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琼琚阁
格格又在发呆了!
这已经是今天第几回了?
见到主子两手托腮,眼睛眨也不眨的直视前方,时而微笑、时而叹气、时而脸红,仿佛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这让石榴心中的警铃大作。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石榴心惊不已。她伺候这个主子也有三年了,从来没见过主子有这种反常的举动,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
“格格,你在想什么?格格……”石榴伸出手在主子眼前晃了晃,可她还是无知无觉的。完了,这下肯定大事不妙了。“格格、格格……”
被石榴又推又叫的,如意才很不甘愿的将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是你呀?人家在想事情,不要吵。”如意闷闷的说。
石榴吞咽一下口水,“格格,自从昨儿个你从灵山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那个该死的小喜子,到底是怎么照顾格格的?待会儿看她怎么修理他!
如意蓦地绯红双颊,“没有什么事,你别胡思乱想。”
“既然没事,格格怎么会无缘无故脸红?”这不就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如意羞恼的横了石榴一眼,“啰唆!”
“格格,不是奴婢要惹人嫌,而是格格的行为让人费解,看起来简直像是在、在……”石榴倏地打住,脸色也变得怪怪的。
“在什么?怎么不说了?”
“没……没什么,是奴婢多想了。”
如意最讨厌人家话只说一半,存心吊她胃口。“到底是什么?快说!”
“嗯……像是在、在害相思病。”石榴硬着头皮说道。
“害相思病?”如意先是一脸的纳闷,显然还没反应过来,隔了几秒之后,整张小脸躁红一片,掩口惊呼,“我的天啊!”
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两天为什么会茶不思、饭不想,老是想着鬼夜叉了,原来是她喜欢上鬼夜叉了,这么简单的事,她居然到现在才想通!如意抚着扑通直跳的胸口,露出一抹绝美的笑靥,这下她所有怪异的反应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她也不必再烦恼自己是不是病了。
可是,这也太离奇了,她连鬼夜叉究竟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他,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不过,喜欢就喜欢了,无论他长得好不好看,或者年纪大她几岁,她都不在乎了。
嘿、嘿、嘿!鬼夜叉,就是你了,本格格非要招你做额驸不可!如意两眼发亮的忖道。
“格格,你的笑容看起来好可怕,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石榴担心的问。
如意丢给她一记大白眼,“哼!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从今以后,她可要把格格盯牢一点,万一出事就惨了。“格格,用膳的时间到了,将军和夫人正在等你。”
如意精神饱满的跳起来,一扫原先的陰霾。“走吧!我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了。”
石榴张口结舌的望着主子的背影,怎么才一会儿工夫,主子的转变就这么大?石榴越想越不安……
再度踏上灵山这块土地,如意的心中多了一份期待,可是这座山的范围大得吓人,要找个人谈何容易?况且,或许“他”已经离开了。
“格格,你不是说要到恭亲王府探望老福晋的吗?怎么突然又换上奴婢的衣裳,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石榴百思不解的问。
“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如意实在很后悔让石榴跟来。
石榴呐呐的说:“奴婢只是想不通罢了。”
“想不通就别想了。”她刻意让轿夫们在山下等,再和石榴用步行的方式上山,等她们走到那天她和鬼夜叉相遇的地点时,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
“格格,奴婢走不动了,咱们到底要上哪儿去呀?”石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如意横了她一眼,心想,若再让石榴跟下去只会碍手碍脚的,就算找到鬼夜叉,她也只会在旁边唠叨个没完,坏了她的好事而已,不如想个法子把她支开。
“我也走得快累死了,石榴,你下山去叫轿夫们上来,我在这里等你。”她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状若无事的捶着腿儿。
“嗄?”石榴一怔,不赞同的说:“这……格格,这里可是荒山野岭,奴婢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如意故意端起主子的架子,“叫你去就去,你敢不听我的?”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石榴才往回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格格,你可千万不要乱跑,奴婢很快就回来。”
如意努力抑住笑意,以免露了馅,她正色的扬了扬手绢,“知道了,你快去呗!”
有了主子的保证,石榴这才放心的下山去叫人。
“嘻、嘻!”如意捂住嘴偷笑,像一只偷了腥的猫,连忙起身继续前进。
这下没有人在身边碍事,只希望老天爷能让她再次遇到鬼夜叉,这次,她非得想尽办法留住他不可。如意在心中告诉自己。
同一时间,另外一批人也来到灵山寻找鬼夜叉的下落。
“师妹,你口渴了吧?我这儿有水。”英气男子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将系在腰间的水袋递给心仪的佳人。“咱们找了大半天也累了,先坐下来歇会儿,如果鬼夜叉真的在这儿,咱们就一定找得到。”
何敏接过水袋喝了一口,明艳的脸上有着傲气,“我就不信找不到鬼夜叉,不管他躲到哪里,我都要找到他……大师兄,你的消息真的没错吗?会不会又是误传?”她问向站在不远处的冷峻男子。
被叫做大师兄的耿天澜是万剑门门主的大弟子,他对于师妹的没耐性早已习以为常,他只是斜睨着她,面无表情的说:“不管是对还是错,等找到人就知道了。”
“师妹,大师兄做事一向谨慎,一定不会错的,你要有点耐心,如果鬼夜叉这么容易找到,他就不叫鬼夜叉了。”沈际飞向来不隐瞒自己对何敏的爱慕之情,并且对她百般讨好,就是期望有朝一日能抱得美人归。
何敏沮丧的沉下丽颜,“为什么他要避着咱们呢?”
“他当然要避了,你不是也听烽火堂的赵世伯说了,就在三个月前,鬼夜叉在这里救了满清皇帝那条狗命,他怕咱们找他算帐,不赶紧避避风头才怪。而且,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倒是挺聪明的,会选择躲在这里。”
“二师兄,你别胡说,也许当时鬼夜叉不晓得自己救的人是谁,这怎么能怪他呢?”何敏为鬼夜叉辩护。
沈际飞的眉头一挑,狐疑的看着她,“师妹,你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我、我哪有?我是就事论事。”何敏矢口否认。
他眼中喷出浓浓的妒焰,“明明就有!自从半年前在江南见过他一面之后。你开口、闭口就全是他,师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何敏气愤的瞪大美目,“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烦不烦哪?”
“够了!”耿天澜威严的出声叱喝,“咱们今儿个出来是有重大的任务,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
两人连忙噤口。
“咱们出门之前,师父千叮万嘱,就是希望咱们能说服鬼夜叉加入万剑门,共谋反清复明的大业,怎么能让私事阻碍了咱们的行动?”
沈际飞咽下满口的酸味,“对不起,大师兄,我会克制自己的。”
“大师兄,咱们也休息够了,可以继续找了。”何敏有些忌惮耿天澜的严厉,不敢再放肆。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时,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三人同时往后一瞥,只见一名绑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迎面而来,瓜子脸上嵌着一对水灵灵的黑瞳,俏丽的秀鼻、柔女敕的嫣唇,构成一张贵气娇丽的容貌,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既然人家看她,如意自然也很大方的看了回去,比一比谁的眼睛大。
双方互看了老半天,如意这才悻悻然的收回视线。
真是无聊!还是找她的鬼夜叉要紧。
“喂!你来这里做什么?”何敏出于女性的本能,故意找碴,谁教她一个小村姑居然长得比自己美,难免心里会不舒坦。
如意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吗?”
“除了你还会有谁?”原来是个小白痴。
“敢情姑娘没听说山里多的是山精鬼魅,谁晓得你在跟哪个鬼说话?”如意也不是省油的灯,轻松的顶了回去。
何敏丽颜一沉,“你说什么?”
“姑娘,我师妹只是好奇你一个人跑来山上做什么,并没有恶意。”沈际飞抱拳一揖,为心上人找台阶下。
“不必你替我说话!”何敏可不领情,“你是打哪儿来的?”
如意扬起下颚,自然的摆出格格的架式,非常不屑的睥睨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懒得跟你说话。”
“不准走!”何敏傲慢的娇叱。
沈际飞轻声拦阻,“师妹,人家只是路过,又没招惹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走开!”
“师妹!”还是耿天澜的怒喝让何敏恢复理智。“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何敏气愤难当的娇喊,“大师兄,我……”
“你若再无理取闹,就马上给我滚回去!”他毫不留情的说。
一听到耿天澜这么说,何敏就算有再大的怒气也只得吞回肚子里。
“好泼辣的姑娘!”如意不禁啧啧称奇,原来所谓的江湖女子就是这等刁蛮无礼的模样,实在令她大开眼界。
“你再说一遍!”何敏大怒。
如意淘气的朝她扮了个鬼脸,“哼!谁理你呀?”
这番举动无疑是一种挑衅,何敏的右手往腰上一模,朝如意掷出梅花镖,想给她一点教训。
“住手……”在场的耿天澜和沈际飞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掷出的梅花镖在半途中被一颗小石子击落,可见对方的内力极高。
就在大家惊疑不定之际,空气传出细微的震动,转瞬间,来人已到面前。
那是一名终年戴着鬼面具的男人,那只面具罩住了他大半的脸孔,上头还绘有狰狞的鬼脸,让人望而生畏,只露出两片厚薄适中的男性嘴唇。
何敏乍见来人,不由得喜形于色,“鬼──”
“鬼夜叉!”如意硬生生地截断她的话,喳呼的奔上前,“我就知道来这里一定见得到你!”
鬼夜叉微侧着头,依旧一声不吭,面具后的黑眸带着些许迷惑,像是在问她为什么要找他?
“我知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找你,对不对?”她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
他讶异的瞅着她,仿佛很意外她居然猜得出来。
“你们认识?”何敏这时才插得上嘴。
如意得意洋洋的睨着她,“咱们何止认识呀!鬼夜叉,你说对不对?”就让她嫉妒死好了。
有吗?鬼夜叉眼中的疑惑更深了,若不是不善与人交谈,他实在很想问个清楚。
他自小习惯离群索居的生活,也无意沾染世间的俗事,原本他不打算现身的,只是静静的等着这些人自动离开,可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又出现了!打从那天救了她之后,她的娇靥便不时的浮现在他脑海里,扰乱他平静无波的心,如今二度重逢,鬼夜叉有种预感,他们之间将产生某种变化。
何敏轻咬着丰满的下唇,妒意在眼中燃烧。
“鬼兄,真是久违了,自从江南一别,也有半年的时间了。”耿天澜英雄惜英雄,抱拳道:“相信不用耿某道出来意,你心中应该已经明白,家师特派咱们师兄妹三人前来邀请你加入万剑门,共商反清大业。”
猛地听到反清大业,如意的娇眸霎时睁得大大的,“原来你们这些人想造反啊!这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耶!要死你们去死就好,犯不着拖别人下水吧?”
何敏忿然的叱骂,“你懂什么?!”
如意慌忙地躲到鬼夜叉身后寻求庇护,她嘟起小嘴说:“我又没有说错,造反本来就是要杀头的,人家鬼夜叉活得好好的,干嘛跟你们一块去送死?”
沈际飞咬牙切齿的说:“姑娘,难道你不想将那些清狗赶回老家去吗?难道你忍心见咱们汉人继续受他们欺负吗?”
如意悄悄的吐了下粉舌,嗫嚅的说:“呃!我当然也不忍心见到有人受苦,不过,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帮不上忙。”反正她又不是汉人,何况是汉人的皇帝不争气,怎么可以怪罪当今的圣上呢?那太不公平了。
“既然姑娘是鬼兄的朋友,就应该劝劝他为咱们汉人尽点绵薄之力,否则岂不浪费他一身的好武艺?”耿天澜正气凛然的说。
如意的头立刻摇得像波浪鼓般,不假思索的回绝了。
“我才不要,我宁愿他好好的活着,也不要他去送死。”再说,他可是她未来的额驸耶!怎么可以跟朝廷作对?那他们不就变成仇敌了?她又不是头壳坏去了。
鬼夜叉仍然默不作声,可是却为如意的话而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