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璇进入浴室,以茉莉精油泡个香喷喷的澡,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她赶紧擦干身体,套著浴袍走出浴室。
以吹风机吹干头发后,她走到衣橱前,很认真地思索著今晚要穿什么?
其实,为了节省行李的空间,以及方便照顾小孩,这趟旅行她几乎全部都带牛仔裤和耐脏的T恤,只除了一件洋装。
雨璇把洋装拿出来,犹豫地看著。穿这件好吗?
这是件带点复古风的女圭女圭装,女敕绿色的雪纺纱,小V领,高腰设计,胸口下方打了个深绿色的蝴蝶结,整体感觉非常飘逸,高腰的剪裁也让美腿看起来更加修长。
其实,当初她在整理行李时,压根儿没把这件洋装放进去,是游丝琪突然晃到她房里,看到她行李箱内的牛仔裤和T恤后,立刻嗤之以鼻,当场开骂——
“喂,你真的很没女人味耶!苏雨璇,请你至少带一件裙装,不要把自己搞得像个男人婆似的,这样才会有桃花,懂不懂?”
“男人婆?什么嘛,我本来就不是男人婆啊!我只是不习惯每天穿高跟鞋,不习惯打扮得太妩媚嘛!”边嘀咕著,雨璇边穿上无肩带内衣,换上小洋装,结果出现在镜中的窈窕身影,让她眼睛一亮。
哇,这件洋装她买了之后一直没穿,没想到,穿在身上的效果比想像中还好。
非常亮丽抢眼耶!
雨璇快乐地在镜子前转圈圈。“呵呵,真的很合身耶!这个颜色好漂亮、好粉女敕喔,充满了春天气息。不过,好像哪里怪怪的耶……”
到底是哪里怪怪的呢?雨璇凑上前仔细看著自己,赫然发现是哪儿出问题了!“对了,我应该搽一点唇蜜,让气色看起来好一点儿!还有,就算不刷睫毛膏,也应该用睫毛夹把睫毛夹翘,让眼睛看起来更有神。”
“我的化妆包……化妆包在哪里啊?”她手忙脚乱地拿出很少用的化妆包,选了一支粉橘色的唇蜜点在双唇上,然后,用睫毛夹夹一下睫毛,再用咖啡色的眉笔刷顺两眉。镜中的她看起来更容光焕发,气色也更加红润了。
再把头发梳顺后,一切就OK了。
拿著梳子,雨璇紧张地端详镜中的自己。“奇怪,我的脸怎么会这么红啊?我只是要跟严墨维去吃个晚餐而已,又不是要约会,干么这么紧张啊?而且,我穿成这样会不会很奇怪呢?好像刻意打扮过似的,他会不会笑我啊?”雨璇捣著发烫的脸颊,感觉心跳的旋律—直加快。
雪白小手轻抚胸前的十字架链坠,这件洋装搭配这条项链,真是相得益彰。钻石的璀璨光芒强调出她胸前肌肤的白皙无瑕,也让她整个人更有女人味。
双眼瞥了眼电子钟,奇怪,都已经六点四十分了,严墨维怎么还没来按她的门铃呢?他素来很准时的,跟她约几点,都没有迟到过。
“再等十分钟好了。”雨璇不敢直接过去找她,深伯自己显得太急躁。可越等,心头却越烦躁。
“到底怎么了呢?他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还是他睡过头了?”
六点五十分了。一直在室内走来走去的雨璇无法再等了,她深怕严墨维出了什么事,因此立刻打开房门,走到对面的房间按下电铃。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清脆地响起,不过,一直没有人来开门。雨璇不死心地继续按电铃,等了好几分钟后,门终于被打开了。
严墨维头发凌乱,步履不稳地打开门。
门扉才刚开启,雨璇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你怎么了?你喝酒了?”雨璇踏入屋内,反手把门关上,一眼就看到地毯上躺满空的啤酒罐。老天,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他没有回答,略微涣散的双眸瞥向电子钟,赫然想起与她的晚餐之约。
严墨维声音沙哑地道:“抱歉,我先去洗把脸,再去吃饭。”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浴室,一个不小心,整个人差点摔倒,高大的身躯猛然撞向墙壁。
“小心!”雨璇惊呼一声,立刻冲向他。“你想洗脸是不是?先乖乖坐下,我去浴室帮你拧条毛巾。”她看得出来他喝醉了,这样跌跌撞撞地进入浴室太危险了,搞不好会在浴室内滑跤而受伤。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推开雨璇,严墨维脚步蹒跚地想进入浴室,不过,他真的醉得太厉害了,“砰”的一声,这回居然撞上了浴室的门板。
“天啊,你有没有受伤?”雨璇又街上前,紧张地看著他。“撞到哪里了?额头吗?会不会很痛?你先坐下,我去房间拿药油过来帮你柔一柔!”
她急著想回到自己房里找药,严墨维却突然扣住她的手,冷峻地道:“不必了,你不用管我。很抱歉,今晚我无法陪你用餐了,你自己先去吃晚饭吧。”
此刻,他的心情非常恶劣,也非常沮丧,他快控制不了自己的坏情绪了……
“不行啊,你的额头都红了,不柔开瘀青的话,明天会更痛的——”
严墨维猛然咆哮。“我叫你不要管我!离我远一点,不要对我好,不要理会我的死活!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雨璇整个人呆住了,傻傻地看著他,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她不懂,素来彬彬有礼的他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激烈暴躁?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酒气,阗黑的眼眸盛满浓浓的悲伤与孤独,那份孤独揪痛了她的心。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定定地看著他,不明白他为何会躲在房里喝闷酒,还喝得烂醉如泥。是什么事刺痛了他的心,让他的情绪濒临崩溃边缘?
“与你无关!我叫你不要管我——”严墨维戾气狠煞地嘶吼著,双眼满是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像头疯狂的野兽。
他指著门口狂吼。“马上给我滚出去!苏雨璇,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救赎!滚,马上滚!”
雨璇的小脸倏地刷白,像是突然挨了一鞭似的。“你……你为何说我在同情你?”
“难道不是吗?”他陰狠地笑著,口不择言地伤害她。“苏雨璇,你跟我在一起究竟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证明你不但可以拯救晓盈,还可以拯救我吗?哈哈哈!了不起,你真伟大,真是太了不起了,你头顶著圣洁的光环呢!”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喜欢他,他也发现到两人之间不断滋长的爱苗。但,他害怕。
曾经被命运无情玩弄过的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幸运,他不相信美好如斯的女孩会喜欢上他,他不敢接受这份纯净的爱,他更不允许……不允许自己得到幸福像是被狠狠揍了一拳般,雨璇的心好痛好痛,她悲伤地望著严墨维,语调颤抖地问:“你不必如此讽刺我,我很识相的,只要你说一声,我就会离开,会离你远远的。我只是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会让你如此厌恶?”
她像是突然问由天堂掉到了地狱般,她好想大哭,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小时前,他还深情款款地为她挑选项链,他甚至还亲手为她戴上,眼底的柔情几乎让她融化。但,此刻的他,眼神却变得如此冷冽而绝情,仿佛她是人人避之唯恐下及的瘟疫。
做错了什么?这几个字让严墨维的脸色更加铁青,他在心底狂吼著——不,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犯错的是我!我不该把你卷入我的悲剧之中,不该眷恋你的笑容,不该妄想著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冷笑,锐眸进射出寒光,开口,一字一句像是夹杂著冰霜。“你没有做错什么,因为你的存在,就已经造成我的困扰了,我讨厌再看见你。”
他像是拿了一把刀,对她挥出致命的一击,同时也狠狠割碎自己的心。
闻言,雨璇眼前一黑,几乎连站都站不稳,耳边也发出嗡嗡嗡嗡的声音。不,不,她没听错吗?他居然说她的存在就对他造成了困扰?老天,他好残忍!
有一瞬间,雨璇以为自己会倒下、会晕眩过去,可她狠狠地深呼吸,指尖深深地刺入掌心里,以痛楚来命令自己要冷静。她绝不能在他眼前倒下!
她昂起头,命令自己下能示弱,以最冰冷的语气道:“很抱歉我造成了你的困扰,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我会立刻回台湾,也会火速辞掉幼稚园的工作,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的交集。至于这趟旅行的所有费用,我也会尽快还给你的。”
一说完,她立刻转身,打开房门冲出去。她的动作很快,就怕晚了一分一秒,隐忍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直到进入自己的房间后,雨璇才敢蹲子,放声痛哭。
她好恨、好恨!她的心好痛,像是被人挖走了心脏般,痛到无法呼吸。
严墨维是魔鬼,是无情无义的恶魔!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天所受的耻辱,她恨他,她绝不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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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璇蹲在地上尽情痛哭,哭了好久好久,直到泪湿衣襟,嗓子也哑了,她终于颓然地倒在地毯上,空洞的泪眼无神地望著天花板。
不想再哭了,可眼泪却无法克制地继续流出,刺痛双眸,也刺痛千疮百孔的心。
她不懂,真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为何会那么残酷地伤害她,甚至说出她的存在令他厌恶的话?
缓缓起身,她走到化妆台前看著自己,嘴角浮起凄惨的苦笑。
好可笑啊!她这番精心打扮究竟是为了谁?她居然还像个傻瓜一样换上洋装、夹睫毛、搽唇蜜、费心地梳理长发……谁想得到,原来她在他眼底,竟是个不受欢迎的女人。
眼泪一直掉,雨璇怞出卸妆湿巾,抹去脸上的泪痕,也抹掉斑驳的唇彩。难道说,这几天的融洽相处,都是她的错觉吗?她以为三人玩得很开心,岂料他竟打从心底厌恶著她,觉得她粗鄙不堪……
雨璇掩住脸悲泣,一遍遍地问著:“为什么?为什么……”
她真的不懂严墨维在想什么?倘若他对她无情,就不要给她那么温柔的笑容,不要以那么炽热的眼神凝视她,更不要在她抱住晓盈时,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为她们拍照,仿佛他所拍摄的,不只是一张相片,而是一幅最温馨、最梦寐以求的家庭照。
“我好后悔……”她后诲自己为何要跟他出国?为何要自取其辱?
坦白说,她是真的很喜欢晓盈,她不后悔对晓盈付出的爱,她……也不后悔爱上那个残酷的男人,不后悔付出的点点滴滴。令她痛苦的是他骤然转变的态度,他真的是个恶魔,是缺心少肺的混蛋!他根本以戏弄她为乐!
“我要走,要马上离开!”抹掉泪水,雨璇拖起行李箱,把自己的衣物都塞入箱内。她要立刻离开日本,就算现在已经没有班机可以搭乘了,她也要搬出这间饭店,先离开这里,明天一早再去机场候位!
她无法忍受再跟他共处同一个屋檐下了,只要一想到自己赤果的真心被他无情地践踏,她就宛如置身炼狱般。
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不过,雨璇却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护照。
其实并不是不见了,而是抵达日本后,严墨维提议由他来保管三个人的护照,雨璇觉得自己老是迷迷糊糊的,万一把护照弄丢,那就麻烦了,所以一离开机场后,她就欣然地把护照交给严墨维了。
此时,她气到直敲自己的头。“该死!我真是笨蛋,我是猪!我干么把护照交给他啊?这下可好了,要怎么回台湾?”人在异国什么都可以丢,就是护照不能丢啊!
气急败坏地把自己骂了一顿后,雨璇知道自己还是得面对现实,虽然呕,她还是得去找他,要他把护照还给她。
“对了,还有这一条项链。”雨璇卸下脖子上的项链,眼神感伤地看著它。
她真的很笨,收到项链的时候,她还感动得泫然欲泣,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守住这份心意,可以守住残留在链坠上的男性温度,她甚圣还在内心傻傻地起誓——这辈子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会时时刻刻地配戴著这条项链,她会好好地珍惜他的心意。
没想到,一切都变了。她才戴上这条项链没多久,世界就彻底翻覆了。她由云端坠了下来,陷入万劫不复的炼狱。
把项链放入蓝色的珠宝盒内,她抹去不断坠下的泪水,不让眼泪滴到盒子上,喃喃地低语。“这样也好……早点认清他的真面目,我才不会傻傻地越陷越深……”
打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无法忘怀他的卓绝风采,无法漠视那对深邃又略带忧郁的阗眸。可她真的没想到,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换来的居然是这般的羞辱……
够了!她一再地深呼吸,不允许自己继续沉溺在悲伤中。把脸上的眼泪都抹干净后,她昂起头,拿起话筒拨打电话。
对方才刚接听,她便噼哩啪啦地说道:“严墨维,很抱歉,这是最后一次打扰你。我的护照在你那里,请你还给我,我现在就过去你的房门口。”
火速讲完后,雨璇挂掉电话,挺直脊背打开房门,站在走廊中央。
对面的门扉也很快地打开了,更浓的酒气飘来,严墨维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盯著她。
好半晌后,他才缓缓地伸出手,拿在右手上的,正是雨璇的护照。
雨璇负气地冲出去后,他就料到她一定会离开,也知道她必然会来找自己拿护照。
“谢谢。”雨璇冰冷地丢下两个字后,转身就想离开。
但,她的脚步还来不及跨出,背后突然有一只大手攫住她,狠狠地将她拉入房里,在她还未能反应过来之前,男人将她整个人压在墙上,滚烫的唇压住她的,疯狂火热地吻著她。
上帝,原谅我!他无奈地悲鸣。他无法控制自己疯狂的行为,更无法结束这个朝思暮想的热吻。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招惹她,不该再搅乱她的心。可,他没有办法。深深爱恋的女孩就在他的怀中,她的唇是如此甜蜜柔软、她的味道是这么清新而美好,他移不开自己的唇,她脸上的泪痕让他心碎欲绝,此刻的他只想疯狂地爱她,拥抱她。
他吻她?他居然敢吻她?!这算什么?被强吻的雨璇几乎要气炸了,她毫不妥协地扭动身子,拚命挣扎,手脚并用地挥舞著,甚至还试图以膝盖重击这个烂人的重要部位。
可不管她如何挣扎,他结实有力的手臂还是牢牢地扫住她的双手手腕,甚至将她的手举高,固定在她的头顶上,然后以另一手稳稳地扣住她的后脑,滚烫的唇无论如何都不肯移开,强悍地撬开她紧闭的牙关,辣舌长驱直入,让她的小嘴充满他的味道。
他吻得恣意又嚣张,紧攫住她嫣红的唇办,又吸又吮,宛如暴风般,狂妄地卷走她的呼吸,占有她的香津。
他以温柔的力道,一遍遍地恬吻她的唇线、吸吮她香甜的舌尖,像是品尝稀世珍宝般——一件他梦寐以求,却又不敢拥有的珍宝。
雨璇被他吻到几乎不能呼吸,原本死命挣扎的双手慢慢缓下。她惊骇地发现自己热血沸腾、血脉债张,发现她居然好想回吻他,好想学他吻她的方式,对他的唇又咬又啃。她要让他不能呼吸、下能思考,她要他跟她一样变得疯狂且沈沦……
不行!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由于力道过猛,她也踉舱地摔倒在地毯上,眼泪迅速滴落不停。
“严墨维,你当我是什么?”她羞愤地哭泣。“你到底要把我羞辱到什么程度?你以为我是花痴,还是那种可以让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笨女人?就算我再傻、再笨,我也有最起码的自尊,我不是供你取乐的玩具!”
她激烈地狂吼。“是,我承认自己很笨,我是瞎子,因为我居然愚蠢地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但无论如何,你都没有权力这么羞辱我!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戏弄我的感情了!”
她哭得泪如雨下,彷佛有利爪撕裂她的胸膛,让她的血肉一片模糊。她只不过是爱上一个男人而已,为何要让她爱得这么苦?他为何要如此残酷?为何要让她这么没有尊严?
看到她滚滚而下的泪,严墨维整颗心仿佛被人用力扭转,更像被绞肉机绞碎般。这么美好的女孩居然说她爱他?有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会因为狂喜而死去。但,狂喜的同时,巨大的陰霾也再度笼罩住他。他颤抖地举起手,好想拥她入怀,好想立刻抹去她的眼泪,发誓不再让她哭泣。
但,他没有资格。
他只是无言地瞅著她,瞅得心都要碎了,好半晌后,才以粗嗄的嗓音道:“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很混蛋,我一直在招惹你,明明没有资格拥有你,却无法抵抗你的诱惑。你不会知道,当你答应跟我一起来日本时,我有多么欣喜若狂。和你并肩走在街道上时,我幸福到以为自己置身在梦中,我甚至希望这个假期永远都不要结束,我们不要回台湾,你就这么永远地待在我身边。”
“但,我没有资格……”他苦笑,笑容无比凄楚。“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身分,我是个与幸福无缘的男人,我不该把你卷入我的悲剧中……”修长的大手一直发抖,他的声音更加沙哑。“方才,我回到屋里,看到PDA上的行事历后,才赫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4月11号,四年前的这一天,是我第一次接到妻子病危通知的日子。”
病危通知?雨璇听傻了,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严墨维眉锁千愁,喉头像是被异物梗住般,声音低哑。“对于晓盈的母亲,我有太多太多的愧疚,我对不起耘芳,我不是一个好丈夫。跟她结婚后,我的生活重心都放在事业上,我每天都早出晚归,出国更是家常便饭。我以为耘芳很坚强,很独立,她可以照顾好自己,因为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那么开朗又乐观的样子。”
“是的,耘芳的确很坚强,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而且处处为我著想。在她怀孕期间,我连一次产前检查也没空陪她去,我总是要开会、要出国。晓盈出生后,我的行程更忙碌了,不要说抱抱小孩,我几乎连跟耘芳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什么事都要她自己张罗,因此,我没有发现她越来越消瘦,也没有发现她的脸色异常,直到她昏倒被送医后,才从医生口中得知……她得了肺癌,已经是末期,只剩下大约三个月的寿命了……”
肺癌?末期?天——雨璇惊骇地倒怞一口气,紧紧捣住唇,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严墨维的嗓音破碎而绝望。“听到消息后,耘芳没有哭,她非常冷静,反而是我疯狂地嗥叫、痛哭,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么恐怖的事实。耘芳还不到三十岁啊,她年轻、健康,她才刚刚生下小宝宝,晓盈才半岁而已……我们家里没有人怞烟,也没有长辈得过肺癌,家中有外佣帮忙,她不用下厨做饭,不常接触油烟……我不懂,为什么她会得肺癌?为什么?”
他的表情更加沉痛,像是已死过一百逼。“我好悔恨,我好恨好恨自己,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立刻辞掉工作,每天守著耘芳,我带她去旅行,带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我尽力完成她所有的心愿,日日夜夜地守著她,只求上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但,还是太迟了……发病后不到两个月,耘芳就陷入昏迷,医院发出了病危通知,告诉我要有心理准备。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接到病危通知的心情,我更忘不了在安宁病房里,耘芳气若游丝地抓紧我的手,流著泪说谢谢我的那一幕。她谢谢我为她做的一切,她说这两个月她感到很幸福,她拥有了最美好的回忆,她很满足,她此生无憾了……”
他的脸庞埋入手掌内,痛苦地哽咽著。“她不该跟我说这些的……她该怪我,该恨我没有好好照顾她的。为什么是她?该死的人是我啊!我什么都没有为她做,我该被枪杀一千次,因为我居然没有发现她生病了,等到医生通知时,已经是末期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雨璇听得眼眶发红,鼻头也一阵酸。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手上,安慰道:
“我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晓盈的母亲好伟大,她好爱你。我相信她是怀著幸福的笑容离开人世的,因为你是一个好丈夫,你给了她满满的爱和关怀。不管是身为女人,或是身为一个母亲,我相信她都没有任何遗憾了。”
一个女人毕生渴求的,不正是如此吗?一份最忠贞、最赤诚的爱情。
“不,不是这样。”严墨维粗鲁地推开她的手,拒绝接受她所传递的温暖。他不允许自己得到任何温情,他要一直惩罚自己才对得起耘芳。“我不是个好男人,更不是个好丈夫。为什么我不多关心她一点?为何我陪伴她的时间那么少?为何要等到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我才幡然醒悟?我愧对耘芳,我生生世世都对不起她……”
雨璇摇头,泪光在眼底闪烁。“你在惩罚自己,你知道吗?这是毫无意义的。唯有快乐的父亲,才能带给晓盈一个最健康的成长环境。也许以前的你的确疏忽了家庭,但你已经尽可能地弥补耘芳,给她最浓烈的爱了。她是带著幸福离去的,她一定希望你跟晓盈能好好过日子,她绝对不愿看到你如此消沉。”
他大声咆哮道:“闭嘴!不要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懂似的!你不了解,因为你并不是耘芳!”耘芳真的幸福吗?她真的是了无遗憾地离开人世吗?四年来,这些问题一直苦苦地困住他,像是顽固的藤蔓,一圈又一圈地勒紧他的喉头、缠住他的心,他被自责逼到快疯了、快窒息了。
雨璇脸色黯然。“对,我不是耘芳。她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她拥有最圣洁美好的灵魂,而我是什么?我只是一个笨蛋。我自以为是、多嘴又搞不清状况……抱歉,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完,她颤巍巍地起身,逼回眼底的泪,脚步坚定地走向门口。该走了,早该走了,她不该继续留下来自取其辱的,她真是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他抓回她,布满血丝的黑眸哀伤地看著她。“告诉我,你不是在同情我,你不是……”他知道该让她离去,但……上帝,他放不开,放不开,他无论如何都放不开她的手。
雨璇再也无法忍受地低吼一声,她的手往前伸,却不是把他推开,而是用力捧住他的脸,主动吻了他。
这个吻充满煎熬、挣扎、泪水、渴望,也充满一触即发的热情。这是一份无法压抑的真情,也是最纯粹,最美好的爱恋。他与她,都无法抵抗。
随著双唇贪婪的摩挲,两人的呼吸都紊乱了,胸膛激烈地起伏,心与心相互撞击著。女性曼妙的身体曲线完美地嵌入男人健硕的身躯之中,两人像是互相吸引的磁铁。
欲火不断地蔓延,高潮也不断在体内炸开,两具汗湿的身躯紧紧交缠著。
东京的月色迷人,男人与女人也一起谱出最美、最动人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