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些日子喝了宝宝熬给她的补汤后,姚娇娇果然没有以前那么嗜睡了,精神好了许多,可是胸口还是闷得怪难受的。
钱多多担心她总是窝在府里会想不开,便提议要带着姚娇娇和郗宝宝上街散心。
郗宝宝最喜欢的就是吃,当然是乐得举双手双脚赞成。
姚娇娇也是好些日子没出门逛街了,每天待在六王府里,的确更让人烦得慌,所以当多多提出要出府转转的时候,她也觉得很开心。
李承瑄自然是不允的,老婆现在可怀着他的骨肉,身娇肉贵,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不心疼死吗?
自从李承瑄知道自己的娘子灵魂来自现代之后,更是把她宝贝得不成样子,就连在当今天子的面前,他也学不会收敛,很多次都被自家皇兄当着众臣的面调侃。
可李承瑄才不管那些,谁的老婆谁心疼,况且老婆现在又怀了孩子,他能不紧张吗?
可钱多多却软硬兼施,还讲出一堆大道理,诸如孕妇不能闷着,要时刻保持开心的情绪,而且还要三不五时的出门散心,这样才有助于胎儿的成长……
在妻子三寸不烂之舌的攻势下,他堂堂王爷也只能妥协。
不过条件就是,他必须派府里的家丁随后跟着,几顶轿子也随时准备伺候着。
夫妻双方说好条件之后,三个姐妹便开开心心的出了王府,为了讨娇娇的欢心,钱多多和郗宝宝可是把吃女乃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起初,娇娇还颇有兴致的逛来逛去,可当她看到小摊位上卖着的那些小花灯和小捏面人时,不禁想起上次她和卫祈一起出门逛街的情形。
那段日子他对她呵宠有加,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甚至还为了她身受重伤,最后……最后还失去了记忆……
想到这里,原本雀跃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眼泪也咱答咱答的掉落。
逛得正开心的钱多多看到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姚娇娇突然没了声音,忙转头一看,就看到她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儿,好不可怜。
“娇娇啊,你这又是在哭什么?”
她哽咽了几声,吸着鼻子,“我……我哪有哭?”急忙抹去脸上的泪水,想要故作镇定,可脸上掩不去的脆弱却出卖了她的伪装。
钱多多无力的叹气,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你不要总想着那个坏蛋了,他这样对你,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姚娇娇猛力摇头,“不要,我不要他受到报应,他其实是个好人……”
“你……你这个笨蛋!”这丫头真是善良到让人没话说,都已经被人家欺负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心心念念为他着想。
就在几个小女人叽叽喳喳说不停的时候,一只从暗处射出来的暗器直射毫不知情的姚娇娇。
此时,一道黑影瞬间掠过,迅速从中拦截住那枚射向姚娇娇的飞镖,接着飞身一闪,黑影轻松的跃上屋顶,路上行人来来去去,谁都没注意到这一幕,仅仅一眨眼的工夫,那黑影便轻易化解了危险。
黑影灵巧利落的几个飞跳,来到了一个神色慌张的女子面前,不理会她的惊叫,一把点了她的哑袕,在旁人毫无所觉之下,将那个女子带进了街边的一处深巷之内。
商月柔震惊的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直到黑衣人将脸上的布扯下来,她才看清对方是——卫祈。
抬手解了她的袕,她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只不过……她害怕的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卫祈的眼神既可怕又危险,让她忍不住连连后退。
“我以为早说好今天是你交出解药的日子,没想到你却想用杀人灭口的方式来解决。”
他声音冰冷,目光如炬,盯得商月柔唇瓣不住颤抖,“你……你一直在跟踪我?”她万万没想到,卫祈的武功竟会高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地步。
卫祈冷冷一笑,“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尽快将解药交出来。”
他此刻无情的模样,彻底摧毁了商月柔心底最后一丝希冀,“卫祈,你为什么一定要如此残忍的对待我?姚娇娇到底有哪里好?她出身青楼,地位低下,为人又蠢又笨,可是你却偏偏执着于她,甚至为了她还身负重伤,假装失忆,就只是为了从我的手里得到解药?”
“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卫祈陰冷的回望着她的脸,此刻的商月柔,面孔竟变得有些狰狞可怕。“当初是你亲口说的,只要我离开娇娇,你便会交出解药,我依约答应了你,现在该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女人吗?故意找人刺伤你自已,故意失忆让她以为你不记得她,故意把她从你身边逼走,故意演这场戏给我们看,你的目的就只是要让她活下去?”
卫祈冷冷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重复一句话,“给我解药。”
商月柔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人耍弄了的小丑,她布置了一切、计划了一切,本以为能得到卫祈的心,可最后的结果,却依然这么可悲。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放肆,笑声在深巷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好,你要解药是吧……”
她突然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小药瓶,高举在卫祈的面前,就在他伸手欲夺之时,她突然用内力将药瓶捏得粉碎,抬手一扬,一抹白灰飘散在空气之中。
卫祈扑了个空,恨恨的瞪着笑得一脸得意欢快的商月柔。
“你想要她活下去,我偏偏要她死,这是在这个世上,最后一味可以解千年醉的解药,如今我将它毁了,就是想让你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既然今生今世我无法成为你的女人,那么姚娇娇也休想如愿……”
卫祈陰狠的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这个贱人!”
性命危在旦夕的商月柔此时竟没了怯意,“杀了我吧!今世无法与你长厢厮守,能死在你的手里,我也是幸福的。至于那个姚娇娇,她既已身中千年醉,也将命不久矣,当今天下,唯一能救她的,只有传说中可以将死人医活的神医断无情,可惜他行踪不定,没有人能够找得到他,所以你的娇娇,她这次是死定了!”
“咔。”一声骨裂的声音响起,卫祈粗暴的将她的右手手腕折断。
“取你性命,我还嫌脏了我的手。”他不屑的重哼一声,将手骨断裂的商月柔推至一边,“如果你还想活命,就给我滚出京城,今后再被我发现你这个贱人的身影,我会把你浑身的骨头打断,送去百花楼接一辈子的客。”
商月柔又痛又难过,她没想到卫祈竟然连杀都不屑杀她。
看着他无情离去的背影,她终于悲哀的知道,自己在卫祈的心里,从来都没存在过……
“哟,这不是永安侯府的二少爷卫祈吗,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咱们六王府做客了?”
当廖管家通传有位卫公子造访时,钱多多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意,看来之前她在街头不小心看到的那个黑影果然就是卫祈没错。
说起这家伙的武功身手,还真是快得没话说,简直比电视里演的那些大侠还要出神入化。
卫祈依旧冷着俊脸,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人呢?”
“谁?”像是故意气他,钱多多打算跟他装胡涂到底。
卫祈冷冷扫视正厅一眼,除了几个伺候的小丫头,不远处还坐着一个身着翠色衣衫的少女,那女人手捧糯米糕,正吃得不亦乐乎,而桌子上,还摆了几大盘子新鲜的糯米糕,她那么饿吗?
“娇娇到底在哪里?如果你再啰啰唆唆,我可要亲自去搜了。”娇娇的姐妹怎么个个都是怪胎。
“你是说娇娇啊,她不是被你抛弃了吗?前些日子我带她去侯府找你,在听到你说出那番绝情又狠毒的话之后,娇娇一时想不开,决定重躁旧业,准备回百花楼正式接客……”
“嗯嗯!”不远处的郗宝宝趁着咽东西的空档,还附和的点了点头。
“你说什么?”卫祈只觉得脑袋嗡一声,瞳孔顿时放大了好几倍,目光也暴戾起来。
钱多多才不怕他的威胁,拿着洁白的团扇扬啊扬,即使现在已经入秋,可她依然装模作样的摇着扇子,故作气人姿态,“原来侯府的二少爷还是个聋子啊,要不要我再说大声点……唔……”
还想继续惹毛他,就见那野蛮人不知何时窜到了她面前,她吓了好大一跳,忙退后几步,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将他冒火的俊脸推远了几分。
“你凶什么凶,想找人,直接去百花楼啊,现在去,搞不好她还能为你保持一会儿纯洁之身……”
未等她话讲完,卫祈已经嗖一下子,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钱多多不禁赞叹,看来金庸先生笔下的大侠在这个世界上果然是存在的。
当卫祈飞也似的赶到百花楼时,就看到一楼大堂,一群色迷迷的嫖客正围着一个眼蒙手帕的小丫头肆意调笑。
“娇娇姑娘,这边这边……”
“娇娇姑娘,我在这里……”
“娇娇姑娘,你今天若找到了爷,爷赏你五十两银子……”
那蒙着帕子的少女往左边一扑,扑了个空,往右边一扑,又扑了个空,厅中十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一会儿拉拉她的衣袖,一会扯扯她的发丝,而姚娇娇显然和他们玩疯了,娇笑连连。
当卫祈看到这样刺眼的一幕,恨不得将那些胆大妄为的男人统统砍了。
他冲进大堂,右拳左腿,将正欲上前的几个男子打飞至一边,顿时,百花楼内一片嘈杂混乱。
卫祈一把将那个蒙着手帕的女人扯了过来,不客气的扯掉她眼上的巾帕,露出姚娇娇那张粉女敕娇艳的小脸。
短短几日的分离,竟让他想念到如此地步,可更让他愤怒的是,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这些客人调情。
正想开口斥她一顿,却意外的发现,这个被他抓在手里的女人正憨憨的咧着嘴巴对他笑,一双漆黑眼眸有些迷蒙,双颊略显红润,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卫祈心里一惊,“你又喝酒了?”
姚娇娇嘻嘻一笑,扬起手中的帕子,在他的脸上挥了一圈,“我喝不喝酒要你来管,你是我的谁啊?”
说完,一把将他推至一边,在原地晃了一圈,脚步似乎有些不稳,又奔向那些嫖客而去,“来来来,咱们继续捉迷藏……”
卫祈快要被她气死了,上前一把扯住她的皓腕,居高临下怒瞪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姚娇娇,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你又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她不满的皱眉瞪他一眼,“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自幼在青楼长大,耳闻目睹的除了妓女当然就是嫖客,他们都是我的客人,反正我已经准备重躁旧业了,和大家玩一玩又有什么了不起?”
说着,怨恨的瞪了他一眼,“这位爷,若您身子高贵,看不惯这青楼里玩耍嬉闹的景象,就赶紧走了吧,莫要留在这里扰了咱们的兴致……”
卫祈险些因为她的话一口气上不来,这该死的姚娇娇,才几天不见,胆子倒大了许多,以往只要他一瞪眼睛,她就会像只小猫咪一样乖乖任他摆布,没想到现在竟敢明目张胆的与自己呛声。
可此时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见她又要去与那些人厮混,他气极败坏的低吼道:“你这个笨蛋,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同这些败类捉迷藏,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已身中剧毒,如果再不及时医治,恐怕……你的小命很快就会香消玉殡……”
时至今日,卫祈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如今最后的解药没有了,他必须尽快想别的方法才行。
听到他的话,姚娇娇愣了一下,转身呆呆的看着卫祈,原本痴傻的目光中也染上了一抹不解,仿佛在思考他话中的意思。
卫祈有些奇怪,过去姚娇娇喝了酒,都会失去理智把那些想轻薄她的人揍成猪头,何以这次这样冷静?
不管她是真醉还是假醉,此刻的他已经是心急如焚,便厉声道:“千年醉奇毒无比,身中千年醉之人,起初并不会有太多中毒的反应,可随着日子的拖长,便会越来越嗜睡,睡眠的时间也会越来越久,直到……直到最后心跳停止。”
随后赶过来的钱多多刚好听到了尾巴,听到姚娇娇中了毒,她立刻露出担忧的神情,“你是说娇娇中毒了?而且命不久矣?”
卫祈回头瞪了她一眼,“最后一味解药,被商月柔那个贱人给毁了,所以唯今之计,我必须带着娇娇尽快找到江湖中传闻的神医断无情,只有他才能帮娇娇解毒,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他,就算是赔上我这条性命也无所谓!”
室内突然变得一阵沉默,钱多多怔住了,手中拎着帕子的姚娇娇也是呆呆的。
卫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和我走,我们马上动身,我已经派人打探出断无情最近在长白山一带出现——”
“不会的啦,他最讨厌冬天,现在很快就要变冷了,他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长白山的。”
最后一个赶来的郗宝宝捧着一盘糯米糕跟过来,也是刚好听到最后一句。
卫祈瞟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冬天?”
她也回了他一眼,“因为断无情是我师父啊。”
“你师父?”众人同时诧异。“那你师父现在在哪里?”
“两个月前他飞鸽传书给我说,目前好像在波斯国,还说接下来的行程将会是罗刹国……”
“那你师父何时回中原?”
“唔……这个我也不知道呢。”
卫祈原本升起的一点希望再次破灭,他一把将呆怔的姚娇娇搂在怀里,第一次露出无比脆弱的神情。“娇娇,我该拿你怎么办?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侯府危机四伏,却没有能力把你保护得妥妥当当,现在你身中剧毒,如果再找不到解药……”
姚娇娇从来都没看过卫祈露出过这种绝望的表情,被紧紧拥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颤抖,姚娇娇知道这个男人是打从心里疼她护她的。
缓缓举起手臂,环住他的后背,她轻声道:“如果……如果上天一定要取我性命,我不介意把命奉上,只要……只要我能死在你的怀里……”
“不准!我不准你死……”
那边吃得正香的郗宝宝皱了皱眉,将清秀的小脸凑到一脸难过的钱多多面前,“哎,他们两个干么那样伤心啊?”
钱多多吸了吸鼻子,又很难过的怞噎两声,“娇娇中了毒,叫什么千年醉的,很快就要死掉了!”
“千年醉?”她边叨念,边咬下一口糯米糕,“唔,说起千年醉这毒,的确很厉害,可是只要吃了赤睛血胆,千年醉的毒便会在十二个时辰后被化解,二十四个时辰后,中了千年醉的人,就和正常人无异了啊。”
“赤睛血蟾?”再次得到希望的卫祈急忙搂着姚娇娇走过来,“在哪里可以找到这种东西?”
“我不是已经给她吃了两个吗?”吃得正香的郗宝宝指了指姚娇娇的肚子。
钱多多猛然想起不久前,宝宝给她喝下的那一大盅补汤,她立刻叫了起来,“宝宝,你是说娇娇身上的毒早已经解了?”
她边吃边点头,“对啊,我之前看到她那么能睡,隐约感觉有点像中了千年醉的迹象,师父曾说,千年醉最直接有效的解药就是赤睛血蟾,所以便熬了汤给她喝喽……”
卫祈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从高峰跌到低谷,又从低谷窜至了高峰,万万没想到,他担忧了这么久,娇娇身上的毒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人解了。
“好奇怪哦,为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曾经中过毒?”直到现在,姚娇娇的脑袋仍旧有些乱乱的,没错,她之前的确是清醒的时间少,睡觉的时间多,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不停的睡是因为中了什么千年醉。
听她自言自语,卫祈忍不住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这次娇娇喝醉后的神态和表情与以往大不相同。
正想上前质问,就见钱多多突然一笑,冲着那些看热闹的嫖客挥了挥手,“散了吧散了吧,赏钱去六王府找廖管家领就可以了。
卫祈脸色一凛,顿时觉得自己似乎上了当,看着那些“嫖客”鱼贯而出,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在演戏。
钱多多一点也不给他面子的瞪他一眼,“我就猜到你肯定是假失忆,还有,那晚出现在六王府娇娇房里的那个黑影,就是你吧。”她嘻嘻一笑,“今天演这一出戏,就是想看看你对我家娇娇到底是不是真心的,经过一番测试之后,就勉强算你及格好了。”
“测试?”卫祈咬牙切齿的瞪着钱多多,“你最好不要告诉我,娇娇的酒醉也是假的。”
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躲在一边看热闹的姚娇娇自觉大难临头,忙小步退后,打算不着痕迹的闪人,却不料卫祈冰冷严厉的目光已经直直的朝自己射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看到卫祈正一脸质问的走向她,本来还有些心虚的,可一想到他当初不顾自己伤心难过,那么绝情的将她赶出侯府,甚至在多多带着她去侯府问个是非究竟时,他不但装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样子,更是对她恶言相向,大肆讽刺。
回想起自己为了他伤心伤神的那段日子,纵然此刻有再多心虚,也全部化为了不满和委屈。
“没错,我这次根本没喝酒,你闻到的这些酒味是多多故意洒在我身上的,她说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对付负心汉的最好办法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虽然……虽然你之前装失忆是为了救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当我看到你被人刺伤昏迷不醒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当我看到你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我是谁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姚娇娇说着说着,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每次回想起他冷着面孔对自己说出那些绝情的话语时,心都会不由自主的揪痛。
“卫祈……”她猛然抓起他的手,直直探向自己的胸口,“当你自作主张做出那种决定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我的这里很痛很痛!如果我的命一定要用这种痛苦来交换的话,那么我宁愿立刻死掉!”
卫祈愕然,看着一向温驯的她声泪俱下的对自己发出一声声控诉的时候,他完全惊呆了。
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向她柔软的胸脯,那里传来怦怦的跳动,证明她还完好无缺的活着。
可是在不久之前,他以为她的生命就要在自己眼前消失时,冷静多年的心终于乱了,乱得他再也控制不了,慌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只要她活着,只要能让她活着,他不在乎用什么样的方式去伤害她,甚至明知道她会痛苦、会难过,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那样的伤害,对她来说是多么的残忍和绝情,如果不是郗宝宝及时挽救了她的小命,她岂不是要带着心痛和绝望赴上黄泉之路?
想到这里,卫祈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他顾及了太多,却偏偏忘了在这世上,最伤人的就是“情”字。
他怎么也忘不了,那日她与钱多多来侯府,在亲耳听到他说的那些绝情的话时,脸上流露出来的是怎样的绝望和死寂。
“娇娇……”卫祈情不自禁的轻唤一声,看到她豆大的泪珠涌出眼眶,这泪水就像藤鞭,狠狠击打着他的胸口,他再也抑制不住的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对不起,我要怎么做,才能换回你的原谅?”
所以说女人绝对不能宠,一旦宠过了头,她们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更有甚者,还会爬到男人的头上撒野,而这样的女人,卫祈的眼前就有一个。
自从得知姚娇娇被她的好友郗宝宝误打误撞解了身上那足以致命的剧毒之后,他担忧了多日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本以为误会解除之后,就会万事大吉,全家团圆,可过去那个明明很乖巧、视他的命令如圣旨的小女人姚娇娇,最近竟然学坏了。
而让她学坏的罪魁祸首除了六王府那个精明狡猾鲋钱多多还会有谁!
还记得那日误会解开之后,娇娇本该埋在他的怀里哭诉前些时日所受的委屈,哭完后,他自然要捺着性子好生安慰解释一番。
再然后,那个一向没什么主见的小东西理所当然的应该臣服在自己的魅力下,乖乖让他拎回侯府好生疼爱一番……嗯,至少市集上那些少女们都想望的爱情故事里是这样进展的,这可是碧珠亲口对他讲的。
可事情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姚娇娇不但没有如他所愿的乖乖同他回侯府,还理直气壮的向他高唱什么“女权主义”。
唔……有关于女权主义这四个字的由来,他还是从六王爷李承瑄那听来的,因为据说这四个字是他由的爱妃钱多多亲自发明,并且准备大肆提倡的祸苗。
姚娇娇就是受了那女人的茶毒,现在每次看到他,不但敢放开胆子与自己呛声,还无视于他的嫉妒和愤怒,时常跑去百花楼与那里的老鸨和姑娘喝茶聊天。
好吧!他承认自己之前做事是有些冲动,为了弥补自己曾对她造成的那些伤害,他忍!
可是忍过一天又一天之后,那该死的姚娇娇不但没有半点想要踏进侯府大门的意思,还在某个风和日丽的美好日子里告诉他,她决定品尝一下闯荡江湖的滋味。
只因为她的损友钱多多说,女人不可以一辈子依赖男人活着,要活出自我,活出风采,活出个性,并且一定要为了自己的目标而活,千万不可以随波逐流,白来世上走一遭……
于是从娇娇口中得知,她自小到大一直有个心愿未了,就是做一个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女侠。
“主子,您真的打算再继续放任娇娇姑娘这么胡闹下去吗?”已经忍了好些天的段恒终于按捺不住,忍不住向自家主子说道。
他实在不能理解主子的处理方式,那娇娇姑娘明明弱小得一根指头就能轻易搞定,可主子却前怕狼、后怕虎,非要由着那妮子继续任性胡闹。
自从娇娇姑娘决定出门行侠仗义、闯荡江湖之后,主子便调动了暗堂几个高手日夜陪护在她的身侧,就连他自己,也不放心的暗中跟随。
那娇娇姑娘也真是个搞笑的天才,也不知从哪本书上得知行侠仗义就等同“劫富济贫”,所以决定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身穿夜行服,准备攀墙去富商的家里偷些银子送给穷苦百姓。
结果她子时出动,在京城首富赵大人家里的墙壁上爬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最后皆以失败告终,害得守在暗处的隐卫一个个想笑不敢笑,最后不得不偷偷使些小手段,让她得以爬上墙头,成功进入赵府,偷了五十两银子,送给了路边一位要饭的老伯。
只有段恒知道,那五十两银子还是他家主子事先让人准备好送过去的,而赵家全家上下,得知那晚有“盗贼”出没,所有的主子与下人皆老老实实的在自己房里安睡,免得误了“盗贼”行窃的大事。
为了帮助娇娇姑娘做一个成功的侠女,主子在暗地里可是使了好多手段,可这妮子似乎对这个游戏玩上了瘾,整整半个月过去,仍旧乐此不疲,也难怪主子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隐忍,直到现在越变越铁青了。
不理会下属的质疑,卫祈依旧像前几日一般,暗中跟在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身后。
前些日子满大街贴了公告,说城东一带有采花贼出现,姚娇娇听到这个消息,便兴致勃勃的拎了一柄长剑,准备来城东的郊外守株待兔。
卫祈差点被她气死,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抓采花贼,看来这小女人真是不要命了。
一说起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他更气,自以为从六王府的廖管家那学了几个招式,就到处炫耀,钱多多这个讨厌的女人还火上加油夸她有学武的天分,结果娇娇便自以为出师学成,决定一展身手,这女人的脑袋有问题吗?真是气死他了!
就在卫祈暗自在心底月复诽的时候,却听见离自己不到十尺的姚娇娇发出尖叫声,循声望去,只见刚刚还提着长剑的小丫头突然倒在草丛中!
他心底一惊,顾不得自己的行踪暴露,飞也似的冲到娇娇面前。
只见她青白着小脸,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大花蛇,“它……它咬我……我……我会不会死?”
卫祈目光一冷,手一扬,再瞧那蛇,已经断成了几截。
他连忙低头检查她被咬伤的地方,只见细白的脚踩处深深印着两个牙印,一丝殷红的血渍渗了出来,他脸色一慌,迅速低下头,拉起她的脚,想也不想的去吸吮伤口。
痛得泪眼汪汪的姚娇娇怔怔的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直到他将满口血水吐了出去,并细心的扯下中衣的布条,将伤口包扎妥当,才轻声道:“没事了,这种大花蛇并没有毒,只不过被咬过之后,会导致短暂的浑身无力。”
说着,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语带几分无奈,“要我陪你一起在这里等那采花贼出现吗?”
姚娇娇咬着下唇,喉间一阵哽咽,双臂也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根……根本就没有什么采花贼。”
见他冲着自己挑了挑眉,她小小声的道:“是……是多多给我出的主意啦,她说……她说无论我做什么、如何任性,只要……只要你是爱我的,就一定会由着我来,我不信她的话,所以……所以……”她吞吞吐吐道:“所以我为了与多多打赌,就……”
“就一次又一次的出些难题给我,目的就是想考验我对你的容忍力究竟能到什么境界是吗?”
见她小脸通红,眼带怯意,他已猜出几分事实的真相,就知道那个钱多多不会让他好过,可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想出这种可恶的方式来整他!
姚娇娇被他一下子猜中心事,脸色不由得更红,回想起这些日子多多给她出了那么多馊主意,就是想借此机会狠狠回整卫祈一顿。
虽然她起初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可随着卫祈一次又一次的由着她任性,一次又一次的为了满足她的心愿而做出努力,她终于发现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很残忍的人。
看着他俊美的脸上布满疲累,明明她这么任性,可他嘴上却一句指责也没有,心底感动的同时,更多的是对他的愧疚。
“对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呐呐的小声向他道歉,本来故意刁难捉弄人就不是她的强项,若不是多多在背后给她出鬼主意,她也不会这样对待卫祈的。
垂头看着她面带歉意的小脸一眼,卫祈轻哼一声,却无半点怒意,“那你玩够了?这回该乖乖和我回侯府了吧。”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小丫头在打什么主意,本想用强权制止她的任性,可一想到她之前因为自己受的那些委屈,便由着她胡闹,反正他知道她定是闹不了多久的。
姚娇娇见他没有生自己气的意思,连忙笑嘻嘻的点头,并亲昵的偎在他的怀里,“看来多多说得果然没错,嘿嘿,卫祈,你果然是爱我的。”
卫祈忍不住皱眉,这么可笑的问题,她还需要用这种无聊的方式来证明吗?
“那……既然你是爱我的,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不管再发生任何事,都不可以擅自作主,不和我商量,独断专行?”
“嗯!”她分明还是在意那件事的,不过为了日后的耳根清静,答应她就答应她吧。
姚娇娇一乐,“那我可不可以时常去百花楼找百合姐她们玩?”
卫祈拉下了俊脸,本想说不准,他的妻子怎么可以随便去妓院那种地方,可看她一脸期待的模样,又硬生生吞下了到口的拒绝,再次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那……等我这胎生完,再生第二胎的时候,你可不可以让孩子和我姓?”
当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刻看到卫祈沉下脸狠狠瞪着她。“这胎生完?”
姚娇娇傻呼呼的点点头,“对呀,难道我忘记告诉你我已经有你的宝宝了吗?”
说完后,她成功的从他脸上看到一抹想杀人的神色,她在心底偷偷一笑,嘻!
多多说得果然没错,任何事都不能让卫祈变脸,唯独这件事……
他生气了,呵呵……他果然生气了!
多多说,他越是生气,就说明他越是在乎她。
没过多久,就听耳边传来一道怒吼——“姚娇娇,你怀孕了还敢到处乱疯,看我这次回去不揍扁你……”
不远处,暗堂的隐卫以及段恒在听到他们主子发出的吼声之后,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唯有那个始作俑者不怕死的紧搂着“雷公”的脖子,一个人在心底窃笑。
呵,今儿个的天气可真是晴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