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紫嬣终于意识到有人在打量自己,略微侧身,就看到一名俊美男子无礼的盯着她瞧个不停,身上还散发着一股狂狷的霸气……呿!他以为他是谁?好歹她也是个闺女,他上上下下的看来看去不会太过份吗?
康尔奇黑眸一凛,清楚看到那双璀亮的眸子透着对他的不快。
不过,那张美丽绝伦的脸蛋的确很吸引人,在船上,多名年轻侍从几乎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就连拿了干布巾的几名奴婢,在将布巾递给所有落水者时,也忍不住盯着她那张白皙水女敕的俏脸瞧。
但潘紫嬣完全没有察觉到其他人惊艳的眸光,因为这名少主的眼神愈来愈令她不舒服,她索性以布巾紧紧的包裹住自己,“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康尔奇淡漠一笑,道:“看你的气焰。被救上岸后,不仅不懂得谢谢,埋怨还不少。”
“你懂什么?刚刚上了小船时我就很努力的谢谢,也很努力的向你的人拜托,我可不是那种不知感恩的人!是他们不肯帮忙!”她很不客气的驳斥。
他一挑浓眉,“我的人若救了你就忘了主子是谁,任凭你使唤,就是想另谋出路了。”
闻言,一旁的两名黑衣大汉脸色丕变,心虚低头。事实上,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真会被那张绝丽的脸蛋迷惑,傻呼呼的将她送到岸上了。
但这一席话听在潘紫嬣耳里,可是很不舒服,“哪有那么严重?所谓送佛送上天——”
“小姐,好了。”何森看得出来这名俊美无俦的男人脾气应该不会太好,那双黑眸已浮现戾色。
康尔奇冷眼瞥向他,“她是你家小姐?”
何森先是一愣,随即搓着手掌,干笑两声,“呃、不是,我是叫她“小贤”,她哪是小姐命?不过是轩腾堡要买下的丫头,我正要送过去,没想到会遇到刚刚的意外。”
“可见连老天爷都觉得我不该去轩腾堡,才会用雷把船劈成两半!”
潘紫嬣清脆的嗓音里充满不耐。其实一路上她并非没找机会偷溜,但是技不如人,何伯伯点穴的功夫好得很,她已经吃了好几次闷亏。
何森无奈,只能选择沉默。
康尔奇被这话挑起了兴趣,“为什么不该去?”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哪根葱、哪根蒜”
不是她不知感激,而是此刻她心情真的很糟糕,实在很难对这名眼神放肆的人讲究礼貌。小贤为了报恩,代替她嫁给染上怪病而毁容的齐郡王,这桩婚事美其名是冲喜,实则是要藉由阴阳合体,将齐郡王的怪病过继到新娘身上。
小贤为了她要牺牲自己,她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阻止,但一路上都被盯得牢牢的,好不容易老天爷给了机会,可是现在又没了,让她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语气自然也好不起来。
康尔奇身后的四名随侍一听到她不敬的言词,直觉要上前斥责,但他大手一挥便制止了他们,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深深的看着她。
“既然你这么说,救你反而是在下多事了。”
说罢,他突然一个箭步,像拎小猫似的抓起她的后领,将她抛往空中,让她飞了出去。
只听见“扑通”一声——
“咳咳……”潘紫嬣猛地呛咳了好几口水后,才慢半拍的意识到——该死的!他、他、他竟然又将她扔回河里了!
第二回,潘紫嬣被救上了船。
她磨牙霍霍,恨不得狠狠咬那没风度、没礼貌的臭家伙一大口!
康尔奇舒服的坐在亭内喝茶,而浑身湿淋淋的她这次已没有干布巾可以擦拭,两岸的山风吹来,骤起的寒意令她瑟缩发抖,只能抱着双臂频打哆嗦,然后火冒三丈的瞪着那名无礼粗俗的男人,却见他对她的窘状刻意视而不见,还尝了一口看来香甜可口的糕饼,配着香醇的茶,惬意得很。
半晌,许是她的眼神太凌厉,那人才一挑浓眉,漫不经心地开口,“注意你的态度,还是你想再下水?”
下水?她想杀人!潘紫嬣恶狠狠的瞪着他,却很清楚自己不能再撂狠话,因为时势比人强。她咬咬牙,逼自己咽下怒火,僵硬地道:“你是少主是吧?麻烦你行行好,借艘船,再借个人给我。”
“凭什么?”
凭什么?!凭她被他粗暴的丢回河里!但她知道这么答是跟自己过不去,所以也只能再咽下一肚子的不甘愿,“那好吧,我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行吧?”
他偏着头看她,嘲弄的双眸好像在说他也不在乎她的答案。
这个男人长得俊归俊,但真的很讨厌!潘紫嬣在心中嘀咕,抿抿唇,“我不适合到轩腾堡为奴,是因为外面的人都说堡里主子的规矩多如牛毛,而我这个人没定性,口无遮拦、不懂规矩,主子只会被我给气死。”
的确,他觉得她的确有气死主子的本事。
瞧他脸色不变,潘紫嬣以为这个原因不够,遂努力的搜寻她这一路上听闻有关财大势大的北方霸主轩腾堡的一切,但该堡除了什么生意都做、什么黑心、白心钱都赚外,与当今朝廷也有极好的关系,好像没什么可以批评的,若硬要找件事——
有了!少主的脾气及风流史!
“还有,轩腾堡的少主在外虽是丰神俊雅、一副贵公子相,但对内,脾气阴晴不定、暴躁粗蛮,难伺候得紧。”她愈说愈顺口,“而且啊,他凭借着出众的外貌及家世,自诩为风流种,不但千金小姐不放过,连奴婢也沾,瞧,依我这副模样,他会放过……咦?”她疑惑的看着站在另一边的何森跟船东。他们拼命朝她挤眉弄眼,是怎样?“你们的眼睛怎么了?”
心急的何森想开口示警,但某人的一记冷光射过来,他也只好将到口的话又吞回去。
事实上,在她二度落水又被救上来的这段时间,他们那一船的人都已经知道眼前这名少主的真实身份,他还被迫将她给卖了。
“继续。”
康尔奇突然温柔的笑看着她,但这个未达眼眸的笑却令潘紫嬣毛骨悚然,蓦地灵光乍现。等等,这个男人也是……“少主”
她的心脏猛地一震。不会吧?哪有那么巧的事?这宋朝有多少人口?少主也不只轩腾堡有呗?可是……再次将目光移到何森身上,瞧见他眼里的忧心及焦急,还有船东拼命要她甭多话的眼神,就连两名老爷爷也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她愈看心愈发毛。
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目光又移回那名神情冷峻的少主身上,她干笑两声,“你不会那么刚好,就是轩腾堡的——”
“就是,还真巧,我就是你口中暴躁粗蛮,难伺候,自诩为风流种,千金女不放过,连奴婢也沾的轩腾堡少主,康尔奇!”他冷笑着接下她的话。
她如遭雷击,吓得倒退一步,怔怔的瞪着眼前俊伟不凡的男人。
她是犯了小人还是遭天谴?一股冷意从她背脊骨窜起。老天,她这不是上了贼船吗?还一连上下两回!
康尔奇回头瞥了手下裴勇一眼,长相俊秀的他立即明白的走上前,将一张刚刚拟好的卖身契给她过目,上方还有何森的签名。
潘紫嬣难以置信的回身瞪向何森。他竟然用区区五十两将她给卖了
何森一脸无奈。稍早她又被丢下河时,他急着请这位少主救人,只得谎称他已经跟轩腾堡的人谈妥价钱要转卖她,所以,她对他而言,就值五十两,但前提是,他得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到轩腾堡,不然他就亏大了!
这么说,是要这人一定得将她救上来不可,哪知道他是派人下去救了,也表明了身份,却又要人写了张契约书,接着交付五十两银子,就要他签下。
当时他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