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在他父母到来的那一日,她一定称职的扮个病人,甚至要她装聋作哑也成,那么,也许她和他还能维持良好的关系。
但来不及了,这段日子,他视她为无物,不许她再跟着他,甚至找了名丫餐小琦供她差使,他大多时间都外出,要不就是关在澄春轩里。
好几回,她伫立在澄春轩外至午夜,在寒风中冻了几个时辰,才等到他步出的陰郁身影,但他仍一脸严峻,不理她,就回房休息。
她的愧疚好深好深,于是不厌其烦的寄了一封又一封的书信给他父母,希望缓减,但万伯父的回信指出,他一口不娶她,什么都不必谈。
她心头混乱,偏偏几次拦住正要出门的万亲钧,一句“对不起”
才出口,他便上了马车离去,连瞧也不瞧她一眼。
请三名总管代为转答她的歉意,他们却说:“少主个性执拗,我们替你说话,他只会更气,请给他一些时间。”
但一转眼,又过七天,他见到她仍是快步越过,要是她硬是挡路,他乾脆转身,宁愿绕路。
明白他在乎那仍然不开花苞的紫铃草,她一整天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守在那片花田里。
他一开始不理会她,直到忍受不了,才冷峻的开口。“你不知道你是瘟神吗?坏了我跟爹的父子情还不够?现在连紫铃草也不放过,它们迟迟不长花苞都是因为你,你不知道吗?”
明知这是他烦躁下的欲加之罪,但她还是感到难过,“可我……”
“给我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反正金馥堂不差一双碗筷,你可以在这里养老到死,但就是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他忍无可忍的朝她咆哮,因为她,似乎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再加上紫铃草迟迟不结花苞,香粉大赛是不会改期的,迫得他不得不研发另一种香粉,但或许心情烦乱,进度一直不是很顺利,他的心情更糟。
看着他那双愤恨至极的黑眸,向欣琳泪水溃决,转身奔过七彩花田,陪在身边的丫鬓小琦也追了上去。
不过,在万昶钧看不到的视线外,相貌清秀的小琦便缓下脚步,看着仍在前方奔跑的向欣琳。
认真来说,分配到未来少夫人的身边做事实在是很轻松,因为向欣琳不会使唤她做什么,所有事,她都自己一手包办,偶尔才会请她帮忙拿些东西,严格说来,她这丫鬟的架子比向欣琳这个主子还大,帮不帮忙,还要看她心情。
因为府中上下都知道少主根本不喜欢她,她甚至觉得少主是恨不得她离开的。所以为了帮忙少主,对向欣琳,她都是爱理不理的,其他下人也跟着有样学样,不当她是一回事。
跑了一段路后,向欣琳拭去脸上的泪水,看着在亭台打扫的奴仆们,他们就跟万昶钧一样,视她为透明,继续做自己的事,她难过的低着头,走到上了锁的澄春轩外。
万昶钧告诉过她,这问香粉调配室,收藏了各个朝代的香粉,而那些香粉的制作秘方大部分已失传,他一直很想调配出相同的味道,但始终未能成功。
她原以为,只要她努力,总有机会让他点头,同意她进入这间香粉调配窒的,可如今……
眼眶一红,她再也忍不住的奔回房间痛哭。
夜里,万昶钧将三名总管找来,交代了些事情,就在隔日出了远门。
一连三日,向欣琳都没有见到万昶钧,连三名正副总管也是忙得不见人影,直至傍晚,洪冠太才来到她的房门口,却不见伺候的丫鬟。
他皱眉问道:“小琦呢?”
“呃,她正好忙着。”事实上,她一整天都没见到小琦。
洪冠太掌管府里大小事,向欣琳受的委屈,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不管如何,你都是未来的少夫人,别让下人们得寸近尺。”他的关心令她眼眶一红,“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都没有见到你家少主?”
“他出远门了,一方面透透气,一方面也想去找些灵感,香粉大赛在一个月后就要举行。”
要透气,是因为她吧。她苦涩的向他道谢,便让他忙自己的事去。
接下来的日子,万昶钧迟迟未归,三名正副总管一迳的忙碌,金馥堂里里外外的事又林林总总,向欣琳不想当废人,仍然主动帮忙各种事务,而且,愈做愈多,像是想将空白的时间全填满似的。
然而,因为没有半点主子的架子,再加上先前万昶钧对她的态度就不像是在对待未婚妻,奴仆们愈来愈不把她放在眼里。到后来,甚至开始有人使唤她做事,一个接着一个。
理由是冠冕堂皇,说是同心齐力要帮主子赶走这个不足匹配的未婚妻,但事实上,是惰性人人有,多个可以使唤又不会去告状的人帮忙做事,日子可逍遥自在了,于是,这帮奴仆的胆子愈养愈大,口复一日,终于酿出一个无可挽救的大祸来。
炎热的大太阳底下,万昶钧面无表情的站在一大片枯死的紫铃草花田中。
而让三名正副总管叫来的近二十名奴仆个个双手颤抖,脸色发白,头垂得低低的,但心里可怨极了,气极了,但该怨谁?又该气谁呢?
这一大片花田浇水是轮流着做的,然而众人这阵子习惯了要向欣琳做东做西的,惰性也愈来愈重,规矩没了,一些事情的轻重跟着忘了,总以为每件事都叫她去做了,相互疏忽之下,竟就造成眼前这恶果!
万昶钧冷冷的看着众人。在外面沉潜数日后,他打算仍以紫铃草的特殊香味来调配香粉,既然没有开花就以枝叶磨粉,可没想到,赶回来,迎接他的是一大片枯死的紫铃草。
“敢做不敢当?没人敢承认是谁疏忽?”他脸色铁青,一咬牙,厉声宣布,“好,既然没有人诚实,洪总管。把这批奴仆全部赶出去,永不录用!”此话一出,众人惊惶失措,有的更是大哭出来。
“不要啊,少主,我家靠我一人的薪俸过活啊!”
“少主,我没有家人,无处可去啊!”
一时之间,众人抱头痛哭,又下跪又磕头的,好不哀戚,而这也是向欣琳在听到万昶钧回来,而急急奔来时所看到的一幕。
一见到她,众人不敢拜托她代为求情,但见到她身后的小琦,个个眸中都现怒光,这一开始带头的就是她啊!
小琦脸色一白,头一低,心虚的不敢看众人。
见到向欣琳,万昶钧冷冷的别开脸,看着那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下人,冷声问道:“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谁忘了浇水?”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个个打寒颤,怎么都没有勇气承认。
突然间,“是我。”向欣琳竟然越过众人站了出来。
众人顿时忘了哭,全惊愕的看向她,小琦更是捂着嘴,一脸的不敢置信,因为她最清楚,眼前这些下人瞒着三名总管丢了多少事给向欣琳做,而那些事已经让她忙到三更半夜了,哪还有时间处理这一大片花田的事!
万昶钧怒瞪着她,“是你?!”
她苍白着脸点头,“对不起……”
“啪!”一记耳光狠狠的掴下,她被打倒在地。
“啊!”众人惊呼声陡起。
而反应过来的三名正副总管,连忙要过去扶起她。但马上被万昶钧制止,“不准扶她!”
“可是少主……”
“闭嘴,谁也不准替她说话!”
洪冠太看着怒不可遏的他,叹了口气默默退下,但不忍的眼光看着向欣琳,她何苦替那些人扛罪呢!
双手握拳,万昶钧恶狠狠的瞪着跌坐地上的她,“该死的,你分明知道这些花草对我有多珍贵,我不是要你滚远一点,别招惹它们!”
他愤怒的朝她狂吼。
向欣琳的嘴角麻麻的,不一会便渗出血丝。他那一巴掌力道可真大,足见他有多心痛!但她不怪他,反而为他感到心疼。
她颤抖着手拭去血渍,“我可以再照顾……”
他气得咆哮,“它们全枯死了!”她眼瞎了吗?!
“枯死的花可以变成养分来成就另一朵花,只要你再给我种子。”
“种子?”他冷笑,“全在泥土下了,应该全枯萎了,你去找啊!”她点点头,“好,我找,我来照顾,我来。”黑眸半眯,他严厉的瞠视着她,“你来是吗?好,如果种不出花来,你就一辈子给我老死在这里。”他恶狠狠的瞪着所有的人,“要是有任何人去帮她或跟她说上一句话,那个人马上回家吃自己,听到没有?”“听……听到了!”众人边答应,边看着跪坐在田地上的她,他们是又惭愧又内疚,可是没人敢上前一步扶起她,陆续流泪低头快步离开。
小琦也是羞愧难当,但在少主冷峻的目光下,也只好跟着离去。
洪冠太拱手,才想为向欣琳说话——“你想离开金馥堂?”万昶钧冷冷瞪他。
其他两名副总管向他摇头,示意主子正在气头上,说了,也不一定听得进去,硬是将他拉走了。
万昶钧咬牙切齿的瞪着颤巍巍站起身来的向欣琳,“我上辈子肯定忘了烧香,才会倒大楣的遇上你!”
她着着他,泪流满面。无所谓的,反正他已经很讨厌她了,她扛下责任,让那些人保住饭碗可以养家活口,怎么说都值得啊。
而且,只要她替他重新救活紫铃草,她相信他们的关系一定就会改善。或许能回到先前的和谐,这才是她心中真正所圈的!
跪了下来,她开始徒手挖出种子,这才发现连种子都已乾扁,怎么办?
万昶钧拧眉看着她,却见她移向一旁,继续以手挖土。但种子还是枯了,她索性把乾掉的部分剥掉,剩下一颗小小白子后,她将它再埋网士里,接下来。就这么一直重复相同的动作,直到深夜。
一只油灯在团亩里不时的穿梭着,不远处,万昶钧独自伫立眺望。
接下来几天,向欣琳都忙着将枯掉的花草重新整理埋回土里,从早到晚,累了。就在一旁简陋,堆放着农具、肥料及稻草堆的农舍墅斜靠着墙壁睡了,但也不知是谁,总在她睡着时送来馒头、茶水及换洗衣物,她也不会饿着,农舍后方有茅厕,也有简单的烧热水器具,让她可以简单的梳洗。
金碧辉煌的金馥堂就在另一方,她却彷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遗世独居。
万昶钧的确是个有威严的主子,那些离她最近的花农在采收这一季的花卉时,也不敢跟她说上一句话。
但她不怪他们,她天天在田地里忙着,浇水、拔草、翻土,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片田地仍然光秃秃的,不见半点生气。
真的不行吗?她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办不到,死心吧。”
万昶钧面无表情的走到她身边,她的身形消肿很多,下巴尖了,原本的虎背熊腰去了大半,虽然仍然丰润,但已有了女孩子该有的体态。
她抬头看着他,很快的拭去泪水,“我不想放弃。”
他瞪着这一片荒芜,再看着重新站起来的她,似是难以理解地问道:“为什么?”
“这些花对你很重要。”
她神情困窘,但语气坚定。
“对,但拜你之赐,它们再也开不了花。”他嗤之以鼻。
“可以的,为了你,我会再坚持下去的。”她不想让他失望,虽然,她的确已经感到挫败。
为了他?!他黑眸倏地一眯,“我的事,对你这么重要?”
她咬着下唇,“也许我要说的话会让你感到不舒服,但是我……我的世界只剩下你,不管你相不相信。”
她双亲已逝,将她雄入火坑的还是唯一的亲人,难怪她会这么说,但即便如此,他一点也不感动。
“话说得好昕,说穿了,不过是想巴着我罢了!”话坐的轻蔑让她感觉受伤,但是,她仍勇敢的直视着他轻鄙的黑眸,“我会坚持自己该镦也想傲的事。”
“坚持多久?一辈子,那我不是真的得养你一辈子了,除非……”
他定视着她,脑中一个主意成形。是啊,眼前就有个好机会可以让这个瘟神离开他的人生,他怎么不会利用?
“除非什么?”她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我要你发誓,如果半个月后,这片田地仍然半点动静都没有,你就主动解除婚约,而且离开金馥堂。”
她脸色刷地一白,“离、离开?!”那她能去哪里?
“不敢?哼,原本就打算巴着我一辈子。何必丢了个冠冕堂皇的话,说是为了我会再坚持下去?”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就往一旁的马匹走去。
“等等!我发誓,如果半个月后……”心儿一酸,她照着他的话起誓。
明明没有把握的事,可是她的心态却与最初不同了,她不希望他看不起她,她好在乎他对她的看法,在他对她视之不见的这段日子,她深深切切的感受到这一点,所以,只要能降低他对她的厌恶,再难她都愿意去尝试。
他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她,“你冒了很大的险。”他不得不承认她勇气可嘉。
“你说过我一点都不聪明,似乎真是如此。”她苦笑兼自我嘲讽。
他蹙眉,“你不担心离开?”
“你失望吗?”她反问他。
怎么可能?但他不懂她怎么突然变得豁达了,与先前死皮赖脸的姿态不同了……不!这只是逞强的话,等真正要离开时,也许又会哭天抢地的巴着他不放。
“你的时间不多。”绷着一张睑,他转身走到马匹旁,俐落的翻身上了马背,策马离去,凝眸着他伟岸的马上英姿,她心儿仍然酸酸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傲了件来日会后悔一生的事。
十五日后,一轮明月高高挂,但向欣琳心情低落,拿着灯笼在这片仍不见动静的花田里走来走去,心里是愈来愈焦急。她并不想离开,但总不能当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跪坐在泥土上,她仰头看着天空的明月,真心诚意的祈求。
不久,她听到马蹄声,也看见万昶钧下了马背,朝她走近的拔挺身影。
花田里没有半株新芽,他心头一凛,表情也显得复杂。
这半个月来,她从早忙到半夜,有多么努力,他都看在眼底,但话都说死了,即便他因为知道一些内幕而心软,着实也不知该如何将挽留的话说出口。
四目对视久久,他才开了口,“你……有没有想到明天要去哪里了?”果然,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她走了!
“时间还没到!”
她心绪紧绷,但很清楚自己只是在做垂死的挣扎。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深沉的望着她倔强的脸,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两天前,洪总管跟他说的话!
紫铃草桔萎一事与向姑娘毫无关系……从洪总管口中,他也明白了他不在金馥堂的日子,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她不当少夫人,反而任由那些下人使唤,但出了事,她却跳出来一肩担下,这女人的脑里装的是浆糊吗?
“我还有时间,请你走开。”
她的心情不好,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反正,有差吗?能给他看脸色的时间也就这么一点点而已了。
她还摆臭脸?这个时间不求他让她留下来,反而逞强耍起脾气?
“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祈天求福,让它们一夜发芽?”他真是受不了!
“我是!我就是!”她不悦的起身瞪着他。
“什么?!”他微眯起眼。
“我在祈求另一个月光奇迹。”她曾经由美变丑,这是事实,所以,她祈求月神,夜夜祈求,可是,也日日失望。
“你疯了是不是?”他以一种混合错愕、担忧的眼神瞠视着她。
早知他不会相信的,但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不想将最后的时间浪费在跟他唇枪舌剑上,“随便你怎么想都成,请你走开。”
“你……”
“你真奇怪,你叫任何人不可以理我,自己却杵在这里不走?”
还嫌他碍眼?他咬了咬牙,“好!好!”可恶!他吃饱撑着,这么多事干么?
明天这里若仍是一片荒芜,她要离开也是她自找的,再当好人嘛!
他怒不可遏的上了马背,策马离去。
他一走,她即怔怔的跌坐田地。
她其实早把他视为这一生最后的依赖了,一旦离开,她将孤苦无依,她不想、她不要啊,她想陪在他身边,更希望他能接受她,因为……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给了他!
泪水一滴一滴的滚落眼眶,她趴卧在田地上,疲惫加上浓浓的失落,她伤心的阖上眼皮,在冷冷夜风吹拂下,坠入梦乡。
不久,月亮的脸似在偷偷的改变,溶溶月光洒在这一大片乾涸的土壤上,瞬问覆盖上一层金光又迅速消失不见,接着,一株又一株的小小绿敕芽相继破土而出,一排接着一排……
“天啊!你成功了!”
怎么突然摇摇晃晃的?
睡梦中的向欣琳突然感到一阵天摇地动,她迷迷糊糊的张开双眸,才发现天空已经蒙蒙亮,而她身边竟围了小琦及上回跪地求饶的那群奴仆,每个人嘴巴开开阖阖的,脸上都是笑意,但实在太吵了,她完全听不出来他们在说什么。
或许是她一脸茫然,小琦和另一名奴仆直接将睡眼惺忪的她扶起身来,让她清楚的看见在金色晨曦的照耀下,那一株株冒出泥土的翠绿女敕芽。
向欣琳眼眶一热,泛起欣喜的泪光。
“太好了,你不必被赶出去了,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小琦最为内疚,尤其当所有仆佣都以目光控诉她是罪魁祸首时,对挺身而出的向欣琳,她更是羞愧难当,所以,天天偷偷拿了茶和馒头到农舍,想赎些罪。
其他人也纷纷表达自己的内疚及感谢后,便很快的回到工作岗位上。要不,被少主瞧见了,可又惨了!
好在闪得快,一夜无眠的万昶钧已经策马前来。
他心中已有定见,无论紫铃草有无起死回生,他都会让她留下来,因为她太笨却太有脾气,若把她丢到外面生活,恐怕得罪了人也不自知,所以,他就勉为其难的留下她,当作善事。
但他似乎没有机会做这件善事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又叫又跳的向欣琳,还有那一片冒出绿敕芽的花田。
他飞快的下了马背,跑了过去,蹲来查看。没错,的确是紫铃草的初芽。
“我可没有移花接木,这下子,你不能赶我走了。”眉飞色舞的跑了过来,她笑咪咪的蹲在他身边。
怔怔的看着她乐不可支的笑脸,他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没错,你办到了,恭喜你。”
她露齿一笑,“我还可以再跟你赌。”
他蹙眉,“什磨意思?”
她马上举起右手,“我发誓我一定会让它们开花。若开不了花,我就走人。”这个笨蛋开心过头了?发这誓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没必要,”他马上否决。不想她起誓,毕竟先前这批紫铃草就没有结花苞的纪录。
“有必要,有压力才有动力。”
她却是信心满满,因为她知道在这个无奇不有的天地之闯,真的有股神奇的力量可以为她带来奇迹。而且,势必在紧要关头,才会展现神迹。
所以,立这个誓,虽然冒险,但是,一旦紫铃草成功开花。她相信最高兴的人一定是万昶钧,而她,一定要把这份最大的喜悦带给他。
“可是……”他觉得不妥,也感到不安。他不想她离开,这一点是很笃定的。
“我会亲自照顾的,我有把握。真的!”
她努力说服他,但却慢半拍的察觉到一点矛盾处,“怎么你不是很希望我走的吗?我立这个誓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你才是,还是,”她眼睛突然熠熠发光,“你舍不得我走了?噢!”没预警的,他竟然敲了她头上一记,她拧眉抚着发疼的头。
“谁舍不得你了?只是我做人太公正,但既然你这个笨蛋要自己挖个坑跳下去,那就做吧!”被她洞悉了思绪,他莫名的感到浑身不自在。只好绷起脸来训她。“这种花草生长期是两个月就能开花,所以,两个月后,送你离开时,我会多给你一些银票,让你可以离得远远的。”
“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直视着她,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信心?笨蛋就是笨蛋。
但或许就因为是笨蛋,天生就多了股傻劲吧。
于是,他就看着她天天穿梭于花田问,嘴上老喃喃念着阳光、水、气候、泥土,还勤做功课,继续窝在农舍过着简单的生活,而且还莫名其妙的向他要求,不要任何人来帮她,也不要让其他奴仆认为他已经原谅了她,甚至让他们知道他还要求要开花,她才能真正的留下来。
他完全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但是他却因此成了奴仆们眼中刻意刁难向欣琳的主子,连洪总管等人都忍不住来向她请命。
说来也很不可思议,在不知不觉同,向欣琳不仅收服了不少奴仆们的心,就连他也……莫名的头皮发麻,万昶钧明明意识到某件事,却拒绝去想明白,就怕自己错得离谱,或者乾脆自戕。
不知是傻人有傻福,还是她的用心呵护。就在其他花田因为一年一度的休耕而呈现一大片光秃秃的景致时,这小小的一方良田竟然结起一串串珍贵花苞。
当向欣琳趾离气扬的抬高下颔,得意扬扬的身影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开心的走过来、晃过去,那张黑得发亮的脸庞,晶亮的明眸,衬着一身绿衣,他只觉得她很美,这一刻,真的很美,美得足以让人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