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阳明山某栋豪宅内正举办着顶级派对。
重金礼聘而来的管弦乐队演奏着一首又一首的华尔兹舞曲,由荷兰空运而来的顶级玫瑰将偌大的宴会妆点得更加华丽高雅,香味缭绕。
铺着雪白桌巾的长桌上无限供应着最顶级的龙虾、鱼子酱,以及五星级饭店主厨亲自烘焙的精致餐点。连目前最夯的甜点——由甜点大师青木定治亲自监制的马卡龙都是一盘又一盘地呈上。名媛绅士们拿着高级香槟,愉快地寒暄谈笑,兴致一来就步入舞池里翩然起舞,尽情享受浪漫时光。
这场派对拥有非富即贵的嘉宾、醇酒、美食,堪称是一场完美的party,只是派对都进行一半了,却还是没有看到女主人。
二楼某个房间内,章漪棠整个人窝在沙发内,捧着热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明明喝着热茶,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指尖越来越冰冷……她很冷很冷,打从骨子里一直发抖,就算喝再多热茶,也无法温暖她冰冷的身躯,更无法让她苍白的脸蛋恢复红润。
她抬起惊惶的水眸望着紧闭的门扉,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冲出这个房间,冲出这个屋子,最重要的是,永远离开那个即将到来的男人!
「漪棠小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负责照顾她的女佣殷勤地问。
另一个女佣眼看她的脸色还是很惨白,遂提议道:「不然,我把空调的温度再调高点,然后帮您拿件外套过来?」卫宅的仆佣都知道主人有多么重视这个未婚妻,因此万万不敢怠慢。
「不用了,谢谢妳们,我——」漪棠的话都还没说完,门扉就被推开了。
西装革履的卫丞勋缓缓地走进来,目光精锐地扫了室内一眼后,沈声命令。「都出去。」
「是。」女佣们看都不敢看主子一眼,迅速退下。
室内只剩下两个人,漪棠无助地坐在沙发上,望着一步步逼近的卫丞勋,她的心也一直往下沈……
不要!她真的不喜欢卫丞勋的靠近,一看到他,她就会联想到未来的婚礼,她好惧怕!她根本不爱他,一点都不想嫁给他啊!
卫丞勋握住漪棠的小手,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手怎么还是这么冰?我要她们送热茶过来给妳,都没人听话吗?回头我就开除这些懒惰的佣人!」
漪棠赶紧道:「不是的,她们有送热茶给我,还帮我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你千万不要错怪她们。」
卫丞勋缓缓地露出深沈的笑容。「既然这样,妳的气色为何还是这么苍白?是不是肚子饿了?我让人送一些妳喜欢的食物上来好了。我知道妳最喜欢吃小火细熬的干贝粥,所以前一晚就叫厨师准备了。对了,吃干贝粥前先喝一碗顶级燕窝吧?」
眼看卫丞勋要拿起内线打到厨房了,漪棠赶紧阻止他。「不用了!卫大哥,对不起,我今天身体真的有些不舒服,我想,我还是早点回家吧。」唉,她压根儿不想参加今晚的宴会,要不是卫丞勋亲自去她家押她来,她绝对不会出席的。
「漪棠,妳真的有这么不舒服吗?」卫丞勋怀疑地盯着她。「今天的宴会可以说是专门为妳举办的,我们也订婚好多年了,是该开始筹备婚礼了,所以我希望藉由这个派对让妳跟我的家人、好友们多聊聊,增进感情。」
卫丞勋扬起志得意满的笑容。「至于我们的婚礼,妳想要什么型式的都没问题,我完全尊重妳的意见。对了,我觉得我们上回搭乘豪华邮轮在法国南部的蔚蓝海岸举行订婚宴,还顺道畅游巴黎、坎城、尼斯、蒙地卡罗,以及香水之都格拉斯那些很美丽的城市的回忆,真的是非常浪漫美好,所以如果妳喜欢,我们的婚礼也可以再度采用豪华邮轮的方式,将所有的亲朋好友都邀请上邮轮,然后从香港出发,一路慢慢玩到欧洲,抵达坎城后再举行盛大的婚礼。」
他充满期待地看着漪棠。「这个提议妳觉得怎么样?当然,如果妳觉得太累了,想到帛琉或马尔地夫那些美丽的教堂举行婚宴,也绝对没问题!」
卫丞勋讲得兴致高昂,漪棠的脸色却更加惨白,彷佛他正在描述一幕幕最残忍血腥的画面……唉,她只恨自己没有用,千不该、万不该在她十六岁那年,跟卫丞勋订了婚。
可是,当时她真的是不得已的,不管是父亲或母亲,都没人尊重她的意见,而她又不知该如何违抗长辈的安排,再加上那个人……那个人重重地伤了她的心,所以她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地戴上那只订婚戒指的!
十六岁的她以为自己可以依靠他,以为他对她是特别的。但,他却让她看到那么残忍的一幕,她痛到巴不得当场死去,也让她对他彻底死心,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脑海中再度浮现那抹粗犷高大的身影,漪棠不禁悄悄地叹息。唉,都十年了,这十年来,两人很少碰面,独处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但,为何只要一想起他,她整个心窝还是会泛起异常复杂的情愫?
她怨他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常常想起他,或者应该说,他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她的心房。她的内心最深处,一直为他保留了一个最重要的位置。
尽管,他曾经对她做出那么残酷的事,可是她还是无法恨他,甚至忘记他。
唉,她知道自己好傻,真的好傻……
「漪棠,妳在发什么呆?」卫丞勋带着笑容,温柔地唤着她。「是不是难以抉择,不知道要在哪里举办婚礼比较好?又或者妳在烦恼婚纱要走复古风还是公主风?呵呵,我知道女孩子都很喜欢换很多套美丽的婚纱,打扮得像芭比女圭女圭。妳放心,不管妳想拍两百组还是三百组的结婚照,我都会乖乖配合的。而且妳穿的白纱和晚礼服,我们也可以亲自飞往巴黎聘请最高级的设计师为妳量身打造,保证每一件礼服都是最珍贵、最独一无二的。」
他轻抚她的脸蛋,眸光透着激赏。「妳这么美,经过打扮后一定更是艳惊四座。妳知道吗,我的朋友都好羡慕我,说我卫丞勋上辈子不知烧了什么好香,才能拥有妳这么美丽又高贵典雅的未婚妻。」
他的确非常满意父母为他订下的婚事,也很满意她这个即将过门的妻子。章漪棠可以说是社交圈内数一数二的古典美人,外型纤细、高雅,有着宁静优雅的气质,清灵得宛如空谷幽兰般。
他满意未婚妻无懈可击的外貌,当然,更满意她背后所代表的台湾物流王国——「章氏企业」。毕竟,那可以帮助他迅速地拓展事业版图,带领家族企业进入另一个高峰。不过,最令他满意的,其实是另一个原因。
他知道「那个人」深深地爱着漪棠,所以,只要可以折磨那个人,可以让他寝食难安、生不如死,那不管要他卫丞勋娶什么样的女人,他都毫不考虑!
当然,他不笨,他很清楚章漪棠压根儿不喜欢他,她喜欢的,其实是那个男人。呵呵,这就是他很满意这桩婚姻的原因啊!他多想快点迎娶章漪棠,让她变成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让她变成自己的所有物,甚至让她生下继承人,然后好好地折磨那个男人!
至于漪棠喜不喜欢他,他根本一点儿都不在乎,反正他也不爱她!
这几年,他表面上是温文有礼的绅士,还接掌家族企业,是标准的青年才俊。不过,他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他的历任情妇一个比一个美艳,而且,她们都很听话,口风很紧,不会对外界乱放消息,该分手时,只要拿了钱也都会乖乖消失,从来没有给他惹出什么麻烦。
哈哈,拥有善解人意的美艳情妇,未来又要迎娶名门干金章漪棠,坐拥金山银矿,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太顺利了,多么完美啊!
卫丞勋早就知道自己跟那个私生子是不一样的命运,他可是卫家的正统接班人,未来将继承亿万身家,那个肮脏的杂种算什么?哼!
漪棠一听急了,忙不迭地解释道:「卫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我……呃……我才二十六岁,什么都不懂,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根本无法胜任妻子的角色。」
卫丞勋笑得很轻松。「别太紧张,妳也知道我的父母很开明,不会干涉我们小两口的事情。结婚后我们自己住,偶尔回家跟爸妈吃个饭就可以了,婚后妳还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笑着轻抚漪棠的發絲。「所以喽,妳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要开开心心地嫁给我,当我的宝贝娇妻就行了!」
他的手只是轻抚她的發絲,并没有踰矩的动作,而且,他的身分还是她的未婚夫,照理说,这些动作真的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漪棠就是很难接受他的碰触,神情僵硬地别开脸蛋。
「卫大哥,我真的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筹备婚事,而且,我非常担心我外婆的健康……」
虽然她和外婆并不住在一起,但在这世上,外婆就是她最亲的亲人。她的父母已在多年前的一场车祸辞世,留下她跟外婆相依为命。虽然还有叔叔和婶婶,但他们跟她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亲密,彼此很少往来。
父母走后,「章氏企业」就由叔叔出面主掌,虽然叔叔跟她的互动不多,不过倒是在律师的见证下,将她父亲生前持有的股份全部移转给她,让她拥有「章氏企业」将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漪棠的外婆已高龄近九十,有许多慢性病缠身,这几年来健康状况一直反反复覆、时好时坏的,前一阵子还因为重感冒引发肺炎而送到医院接受治疗,已经住院好久了。
老人家年岁已高,再加上器官慢慢衰竭,漪棠心里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失去她。
打从外婆住院后,她每天都准时到医院陪伴她,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说话,为她做全身按摩,帮她梳头发,非常珍惜可以陪伴老人家的时光。
漪棠不敢想象自己何时会失去外婆?当初父母亲在一场车祸中双双离去,她哭成泪人儿,是外婆付出极多的耐心陪伴她走过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卫丞勋点点头。「我知道妳非常担心外婆的状况,这样好了,明天我陪妳去医院看看外婆,买些她爱吃的东西孝敬她,顺便向她报告我们的婚事,也许外婆一听到喜事就会心情大好,病情大有进展呢!」说实话,他才懒得去探望那个老人,但只要可以顺利把这女人娶到手,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
边说着,他的手边大胆地搂住漪棠的腰,嘴唇凑上前想亲吻她的脸蛋。
「啊,不要——」漪棠大惊,整个人往后靠。
卫丞勋毫不退缩地继续逼近,两只手牢牢地扣住她的纤腰,男性眼瞳里闪着掠夺的光芒。「漪棠,我们早就是未婚夫妻了,别害羞嘛!」
漪棠一直往旁边缩,整个人都快跌下沙发了,可是卫丞勋还是不肯放弃地逼近,她急得都快哭了。
拉扯中,一道讥讽的嗓音冷冷地响起——
「今天应该不是洞房花烛夜吧?或者,我来得不是时候?」
这声音……
两个人同时回头,卫丞勋脸上满是愤怒,而漪棠的小脸则盛满惊喜与慌乱。
糟糕!他居然撞见这一幕,他一定会误会,以为她是很随便的女人……下一秒,她不禁在心底叹息。笨蛋!章漪棠,妳真傻,明明知道跟他完全不可能了,为何心底思思念念的却还是他?
卫东岩表情冷峻地站在门边,他还是一身的黑,黑色皮夹克搭配着黑色衬衫与黑长裤,眼神犀利无比,像是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沈稳地窥视着猎物,而轮廓分明的五官则透露出强烈的压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一段时间不见,他好像晒得更黑了,肌肉也更加结实。他的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是睥睨一切的傲气与浪荡气息。
卫丞勋起身瞪着同父异母的弟弟,毫不掩饰眼底的憎恨与嫌恶。「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卫东岩似笑非笑地扯着嘴角,淡漠地道:「我刚下飞机,听说这里有盛大的派对,就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我?」别以为他很喜欢踏进这屋子,倘若不是因为知道她在这里,八人大轿都无法将他扛来。
「当然不欢迎!」反正早就撕破脸了,卫丞勋也懒得再说什么客套话,粗声粗气地叱道:「像你这种肮脏下流的杂种,根本没有资格踏进我们卫家的宅邸!」
「卫大哥?!」漪棠忍不住惊呼。「请你不要乱说话,东岩他不是……」她的心好痛,上一代的恩怨为何要由卫东岩一人来承担?他根本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也无法决定自己要诞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可是卫家的人却总是以最粗鄙的言词来羞辱他。
「无所谓。」卫东岩眼神犀利。「反正我从来不指望他嘴里能吐出什么好听的话,毕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卫丞勋只觉得肝火狂烧,怒焰直冲他脑门,让他越来越暴躁。他恶狠狠地瞪着卫东岩,吼道:「废话说完了没有?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卫大哥?」漪棠不安地道:「请你不要这么激动,东岩他也许只是过来看看你而已,没有恶意的……」唉,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为何每次一见面都如此剑拔弩张?难道不能好好相处吗?
没想到,漪棠的劝解却宛如火上浇油般,烈火焚烧掉卫丞勋的最后一丝理智,一股恨意在胸膛里冲撞,他再也无法控制翻腾的情绪,厉声咆哮道:「妳闭嘴,这里没妳说话的分!」
气疯了的卫丞勋一转身,用力赏了漪棠一巴掌,他的力道很大,漪棠被打到站不稳,纤细的身躯往旁倒去!
卫东岩见状,身形如箭地扑上前,牢牢地接住她,确定她站稳之后便放开她,迅速抡起拳头,狠狠地揍向卫丞勋,怒喝道:「混蛋!你居然敢打她?」
卫丞勋被打得眼镜都飞出去了,恼羞成怒地扑向他叫骂着。「我教训我的女人关你这杂种什么事?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滚——」
两个大男人瞬间扭打成一团,拳脚相向。
卫东岩曾经受过严格的武术训练,再加上身形比卫丞勋高大,因此不一会儿就占了上风。
他再度挥出有力的一拳,卫丞勋整个人被打撞向墙角,已经鼻青脸肿了。
「够了,不要打了!我求求你们不要打了!东岩,你赶快走吧!」漪棠含泪冲上前抓住卫东岩。
卫东岩紧紧扣住漪棠的手。「我带妳走,我不会把妳留在这种人渣身边!」
不等漪棠反应,他已经拉着她疾步往门口走。
卫丞勋这才终于回复理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灰败地冲上前抓住漪棠的另一只手。「漪棠,别走!对不起,我不该打妳,我不是有心的!这一切都是卫东岩的错,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要不是情况失去控制,他也不会对这女人大吼大叫,毕竟她还没答应和他结婚。可是,他就是无法压下心中的熊熊怒火!啧,既然打都打了,他只能尽力弥补,说点好听话哄哄她了,免得影响了日后的婚礼。
「放开我!」他一碰触漪棠,她就惊恐地大叫。她的脸颊还热辣辣地发痛,她从不知道卫大哥是这么可怕的男人!
卫东岩迅速将漪棠拉到身后,狠狠地推开卫丞勋。「不准再用你的脏手碰她!很快地,她就不是你的未婚妻了。」他这趟回来就是决心要解决这个问题的。
两人迅速往外走。
卫丞勋拦不住人,只能在他们背后不断地咆哮。「卫东岩,你给我站住!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永远永远诅咒你——」
卫东岩将漪棠拉上自己的跑车,风驰电掣地往天母的方向奔驰而去。等漪棠回过神后,这才发现跑车已经停在一栋花木扶疏的独栋别墅门口。
「这里是……」
「我买的房子。」他淡淡地道。决定要回来台湾之前,他就请在台北的朋友帮他物色住处,刚好这栋豪宅的主人想将房产月兑手,移民到澳洲,卫东岩在网络上看了相片,挺满意房子的大格局,所以没有杀价就直接购买了。
他在台北买了房子?漪棠惊愕地望着他。她知道这几年他一直居无定所,在温哥华、东京、纽约、洛杉矶这些大城市来来去去,而今,他居然在台北置产,这是否表示……他想留在这里?他们两人之间终于不需要再隔着一大片海洋了……
欣喜涌上她的胸口,可她随即又悲伤地提醒自己——唉,就算他要在台北定居,也不可能是因为妳,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进来吧,妳脸上有伤,先进来冰敷,等等我再送妳回家。」说着,他率先开门下车。
「……」漪棠有些犹豫,模了模依旧红肿的脸颊。唉,脸上的伤痕不会马上消褪,这样回家反而会造成仆佣们的恐慌,而且万一她被打的消息传到外婆耳中,外婆铁定会很担心的……想了想,还是先冰敷一下比较妥当。
她跟着卫东岩进入屋内,惊喜地发现这是一栋充满西班牙度假风格的美丽洋房,格局简单,雪白的两层楼,采取南欧的设计,有很大片的窗户,室内室外都有很多观赏型植物,户外还拥有一座很大的游泳池。
家具部分也是采取极简主义,没有奢华的布置,触目所及都是舒适的亚麻和纯棉摆设,搭配飘着天然香气的木质家具,让人一踏入屋内就觉得心旷神怡,十分放松。
卫东岩进入开放式厨房,取出冰块和毛巾后,拉着漪棠在沙发上坐下来,以毛巾包着冰块,动作非常轻柔地按压她略微红肿的右脸,表情凝重地问:「他曾打过妳吗?」
倘若答案是肯定的,卫丞勋就死定了,他会要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没有。」漪棠摇摇头。「卫大哥今天可能真的失控了,平时的他不是这么可怕的男人。」
他冷酷地拧起剑眉。「事到如今,妳居然还替他说话?」
「我不是替他说话,我只是——」
他打断她的话,扬高声音道:「只是觉得他是妳富可敌国的未婚夫,有钱、有权、有势,是﹃卫氏集团﹄的王子、万众瞩目的接班人,所以妳舍不得让任何人说他的坏话,是不是?」
漪棠脸色一僵,咬着下唇,轻推开他,起身往门口走,语调微微颤抖地说:「我……会自己叫出租车回家,你不用送我……」既然他这么讨厌她,她就识相的消失吧。
一双大手蓦地从背后拉住她,他灼热的体温包围着她,声音喑哑地道:「棠棠,对不起。」那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他只是一时被嫉妒冲昏头了!
棠棠!她身躯一震,泪雾很不争气地袭击眼眶。只有他会叫她这个小名,只有他会以这么炽热深情的语气呼唤她,彷佛在呼唤此生的挚爱般……但,她不是那个幸运儿,她没有那个福气,也不是他的最爱,因为,她是他哥哥的未婚妻!
她不敢回头看他,晶莹的泪珠已滑出眼眶,声音哽咽地道:「你不能这样冤枉我,你明明知道,跟他订婚不是我愿意的。我只恨自己当年太胆怯、太软弱,不敢违抗父母的意思。」而且,因为在邮轮上,她看到卫东岩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所以……
卫东岩绕到她的面前,以指月复怜惜地为她拭去泪水。「这不是妳的错,当时妳只有十六岁,再加上双方父母极力促成……」他知道她的痛苦,可当时也只有十九岁的他根本无力争取什么,更何况,他的身世又能允许他说些什么?
漪棠泪流满面。「你真的认为不是我的错吗?」往事历历在目,很多伤,到现在依旧让她隐隐作痛,但她无法怨恨他,无法恨这个她唯一爱过,且一直到现在仍偷偷爱着的男人啊!
「不是妳的错。」卫东岩叹息,深如黑潭的幽眸散发出更强烈的光芒。「那时我们都太年轻了,无力改变什么。」
几句话,便让漪棠泪水决堤。是啊,太年轻了。因为年轻,所以爱得义无反顾;因为年轻,所以以为世界是美好的、是充满光亮的。结果,当最残酷的事实来临时,她立即就被打到毫无招架能力,整个人几乎崩溃。
她想压抑泪水,可滚烫的泪水却争先恐后地涌出。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如此失控,彷佛要释放这么多年的痛苦,这么多年来苦苦压抑的情感;彷佛在悲泣十年前,那段被无情摧毁的恋情……
「别哭了。」她的泪水让他整颗心都揪在一起,他用力搂她入怀,恨不得将她柔入自己体内。大掌温柔地捧起她的脸颊,滚烫的唇瓣落下来,缠绵地吻了她。
漪棠错愕地睁大泪眼。这是梦吗?倘若是梦,她真的但愿永远永远都不要醒……
她不知该不该推开他,毕竟,她是他哥哥的未婚妻,而且,也许东岩的身边也有女伴了……她知道自己应该悬崖勒马、快推开他,可感受着他狂猛的舌浪、他炽热的体温、他指尖最烫暖的温度,她整个人醺然若醉,脑海中的理智只窜出几秒,最后就被彻底摧毁了。她轻轻闭上眼睛,羞怯地承受最心爱的男人的吻……
这一秒,就让她忘了最残酷的现实,允许她逃避吧!
满足的叹息由两人的喉间逸出,他吻得更加深入。
她的唇还是这么软,柔软到不可思议,彷佛藏着最神秘又美妙的甘甜,比他喝过的任何一种佳酿都香醇。
他更爱恋地将舌尖往前推进,以更澎湃的热情席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