能打开?
「我真的听不下去了。」一个娇俏的嗓音陡地在门口响起。
端熙这才直起腰杆,回头看向朱嫣,「没人要妳听!」
苏丹凝的目光移向这名个儿娇小,身上穿了异族服饰,模样美丽动人的女子。
「没办法,我太好奇了,王爷可别生气哦。」朱嫣说着说着整个人可偎进了端熙的怀里。
苏丹凝的心猛地一震,看着这画面,她心中很不舒服。朱嫣这名字好熟啊……好像在什么时候听过?
是了!是她,铎勋曾说过的毒美人!
朱嫣踏起脚尖,硬是亲了端熙的脸颊一记,引来他的冷冷一瞥,但她毫不畏惧,反而笑咪咪再亲一个,他干脆直接将她从怀中拉了开来,她不依的又以双手环抱他的腰,他受不了的摇头一笑,任由她抱着了。苏丹凝看着两人间的亲密互动,心儿一凉。姑且不论朱嫣是否真如铎勋所言,有使用毒物来控制端熙的每年一聚,不过眼前看来,两人的确是郎才女貌,尤其是端熙黑眸中的笑意是骗不了人的,他对她的确有一份溺爱。
笼罩在心上的乌云愈积愈厚,浓浓的伤感更如排山倒海的往她冲击而来。她似乎做了件天大的傻事,沉溺在爱情中的她忘了龙王的另一面,忘了自己曾说过的,他天生就不属于一个女人啊,她从在什么时候开始却以那惟一的一个女人自居……
「啧啧啧!果然是个大美人儿,难怪你下不了手!」朱嫣突地凑向前来,而且以极近的距离打量她的五官,两人同样长而浓密的睫毛几乎都碰上了。
端熙一把将她拉回身边,「少胡说!」
他看着苏丹凝,注意到她那双眸子里似乎多了些复杂的心绪。
「我才没胡说,她的确很美,但却很笨。」朱嫣一脸的受不了,「你龙王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得到你的爱是多少女人所梦寐以求的,可她到底是太贪心还是太愚蠢,竟然背着你!」
「够了!」端熙阻止她再说下去。若不是苏丹凝看来太憔悴、太虚弱,而在这方圆百里内就只有朱嫣独住的这楝屋宇得以休息,再加上他与她的一年之约在这几日就到了,几度反复挣扎,痛斥自己何必管苏丹凝憔不憔悴数次后,他还是带着她上门来了。
没想到他仅仅向朱嫣说了句,「我曾经爱上苏丹凝,但她背着我爱上别人。」
她对她的敌意就这么深了。
他抿抿唇,「总之,我跟她住一晚就走,妳不需跟她废话。」
朱嫣一愣,马上抗议,「不要,你让她留下来啦,我知道怎么帮你教训她!」
「不必,我自己会处理―」端熙蹙眉,脸色凝重的看着一直静默不语的苏丹凝,但话却是对朱嫣说的,「不准妳对她使毒,听到没?」
「我没听到!」她倔强的獗起嘴来。
「朱嫣!」他俊脸一沉。
她咬着下唇,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好嘛、好嘛,不使毒,行了吧!」
这个夜晚感觉特别的长。苏丹凝被独留在一个小房间里,端熙则被朱嫣拉去吃饭喝酒,房间的桌上有一小碗面,但她不饿,放到凉了都没动,只是闷闷的躺在床上。她睡不着,一想到他跟朱嫣相拥的身影,她的心就痛,脑中乱糟糟的想着,也许这会儿,他们正在翻云覆雨―
冷不防的,她的房门被打开,她马上从床上起身,却见先前守门的两名白色劲下装的丫鬟走了进来,[有什么事!」
话尚未说完,其中一名丫鬟就伸手点了她的哑袕,一人一手的扶起她离开。妳们要干什么?
她好惶恐,偏偏出不了声音,她也无法挣扎,这两名丫鬟的手劲好大,她根本挣月兑不了。
就这样,她被带到一间像是牢狱的地方,墙面上还挂了好多刑具,令她脸色惨白,身子发软。更令她错愕的是,其中一面墙突然打开,朱嫣笑盈盈的走进来,那面墙随即又关上。苏丹凝看着她,无声的问:妳想干什么?
朱嫣露齿一笑,「妳错了,妳应该问龙王要我对妳干什么才是,因为妳也看到了,我很听他的话的,所以,他要我好好的『伺候』妳一顿呢!」
她害怕的吞咽着口水,看着她转身走到墙面前,兴致勃勃的挑选着刑具。
「这个好了,这个是从中原来的夹棍,专夹手指头的,上次我用过,还挺好玩的。」
苏丹凝脸色大变,在心中直喊,不要!不要!
两名丫鬟将她抓了起来,她泪如雨下的挣扎,却阻止不了她们替她上了夹棍,当她们用力收紧时,她的十根手指就像被绞断了似,她冷汗直冒,痛得哀叫,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怞气声,而一次又一次的夹棍酷刑,她终于再也挨不住的昏厥倒地。
「这么弱啊!」朱嫣蹲了下来,摇摇头,又站起身,「泼水!」两名丫鬟上前泼苏丹凝水,在她苏醒过来后,她痛得喘息,却见朱嫣那张脸上仍是笑嘻嘻的,「我们来玩个破坏性最大的。」她看向两名丫鬟,她们显然很明白这个主子的心思,没多久,一块烙铁在炉子里烧得红通通的,朱嫣以铁钳夹起那块烙铁,走到被两名丫鬟紧紧抓住的苏丹凝面前,「妳是坏女人,不可以长这么美的,所以,妳不可以怪我喔!」
不要!不要!不要!她频打冷颤。天啊,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就在朱嫣手上那块烙铁要烙上她的脸颊时,她再也撑不住的昏厥过去,同一时间,那块烙铁被人一掌打飞到墙上后落下。
朱嫣回头看着冲上前来的端熙,吓得丢下手上的夹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头不语,两名丫鬟也连忙退到她身后。
端熙蹲子,看着晕厥在地上的苏丹凝,视线从她的脸移到她那双手,瘀血红肿、又青又紫的,简直惨不忍睹,他一脸陰霾的转头怒视朱嫣,「是谁要妳多管闲事的!」
她咬着下唇,吶吶的道:「我、我想替你出气嘛。」
「不必!」
「你生气了?她不值得你来爱,我才!」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倒是妳,解药呢?不是说要拿解药给我。」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白玉瓷瓶,「这是最后一解了,是不是代表你明年不会来见我了?那我会哭一整年的哦。」
端熙看着眼眶泛红、神情稚气的她,她的外表虽然仍是那个供他奇毒以对付顽敌的异族红粉知己,也是曾经喂他吃了独门毒药需要一年一解,想将他留在身边,期待他能爱上她,甚至摇下狠话,要他娶她、爱她,终其一生都不得爱上其它女人的毒美人,但却不尽相同了。
在一次制毒不当下,引起火炉爆炸,昏厥过去的她不知不觉中吸进太多毒气,伤了脑袋,智力因此退化成只有八、九岁,空有这身美丽的十七岁躯体。
「我会来看妳的,虽然!」他深吸口气,弯身抱起苏丹凝,却看着朱嫣。
她的智力就算退化,对他仍有很强的占有欲,所以,在他想娶苏丹凝为妻时,便想到这一点,因为他身上的毒还要再服上一剂解药才能完全解除,这一剂绝对要到手。更何况,也因为这种奇毒容易生下不健全的孩子,所以,在王府的每个美人包含苏丹凝在内,所饮用的茶水里都固定放了无色无味的避孕药剂,而在他爱上苏丹凝后,他真的渴望她能为自己生下子嗣……
他原本打算,在得到这剂解药后,再也不跟朱嫣有所接触,因为过去他就是太信任她,才遭她下毒,只是,她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她!
「虽然什么?怎么停那么久!」朱嫣看着他,对他抱着苏丹凝其实是很有意见的,可他在生气,她也不敢抱怨。
「没事了,明年我会再来看妳,」他看向两名丫鬟,「好好照顾妳家主子。」
「是。」两人拱手。
外头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端熙看了苏丹凝那昏厥中仍然眉头深锁、额冒冷汗的苍白脸孔,再看到她不自觉颤抖的十指!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后,伸手点了她的睡袕,总算见到她的眉头舒缓。
他对她就是无法残忍,是吗?这是端熙拥着她策马离去时,盘踞在脑海的一个既可悲又可恨的念头。
苏丹凝是痛醒过来的。她冷怞着气,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半坐卧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一名白发老翁坐在床沿,正细心的用绷带替她一层又一层的包扎她肿胀瘀血的十指。
「好痛!」他一扯,她忍不住哀叫出声。
「忍一忍。」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先是一愣,飞快回头,这才看到自己根本是靠卧在端熙的怀中,而由于老大夫仍继续替她的手指包扎,她这一动,又是一阵拉扯,忍不住的又痛呼一声。
他连忙抱住她,「再忍一忍。」
胡老大夫看着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一张脸痛得冷汗直冒,也忍不住的出声责备,「十指连心啊,这种痛是最痛的,我真不懂,她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受到这种私刑对待?!」
端熙没回话,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而老大夫似乎发觉自己太多事了,不再多谈,继续包扎。但苏丹凝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种私刑对待,她也突然想到―
「我……我的……脸?」那块烙铁?
「妳的脸没事。」
她一愣,觉得自己好可笑,她在在乎什么?!这张脸惹出的麻烦太多了,毁了也好,只是!她咬着牙硬是撑坐起身子,「我……你不……不要碰我!」
端熙脸色一变,「我也不愿意,但胡老大夫要我撑着妳!」
她眼眶一红,痛恨自己的无力,身子又跌靠回他的怀中,她喘着气儿看着老大夫道:「请……请胡老大夫快一点!」
「呃!好的,姑娘,但妳得忍着痛啊!」
其实不用这个大美人交代,他一瞧这名俊美的男人脸色变得严峻,就在加快速度了,然而,这被夹棍弄受伤的指头一定要固定好啊。胡老大夫忙得满头大汗,而苏丹凝是痛得冷汗直冒,就算咬牙硬撑,泪水还是拚命拚命的掉。
端熙看着她的痛苦,更恨自己还为此感到万般不舍。难道是因为她是他第一个爱上的女人,所以,他才如此窝囊?她在他心上烙下的伤口都尚未结痂,不时还会油油的淌出鲜血,如此伤痕累累的他为何还在乎她的苦痛,难道,就因为他对她还有该死的情份在,所以,他才始终硬不了心肠?
他的确是中了她的毒了。
他恨恨的抿紧了薄唇,陰郁的黑眸盯视着在他怀中颤抖却勇敢的让大夫包扎的苏丹凝。是她!全是因为她,瞧他把自己搞成什么德行?
不!他是龙王,他该以牙还牙,他因苏丹凝而承受的每一分苦,他都要她用百倍来偿还,这才是他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