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洁优迅速喝完粥,抽张面纸把嘴角拭干净后,走到流理台前把餐具也洗干净,回头看到池圣麒吃得很慢,关心地问着:“怎么了?不好吃吗?还是你喉咙痛,要不要先喝点温水?”
边说着,她已经找来杯子倒了杯温开水递给他,他接过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却紧紧握住她的手。
“小优!”
那蕴藏着千言万语的幽眸令她下意识地想逃,抽回自己的手,匆匆抓起包包。“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吃吧!”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提醒她,快走!快走!
池圣麒却追过来,再度抓住她的手,喑哑地问着:“小优,不要再逃避我,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会改,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于洁优沉默地盯着门扉,良久,才感伤地低语:“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已经以实际行动证明过——你我不适合当夫妻,只会把对方害得遍体鳞伤……”
“不,不要这么快否定我们的可能!”他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小脸,强迫她注视着自己,深邃的俊眸满是浓烈的真情。“至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
他紧盯着她,手伸入自己的衬衫领口内,掏出一条项錬,一看到炼坠,于洁优瞬间捣住双唇,晶莹的泪水已经席卷水瞳。
这条项链的坠子是一枚戒指,正是三年前,曾套在她手指上的结婚戒指!
离婚的时候,尽管池圣麒一再希望她可以保留这个戒指,但最后她还是强忍心碎拔下戒指,硬还给他。
不那么做,她没办法挥别过去,走出阴霾。
现在看到戒指,往日情景一幕幕浮现心头……
只不过,她发现戒指有个地方跟以前不太一样——戒指上还套着一个小星星的坠饰。
池圣麒深深地望着她,嗓音里有着柔情,也有着伤痛。“我知道自己伤你很深,当年尽管一千万个不愿意,但我还是忍痛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知道唯有先放你走,你才能呼吸,才有办法活下去。可是,你走了之后,彷佛也带走了我的心,我好像一无所有,整个人空荡荡,只剩下一副躯壳……”
于洁优默默地听着,硬是忍住心底的酸楚。
她懂,她怎么会不懂?她当然明白那种荒芜悲凉的感觉,在无边无际的长夜里,无论她怎么走,眼前都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光亮,只有流不完的泪……
“我消沉了很久很久,为了找回自己生存下去的力量,所以,我把你的戒指做成錬坠,每天贴身戴着,提醒自已我并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你离我很近很近,只要按住胸口,就可以感受得到。”
泪花已在她的眼底不断打转……
他的眼中也有闪烁的泪影,紧紧握住她的手,缓缓地道:“我到珠宝店,请他们在戒指旁边加了一个小星星坠饰,这个星星,代表我们来不及出世的孩子。”
热泪已夺眶而出,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坠落,他们的孩子……?
“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才会失去我们共同的宝贝。我愧对你,更愧对这个宝贝,不论是男是女,他永远都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小星星!
我常常抚着炼坠,仰望星空,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小星星,爸爸、妈妈永远爱你,深深地祝福你,绝对不会忘了你,你永远是我们最深爱的小星星,夜空中最闪亮、最耀眼迷人的小星星……”
他的眼眶也红了。“我郑重地告诉宝宝,不论我们走到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都会带着心爱的宝宝一起同行。我们一家三口永远都会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们三个人会在美丽的天堂重逢,到时候,爸爸、妈妈一定会好好地拥抱你、亲吻你,再也不与你分开!”
她泪眼模糊,放任自己恣意地落泪,小星星,他们共同的宝贝!是她最深的爱,也是最深的痛!
“原谅我,我又让你哭了。”他不舍地为她拭去泪水,神情期盼地看着她。“小优,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让我好好照顾你。”
于洁优轻轻摇头,一摆动螓首,泪却落得更凶。
“当年的事,不能全怪你,失去宝宝确实让我痛不欲生,但,我自己也有错……这三年来,我认真地回想过,也检讨过……我想,我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媳妇,那时候我完全沉醉在与你的新婚喜悦中,满心满眼只有你,
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你母亲而言,我算是一个冒失的闯入者,乍然一出现,就抢走她最心爱的儿子。”
她闭上眼,低声叹息。“你母亲每天看到你跟我卿卿我我,当然会吃味,会不舒服。再加上我又不懂得如何向长辈撒娇,因为害怕说错话而不敢跟她亲近,恶性循环下,当然会演变成最坏的结果,导致她更不喜欢我,而我也更畏惧她,彼此都没有机会真正了解对方。”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子里,沉淀下来后,她慢慢想通许多事。其实,对于婆婆她从来不曾心存恨意。毕竟她是圣麒的母亲啊,是她把她深爱的人抚养长大,她无法恨她。但,她只是很伤心,伤心那个小生命就这么消逝……
她幽幽地看着他,澄澈的水眸带着惆怅。“所以,你不用觉得愧对我,只能说一切都很遗憾,当年的事彼此都有错,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想给予我的,并不是爱情,而是弥补。”
她认为池圣麒并不是真正深爱着她,而是愧疚。
“弥补?你认为我做的一切只是想补偿你?”池圣麒又气又怒,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倏地抓起她的手,紧紧贴住自己的左胸胸口。
“于洁优,用你的心去感受,你真的感受不到我心里最真实的声音吗?你仔细听,这里有个好大的声音在喊着一一我爱你,我爱你!”
他的黑眸锁定了她,咄咄逼人地说:“告诉我,你听到了吗?这个男人疯狂地想要你,深深爱着你!为了你而神魂颠倒,为了你而寝食难安。他可以做出任何傻事只求挽回你的心,于洁优,你真的听不到吗?”
她潸然落泪,连鼻头都发红,任池圣麒将她搂入怀中,发出最深的喟叹。
“小优,回到我的身边吧,让我们重新开始。你不会明白,你对我到底有多重要?这三年,我没有一天停止过想念你,我想念我们做过的每一件事,想念我们在课堂上的一见钟情,想念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想念你对我撒娇的样子、你妩媚的笑容,甚至你大发娇嗔的模样,我都好喜欢好喜欢……”
他低下头,男性脸庞深深埋入她的颈窝,让清雅如兰的芳香完全包围自己。
“我好想你……想念你的发香、想念你早上赖床的可爱模样,想念你洗完澡只围着一条浴巾就出来,打开冰啤酒豪迈一饮而尽的模样……我的小优!”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这个让他豁出生命在爱、爱到好心痛的女人,为何不能接受他?
泪水无法停歇地奔流过于洁优的脸颊,她并非铁石心肠,她当然感受得到池圣麒对她的万千珍爱,他望着她的眼神总是那么诚恳,深藏着爱恋,让她冲动地想抛开一切,尽情沈溺。
可,她不能。
对于爱情,她真的怕了,好怕好怕!
她轻推开他,泪光轻颤。“不要再对我好,更不要再把感情放在我身上,我无力响应。也许……我是一个注定得不到幸福的人,对于爱情,我真的好怕,我深怕无情的厄运会再度降临,把我伤得更加体无完肤、支离破碎,经过三年前那狠狠的一跤,我真的没有力量与命运抗衡了,我无力再站起来……”
她悲切地落泪。“你可以说我懦弱,说我不够勇敢。但,放手吧,我们不适合。以你的条件,真的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来珍惜你。”
“幸福?你把我的心带走,害我的胸膛有一个大破洞,却告诉我一一我可以从别的女人身上得到幸福?这是什么歪理?我听不懂,更不想懂!只有你可以给我幸福,我要的幸福,由自己决定!
我清楚这辈子我要的女人就是你,于洁优!不管要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我都会等下去,你不接受我,我就跟你一直耗下去!”
池圣麒几乎可以想象自己变成白发苍苍的老绅士,每天还是微笑地为心爱的女人送来一朵玫瑰,期盼她给他一个笑容。
那时小优也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了,可是,他还是觉得她是全天下最美、最迷人的女人,拥有充满魔力的笑容,一笑就完全牵动他的心,害他心跳完全失控……就像在纽约课堂时,她嫣然一笑,他自此便失了魂。
唉……别人追老婆可能不用追个三年五载,但他池圣麒可能上辈子没有烧好香,这辈子才会追这小女人追得这么辛苦……那白发苍苍的画面想起来真是心酸啊,但,遇到了,他还能怎么样?这辈子,他就是要定她了!
非她不可!
“不要这样,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要再对我好,更不要爱我……”于洁优承认自己被打动了,有股源源不绝的暖流不断渗入她的心窝。可,她不敢接受,命运不会如此善待她,她真的不敢再赌一次了。
“我做不到!”池圣麒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要叫我别再爱你,爱你是一种天赋,就像呼吸一样,我一睁开眼睛就会想你,就渴望见到你。”
他轻轻地捧起于洁优的脸蛋,两人四目相接,眼底的滂沱爱意几乎要淹没了她……
他好温柔、好温柔地轻抚她的发丝,抚着她的脸颊。
“我知道你会怕,但,小优,请你让我分担你的一切,你肩头上沉重的痛都由我来承担,好不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守护你,陪着你一起痊愈,一起找回欢笑,好不好?”
他亲吻她,吻得好缠绵,吻着她香甜的唇,也吻着她可爱的小鼻头。每一个吻都代表他的真心,他的蜜意爱怜。
他轻轻地松开她的唇,额头还是与她相抵着,让她直接看到自己深邃的黑眸深处,也看到他的灵魂,沙哑地道:“现在,看着我,诚实地告诉我,你真的不要我吗?不要我们当年一起编织的梦想?”
他勾起迷人的微笑,眼底有着灿烂的光芒,那是比恒星要耀眼的光。
“我一直记得我们一起计划的家园——你说过,比起都市,你还是喜欢住在乡下,可以闻到花香,闻到泥土的香味。
房子不用大,但一定要有一个大庭园,可以让孩子们快乐地跑来跑去,还可以养可爱的小狗狗。
“我们会一起粉刷房子,屋檐下挂着你亲手做的陶制风铃,风儿一吹就会发出清脆的声音。我会亲手修筑竹篱笆,在庭院的大树下,吊起一张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双人吊床。每天傍晚,我们就窝在吊床上晃啊晃啊,有时讲讲情话,有时斗斗嘴,悠闲地吹吹风,看着美丽的落日……”
于洁优又落泪了,泪水坠入两人紧贴的脸颊上,她没料到池圣麒竟记得那些梦想,那是她和他一起编织的永恒之梦啊!
她还说过——她会努力把厨艺学得更好,每天晚上都准备丰盛的晚餐喂饱家人,在餐桌上看到每一个人的笑脸。
池圣麒紧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坚定地道:“相信我,小优,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不管任何人,就算是我的家人,我也不容许她们再伤你一分一毫。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跟着我。
我们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梦想之屋,我们会一步一步更接近一起规划的幸福蓝图。”
他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让她清楚地感受他沉稳厚实的心跳声,每一记心跳都代表他对她的无悔、他的真情。
“不要再推开我,好不好?因为我们早就是命运共同体,我们是结髪夫妻啊!在我的心底,我们从来没有离过婚,我的心上、我的灵魂都清晰地烙印着『于洁优』这三个字,你是我的妻子,我挚爱一生的妻子!”
他在她的掌心上轻轻画着圆圈。“结婚戒指是一个巨大的圆,拥有巨大的能量,最美好且神奇的能量,它所圈住的不只是我和你的手指,而是我们两人的心,不管分隔再远,却还是紧紧相依的心。”
于洁优泪如雨下,只不过,这一回的泪不再是凄楚的,而是终于拨云见日的喜悦之泪,是历经风霜后,最甘美的泪……
啊!爱情是最诚实的,尽管她极力漠视,还是无法阻挡体内澎湃撞击的暖潮。她何其有幸得到这男人坚定无悔的付出,他的爱就像暖潮,一点一滴修补她千疮百孔的心,修补她惊惶的灵魂。
她也爱他啊,无可救药地爱着他!早在三年前相遇的第一秒,就深深埋下相爱的种子。也许曾经经历过狂风暴雨,让他们的爱被摧毁。但,真爱的种子是无敌的,不怕风雨,奋力地抽出绿芽,茁壮滋长。
这个男人像是一棵大树,早已在她心田深处盘根错节地占据最最重要的位置……
她深深地凝视他,响应他炽热的眼神,终于,温柔地勾住他的颈子,主动地吻了他。
她的吻是羞怯且坚定的,柔柔地、眷恋地吮吻他的唇瓣,像是在吻生命中最美好的礼物。很快地,她感受到他的狂喜,他化被动为主动,更火热地掌控这个吻,让万千情爱在两人纠缠的唇齿之间扩散、再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