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温柔的抚触、湿热的唇瓣,火烧般地掠过她的肌肤。
火热的掌恣意地抚模她的身体,挑起她潜藏的每一条动情神经,她有点害羞又有点紧张,可对方却轻易的抚去她的羞意,在她无力阻止下占领……
这是什么感觉?是梦吗?
如果是梦,又显得太过真实,真实得宛如正在发生一样。
她想睁开眼,可是眼皮跟身体都好重,但反常的她却感觉不到任何不舒服或抗拒,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像烈火在烧,宛如要融化一般……
柳瑞穗汗流浃背的睁开双眼,入目所及是她所熟悉的墙面和窗帘——这里是她住的地方。
在熟悉的卧房醒来,这个发现让她放松神经,凝着天花板微微喘气。
她还记得昨天自己去参加婚宴,是她的好同事陈慧君的婚礼,她虽献上满满的祝福和红包一枚,却在婚宴结束后,心头冒出莫名的惆怅。
并不是嫉妒好同事有个美满的归宿,而是婚宴的热闹氛围,和穿梭在宴会间的慧君爸妈,让她想起自己家乡的父母也多次在电话里催婚,催得她头昏脑胀。
她也想交男朋友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到台北多年,连个要好的男朋友都没有,越想心里越难受,才会跑到楼下的小酒馆买醉。
喝醉了是很好,可以短时间失去知觉,就不会烦恼东、烦恼西的,可是她现在却很后悔——
因为她原本就不是酒量很好的人,也从没尝试过喝醉的状态,这一宿醉让她浑身难受得紧,不但头痛到快爆炸,就连身体也像是久没上油的机械般嘎吱作响,以后,她再也不敢借酒浇愁了。
柳瑞穗暗叹一口,转个身想舒展一下僵硬的身体,不意这一转,却意外在身侧碰到某个“物体”,令她整个人惊跳了起来。
她这一跳,不仅错愕的察觉自己身无寸缕,更可怕的是,身边的“物体”也跟着动了起来,只见一个男人双眼圆瞠的跟着弹跳起来,霎时两人四眼在空中交会,两张嘴不约而同的狠怞口气。
“你你你……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床上?!”她紧张得牙关打颤,那惊恐的神情和亲眼目睹世界末日的等级不相上下。
天啊!哪来的野男人在她床上?!
就算那男人长得一派斯文,立体的五官几乎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噢不!她在想什么鬼?野男人就是野男人。
“我也不知道啊。”男人显然与她差不多惊恐,呐喊的尾音甚至有点分岔。“你、你又是谁?”
“这个问题是我先问你的吧?”她慌忙中不自觉地扯紧被子,掩盖自己光果的身躯。
完蛋了,那家伙跟自己都没穿衣服,不会是……
噢~~该死的!腿间的酸痛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真的跟这家伙……该死,还真应了那句“酒后失身卡自然”,自然得她全然不复记忆!
她是洁身自爱的好女孩,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自然也不曾体验过亲密关系——见鬼了!现在想这又有什么用?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呃……”男子低头深思,边想边报上自己的名字。“你好,我叫凌聿辰。”
谁啊?她听都没听过。
凌聿辰没注意到她呆滞的反应,倒是发现这地方似乎显得很居家,很有女孩子房间的味道,不禁随口问道:“这里是……”
“我的房间啊!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会有这么夸张的事?睡个觉起来,竟然身边平白无故多了个男人?!未免太可怕了吧!她是不是该考虑搬家呢?
“说得也是。”凌聿辰搔搔后脑,总算在沉重的脑子里找回些许昨夜的记忆。“我记得昨晚我们在小酒馆里喝酒……”
“我自己一个人去喝的!”柳瑞穗嚷嚷起来,这点她可是记得很清楚。
“对,可是因为酒馆里的位子都满了,所以我就跟你并桌……”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柳瑞穗惊讶得几近尖叫。
“抱歉,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她吼得他沉重的头更痛了。“因为我在小君的婚宴里就坐在你隔壁桌,所以……”
婚宴的会场其实离这家小酒馆并不远,他信步由会场走来,见酒馆外的招牌写了个大大的“酒”字,心情不甚美丽的他便想喝点酒解闷,不意却巧遇在里头已然喝开了的她,加上酒馆里已经客满了,所以他才会自作主张的与她并桌,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如今的境地。
只不过人的记忆真的很奇妙,整个婚宴会场人那么多,他什么人都不记得,在婚宴上也不曾与她交谈,可是在踏进小酒馆后,他却一眼就确认自己在婚宴上见过她。
是因为她嘴角浅浅的笑容吗?
还是她那带着祝福,却又隐约透着愁绪的眼神?
他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现在又发展成这暧昧的姿态,这到底是怎样的牵扯?
“等等,你说哪个小君?”不是吧!莫非这家伙也认识慧君?
“陈慧君啊,她老公好像叫……什么昌……”
“吴季昌。”她好心的提醒。
凌聿辰露出浅笑,霎时松了口气。“对,就叫吴季昌,你是小君的朋友吧?”
“废话,不然我怎么会去参加她的婚礼!”
柳瑞穗好想拿个什么东西打他……对了,床头柜上不是放了一只花瓶吗?看起来是还不差的“凶器”。
“问题是那跟你在我……呃,家里一事没有关系吧?”她实在说不出“床上”两个字,那太暧昧了。
“有啊,就因为我在小君的婚宴上见过你,所以当我走进小酒馆里发现没座位时,才会自作主张的与你并桌。”凌聿辰耐心的解释着。“然后我还记得我们就一直喝一直喝,喝着喝着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你这儿了。”
意思是他们都喝挂了就对了?!问题是,为什么他们两个会从小酒馆喝到她床上咧?
“那,你记不记得昨天晚上我们……”是不是做了什么?天啊!她竟然问不出口!
“呃……”凌聿辰思忖了下,斯文的脸庞微微赧红,尴尬的伸手拉扯被子,想遮盖自己的。“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事实上,他还存有些许模糊的印象,只是他要是把那些记忆片段说出来,似乎对她太失礼了。
如果他够君子,他应该在将她送回家后就关门离开,可是酒醉的她啜泣着央求他不要离去,喃喃的说着她不想一个人……那孤寂可怜的模样拖住他,让他无法移动脚步,心软的留了下来。
不,或许该说他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可能是那双大而水汪的眼,抑或是她那恬静的气质,总之他就是无法放下她独自离去,所以他留下了。
只是接下来的情况有点月兑序,带着酒意的他原想静静的陪她一会儿,等她睡了再自行离开,但醉茫茫的她开始变得主动,接下来情势便整个失控……
“喂!你别拉我的被子啦!”她错愕,更加用力拉住自己的被子。
可恶!现在想这些都是多余的,就算她真的跟他“怎样”了,现在才来后悔已经来不及,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颗心早已方寸大乱,不断思索着该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
“可是我……”全身光溜溜啊。
不理会他的无措,她深吸口气后做出结论。“我是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就别再去计较已经无法改变的事,等你离开之后,我们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可以吗?”
毕竟事情发生在她家里,她这个做主人的本来就该有所主张,虽然这种事由女生来开口好像怪怪的,不过照目前这情况看来,也只能这样处理了。
“……喔。”凌聿辰若有所思的睐她一眼,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真的可以这样吗?
虽然他昨晚也喝了不少,可他没迟钝到没发现她在昨夜之前仍纯白如纸,这说明了她并不是一个随便放纵的女孩;况且昨晚他们没有任何一方做了预防措施,若是有什么万一,她一个人该如何承担?
“可以吗?”她没听到他的回答,不确定的再问一次。
这逐客令下得清楚明白,凌聿辰再怎么笨都不难听出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他暗叹一口,完全接受她的指令。“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马上离开。”
她一个女孩子都这么说了,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说什么?再多说什么,似乎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他需要一点时间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当他是补偿心态作祟好了,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让这件事船过水无痕。
没敢看他下床着衣的光景,耳里听着他穿衣时的窸窣声,她难为情的背过身去,直到听见门被拉开又被关上之后,她才闷闷的下床着衣。
真是太荒谬了,她从没想过“一夜”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显然它确实发生了。
虽然现代的男女关系极为速食又复杂,但她依然抱持着天真的想法,认为那件事应该要跟真心相爱的人一同进行才对,没想到她竟然因为贪杯就这样把它“用”掉了,教她既惊讶又懊悔……
对于那偶发的一夜,在经过数日的沈淀后,缓缓的重新回到柳瑞穗的脑子里,印象很模糊,但渐渐有了轮廓。
那晚她被自己的情绪低潮淹没,不擅喝酒的她选择自己最熟悉且离家最近的小酒馆,排遣心头的郁闷,心想就算真的喝醉了,上个楼就到家,马上可以休息,而且小酒馆老板也认得她,应该会帮忙注意自己的安全,因此放大胆子多喝了几瓶啤酒。
不意酒才下肚,思绪跟着茫了起来,情绪似乎也跟着高涨不少,然后她又跟老板要酒喝,直到喝趴了为止……
“柳小姐,今天点这些就够了吗?不需要啤酒了秀?”小酒馆的老板送来青菜一盘,热心的补问一句。
“不了,我其实酒量不太好。”她挤出浅笑,拒绝老板的好意。
“喔~~所以那天你会喝那么多,是因为那个帅哥的关系吧?”老板自以为了解的笑了。
“帅哥?”她心里打了个突,莫非老板指的是凌聿辰?“老板,你说的是……”
“就那天扶着醉倒的你回去的帅哥啊!”老板一边擦拭着她左边的空桌,一边和她聊天。“我看你醉得迷迷糊糊的,别人说话你也听不进去,不过倒是乖乖的把钥匙交给那个帅哥,看你那么信任他,我想他应该是你男朋友吧?”
“不,他不是……”她差点没让嘴里的青菜噎着。
“免歹势啦,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板全然没把她的否认当一回事,就在她还来不及澄清之际,酒馆又走入几名客人,老板忙丢下她招呼去了。
原来是她自己把钥匙交给凌聿辰的吗?
翻搅着眼前盘里的青菜,她顿时觉得没了胃口。
既然是她主动把钥匙给了他,那么他会出现在自己家里就不算太奇怪的事,只是她对于他扶着自己回家一事,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她倒是在那似梦若真的梦境里,看见自己对那男人又亲又抱,甚至缠着他不让他离开——倘若那才是事实,凌聿辰那家伙根本是被她“霸女”硬上弓了嘛!
她生活严谨认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始终吸引不了男性的注意,没想到这样的她,也会让这么荒谬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该不该算是老天爷开的大玩笑?
郁卒的挟了几口饭菜,她走往柜台结帐,在老板的笑脸下挥别酒馆,绕进酒馆旁的楼梯间拾阶而上。
这公寓至少有二十年屋龄了,住的全是一般上班族,房东是个热心的老好人,闲暇之余自己充当清洁工打扫楼梯,楼梯间的灯泡若闪烁或坏掉,他会亲自动手换新,因此住起来还算安心。
甫进家门放下皮包,身上的外套才月兑了一半,门铃突然响了,她月兑外套的动作僵了僵。
她一个人独居,基本上会来找她的人几乎没有,而且还是晚餐过后的现下,她实在想不出来此刻站在门外的会是谁。
会是推销员吗?她在这里住了两年多,还没遇过推销员上门呢!
“哪位?”她小心的倚在门边问道。
“你妈我啦!”门外传来一道她所熟悉的声音,非常熟悉。“开门。”
“妈?”她没敢迟疑,忙不迭的打开门。“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喔?”林玉春手上提着大包小包,一见她开门就挤进屋里,用力之大差点没将她挤飞。
“你三姑的女儿明天要嫁,我跟你爸上台北来祝贺,今晚住你三姑家,不过现在没什么要我帮忙的事,所以我先到你这里来看看。”
“那爸呢?”她不放心的再看看门外,并没有看到老爸啊!她狐疑的将门关上。
“我叫他先到你三姑那里去了。”林玉春一股脑儿的将手上大小包的提袋全丢到地板上,这才挺直腰杆吐了口气。“我帮你带了些卤味、乾粮什么的,你自己看什么该冰就冰、该收就收,让我喘口气。”
“你不要每次来都拿那么多东西啦,我一个人都要吃好久才吃得完。”她知道那是老妈的爱心,可是爱心太多也很伤脑筋。
“就是因为你一个人住,我才要带东西来给你,不然我提心酸的喔?”林玉春没好气的白了女儿一眼。
“我知道你关心我啦,不过我在这里吃东西很方便啊,你带那么多来我还要自己弄,很麻烦耶!”女儿都是吃定老妈的,她也不例外,卯起来抱怨。
“你可以再懒一点,外头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林玉春也没将她的抱怨当真,兀自叨念了起来。
“是是是,不过我一个人不好煮,去外面吃方便很多啊。”她也有她的道理,总之就是以简单方便为主。
“就说了外面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是有听没有懂喔?”林玉春不耐烦的重述一次。
“好啦,那我麻烦点自己煮可以了吧?”她翻了翻白眼,为了不让老妈再念下去,她只得乖乖的答应自己下厨。
“这才像话。”林玉春满意的坐到沙发里,才一坐下又开始念了起来。“你看看你,淑芬小你三岁都要结婚了,你咧?连个男朋友都没看到,到底行不行啊你?”
淑芬是三姑的女儿,也就是明天要结婚的那个。
“什么行不行?我工作稳定得很。”她佯装听不懂老妈的催婚,装傻就对了。
“我不是说你的工作,我说的是你的姻缘。”在林玉春的观念里,工作之于女人只是中继站,婚姻才是一辈子的事,她一点都不担心女儿的工作。“你也振作一点,早点交个男朋友回来让我瞧瞧,我看我明天去淑芬的婚宴,八成又要让那些亲戚们碎嘴。”
本来她想要女儿一起去的,可是女孩子家脸皮薄,明天又得上班,索性就不约女儿一起去,免得被那些亲戚们围剿。
“交不到男朋友又不是我的错,是那些男人没眼光好吗?”又讲到这个,她听到都没力了啦!
冷不防的,一张斯文的男性脸庞霍地跳进她的脑子,顿时令她心跳加快了下,心虚的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