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曦觉得他变了。
她装哑,殷玄雍也跟着她寡言了起来,却不是冷漠,他只是不对她说话,在他的举止神态中都感觉不到暴躁或是敌意的意味。
他常常会要她带他到花园中散步,按着她的手,一步步缓慢地走着,然后进了凉亭,他会倚坐着,似假寐、似沉思地坐上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好想开口问他在想什么。
但她不能问,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用她的视线代替她的手,在他的轮廓上抚过。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沉默的关系,她总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表情和气质都变了,像是成熟了、内敛了,让她看不透,却平和得让她心安。
有时她会忍不住想,为什么挑剔的他会这么快就接受一个叫“月儿”的新女婢,但每次这个念头只要一窜出,她就会立刻将它抹去,因为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在嫉妒自己了。
她该觉得庆幸才是,庆幸他没完全封闭了自己,庆幸她还能像以前一样伴着他。即使无言,她仍觉得和他的心靠得好近好近,只要一思及此,她的心就坦然了。
在她回到诚王府一个月之后,班羽来拜访。
何曦一如以往陪殷玄雍散步到凉亭里乘凉,才刚带他入座,眼角就瞥见凉亭外有个东西在动,一望过去,看到班羽躲在一丛牡丹后头比手画脚。
怎么了?何曦拧眉,示意他上来。
之前知道谨小王爷有来探病的打算,她原本很反对,毕竟她让他对谨小王爷产生不少无妄的联想和嫉妒,她怕他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气到杀人,所以她一直写信劝谨小王爷打消这个念头。
但这些时间以来的相处,他散发出来的平静感觉让她改观,而谨小王爷的坚持与真诚也让她觉得感动,于是她请杜大娘转告他这件事,那时,他的反应不大,只迟疑了会儿,然后淡淡说了声好,让她对这次的碰面更有信心。
只是,一直吵着要来的人,怎么来了反而不敢现身?见他还躲在那儿,何曦催促他上来的手势打得更快。
班羽搔搔头,神色忸怩,像个认错的孩子缓缓地踱进凉亭。看到殷玄雍像蒙着面罩般用绢帕覆去半边的脸,他一震,感觉都快哭了。
“玄雍兄,我是班羽。”向来轻快愉悦的嗓音变得又干又涩,连脸上的笑容都很僵。“……你还好吧?”
“你好像离我有点远。”殷玄雍开口了,语气轻轻淡淡的,像只是在跟一个常见面的朋友聊天。
哎呀,怕被揍准备随时逃跑的打算被看出来啦?班羽笑得更尴尬。“你没应我之前,我不好意思靠近嘛。”
不可置信地,何曦居然看到他……笑了!她杏目圆瞠,完全不敢眨眼。
“你什么时候胆子变那么小?”殷玄雍莞尔笑道,手往旁一指。“过来,坐我身旁。”
班羽也吓傻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哦、好……”他走到指定的位置坐下,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整个凉亭很安静,听得到风声,鸟吟,虫鸣。
殷玄雍觉得他一生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平静过。他一直是骄傲的,蛮横的,为所欲为的,从小到大不曾改变过,强肆地要天地依他运行,霸道地要周遭的人以他为尊。
直到双目失明,逼得他不得不擦亮早已被狂妄蒙蔽的心眼,用心眼重新去看他所经历过的事。
他想了许多,也领悟到许多。有时候,得到不一定就是拥有,失去也不一定就是虚空,有许多事,都在他觉得太理所当然、视而不见的状况下错过了。
“你在忙什么?”感觉到气息的流动,殷玄雍笑道。想也知道,他们定是被他出乎意料的反应吓坏了。
果不其然,班羽和何曦回过神后,两个人拼命打手势和用嘴形辅助“讨论”这诡异的状况,但忙了半天,仍讨论不出个所以然,一听到他开口,都吓得赶紧收手坐好,不敢再乱来,“哎,我知道我早该来看你。”班羽误会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是问为何这么久才来。“只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低下头,声音有点哽咽。
何曦同情地看着他。她知道谨小王爷其实心里很内疚,他觉得他当初若没多事要走了她,或许事情就不会变到这种地步。
但她其实是觉得她的错更多,她和谨小王爷这段期间往返的信函,除了在争执他该不该来,其它的全是在争论她和他谁错得多,比较好笑的是,他们都急着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听着他的声音,殷玄雍证实了心里的猜测。班羽虽然刻意装得低沉,但若仔细听,仍听得出他的嗓音比一般男子还细,尤其是心神不宁时,就更加明显——
“他”是女儿身,从小便相识的谨小王爷,是不折不扣的女扮男装。
原本以为他只是长相陰柔、发育不良,才会长得那么矮小,加上班羽又刻意扮出纨子弟轻佻风流的调调,他完全想不到那边去,直到这段时间的沉淀,他才整个恍然大悟。
“最近你和安怀还好吧?”这个是他想通后的第二个发现。
古灵精怪的班羽特别爱和聂安怀作对,事情只要一和聂安怀有关,班羽就会意气用事,原以为这样的互动是延续自上一辈的交恶,直到现在才发现事情并没那么单纯。
“别提他。”一听到那个名字,班羽的音调顿时高了许多。“笨头笨脑的,想到就生气。”
才高八斗的聂安怀被形容成笨头笨脑?这可有趣了。殷玄雍扬笑,忆起之前自己竟对班羽的毛手毛脚醋劲大发,而可恶的何曦还拚命拿这件事激他,他就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何曦,他的何曦。殷玄雍表情转柔,伸出手唤道:“月儿,扶我回房。”那只纤细手臂立刻递到了他的掌下。
“我才刚来欸……”班羽失望站起。他还没道歉、还没解释他和何曦之间的清白,玄雍兄不会是真的在气他才会这么快就离开吧?
“我累了,你可以明天再来。”殷玄雍迈步,感觉“月儿”体贴地站在他的右前方领路。“带安怀一起来。”他补上这一句。
“好……啊?不要啦!玄雍兄——”班羽的哀号在身后响起。
殷玄雍低声笑了,那爽朗的笑容令何曦别不开眼。
老天爷,别告诉她这是梦,让他再多笑一些,让他再多说些话……何曦在心头默祷,努力咬唇忍住喜极而泣的眼泪。
她的激动,殷玄雍也感觉到了。透过她几不可闻的怞气声,透过她收紧的手臂肌理,他的心比之前更接近她、更懂得她。
眼盲了,心却更加清明,将一切看得透彻,接下来,该换他掌控局面了。
☆☆☆
自班羽离去后,这一整天,何曦心情都很好,好到都差点哼起歌了。
幸好小王爷没发现。想到当时的惊险,何曦偷偷吐了下舌。她哼不到一句就停了,那时小王爷正在听属下报告领地的事,完全没察觉到。
“月儿。”殷玄雍走至榻边。
在陈设都固定不移的寝房里,他已熟习到不需要她扶也能行走自如,目前他们正将这个范围慢慢扩大,想让他在整座王府里都能做到这种地步。
知道他准备就寝,何曦赶紧过去为他更衣。
小王爷下午还叫人来禀报领地状况,这表示他开始回归正常生活了,她不禁期待明天,期待未来的每一天,期待能看到他越来越进步,以及越来越多的笑容与自信。
除去他的外袍后,何曦一如以往忙着折迭,却腰部一紧,被人往后一带,跌进一堵温暖的怀中。
她还没反应过来,先是他的手模上了她的唇,然后是他的唇追随而至,软暖的唇瓣吮压看、诱哄着,一口又一口吞掉她的气息。
怎么办?“月儿”该挣扎吗?何曦心头陷进了拉扯,手握了又放,无法决定该抱他还是该推他。
感觉他的手沿着她的曲线抚模而下,惹得她体温节节升高,她闭上眼,理智已快弃守,只想感受他、只想疼惜他。
“还不想说话,嗯?”突然他在她耳畔轻道。
何曦全身一僵。她……听错了吧?他应该不知道她是装的……
“为什么要从日阳变成了月儿?灿亮亮的不好吗?”他接下来的话完全粉碎她的希望。
“您……您……什么时候知道的?”何曦过于震惊,一时间只问得出这句话。
殷玄雍微笑不语。从那时杜大娘带她来让他选时,他就知道了。那时候的他还在气愤中,却因为自责以及挂虑她手臂上的伤,明知她们在骗他,他并没有揭破,也没将她喝退,而是应允将她留在身边。
“很久了。”他故意不说清楚。“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班羽是女的?”
“她……我……”何曦更震惊了,支吾半晌才低下头回答。“刚到谨王府的第一天晚上就晓得了。”
“她主动跟你说的?”殷玄雍听出她语带保留。
“因为,我以为她要对我下手,拿……剪子……”何曦越说越小声。
想象那个画面,想到她那时心里的恐惧,殷玄雍好笑又心疼,他敛了笑,只余疼惜,轻柔地说出——
“你怕什么?为什么不敢爱我?”他的何曦不能逼,她是如此温柔顺从又怯懦,之前的他不懂,她越怕,他逼越紧,逼得她只能逃开。
怀中的人儿颤抖了,呼吸因强抑情绪而急促了起来,殷玄雍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拥着她,大掌在她背上轻抚,给予她支持。
“我只是个奴婢,只是一个家贫被卖掉的小女孩,我根本配不上您……”那无声的温柔融化了她高耸的心墙,一直不敢宣诸于口的恐惧,就这么毫不费力地说出了口。
殷玄雍心疼地拥紧她。他早该想通,早在她坚持主仆之别时,他就该看出她隐藏在笑颜之后的自惭形秽。
“但若不是你,我也只是个胡作非为、骄纵任性的小魔头,是你的出现拉着我没走上歹路,不然我现在早就恶名昭彰,搞不好还会被大义灭亲打进天牢。”
“您不会的!”听到他诋毁自己,何曦好生气。
“如果你继续留在我身边,我才不会。”殷玄雍戏谑道,手指抚上她的脸,将她纠结的眉头、下垂的唇角一一抚平。
“经历了这些事,我已经想通了,你还没想通吗?既然我们是相爱的,为何要因为无谓的恐惧而裹足不前?我怀疑你的真心,你畏惧我的富贵,我们已经蹉跎了那么久,还有多少个十年能让我们浪费?”
他的倾诉缓缓柔柔地包裹住她,用他的深情将她的自卑全都拂去,她想回应他,但……
“诚王爷不会答应的……”尊长的反对和世俗的眼光会让他痛苦,她不希望他为了她,和父母甚至是整个皇室反目成仇。
“我营他们做什么!”殷玄雍凶恶地说完,倏然一笑。“以前的我一定会这么说。你放心,我会想出一个好方法,绝对不会和他们硬碰硬,我只求你愿意承认你的心,坚定地爱着我,我们可以一起去挡那些风雨。”
原本慌白了脸的她,在听到后来这些话,感动地紧紧拥住他。他不会因为她而与天下为敌,不会因为她而被人唾弃,她相信他,只要他承诺了,她相信他一定会做得到!
“我不会再逃避了,玄雍,我要爱着你、陪着你,我要当你一辈子的眼睛!”
听到她的回答,他拥紧她,身子因强烈袭来的喜悦与感动而微微发颤。她叫他“玄雍”,她说“你”,不再是敬称,不再是小王爷,他的何曦终于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了。
“……今晚会陪我睡吗?”等到声音终于能平稳了,他才开口。
“嗯……”何曦娇羞点头,声若细蚊地补上一句:“随你。”
随他为所欲为吗?殷玄雍暗暗声吟一声。“我现在最好别碰你,帮个忙,别诱惑我好吗?”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难道受伤之后他体力变差了吗?但……抵在她下月复处的“反应”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想起过去的旖旎,她脸红了。
“你不晓得自己有身孕了吗?”殷玄雍无奈地叹了口气。狂肆的他变细心了,细心的她却变粗心了。
“我有身孕?”何曦诧异不已。
“你的癸水一个月没来了,每天早上都还会害喜反胃,不是怀孕是什么?”他爱怜地抚上她目前依然平坦的小月复,想到有他的骨肉正在里面成长茁壮,他的心里涌上无限的柔情与骄傲。
“你……你怎么都知道?”他比目能视物的人还厉害,她想吐的时候明明都躲起来没让他发现啊。
“秘密。”殷玄雍得意一笑。“等以后我们儿孙满堂,我再告诉你。”
“你……”他的表情,就像当年捉弄她得逞的顽皮男孩一样开心。她懊恼嘟嘴,而后被他的神情逗笑了。
她喝了两年多的药,就只那次没喝,便怀了他的孩子,她有他的孩子了……她的眼中满是温柔,将手覆上他的,和他一起感受那股喜悦。
“好,我们生好多好多孩子,儿孙满堂,就等你那时候再跟我说。”
殷玄雍低头,这一次,他没用手模索,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他会好好地练习,记住她身上每一寸的起伏,即使看不见,都能准确地找到她、碰到她。
一定可以的,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能够好好练习呢——
☆☆☆
何曦抱着一本书册在长廊疾走,几乎快跑了起来。
他要她念书给他听,她去书房拿完书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赶回他身边。
“曦姑娘,王爷找你。”一名婢女追上她。“他要你马上到偏厅。”
“好。”何曦犹豫了会儿,将书放在一旁栏杆上,打算快去快回。
来到偏厅外,门窗紧闭的情形让她顿了下,但婢女已上前通报,并开门要她进去,即使心里有些不安,也得硬着头皮进房。
门关上,一回身,何曦看到诚王爷与夫人坐在主位,原本这段时间已对她和颜悦色的他们,如今都面色沉重,偏厅笼罩在一片僵凝的气氛中。
她还没来得及屈膝行礼,王爷夫人已经开口——
“何曦,你怀孕了是不是?”
何曦先是脸色一白,然后窘红了脸。“……是。”怎么大家都看得出来,就她自己还要他提醒才知道?
听到她的回答,诚王爷和王爷夫人对视一眼,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你必须马上离开诚王府。”诚王爷冷声道。
何曦惊讶抬头。“不,奴婢要待在小王爷身边。”为什么会突然叫她走?
“要是玄雍知道你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觉得他受得住这个打击吗?”王爷夫人怒道。心里有数是一回事,眼见为凭又是另一回事,要是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光是下人会传成什么样她连想都不敢想。
“这是小王爷的。”肚子里的孩子给了她勇气,何曦无惧傲然地迎向他们的视线。“谨小王爷从没碰过奴婢,这骨肉千真万确是小王爷的。”
诚王爷想驳斥回去,但她的气势却让他说不出话来。他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姑娘变了,不再是那个温柔顺从的小女婢,而是……更坚强了。
“就算是,你凭什幺怀上玄雍的骨肉?”王爷夫人没办法接受她就这么母凭子贵。“你只是个小婢女,就算你生下这个孩子也改变不了事实,你配不上玄雍,你也只会让你的孩子抬不起头,你没资格生下他。”
我只求你愿意承认你的心,坚定地爱着我,我们可以一起去挡那些风雨。他柔声在耳畔倾诉的话语不断在脑海里回荡,让她挺直了背脊,让她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她应允过他的,她不会再逃避了,没有配不配的问题,只有恐惧自卑的问题,她绝不要再重蹈覆辙!
“我的身分不是我能掌控的,但我比任何人都爱他,我可以为他牺牲性命,可以为他抛弃一切。”她带着笑,温柔而坚定地说道。“不管您用什么方式,我绝对不会离开他身边。”
连王爷夫人也被震得哑然,不敢相信她真说得出这番话。
“何曦,我会永远都记住这一刻。”殷玄雍的声音伴随着鼓掌声响起。“我只恨自己的眼睛看不到,没办法将你坚毅的神情烙进脑海里。”
何曦和诚王爷夫妇不约而同地回头,惊讶地看到殷玄雍在杜大娘的扶持下从一旁的小室走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何曦怔站原地,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她明白了。“这全是你安排的?”将她调开,透露她怀孕的事,都是有预谋的。
“我请杜总管帮忙,因为,我必须听到你为自己奋战。”殷玄雍放开杜大娘的扶持,朝她的方向走去。“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你的自信和骄傲必须透过你自己让别人知道。”他停下脚步,朝她伸出手。
他不是怕她会再次丢下他,而是怕她不够爱自己,他为了她,竟这么费尽苦心,她何德何能……何曦强忍住泪水,上前扑进了他的怀里。
听到他们的话,诚王爷夫妇才知道自己也是被设计的一环。杜大娘告诉他们何曦怀孕的事,还要他们在这里等,她会负责把人带来,原来她早已让玄雍候在小室了。
“不行,她的清白有问题,那根本不能确定是你的孩子……”王爷夫人依然试着阻止。
“爹、娘,会让我如此深爱的女人,你们觉得她是会说出那种谎言的人吗?”殷玄雍没有怒声反驳,只是坚定地握住她的手,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并不是在袒护何曦,她的清白无虞,她肚子里的骨肉确实是我的。”
“你真的想娶她,即使她只是个平民?”其实诚王爷已经软化了,在儿子经历了这些事之后,他不希望再因为无畏的门第之见拆散了这对鸳鸯。
“是的。”殷玄雍答得毫不犹豫。“我已想好了对策,能让众人不再对她的清白有所议论,同时也能让皇舅和你们接受她的身分。爹,娘,孩儿衷心期盼这桩婚事能得到你们的应允。”
诚王爷感动到热泪盈眶。
他的儿子不但回来了,还变成熟了,懂得为他人设想,懂得以更圆满的方式去解决事情。他想要说服妻子,但一回头看到妻子也在低头拭泪,他欣慰一笑。他知道,一切都不用再多说了。
“我们答应。”诚王爷握住妻子的手,真诚地说出他们的应允。
听到这句话,何曦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只能埋首殷玄雍胸前不住啜泣。他给了她所有,不只是爱,还有包容、体谅和呵护,她有所缺乏的他全都给她了。
“会气我弄了这场局吓你吗?”殷勤玄雍低头在她耳畔轻问。
何曦摇摇头,踮起脚尖贴近他的耳旁笑道:“我之前也装哑骗你,扯平。”
☆☆☆
他们之间雨过天青,而今后,还有更璀璨的未来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