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不要离开我,心儿……」宋麒英口中不断的发出痛楚的呓语,「心儿,别走……我求妳别走……」
宋夫人已经为他急白了头发,「英儿,你醒了是不是?」
「娘,大哥还没醒。」宋麒光哪着冷毛巾,覆在兄长发烫的额头上,「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在路上?真是急死人了。」
福贵忐忑不安的说:「大少爷会不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冲煞到了?」
「不干净的东西?」宋夫人急切的问。
他压低声音,「大少爷是在从宁府上香回来的路上昏倒的,可能是因为这样而冲煞到。」
宋夫人心急如焚。「那孩怎么办?要不要请个道士回来做个法?对了!上回那个玄空道长不是说英儿这十日之后会有血光之灾吗?果真让他料中了!福气,你快去请那位追长!」
「我马上去。」福管家说。
宋麒光叹了口气,把福管家拦了下来,「等一等!娘,您不要病急乱投医,大哥是生病,请什么道士嘛!要是让大哥知道,又要像上回一样大发雷霆了。」
「只要能无你大哥醒过来,娘什么都愿意试。」宋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福气,你快去。」
福管家匆匆忙忙的走了。
「心儿,不要雌开我……」宋麒英在梦皮中挣扎,紧闭着眼,双手在半空中挥舞,似乎想抓住某样东西。「心儿,妳在哪里?」
宋麒光用力摇晃他。「大哥,你快醒一醒……」
「心儿是谁?你大哥到底在叫谁?」宋夫人着急不已。
「我也不知道。」宋麒光同样纳闷。
宋麒英惊吼一声,整个人突地坐直身躯。「心儿!」
「英儿,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宋夫人和宋麒光同时欺上前,「大哥,你没事吧?你这次真的把我们吓坏了。」
他试着甩去脑中的迷茫,「我在哪里?」
「傻孩子,你当然在自己家里了,英儿,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麒光迭声问:「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昏倒在路上?」
「昏倒?」经他一提醒,宋麒英登时感到一股椎心之痛,频频在心中呼唤。
心儿,妳快出来,我知道妳不会有事的!
连叫了几声,一点响应也没有。
难道……
「英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不要吓娘啊!」宋夫人夹着哭音叫道。
他脸色刷白,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娘,你们全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谁都不要进来打扰我。」
宋麒光一脸的不解,「大哥……」
「全都出去!」他嘎哑的喝道。
「娘,既然大哥醒了,表示他已经没事了,我们晚点再来。」宋麒光从没见过兄长发这么大的脾气,不再多言,挽着娘亲步出房门。
屋里一片静悄悄的,宋麒英搜寻着每涧角落,企盼见到心儿。
「心儿,他们都走了,妳快出来,让我看看妳。」他掀开被褥下床,对着空气说话。「我看见妳从我眼前消失了,那不是真的对不对?心儿,求求妳出来见我,心儿,妳听见我在叫妳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宋麒英悲倒欲绝的将脸埋在掌中,当他再度抬起头时,眼眶中布满血丝。
「心儿,妳出来啊!我不信妳真的魂飞魄散了,我求妳出来见我一面,心儿,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一声呜咽出自他口中,喉头梗塞,再也发不出声音。
「公子。」轻柔的呼喊让他蓦地偏首。
他梗声低喊,「心儿?!」
原本就透明的纤细身影如今轻淡得像一层薄雾,似乎只要呼一口气,就能将她吹散。
「心儿,妳没事!真是太好了!」宋麒英开心的说。
心儿冲着他泛出凄美的笑容,空空渺渺的说:「若不是土地公和土地婆及时救了我,恐怕心儿早已魂飞魄散,连公子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宋麒英怔了一下,「最后一面?」
她深情的看着他,「是的,公子,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什么时间?我听不懂……」
「你懂的,公子,你这么聪明,应该了解才对。」心儿柔声说。
他猛然摇头,「不!妳不能离开我,心儿,妳曾说过今生今世都要待在我身边,直到我死为止,我不准妳走……」
心儿喉头一紧,「公子,我也不愿离开你,可是照我目前的状况,不想走也不行了。」
「不!妳不能道样对我!」宋麒英慌乱的喊道。
她不禁珠泪婆娑,「公子,你不要这样……」
宋麒英愤怒的大吼,「难道要我开开心心的送妳走吗?我办不到!」
「公子,我何尝舍得离开你……」心儿泪洒衣襟,美眸中漾着眷恋不舍,「我曾经以为自己徘徊在陰阳两界,为的是再见表哥一面,现在我才明白我错了。表哥对我来说就像亲人、兄长般,而那只黄金手环也不是什么订情信物,一切都是我在自欺欺人,以为我对他的感情便是爱,直到遇见了公子……我才真正的领略到男女之间那份牵肠挂肚、刻骨铭心的情感,那才是我千年来唯一所求,谢谢你,公子,谢谢你完成我的心愿。」
他一径的摇头,「我不要妳的感谢,我只要妳留下来。」
「我不能。」心儿垂下螓首,「因为蛇妖的事情已经惊动了城隍爷,很快就会查到我身上来,就算我想留下,到时城隍爷照样会派鬼差来抓我,到时走不走也由不得我了。」
「难道没有其它办法了吗?」他不甘心的喊道。
心儿抬起美眸,泪光闪了闪,「公子,不管我在什么地方,都不会把你忘记。」
「妳不要安慰我了。」宋麒英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抬起素腕,轻抚他万念俱灰的俊脸,「公子,你要多保重,我祝福你和静宁郡主白头偕老……」
「不!除了妳,我不会再接受第二个女人……」
「公子保重……」
在她柔情缱绻的吩咐之后,飘缈的身影消失了……
「心儿!」宋麒英张臂飞扑上去,却什么也没有,他眼前陡地一暗,整个人昏倒在地。
「老头子,你看,居然有这么痴情的男人,还真是世间少见,也不枉呀我们这么帮他。」白发红颜的土地婆啧啧称奇。
白发白胡,身形矮胖的土地公脸上总是堆满和气的笑容,「我也这么认为,真是不让人感动都不行。」
土地婆白了丈夫一眼,「你才知道,所以,这档子事我管定了。」
「可是……娘子,万一让岳父大人知道是我们干的好事,妳没事,我可有事。」再怎么说,城隍爷毕竟是他的老丈人,他这个女婿居然有胆在他的势力范围下搞鬼,要是事迹败露,他可有得受了。
「怕什么?有我帮你撑腰,爹顶多骂骂你,或者罚你闭门思过几天罢了,再说救人救到底,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他面有难色,「先是要我假扮成王半仙,好让宋家娶进一个疯郡主做媳妇儿,现在又不让心儿到地府报到,娘子……」
一旁的心儿立即跪下,忍求道:「土地公,我求求您大发慈悲,若是到地府报到,喝了孟婆汤之后,我一定会忘了公子,我不想忘了他……」
「老头子,你要是真的不管这档子事,那就我自己来。」倔强的土地婆下巴一抬,卯起来说:「我就不信我搞不定。」
土地公左右为难,然后叹了口大气,「好、好,算我怕妳行不行?」
「心儿,妳听见了没有?」她就不信摆不平。
心儿连连磕头。「谢谢土地公、土地婆。」
「好了,别跪了,快起来吧!」土地婆把心儿从地上扶起来,笑吟吟的说:「谁教我们有缘呢!我这人就是喜欢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妳的事我是管定了。」
土地公摇头轻叹,「娘子,妳不要把话说得太满,要帮她找个替身可不容易,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行。」
「这我当然知道了。」土地婆一脸神秘的笑意,「明天刚好有个适合的对象可以当心儿的替身。」
他一副丈二金刚模不着脑袋的表情,低头掐指一算,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敢情娘子早就算出会有结果了?」
土地婆说得理直气壮,「那是当然,能同时做两件善事,何乐而不为,就算要受天帝的处罚,我也认了。」
既然娘子都决定了,向来是惧内大丈夫的土地公也无话可说了。
他只希望当岳父大人发现时,不要处罚得太重,不然他这把老骨头可承受不了。
赵苑榕浩浩荡荡的率领几个婢女,盛气凌人的闯进王府的禁区待月楼。
「二郡主?!」杏花和柳儿见她们来势汹汹,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心蕾正在把玩一个傀儡木偶,虽然木偶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不过她仍然玩得津津有味,无视于赵苑榕的到来。
「这是什么东西?」赵苑榕着恼的抓起傀儡木偶,随手丢到一边,逞起郡主的威风,「又破又脏,看了就恶心!」
见心爱的木偶被丢掉,赵心蕾急得哇哇大叫,「啊!我的木偶……」
柳儿胆战心惊的上前,「不知二郡主有什么事?」
「跟妳无关,闪到一边去!」
赵心蕾指着赵苑榕大骂,「坏人!妳是坏人!」
「妳骂我什么?」她气急败坏的娇吼一声,一个耳刮子便甩过去。「要不是可怜你们母女,我早就要爹把你们赶出去了,居然还敢骂我!」
「妳打我就是坏人,我要跟我娘说……」赵心蕾扑簌簌的掉下泪来,大声指控她的暴行。
杏花连忙用身体护位主子,「二郡主,请你饶了我家郡主吧!」
「啪!」又一个巴掌赏过去。「妳也配替她求情!」
「二郡主,我家郡主生病已经够可怜了,求求妳别再来欺负她了。」柳儿泣不成声的叫道。
赵苑榕冷冷一笑,「我就是喜欢欺负她,有本事就叫她反击啊!」
「哈哈……妳是丑八怪、没人要……。」赵心蕾又哭又笑的拍手嘲笑。
她气得一脚踹过去,「找死!」
「二郡主,妳要出气就出在奴婢身上,求求妳不要伤害我家郡主。」杏花喊道。
柳儿情急的大叫,「王妃就快回来了……」
「王妃?你们以为她还是王妃吗?」赵苑榕得意的摆高姿态,睥睨着她们主仆三人,「哼!再过不久我娘就会成为真正的赵王妃。」
「怎么可能?」两人同时叫出声来。
她双手环胸的嗤笑,「这是交换条件,不然你们以为我爹怎么会答应进宫求皇上赐婚,这可是你们主子自己同意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们才在想,向来对王妃和郡主不闻不问的王爷居然还有一点良心,答应促成这门亲事,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段内情。
赵苑榕哼哼一笑,「因为是皇上赐婚,宋家推不掉,我倒要看看她嫁过去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恐怕只能像只狗,被关在狗笼子里了。」
「坏人,走开!」赵心蕾蓦地推她一把,「我讨厌妳!」
「啊!」赵苑榕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妳这个白痴、疯子,居然敢推我,妳不想活了是不是?」
柳儿低声下气的向她求饶,「二郡主息怒!」
压根不了解自己处境的赵心蕾,一心只想把弄坏她的木偶的坏女人赶走。
「坏人!讨厌!走开……」
赵苑榕气得跳脚,「你们还不快给我打!」
「是,二郡主。」狗仗人势的婢女当真捻起拳头打人。
杏花和柳儿见状,分别掀住她们,「别打了!别打了!」
被激怒的赵心蕾疯了似的扑向赵苑榕,朝她又咬又打,「妳这个坏人!我打妳、打妳……」
「哎呀!妳居然敢咬我?!」
赵心蕾用指甲抓花她的脸,「妳是丑八怪……」
她尖叫一声,将赵心蕾甩了出去,「我的脸被毁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容貌要是破了相,就再也不能见人了。「妳这个该死的疯子!我饶不了妳……」
「坏人……我饶不了妳……」赵心蕾学着她叫道。
赵苑榕一时失去理智,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然后往墙上撞去。
「妳去死……」
「啊……」柳儿凄厉的大叫。
杏花骇然的尖嚷,「郡主!」
只听见「砰!」的一声,赵心蕾的头颅重重的击向墙面……
「啊!」发觉自己闯下大祸,赵苑榕惊悸的松开手,见到赵心蕾的身子贴着墙壁倒下,一摊鲜红的血迹沿着墙面刷下来,她顿时吓得脸上血色全失。「不是我的错……是她先动手的……不是我……」
「郡主、郡主。」杏花和柳儿抱住赵心蕾,颤巍巍的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没、没气了……郡主她……」
赵苑榕心生畏惧的倒退三步,「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去撞墙的……」
「妳害死我们郡主,是妳害的……」
「不是、不是……是她自己……」她吓得语无轮次,转头夺门而出,在门外和赵王妃擦身而过。
见她神色不对,赵王妃的心脏跟着狂跳起来,她倏地冲进屋内,「蕾蕾!」
「王妃……呜……郡主她……她死了……」杏花和柳儿放声大哭。
赵王妃险些晕厥过去,她一步一步的迈向她们,抖着手接过没有气息的爱女,这才痛哭失声。
「蕾蕾,妳怎么可以拋下娘……自己走啊……蕾蕾……」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女儿身上,如今一切都完了。「妳走了……娘也不想活了……」
主仆悲痛的哭声让房内弥漫着一股哀凄,在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土地婆和心儿也哭得两眼通红。
「娘子,人家哭,妳跟着哭干什么?」土地公叹道。
土地婆擤了擤鼻子,「我难过嘛!」
「看到这幅画面,我就想到我死的时候,我娘伤心的模样。」心儿触景伤情的嘤嘤啜泣。
土地公摆出一副吃不消的表情,「好了,你们女人就是这么容易受感动,还是快办正事要紧。」
「对喔!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土地婆打起精神,对心儿殷殷嘱咐,「静宁郡主的寿命已经到了,不过我们可以帮妳借尸还魂,让妳附在她身上,到时妳就可以如愿嫁给宋麒英了。」
心儿又是欣喜,又是惊讶,「真的可以吗?」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
「有我们在,保证没问题,老头子,你说对不对?」
「妳说对就对。」土地公不敢和她唱反调。
心儿感激的朝他们跪拜,「土地公、土地婆,谢谢你们,你们的恩情,心儿永生难忘。」
土地婆握住她的柔美,正色的说:「不过,有件事妳千万要注意,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尤其是我爹,也就是城隍爷,他可是精明得很,妳绝对不能跟宋麒英说出妳真正的身分,不然事情一旦曝光,妳的魂魄照样会被拘提,罪加一等,有可能连投胎的机会也没有了。」
「心儿会铭记在心。」心儿说。
「很好。」土地婆说:「老头子,可以开始了。」
土地公点了下头,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朝心儿一比,就见她迅速的飞进静宁郡主的躯体中。
经过片刻,柳儿瞪大双眼,惊喜的看见赵心蕾的胸口有些微的起伏。
「王妃,您快看郡主!她还有气……」
杏花又哭又笑,「郡主没有死,她还活着……」
「快去请大夫来。」赵王妃没有被这突来的惊喜冲昏了头,当机立断的叫道。
「是,奴婢这就去……」
土地公和土地婆相视一笑,身影跟着隐遁不见了。
她的全身都在痛,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尝过这种滋味,让她有种再世为人的错觉。
「唔……我的头……」头部的痛楚让她从混沌中苏醒过来。
赵王妃温暖的手心覆在她微凉的颊上,「蕾蕾不痛,娘就在这里……」
她眨动着睫羽,「娘……」
「娘在这里,不要怕。」
她费力的掀开酸涩的眼皮,见到一双慈母的眼睛,包容着无尽的担忧和关爱,彷佛回到了千年前那段与药为伍、母女相依的岁月,她再也情不自禁的泪眼模糊。
「娘……」
「蕾蕾,妳终于醒了!妳放心,娘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妳了。」赵王妃紧紧的抱住她,哽咽得快说不出话来。「是娘不好,没有将妳保护好……」
那一声声的自责让她揪紧了心。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赵心蕾,而这位妇人就是她的娘亲,她要代替真正的静宁郡主孝敬她。
赵心蕾伸臂回拥她,「娘,是女儿不好,让您躁心了。」
「蕾蕾?」赵王妃先是一僵,继而抬起头来,一脸狐疑的觑着她,「妳刚刚说什么?」
她毫不回避的直视赵王妃,「是女儿不孝,这些年让您受苦了。」
赵王妃捂住唇,眼泪滚滚而下,「妳……」
「郡主,妳……妳的病好了?」杏花和柳儿惊诧的叫道。
「病?我生病了吗?」赵心蕾佯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我觉得自己好象睡了好长一觉,在梦里听见你们在叫我的声音,可是偏偏醒不过来。」
「蕾蕾,真的是妳吗?妳……妳真的是我的蕾蕾?」赵王妃抚模爱女秀致的脸庞,不敢置信的问道。
赵心蕾也陪她一起掉泪,「娘……」
「老天爷,这不是梦,妳真的是我的女儿。」她忘情的抱住爱女,万分感激上苍的恩泽。「妳已经不疯了……是真的……妳的病全好了……天啊!感谢老天爷保佑。」
杏花和柳儿一齐向上天合十跪拜。「感谢菩萨救了我们家郡主。」
她轻蹙秀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头好痛……」
「别慌,妳先躺下来,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赵王妃帮她盖好锦被,要她安心休息,可是赵心蕾却只想快快了解这个「新家」和其它成员。
「娘,我还撑得下去,您就说给我听嘛!」她撒娇的说。
赵王妃宠溺的一笑,「真拿妳这孩子没办法,好吧!那娘就慢慢的告诉妳,想睡的话就跟娘说一声……」
「嗯!」她嫣然一笑。
「二少爷,你看大少爷又在发呆了。」福贵指着站在回廊下孤寂的身影,「大少爷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小的从来没看过他这个样子,他这一发呆就是一整天,真不晓得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宋麒光眉头一皱,「这情况有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
他一脸讶异,「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早点说?」
「小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打从大少爷在路上昏倒,被人救回来之后,他就不太说话,以前成天待在帐房里,现在根本连踏进去一步都没有,老是一个人在府里头晃来晃去,有时还会自言自语,二少爷,我看大少爷真的中邪了。」
「什么中邪,胡说八道!」宋麒光跟兄长一样不信邪。
福贵却是忧心忡忡,「如果不是中邪,那么大少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二少爷,我们还是不要太铁齿。」
「别说了,我过去看看。」
他来到兄长身后,「大哥,外头这么冷,站在这儿小心着凉了。」
宋麒英仍背对着他,嗓音带着深沉的倦意,「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对于兄长的回答,宋麒光不太满意,他想也没想的踏上前一步,眼角瞥见他手中拿的东西,像是女人的手环。
「大哥,那是什么?」
他着恼的将黄金手环收进袖中,「不关你的事。」
宋麒光还是赖着不走,「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好象是女人的手环,大哥,该不会那手环的主人是你喜欢的姑娘,所以你才在这里睹物思人?」
「我再说一次,不关你的事!」他烦躁的吼道。
「大哥,我们是亲兄弟,你有什么烦恼可以告诉我,不要老是藏在心里。」
宋麒英的脸色沉重苦闷,「说了也没用,谁也帮不了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无言以对。
「还是你担心快要进门的郡主大嫂不会接受你纳妾的事?」宋麒光猜测的问:「这也不是没办法解决的事,大家都知道静宁郡主发疯……嗯!生病的事,自然不可能履行夫妻义务,就算你要纳妾,赵王府也没有理由阻止,大哥要是真有喜欢的姑娘,待你和符宁郡主成亲几个月之后,再把她接进府来,我们宋家已经算是给赵王府很大的面子了。」
「不可能。」宋麒英淡淡的说。
他一愣。「为什么?」
宋麒英喉头一梗,「因为……她已经死了。」
「啥?」
「你还听不懂吗?」他的笑容苦涩得让人鼻酸。「心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宋麒光为之语塞,真想打自己一巴掌。「大哥……」
「我不需要任何安慰,再给我一点时间度过这段日子,我不会有事的。」他勉强扯了下嘴角说。
「对不起,大哥,我帮不上你的忙。」宋麒光惭愧的说。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说,我会熬过来的。」
「可是,再过不久就是你成亲的日子,你真的没问题吗?」
宋麒英深吸一口气,淡然的说:「她既然进了宋家的门,就是我的妻子,仅止于此而已,我会拨出一座院落让她和陪嫁过来的婢女居住,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病,我想这种安排对双方都好。」
「我想,娘不会放弃要你纳妾的事。」
他抿了下唇,平淡的语气彷佛心已死。「我的心已经给了心儿,再也没办法给第二个人,宋家的未来有岚儿,不怕绝嗣,我的责任已了。」
「大哥,我不喜欢你这种口气。」宋麒光担心的说。
宋麒英迸出一声低笑,「傻瓜,我不会寻短的,如果这是你担心的。」
「你确定?」他问得心惊。
「我可不想当不孝子。」世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大大的吁了一口气,「大哥,你别吓人了。」
「走吧!陪大哥痛痛快快喝几杯。」宋麒英搭着他的肩说。
宋麒光铿然有声的道:「好,一醉解千愁。」
「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