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带,满分!
衬衫,烫得笔直,满分!
深色西装,贴切身分,满分!
调了调领带的角度,谢昱轩终于满意的对镜子露出微笑,转身离开浴室。
走到客厅拿起公文包,打开钥匙盒拿出里头的钥匙,他心情愉悦的打开大门,霍地发现一张盈盈笑脸出现在他眼界底下。
「乐乐?」他怔愣了下,似乎全然没想到这女娃儿会突然跑来找他。
陶乐乐是谢昱轩的父亲在军旅生涯中,一位极照顾他的长官的小女儿,因此当陶乐乐考上擎大之后,谢父便对他耳提面命,要他无论如何都得照顾好陶乐乐。
初在擎大相遇时,他和她可说是「半生不熟」——数年前父亲曾数次带他到老长官家作客,和陶乐乐有多次见面的机会,但彼此间互动并不算多,只不过这小他十多岁的小丫头却好像挺喜欢黏着他问东问西。
或许是她的父亲曾跟她提过,他功课还不错的关系吧?他想。
后来陶乐乐入了学,他尽力帮她解决了新生可能面对的所有困扰,除了为她在一位难求的学校宿舍里安插床位,还找她系上的助教特别关照她,因此理论上她的大学生涯应该无忧无虑才对。
坦白说,这一个学年来,她也的确不曾再找过他帮忙,因此今天她的出现才会令他感到特别意外。
「昱轩哥,好久不见。」陶乐乐笑咪咪的向他挥挥手。
走向停在大门前庭的车子,他拉开车门。「有课吗?要不要顺便搭我的便车?」
「当然喽!那是一定要的啦!」她踩着轻松的步伐靠了过去,「猎男计划」就此展开。
「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放开手煞车,拉动排档杆,稍微暖车后,他让车子平缓的滑出家门,上路。
陶乐乐翻翻白眼。「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喔?」这男人果然满脑子都是正经到不行的直线想法。
「嗯?」谢昱轩明显怔愣了下,眉心微微蹙起,似乎极认真的思考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也不是这么说,只是妳很少来找我,所以……」
「既然昱轩哥这么说,那我以后就经常来找你喽?」顽皮的勾起嘴角,她有丝变态的欣赏他的困窘。
「呃……」这该怎么回答?常让她来,多少会影响到他的作息,可不让她来,似乎又有违他答应老爸尽力照顾她一事……他条理分明的脑袋一时间竟找不到标准答案。
「开玩笑的啦!」笑咪咪的解除他的戒心,她知道他有多不喜欢女人主动接近。「我呢,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你当然有事要请你帮忙喽!」
记得她高一的时候,曾有一回问过谢昱轩喜欢哪一类的女人,没想到他竟表示女人都是麻烦的「生物」,尤其对他有意思的女生更是麻烦。
天啊~~怎么她欣赏的男人竟然是同志吗?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幸好经过她不死心的旁敲侧击,终于探出他的想法——原来他并不喜男色,只不过好些个爱慕他的女生都很缠人。
以前他也曾经有过两、三段短暂的恋情,但对方不仅缠人,还会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导致他一见到女人就头大,能闪多远就多远。
正因为事先探知他的想法,所以她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妄想「把他」的意图,否则他铁定会吓得逃之夭夭。
抱持着平常心增加互动,是最容易接近他的方法,况且他们之间又有交集,应该不会吓坏他才是;这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方式,所以才会拖到现在才来找他「实验看看」。
「什么事?」她的俏皮让他松了口气,十分庆幸她没再延续前一个话题。
「昱轩哥知道暑假快到了吧?漫长暑假我想留在北部打工,能不能麻烦昱轩哥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适合我的打工机会?」她两手交握在胸前,做出少女祈祷的模样。
「打工?」好笑的挑起眉尾,打工机会对他而言并不是太困难的要求,她犯得着讲得这么严重吗?「妳不想回家陪妳爸妈吗?」
「我当然会回家住几天,不过剩下来一、两个月的时间,我想找机会充实自己的社会经验。」她可是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哟!「我想我爸一定也会支持我的决定。」
「嗯。」依他对陶伯伯的了解,他老人家当然舍不得乐乐这个小么女吃到任何苦头,但他一定拗不过乐乐的撒娇攻势,最后还是会举双手投降,让乐乐去做她想做的事。「我会帮妳留意的。」
「真的?太棒了!」陶乐乐兴奋极了,不假思索的伸手勾搂住他的右手。
「嗄?!」谢昱轩吓一大跳,双手差点握不住方向盘。「我在开车耶!」他急忙稳住方向盘,恼火的低吼。
「啊!对不起对不起!」陶乐乐闻言连忙放开双手,满脸歉意的道歉。「我太兴奋了,所以……」
「不管妳有再充分的理由,都不能在车子行进间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他脸色铁青的谴责,并暗自狼狈的拭去身体因她刚才突然贴近所产生的悸动。
见鬼了!他怎会突然心跳加速?
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的瞟向既尴尬又有点无措的乐乐,感觉心跳竟瞬间漏了一大拍,他赶忙将视线调回前方道路,眉心不由自主的耸成一座小山丘。
女人,果然全是麻烦!
陶乐乐难受的低下头,心里暗自叮嘱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别再发生类似的事,以免成了让他讨厌的女人。
「干么不讲话?」校园已遥遥在望,谢昱轩察觉她许久都没有再开口,不禁随口问道。
「我怕影响昱轩哥的行车安全。」她带点委屈的低声回应。
「……」谢昱轩呼吸窒了窒,显然这丫头误会了他的意思,他懊恼的加以解释:「说说话无所谓,只要不要有不智的举动就可以。」
「知道了。」她乖巧的点点头,小心的觑着他的脸色。「那昱轩哥……不生我气了?」
「不生气。」谢昱轩倏地握紧方向盘,打开车窗让空气吹进车厢里,抿紧嘴部线条,稍显僵硬的吐出三个字。
「嗯。」她松了口气的轻应。「谢谢昱轩哥。」
窗外的热气吹拂在谢昱轩脸上,莫名的让他的心情产生些许浮躁。
见鬼了!他什么时候开始会费心解释别人对他的误解?怎么他的行为在遇上这丫头时,总会超出他的原则范围?
缓缓将车驶入教师专用停车场,车上的两人都不再开口说任何话,直到下了车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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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期末,陶乐乐抱着原文书由图书馆里走了出来。
她的成绩不差,但为了拿得更好的成绩,她仍在没课的时候到图书馆里温习功课。
太阳缓缓落到地球的另一头,踩着美丽夕阳的余晖,陶乐乐的脑子开始想象着昱轩哥会帮她找到什么样的打工机会?
最好是能在他身边工作,但这种机会恐怕很难实现,毕竟她从没听过他需要任何助手,这个愿望无疑是异想天开。
浅叹一口,她转向走往自己的宿舍,不料却意外听见草丛的另一头传来谩骂声,令她忍不住好奇的转头偷看——
「麻烦你照子放亮一点,我是尊重你才喊你一声教授,怎么?才迟到个两、三次,你就叫我不用再来了是怎样?」一个男生嘴里叼根烟,对着一个背对她的男人叫嚣道。
「就是说嘛,我老子都没管我这么严,你是不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秀?」另一个长得像小瘪三的男生抖着腿附和。
「要是你不肯放我们一马,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唯一的女生将一头半长发染成五颜六色,口吻也全然像个小太妹。
陶乐乐细怞口气,连忙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
她以为学生找教授麻烦只是电视剧里过于夸大的情节,以往见到类似的新闻也颇不以为然,没想到这会儿竟活生生的在她眼前上演!
不过那教授……到底是谁啊?怎么那背影看起来有点熟悉?
「修我的课三大原则,迟到三次,当!报告没交,当!期中期末考不及格,当!难道你们没事先打听过吗?」
当那名背对着她的教授终于开口,陶乐乐听见那人的声音,差点没当场昏厥——
昱轩哥?!这绝对是昱轩哥的声音没错!
他居然被学生找麻烦了?!
更要命的是,他不但没有放软姿态,反而更厉声申明自己的原则跟立场,这下那三个混混似的学生会不会对他不利啊?
撇开那个女生不算,至少还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大男生哪!他们打算怎么对付原则至上的昱轩哥呢?
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能瞠大双眼、双腿发软的瞪着谢昱轩的背影,暗自祈祷不要发生任何难以收拾的局面才好。
「欸欸欸!老子说这么多,你是听不懂是不是?」叼着烟的男生把烟吐到地上,卷起袖子,一副准备「行凶」的凶狠模样。「只不过要你点个头而已,你是听不懂吗?」
谢昱轩冷静的凝着他。「懂,但是我做不到。」
「你——」男生瞬时脸红脖子粗,卷起袖子的手臂随即扬起,却让唯一的女生给拦了下来。
「教授,我们实在不想对你动粗。」女生试着用柔性劝说来劝导这位食古不化的教授。「麻烦你就让我们过关吧。」
「抱歉,我做不到。」谢昱轩不动如山,平直的声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够了!妳跟他讲这么多干么?他根本是个混帐!」
「靠!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学不了乖的!」
电光石火间,两个大男生当真开始对谢昱轩动粗,乱挥的拳头不断往谢昱轩身上招呼——
陶乐乐快站不住脚了,她紧靠着身后的大树,她想呼救,想找人来救她的昱轩哥,可是她的喉咙却像卡着干涩的馒头似的,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软的不行,想来硬的吗?」显然谢昱轩并不惧怕那两个学生对他拳打脚踢,只见他利落的移动身形,手脚并用的挡掉对方凌厉的攻击。「忘了告诉你们,我是空手道五段,不怕的就来吧!」
咦咦咦?
空手道五段?!
陶乐乐用力的闭了闭眼,不敢置信的掏掏自己的耳朵。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昱轩哥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真是失敬失敬!
目瞪口呆的紧盯着那两个男生逐渐气喘如牛,谢昱轩却游刃有余的化解他们的攻势而脸不红气不喘,陶乐乐的双眼不由自主的冒出红色爱心,心中的崇拜指数呈等比级数窜扬!
酷!太酷了!
她从来不知道昱轩哥有这么酷的一面,这让她全然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无法自拔。
陶乐乐眼睁睁看着战争在前方开打,然后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看见那两个大男生狼狈的偕同那个女生挟着尾巴逃逸,她才有勇气由树丛后走向谢昱轩。
「谁?」敏感的察觉有人靠近,谢昱轩身体一凛,猛地转身,愕然的发现她的存在。「妳怎么会在这里?」
「嗯……我刚从图书馆回来,正好经过这里。」她想挤出笑容,但刚才的画面着实太过刺激,让她的笑显得十分僵硬。
谢昱轩瞇起双眼。「妳都看到了?」
「不巧,都看到了。」她坦承,并眼尖的发现他的衬衫因刚才的「运动」而月兑线、破损,指关节也出现红肿及些微破皮现象,她紧张的上前抓住他的手查看。「昱轩哥,你受伤了!」
像被烫到了似的,谢昱轩连忙扯回自己的手。「小伤,不碍事。」
「不行!不管是再小的伤口,都得立即处理。」不由分说的抓着他转身欲走,却发现他不动如山,像头牛一样丝毫未动。「昱轩哥?」
他蹙着眉心。「妳要带我到哪里去?」
「到……呃!」甫一开口,她随即别扭的闭上嘴,尴尬的低下头。
「妳不会是想带我到女生宿舍吧?」凝着她半晌后,谢昱轩轻叹口气,无法想象他一个大男人「单枪匹马」直闯女生宿舍那个男人禁地,更别提他教授的身分,恐怕他一走进宿舍大门,漫天的谣言便会在瞬间传遍整个校园。「还是到我家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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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下破损的衬衫,在陶乐乐的强烈坚持下,谢昱轩不太甘愿的由储藏室里拿出医药箱。
原本他打算自己随便上个药也就算了,谁知乐乐还坚持要为他服务。
「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明天就好了。」见她又是消毒又是包扎的,他觉得自己从铁铮铮的男子汉变成柔弱的小花,还真有点适应不良。
「不行,就算只是被针扎到,都要小心消毒上药。」她像个小老太婆般嘟嘴叨念着。「我有个邻居,年轻力壮喔,有天走路不小心踩到钉子,他也当成小伤所以没去管它,结果伤口越来越严重,整个溃疡发烂,不得不去看医生,竟然被医生宣布得了蜂窝性组织炎,搞到后来要截肢呢!」
谢昱轩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有没有这么严重啊?」
「真的啊!我骗你干嘛?」小心的在他擦伤的部位贴上OK绷,她这才满意的勾起浅笑。「好了,应该很快就会好,要是明天还有红肿现象,记得去医院检查喔。」
谢昱轩无力的挥挥手,瞪着随手掌挥动的OK绷,顿时有种返老还童到五岁时光的错觉。
「对了昱轩哥,你的针线盒呢?」将他的医药箱收拾好,陶乐乐转而向他索取另一个「宝盒」。
「妳要针线盒做什么?」虽然他从来没用过,但他记得刚搬到这里来时,母亲曾交代过有帮他准备那种东西,所以针线盒应该正被塞在家里的某个角落。
「喏,你的衬衫被那两个男生扯破了,我顺便帮你补一补。」拿来他刚换下的衬衫,她刻意秀出破损的地方给他看。
「不用了,那种衬衫我十几件,扔了就算了。」他才不会承认是他懒得去找针线盒那种一点都不重要的东西,他早就忘了把它塞到哪去了。
「不行!做人怎能这么浪费?」
陶乐乐说什么都不肯妥协,再度发挥小老太婆碎碎念的功力,直在他耳边唠叨,小自懂得惜福,大至成家立业,差点没连建国安邦都抬出来压他,逼得他只得举双手投降,硬着头皮打电话回老家问他老妈——
「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你竟然会想找针线盒补衣服?」陈月女对着电话啧啧称奇,一边跟儿子讲电话,还一边觑望着窗外,想看看天际有没有出现任何不寻常的异象。
连老妈都吐他槽,他不禁懊恼的闭了闭眼,坦白说道:「乐乐在我这里,她要帮我补衬衫。」
因为怕老妈可能会追问衣服破掉的原因,进而得知学生找他麻烦,她老人家会担心的胡思乱想,所以他干脆直接将老妈的注意力转到陶乐乐身上。
「乐乐?她要帮你补衬衫?!」陈月女的声音拔高了起来,尖细的嗓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昱轩的眉头蹙了起来,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妈,乐乐只是凑巧看到我的衬衫月兑线,好意要帮我缝补,这有值得妳这么兴奋吗?」
「啊?咳!谁、谁说我兴奋来着?」陈月女连忙清清喉咙,不动声色的交代摆放针线盒的位置。「针线盒就放在储藏室进门第二个柜子的第三个怞屉盒里。记得,乐乐帮你补衣服,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陈月女早就开始为儿子挑选合适的交往对象,也死拖活拖的拖他到处去相亲,可那孩子不晓得怎么了,不管再漂亮的女生他都看不上眼,相完亲就跟人家SayGoodbye,但现在他竟然可以容许乐乐为他补衣服?!这是不是表示她的心愿就快要达成了?
她不是不喜欢陶乐乐,以前之所以没想到乐乐,实在是因为乐乐的年纪轻了点,不过既然儿子愿意接受,那她可是完全没意见,只要儿子赶快给她抱孙就行了!
「知道了。」挂好电话,他走向储藏室,果然在老妈讲的那个位置找到他要的东西。
他拎着针线盒走出储藏室,拿给客厅的陶乐乐。
「喏,针线盒。」
陶乐乐抿唇一笑,很快的拿出针线,利落的缝补起来。
谢昱轩坐进她左手边的单人沙发里,她恬静的模样不由得令他瞬间闪神——
记忆里,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老爸因为身为军人很少在家,当时的妈妈就是靠帮人缝补、制作衣物贴补家用,而他就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坐在母亲身边看她工作,或者是一个人静静的玩。
现在新世代的女孩,有几个愿意做这种工作?衣服汰旧换新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或许到街上抓一把女孩子回来,还真没几个做得来女红……
「昱轩哥?」不知过了多久,陶乐乐突然唤他,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得意的抖了抖缝补好的衬衫。「你看,我补好了喔。」
「谢谢。」说不出来此刻充塞胸口的热潮是怎生的一种情绪,他只能轻点下头,接过衬衫。
「你在想什么?怎么好像心不在焉?」她一边将针线收回盒子里,一边问道。
手上的OK绷刺眼的映入眼帘,掌心的衬衫像会灼人似的微微发烫,他霍地抬头没头没脑地说道:「妳,暑假跟我去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