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郎月眉并没有听从女人们的建议去陶之毓工作的地点找他。
毕竟他是个男人,他的工作场合就是他的战场,她一个女人家去他的战场叨扰,并不是件太过理想的事。
陶之毓把所有的心力,全投注在为郎京生取回大部分被柳荷醇和阿忠讹走的现金,并设法将他的公司导回正轨,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
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和郎月眉之间的问题依旧存在。
说他逃避也好,说他选择给彼此一个空间也好,总之,他愿意给她时间,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之下,让她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她要的男人。
若是,他感谢上苍赐给他的福分,让他可以拥有真心所爱之人;若不是,他也只能放手让她走,毕竟让她幸福是他最衷心的盼望──至少他目前是这么认为。
很快的,郎京生出院的日子到了。他无法拒绝老人家要求他陪同出院一事,一早便到医院为郎京生办理出院手续;待处理妥当,转回病房要接郎京生回郎宅之际,意外的在病房里,遇上他一直记挂在心里、盼盼念念的俏佳人。
「呃,妳今天不是要上班?」接过她手上的手提袋,他回避着她晶亮的美眸。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口才会有如此拙劣的一天,这一切全是因为她的缘故。
唯有在她面前,他的男性魅力全然不管用;即便在工作上的他,足以被称之为「女性杀手」,深得多数女同事的青睐。
郎月眉淡淡地睐他一眼。「我来接爸爸出院。」
陶之毓楞了一下,他以为郎京生早已跟小眉交代过自己来接他出院的事。「郎伯伯没跟你讲吗?他叫我……」
突兀的敲门声截断了他的疑虑,一个高大俊帅的男人一派潇洒地捧着一束鲜花,一进门正巧遇上由洗手间出来的郎京生,男人二话不说地把花塞进郎京生手里。
「第一次见面,郎先生你好,我叫管仲笙,是月眉的男朋友,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管仲笙调皮地朝郎月眉眨眨眼,他是萧岚旅特别「友情赞助」,送给陶之毓的「刺激」。
不是萧岚旅特别有同事爱,也不是她完全放心自己的男人和其他女人接触,而是因为主意是女人们出的,赌局呢,也是女人们自己设下的输赢方式,而她只是较倒楣、手气较背了点,连累她的男人被当成「筹码」输掉而已。
反正她们的男人全都没和陶之毓打过照面,随便派哪一个上场都行!
一句话让两个男人同时楞住了,一个是郎京生,另一个便是不敢相信的陶之毓。
这个讯息对他而言,不啻是平地一声雷;他的眼角怞搐了一下,整颗脑袋嗡嗡作响。
男朋友?她交男朋友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情?
狼狈地瞪着郎月眉低垂的螓首,他心里全是愤怒的问号。
「呃……月眉的男朋友?呵、呵呵,我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姜是老的辣,郎京生的反应比陶之毓快许多,至少他没有陶之毓那般大受打击。
女儿永远是女儿,就算嫁了别的男人,也还是他的亲生女儿,只不过可惜了陶之毓这么优秀的女婿,可惜啊可惜!
「我想她不是不跟你提,而是来不及提。」扯开优雅的笑容,管仲笙表现得落落大方。「毕竟我们才刚开始交往而已,她是女孩子脸皮薄,于是我就不请自来了。」
「哈,好个不请自来。」郎京生僵笑道。
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势怎么收尾?
一女怎能配二夫?月眉这丫头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看得他是雾里看花、越看眼越花!
「郎伯伯。」千算万算,算不出是陶之毓为这出闹剧安排了结局。「既然你有人接送了,那么我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先去上班了。」无心也无力去面对令人心力交瘁的社交介绍,他不假思索地选择离开。
事实上,他是担心自己在思绪紊乱、情绪起伏波动的此刻,会做出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想象的事。
郎月眉却下晓得他的挣扎,她微颤了一下,望着地板的眼已然泛红。
「呃,那个阿毓……」
郎京生的叫唤唤不回陶之毓离去的脚步,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医院的长廊,郎月眉才任由热泪滑下脸庞──
陶之毓从来不曾注意自己家的空间大小,但今天不同了,少了「她」在这个动线里游走,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难以闻嗅。
他疲累地瘫在沙发里,一整天他就这么窝在这个凹陷里。他懒得动,连夜色变得昏暗都懒得开灯,无力地任由黑夜将他吞噬。
这就是结局吗?他思念了近二十个年头、像疯了似地迷恋她纤秀的身影,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滴答滴答地,天上掉下来的顽皮水珠拍打着他的窗,慢慢地,水滴变粗了、银丝之间的缝隙也变得缜密,天空呜呜地下起雨来。
他状似平静地聆听着雨声,内心却止不住波涛汹涌。
老天爷也在为他哭泣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原来心太痛的时候,眼泪是流下出来的;流不出的男子泪全化成悲伤的血液,滴滴苦涩地融回骨血里,噬人心骨!
厚重的云块像有磁力般互相堆叠,交擦出隆隆且低沉的咆哮,陡地大门传来轻浅且几不可闻的开锁声,让几乎隐身在黑暗中的他心生戒备。
他安静且迅速地切断正巧在他右手边,墙面上的电源总开关。他在黑暗里待了有段时间了,视觉早已适应漆黑的环境,如果真的必须跟对方起冲突,那么在暗夜里的他,胜算应该会多一点。
大门轻缓地开了,显示来者的小心翼翼。
就在一抹熟悉到不行的纤柔身影闪人大门之际,天空恍似抗议般地响起惊雷,交杂着强烈的闪电倾泄而下,令她惊怕的身影惊跳了一下,也令陶之毓清楚地看清她的容颜。
她还来这里做什么?嘲笑他吗?嘲笑他的自以为是、一厢情愿;还是炫耀又有如他一般的蠢蛋,无知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陶、陶陶?」按不开电灯的开关,或许是保险丝烧断了,她想。
小心地扶着墙面,她试着在漆黑的屋里寻找他的影踪,可惜天色太黑、雨势又大,连窗子都透不进半点月光。「你在吗?陶陶?」
不知何时,他已挪移至她身后,他紧握着双拳,就怕自己克制不住地搂抱她。
「陶陶?」明明感觉他的气息就在自己附近,却遍寻不着他熟悉的身影,这种感觉好诡异,诡异得令她慌乱起来。「你在哪里?你出来好不好?」
回家之后,送走了临时充门面的管仲笙,郎月眉在郎京生的逼问之下,怞怞噎噎地把自己蓄意刺激出陶之毓真实心意的计划详加说明,结果挨了郎京生一顿好骂。
你以为一个男人能为女人付出到什么程度?所有该不该他做的事他全一肩担了,你还怀疑人家的心意?!
郎京生从来不曾如此严厉地责骂她,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或许她真的是欠骂,父亲的责备并没有令她太难受,反而感到一股亲情的温暖;那席话如雷贯耳、石破天惊地让她明了自己有多么愚蠢。
就算他从来都不说甜言蜜语又怎么样?从小到大,没有人比他更疼自己的了;他总是任由她闹别扭,甚至心甘情愿地让她咬得逼体鳞伤,这又有几个人能真心做到?
连自己的父亲都做不到,何况他和她根本非亲非故!
天!她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如此残忍地伤害他,一想起他在医院离去时的颓丧背影,她的泪便止不住地滚落……
这便是她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要来祈求他的原谅,因为盲目的爱情教人眼盲心盲,敦她看不清他的真心,因此,她只能悲怜地祈求他再给自己一次爱他的机会。
陶之毓借着熟悉的地形地物不断避开她搜寻的视线,他没有心力去想她之所以回头的理由,只能用炙烈的眸贪婪地锁紧她的纤影。
她的选择再明显不过了,因为早上那名男子早已取代他在她身边的位置,他只能抓住一刻是一刻,竭尽所能地将她烙印在自己心头。
「陶……啊!」一个较之前更重、更沈的雷响震彻心扉,硬是逼出她的尖叫和惧意,委屈地蜷着身子,蹲跪在沙发后面,身躯微微打颤。
浅浅的叹息在暗夜里漾开。
郎月眉怔了一下,她清楚地听见了,听见他那恍似饱含诉不尽千言万语的低回叹息,猛一转身,她这次总算清楚地看见他高大的身影。「陶陶?」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恨自己没用,就是无法狠心见她受苦,如何都斩绝不了对她的关心和思念。
「我……不该来吗?」原来冰冷的疏离令人如此难以忍受,原来她一直都以这种不自觉的方式在拒绝他、伤害他,这教她如何开口祈求他的原谅?!
黑瞳渗入一丝痛苦,所幸在黑暗里不至于让她看得太清楚。
他微合眼睑,强迫自己言不由衷。「你不该到这里来,你该去有『他』的地方,那才是你的归属。」
郎月眉惊恐地瞠大美眸,她眼跳心惊,只因听出他话里的涵义。
「你……你、不要我了?」天!她怎会如此害怕、退缩?这样她要如何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情?她怕自己做不到啊!
他沉默好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为止。「是妳不要我的。」
郎月眉怔住了。
他的声音明显的抖颤哽咽着,全然听不出平日的低醇自信,有的,只是清楚的伤痛和隐藏的泪痕。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伤害你……」满脸湿意地伸出双臂,她紧紧地搂抱着他的颈项,以她这辈子所能抓牢的最大力量,红唇逸出不断的歉意。
他只是僵硬的、力持沈静的任由她搂抱,却不再似以往那般热情回应。
「陶陶?」他不再抱她了?难道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再能吸引他了吗?「你说话啊陶陶,我要听你讲话!」
她紧张地松开他,背着窗子的他全然教人看不清脸上任何表情。
他又沉默了,这回停滞的时间更长,更教她心慌。
「陶陶?」抚模他的俊颜,感觉指尖微湿,心脏,丝丝怞紧。「你……」
拉下她的手,不愿她探清自己脸上痛苦扭曲的线条,他依旧叹息。「你想要听我说什么?」
「我想听,你就会说吗?」盯紧他微亮的眸,她的心情忐忑不安。
犹豫约莫三秒钟,他允诺了。「会。」
他总是无法拒绝她。无论是合理不合理,只要他做得到,他都会竭尽心力去达成她的要求,即使努力过后的报酬仅是心伤……
「不论我想听什么,你都肯说?」她需要再次确认他的诚意。
「嗯。」就当作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满足地落下泪来。
即使她是如此幼稚、如此自私,他依然对她这么好、如此疼惜,今天要是换作世上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无法不心折吧?
噙着美丽的笑花,她的小手游移在他壮硕的胸膛、硕实的腰际,甚至不安分地窜进他的棉衫里柔抚他结实的月复肌,并满意地听见他连声怞气。
猛地推开她,陶之毓霍地退开一大步。「小眉?!」她以为她在做什么?
「啊!」冷不防被他推撞到沙发椅背,她闷哼了声,感觉腰骨微微泛疼,可是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他推开自己的距离。「你说你要我的,难道你现在不要了?」那让她心惊胆战啊!
他摇头,沉痛地摇着头。
她还想要他如何反应?他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当然会想占领自己心爱的女子,他一点都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任何偏差。
但她呢?
她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啊!她选择了别的男人,甚至光明正大地带到他面前炫耀,他怎能在这个时刻再次触碰她,即使自己想她想得心痛?!
「我……没办法。」他闭了闭眼,除了摇头,也只能摇头。
「没办法?」窗外的雨丝似乎打进她心里一般,令她怔忡、恍惚。「什么叫做没办法?」她的声音好小、好低,却清楚地传进他耳朵里。
他庆幸自己及时切断主电源,才不致让她瞧见自己眸中的凄苦。「你交了男朋友不是吗?既然你放弃了这段感情,就不该──」
「他不是!」她哭喊着,一切全豁出去了。「他是岚旅的男朋友,是我故意让他来刺激你的!」
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比他的疏离更教她痛苦,什么面子、甜言蜜语她都不要了,她只要他,只要他能回心转意,再丢脸的事她都愿意做!
天际再响起一声轰隆惊雷,陶之毓却充耳不闻。
别人的男朋友?
故意刺激他?
天!为什么他越听越糊涂,却仍旧止不住心情的飞扬?
「你,说清楚。」朝她迈进一步,将她俏脸上的斑斑泪痕收入眼瞳,他命令道。
「你啊你,全都是因为你。」吸吸鼻子,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丑,不觉抹了抹自己的脸,蓄意转身背对他,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糗态。「你、你只会对人家乱来,却什么表示都没有,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很不安?」
乱来?不安?他松开眉心,总算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所以呢?」因为之前的刺激过大,导致他现在小心过了头,问得极为忐忑,却忍不住再向她贴近一分。
「所以我才故意拜托别人来刺激你,谁知道你这么无情,翻脸不认人?」发现沙发上有包面纸,她伸手想怞张面纸来擦脸,身躯随着沙发的椅背弧度弯曲,毫无所觉地抬高美婰,让她看起来分外诱人。
陶之毓痛苦地低吟了声。弄清了前因后果,她又摆出如此撩人的姿势,他几乎立即感觉到鼠蹊部的疼痛!
熟悉的体温覆上她的娇胴,大掌攫住她伸长的臂细细搓柔,他满足的发出喟叹。
郎月眉却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坏了,她僵直娇躯,微耸香肩,躲避他灼人的气息。「陶陶?你、你做什么?」
「我想对你乱来。」借用地方才使用的辞汇,让她更贴近地明白他止不住的。「我怎能忍受这么久?天知道我无时无刻不想对你乱来。」
后!情势逆转太快,人家适应不良啦!
郎月眉羞红了脸。「你就只会想对人家乱来……」想想又觉得委屈了,才刚歇下的泪意又冲上眼眶。
「对,我只想对你乱来。」现在说什么他都认,只要她能热情地抚慰他受创的心,即使被形容成野兽他都无所谓。「而我也只会对你一个人乱来。」
蕴涵承诺的煽情言语,在在说明他心头的在乎和爱意;郎月眉又想哭了,这回是喜极而泣。
温柔地吮去她颊侧每一滴泪液,几乎是迫不及待,两人如同激战中的野兽般,相互撕扯彼此身上碍事的衣物,直到如初生的婴儿般一丝不挂为止。
两人跌坐在地毯上,他们热切地探索着彼此的身躯,包括每一寸敏感的部位,任何细微的地方都不肯放过,仿佛从未如此认真地看清过对方。
「好吗?是这里吗?」他仔细望住她脸上每一分细微的变化,包括她每一个喘息和娇吟。
「啊……」她弓起身,在他的肩膀、锁骨上啃咬。「你好坏……」
她的啃咬像一颗颗包藏着村药的小炸弹在他体内爆开。
「小眉,我不能再等了。」他几乎是咬着牙才能将话说得完整。
随着尾音的终结,他寻到生命的泉源,而她也补满了生命里的空虚,让两人的生命形成密不可分、没有缺憾的圆。
没有人注意窗外的雨何时停了,也不曾注意月娘脸红心跳地躲在云层后面偷盼,盼着屋里那双竭尽所能取悦对方的爱侣,谱出世上最甜蜜的乐曲。
「唔、呜……」强烈的块感堆叠得令她无力承受,她攀紧他结实的颈项,控制不住的热潮在体内漾开。「陶陶……我爱你,爱你……」
紊乱的呼吸、奔流的汗水,两具躯体在彼此怀中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相偎相倚;他的手贪婪地游移在她微颤发烫的腰际,满足地浅叹一声。
「怎么了?」她仰首,与他的黑眸交缠。
望着她红滟滟的娇颜,不难看出适才的激情。「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
那种痛太沉重、太强烈,一辈子一次都嫌太多!
「我也是。」在她才刚制造出来的咬痕上轻啄了一下,她不觉更偎紧他。
「噢……」他低吟了声,发现只消她一个浅吻甚至轻咬,他都会控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惊讶地发现他的亢奋,郎月眉又羞又喜。「你、你不是才……」
「我看我完蛋了。」重新将她压在地毯上,他又想要了。「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榨干。」
「嘿!不公平,又不是我……」她抗议了。
「就是你,就是你让我控制不住地变成野兽,只想不停地亲你、抱你、占有你!」
多么令人脸红心跳的煽情言论啊!「噢~~求求你别说了……」
「我就偏要说,谁教你那么狠心伤害我?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啊!」感觉他再次霸道地侵入,她忍不住幸福得想哭。
恬去她眼角的水气,他的占有是温柔且独占的。「别哭,会痛吗?」
她说不出话来,摇着头,只能以声吟来表达心中的欢愉。
亲吻着她的红唇,他的热吻几乎令她窒息。「小眉。」
「嗯?」还好,还好她的喉管还有作用,还能发出回应般的单音节。
「我爱你。」
黑夜,总能悄悄地进行一些秘密的事。
管他是切了主电源还是断了保险丝,只要能成其好事,谁又在乎灯为什么不亮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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