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堡后,斐儿紧锁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过。虽然已经远离潘蜜拉了,但她依旧感受到一股邪恶而怨憎的气息,在四周蠢蠢欲动……
她叹了口气。潘蜜拉干里迢迢跑来找她要钻石,但她却不知道,钻石一直在叶家,她根本不曾带走过它。
应该说潘蜜拉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相信:她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她一样,眼睛只看得到利益。
离开哥斯大黎加时,斐儿觉得她已经带走父亲留给她最美好的东西——全部的爱。所以,她明知钻石价值连城,却没想过要拿走它。
她让它继续留在叶家,因为只有父亲懂得欣赏它真正的美。她希望家里的所有景物都保持下动,就像父亲仍健在般。
她将钻石藏在一个最普通、却也最安全的地方——父亲遗像的背后。
呵,好讽刺啊!她相信潘蜜拉绝对没有看过父亲的遗照一眼,也不曾拿起那个相框细细缅怀他们共同的回忆。否则,她应该早就发现钻石了。
真的好讽刺,却也好悲哀。
“夫人,”莉丝走进房里提醒她。“你待会儿要主持老人医疗院的剪彩仪式,该准备出门了。”
“喔!”被莉丝这一提醒,斐儿才想起来。可不是吗?她今天必须到养老院去探视老人。
勃克岛的福利制度非常好,老人和小孩都受到政府全力的照顾,绝对衣食无缺。斐儿对布莱德的种种仁政很感动,所以,她也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匹配得上他的领主夫人,她很愿意为这块美丽的土地多做点事。
这座老人医疗院位于偏僻山区。自从斐儿无意中知道当地因限于地势,有很多老人不方便就医后,便主动联络福利局的人提拨预算,再加上她慷慨解囊的私房钱,让这家医疗院得以提早完工。
“好,我知道,我马上准备出门。莉丝,麻烦你先帮我拿些头痛药过来。”潘蜜拉的出现让她觉得很烦躁,而且头痛欲裂。
“夫人,你很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莉丝体贴地建议。
“不如请别的官员夫人代你出席吧?”夫人一直热中公益活动,这座医疗院更是她一手催生,所以就算夫人今天不能出席,老人们一定也可以谅解的。
“不用了。”斐儿摇头。“我吃个药就好,你去帮我拿药吧。”她觉得老人最需要的并不是物质,而是真诚的关怀。如果她今天突然取消不能去医疗院,那些热烈期待她的老人家-定会很失望。
“是的,我马上去拿药。”
莉丝才刚退下,布莱德便走入房里。
“咦?你回来了?”斐儿有些意外,惊喜地迎上去。“今天不是要陪一些重要外宾吗?”
布莱德宠爱地抚模她细滑的长发。“外宾提早回国了。对了,你怎么了?为何要吃头痛药?”他方才在门外听到斐儿和莉丝的对话。
“我没事,只是有点头痛,吃个药就好了。”
“不行!”布莱德霸道地板起脸。“身体不舒服要赶快看医生,我不准你乱吃成药。”这个小妻子就像个小孩子般,什么事都要他躁心。
“好,我不乱吃成药。”斐儿柔顺地一笑。“不过我马上要准备出门去老人医疗院,可能没办法等御医过来,还是回来再看医生吧。”
“老人医疗院?是今天正式启用吗?”布莱德知道斐儿很关心老人和小孩的福利问题,这个医疗院就是她一手筹建的。“这样吧,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代替你出席,你在家好好地休息。”
“这不好。”斐儿噘起红唇。“你最近忙着接待外宾,难得早点回来,你才该好好地睡一觉、补补眠,还是我自己去吧。”
“听话!”布莱德专制地按住她的红唇,不让她还有反对的机会。“我是你老公,我说了算!你今天只准待在家里休息,哪里都不准去。”
斐儿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他才舍不得让她再东奔西跑。
斐儿低叹,知道一旦布莱德决定的事,就绝对不会更改。唉,他总是这么霸道。但,隐在霸道之下的浓浓关怀却令她好窝心、好感动。
“怎么又叹气了?”布莱德捧起她的脸蛋,柔声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他这个单纯的小妻子是藏下住心事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斐儿低声道:“潘蜜拉今天来找我了,她之前就找过你对不对?谢谢你一直隐瞒这件事,不让我担心。”
“她来找你?”布莱德剑眉一紧,深邃的蓝瞳染上怒气。“她竟敢蚤扰你?她对你做了什么?”
之前他还顾忌着潘蜜拉毕竟曾是斐儿父亲的枕边人,不好做得太绝,所以才没有马上遣她出境。
不过,看来他这个决定是错了,他应该快刀斩乱麻,不让她再有蚤扰斐儿的机会。
“没有,她没对我做什么,我没事。”斐儿展颜微笑,笑容却蒙上哀伤。“你知道吗?我真的觉得好悲伤,替我爹地感到悲伤。他待潘蜜拉情深意重,能给她的他全尽力给予了。但,到头来潘蜜拉惦记的只有金钱,完全不在乎我爹地的心意……”
偎在布莱德怀里,她幽幽地道:“我讨厌潘蜜拉的贪婪,但我更同情她。同情她是个最可悲的女人,她的内心好贫乏,根本不知世间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金钱,也不是一颗冷冰冰的钻石,而是真情。
拥有过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那才不枉此生。只可惜,潘蜜拉眼底只看得到钱,根本不珍惜爹地对她付出的情意。
“斐儿……”布莱德疼惜地抱住她,双手轻抚她的背给予她安慰,也给予她最多最多的柔情。他发誓要好好地保护她,绝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更不让她尝到情伤、心碎的滋味。
他的脑中掠过一样东西——婚前协议书!他决定了,他要马上把它拿出来当场撕碎!他要再度向斐儿求一次婚,郑重地问她——她愿意嫁给他吗?
不是为了任何约定或是协定,而是因为他是真心喜欢她、爱她,他想跟她共度一生一世。
共度一生一世。
以前他总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产生这种念头,也不可能傻傻地被套住。但事实证明,被一个女人拴住的感觉,并没有他所想像的那么可怕与无趣;反而充满了温馨与甜蜜。心底有一份归属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错、很踏实。
只要那个女人是斐儿。
“夫人。”莉丝拿着头痛药,在外头轻敲房门,暗示她时间真的差不多了。
“我真的该走了,迟到会不好意思。”斐儿轻轻挣月兑他的怀抱。
“我代替你去。”布莱德将她按在椅子里。“听话,今天你好好地休息。”
“可是……”
“没有可是!”他佯怒。“难道我长得这么惹人怨?老人们只喜欢看到你,不喜欢看到我吗?”
斐儿嫣然-笑。“好,我乖乖在家里等你就是。”
“这才乖,等我回来。”他在心底计划着,今天晚上他要拿出那张该死的婚前协议书,在她面前撕个粉碎。他要告诉她,他后侮了,非常非常后悔。
他们之间不该只有一年的婚期,而是一辈子!
在斐儿额上温柔地印下一吻后,他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出去。
斐儿独自待在房间里,听着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她怕……她不知道自己在伯什么,但一颗心就是惶惶不安,像是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
她好怕这份惊惧的感觉。爹地病逝时,当时人在国外念书的她虽然没有马上得知消息,但她也是无由来地突然感到胸口发闷:心头慌乱……
布莱德!她惊恐地抓起电话就打。他是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她不要他出事,绝对下要!
但,布莱德的手机却一直没人接听,斐儿面色发白地又拨了他几位随扈的手机号码,结果仍然一样!
“铃!铃……”无人接听的尖锐声音,一声声敲击在她的心房上,让她更加茫然下安。
怎么会这样?就算布莱德在谈公事不方便开机,但他的随扈不可能也统统关机啊!
到底怎么了?
不!她不能再等下去,她要马上出门去养老院找他,她要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
但,她人才刚站起来,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用力推开,向来冷静的莉丝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在莉丝还没有开口之前,斐儿的心已狠狠一震!完了!一定出事了!
“夫人!”莉丝慌得语无轮次。“我……我刚刚收到消息,爵爷的座车在抵达养老院前半公里的山路,因不明原因而失控冲下断崖……”
“不——”绝望的叫声才刚喊出,斐儿的身子已无助地往下坠。不!不可能的!
“夫人,请你镇定!”莉丝搀扶起她。“国家搜救队已经紧急出动了,他们一定可以很快救起爵爷……”
莉丝的话还没说完,斐儿已面无血色地往外冲。
“夫人——”
等不及司机备车,斐儿亲自驾着跑车,以发狂的速度冲向那条山路。
在奔赴的过程中,莉丝又接到电话,原来国家搜救队已经救起布莱德了,他身受重伤,已送往医院抢救。
斐儿立刻掉转车头,往医院疾奔。
一下车后,斐儿飞快地穿越大批媒体,直奔手术室。安全人员把媒体记者们全挡在门外,爵爷车祸重伤的消息绝对不能贸然流出,否则将会带来极大的政治动荡。
“夫人!”国家安全局局长一看到她立刻迎上来。
“他呢?”斐儿面如白纸地望着紧闭的手术室。“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快告诉我!”
她不要他出事!不要!不要!他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她绝对无法承受他有任何万一……
斐儿好恨好恨自己!她知道下手的人一定是潘蜜拉,潘蜜拉一心想置她于死地。
这个公开行程原本是她的,因为身体不适而临时改由布莱德代表出席。斐儿恨得想将自己碎尸万段,如果她亲自出席就好了,这样,布莱德也不会代她受伤……
“夫人,请你冷静!”局长和莉丝一左一右地扶住摇摇欲坠的斐儿。“岛上最好的医生已经在为爵爷动紧急手术了,我们也通知贺斯顿公国和邻近国家,要求他们火速派遣顶尖医师来支援。”
“他伤到哪里?”斐儿泪如雨下地问着。
局长迟疑地望着斐儿,好半晌才鼓起勇气道:“爵爷好像伤到头部,后脑重挫……”事实上,车上包括司机和两名随扈都因伤势过重而不幸殉职了,但局长不敢把这清息告诉斐儿。
“不……”斐儿绝望地跌坐在地,悲恸地几乎要泣血。
为什么出事的不是她自己?为什么她会带给他灾难?为什么……
不顾众目睽睽的眼光,斐儿在乎术室前当场跪下,双手合十地虔诚祈祷,祈祷布莱德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个危机。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甚至是她的生命。
“夫人!”此举令守在一旁的局长和安全人员都感动得说不出话,莉丝更是眼眶发红。她可以体会夫人心中有多么的痛,因为她和爵爷是一对最最恩爱的夫妻啊!老天爷怎么舍得这样折磨他们?
愿爵爷吉人天相,平安地度过这个生死难关吧!在场的人莫不虔诚祈祷着。
一名护士突然由手术室奔出,对外头的医护人员大喊。“血液不够,再去调血,快!”爵爷的血型是AB型,血库的存量较少,偏偏他又大量失血……
“我输血给他!”斐儿冲向护士喊着。“用我的血!我也是AB型,我可以输血!”
“可是……”护士迟疑地望着苍白的斐儿不敢回答。夫人的样子像是随时会昏倒,她不认为她还能捐血。
“快呀!”斐儿疾言厉色地催促。“不是血液不够吗?快怞我的血!快!”只要能救他,就算要怞光她全身的血液她都不在乎!她只怕晚了一分一秒会失去他!
不!她绝不能失去他,没有他,她生不如死!
“夫人!”莉丝哽咽地抓住她。“你的状况很不好,还是让别人先捐血吧,有一些随扈和官员也是AB型……”
“不,我一定要输血给他!”斐儿惨白着脸坚持。“莉丝,我以领主夫人的身分命令你,快带我去输血室!”
她一定要将自己的血液输送到他身上,她要让他知道她有多焦急,她要让他知道她有多爱多爱他!
“好的……”莉丝知道绝对拗不过她,只得找来护士照办。
很幸运地,也许是斐儿虔诚的祷告感动上苍,再加上布莱德年轻力壮,体力过人,所以手术之后,他平安地度过危险期,奇迹似地恢复稳定了。
这个好清息令勃克岛所有居民皆欣喜若狂。在爵爷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全都诚挚地为他祈祷。他们非常热爱这位温和宽厚的奸领主,因此期望他尽早恢复健康。
走廊彼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斐儿正一脸兴奋地匆匆奔向特别病房。
“夫人!”莉丝在后头追喊着。“你已经连续奸几天睡眠不足了,我想你应该先休息休息。”
“我没事。”斐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更显得清瘦可怜,但她却精神奕奕地回答。“我的状况好得很,不要担心。”
她方才硬被莉丝架到另-个房间去小睡了片刻。自从布莱德受伤住院后,她便不曾回到城堡去。她完完全全以医院为家,睡在这里,也在这里简单地沐浴,不肯离开布莱德片刻。
她毫不在乎连续多日的睡眠不足,上苍慈悲地将布莱德还给她,她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布莱德这两天的恢复状况下错,清醒时间一天比一天长,胃口也好了许多。医师正式宣布他已月兑离危险期,正一步步地复原。
也许他已经醒过来了呢?!一想到此,斐儿的脚步更加急促。她要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她要亲自照料他,绝不假旁人之手。
“对了,夫人,有件事我应该向你报告。”莉丝又道。“关于在逃的嫌犯——潘蜜拉-雷克,她已经落网了,警方昨天夜里就将她逮捕到案,当时她正准备由海路偷渡出勃克岛。”
“是吗?”斐儿微微一愣,但随即点点头。“我知道了,一切就交给法律来判决吧。”
狗急跳墙,被嫉妒蒙蔽了理智的潘蜜拉拿出最后的钱,以及她的身体买通城堡内一名仆佣,偷偷地在斐儿座车上动手脚,破坏煞车系统。
因为煞车失灵,座车才会在山路时失控冲下悬崖。只不过,潘蜜拉原先想杀害的是斐儿而不是代替她上车的布莱德。
因为斐儿主动提供疑点和线索给警方,再加上那名仆佣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而主动到案说明,证实潘蜜拉是幕后主嫌。所以,在人证、物证成立的状况下,警方迅速出动大批人马通缉她,一逮到她便直接移送法办了。
斐儿固然恨透丧心病狂的潘蜜拉,但,她却不愿浪费时间去看那个疯女人是如何伏法的。在她心底,没有任何事比布莱德更加重要。
就在她要进入特别病房之前,走廊另一端走来一个女人——茱莉亚公主。
“我明天就要回荷兰了,可以跟你谈一谈吗?”茱莉亚面色很不善。
她不想再待在勃克岛了!布莱德尚未受伤之前就对她不理不睬,重伤苏醒后也只肯跟斐儿说话,对于她的探视毫无反应。
茱莉亚气炸了,也懒得再自讨没趣。不过在离开之前,她仍是不愿意看到他们两人这么幸福、甜蜜地在一起。
“你说吧。”斐儿遣退莉丝,在心底无奈地叹息。在这次医疗救援中,茱莉亚的祖国也派了优秀的名医来抢救布莱德,她的反应不能太差。
“你最好赶快离开布莱德,不要再带给他不幸。”茱莉亚瞪着斐儿,毫不客气地指责。“他这次之所以会受这么重的伤都是拜你所赐,你这女人根本是扫把星,定到哪里哪里就有灾难发生。”
看着斐儿苍白的脸庞,茱莉亚的话更加刻薄。“你凭什么独占布莱德?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布莱德可是堂堂贺斯顿公国的世袭公爵,身分尊贵,权力更是惊人。你凭哪一点能匹配得上他?他的妻子就算不是皇室公主,至少也不能替他带来任何麻烦啊!”
虽然媒体封锁了潘蜜拉的寻仇内幕,仅以单纯的车祸意外来报导,不过茱莉亚已经把斐儿的背景全调查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潘蜜拉涉入这件案子,也很明白布莱德是因为斐儿而受伤。
斐儿沉默地听着,一颗心像是被万蚁蚀咬。
“所以,为了布莱德好,你快滚吧!”茱莉亚残忍地加重语气。“这次的车祸这么严重,他的随扈都当场丧命,幸亏他运气好才没事。但,你还要继续让他遭遇这么可怕的事吗?他有几条命可以让你这样玩,你到底要把他害到什么地步?”
斐儿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插了一刀,她无法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别再死皮赖脸地待下来害他了!”冷哼一声,茱莉亚傲慢地转头离去。
斐儿无语地转身走入特别病房。布莱德还在睡觉,她默默地站在床边望着他,她最心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