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到这么奇怪的Case,只要驯服一只母狮,把铁链套在牠脖子上且带出东宇大楼,二十万就是她的?吴希望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打电话跟她联络相关事宜的是个欧巴桑,原本她以为这Case只是有人恶作剧,可隔天真有人汇了十万到她户头。
为了信誉和东宇员工的安全起见,她还是来到东宇大楼准备驯狮。
不过到现在她还是想不透,为什么那只叫小蓓蕾的母狮会跑进东宇大楼?就算真有这样的事,想必也会闹上新闻吧,可这几天有这样新闻吗?又柜台小姐的样子,似乎也不知道自家公司里出现一头母狮吧?
她只好猜想,也许是东宇上层的人怕引起恐慌,因而刻意封锁消息。
算了!这事应该有相当的可信度吧,没有人会花大钱请她来,就算是开玩笑的,她也得确认过才是。
在柜台小姐的带领下,她来到那个据说是猛兽出没的地点--总经理室。
「叩叩叩……」随即旋开了门。「刘秘书,我把人带来了。」柜台小姐一欠身后,很快的离去。
吴希望看了刘家谦和这整齐的办公室一眼,这里真的有狮子?「请问……小蓓蕾在哪儿?」听说那只母狮傲慢、任性又难驯,许多驯兽师都束手无策。
刘家谦肯定自己没见过眼前这皮肤白得不太像黄种人的四眼田鸡女。噢,她那头可怕的香菇发型真令人印象深刻啊!她真的认识王子师吗?「你和他很熟吗?」
「不熟,我是第一次见牠。」这人怎么这么问?她心生狐疑。
「第一次见他?第一次见他妳敢叫他小蓓蕾?」咻!他得重新评估这个看起来很没胆的丫头了。
「牠不喜欢人家叫牠的名字?」
「何止不喜欢,他简直痛恨至极。」
吴希望叹了口气,「果然是只任性的狮子,连自己的名字也不喜欢人唤。没关系,我会尽量和牠沟通,纠正牠的偏差行为。」
噢!天吶!圣母玛利亚出现了吗?「妳真是太特别了。」特别的不怕死!他伸出手,「我叫刘家谦,小姐贵姓大名?」
看着对方友善的举动,她即使再不喜欢男人,还是伸出手一握,「我姓吴,名希望。」
「吴希望?」无希望?那不是完了吗?清了清喉咙,他忍住了想笑的冲动。「吴小姐,妳今天既然来了,那就万事拜托。」
「驯服猛兽,我相当有自信。」她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那好,跟我来。」
这一男一女鸡同鸭讲了半天,刘家谦压根没想到吴希望口中的牠是指一头母狮;她也没想他口中的他是个男人。
会错意的两人各自露出满意的笑容,可在门推开、当吴希望看清楚里头的男人时,她受到生平莫大的惊吓。
她原以为门推开时,她会看到一只大狮子,哪知是……
噢……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个、那个男人是……她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总经理。」
王子师在办公时一向是专心一致的。「有事?」他连眼皮都没抬。
「有女孩找你。」
吴希望惊骇的退了一步。「那个……我……不……」退……再退……后脚跟抵到凸起物,她还来不及站稳脚步就很惨不忍睹的往后栽--「啊啊!噢!」她新配的眼镜又飞出去了。
紧张又加上视力太差,她双手在地毯上模来又模去就是找不到她的眼镜,根本没发觉她的眼镜就落在王子师座位旁的地毯上。
有人在他的眼皮下表演余兴节目,王子师很难不注意。飞扬的剑眉拢近,他放下了文件,视线转向来人。
如猛狮狩猎时的锐利眸子对上了吴希望手忙脚乱、活似瞎子的狼狈样,在他认出来者何人时,他不常轻扬的嘴角抿得更直了。
「这囓齿类动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几乎咆哮的问。
唔,听这语气,子师似乎是认识这女孩的,而且两人应该是结了梁子了。不过,他为什么说她是囓齿类动物咧?她长得像松鼠、兔子……一时间所有长有两颗黄板牙的动物全浮现他脑海中。「走进来的。」
「废话,难不成她是爬进来,或是跳进来的?」
王子师长腿一扬,把眼镜踢到吴希望附近,她找眼镜找得心急,完全没发觉眼镜是由别处飞过来的,找到时还挺开心的,忙着把它戴上。没有眼镜,她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总有不踏实的感觉。
眼镜戴好,她抬起眼,正好对上王子师那双燃着怒焰的眸子--
恐怖的东西还是不要看得太清楚!她咽了咽口水又把眼镜拿下。
「妳来这里干什么?」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挟风带雪的直让人透心凉?她嘴巴动了动,可却害怕得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怕啊!她真的很怕他,所有的猛兽加起来给她的压力都没他一个人大。
「她来是有些话想对你说。」刘家谦好心的替舌头给猫吃掉的吴希望发言。
一想到脖子上那久久不散的瘀痕,王子师就抓狂的想杀人。「有话对我说?妳在我脖子上啃了一口后,妳还想说什么?一口不够,要多啃几口才甘心吗?」怒火攻心,一本厚厚的文件被王子师甩落地板,发出巨响。
吴希望吓得愣在当场,都快变成石头了。
早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刘家谦,在心中暗暗的吹了声口哨。
大八卦!原来这女孩这么了不起,竟然敢在最注意仪容形象的王子师脖子上咬一大口,而且还是在连衬衫领子也遮不到的地方。
怪不得她对「驯服」小蓓蕾有相当的自信,不过眼前的情况还是有些怪,她怎么一脸状况外的样子?
抱着看戏的心情,刘家谦出声打圆场,「欸,别这么急着发火,我想她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也没胆再咬你一口,也许她找你还真有什么事。」
拢得几乎要揪在一块儿的眉倏地一松。的确,在判一个人死刑之前,是该给对方辩解的机会,即使他不认为他和她有什么好说的。「最好是这样,我洗耳恭听。」
咕噜一声的咽下口水,吴希望结结巴巴的说:「那个……那个我……我可能来错地方了。」
「怎么会?」刘家谦又很「好心」的提醒那个脑袋已呈失智状态的她,「妳不是来找……」
她急忙打断他,「这里……这里没有。」管他什么受人之托,大不了那十万块还人家就是。
虽然她因为收留了一堆流浪动物,这个月的生活费早透支,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可总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面对这高大威武的男人,她真的很怕自己会破胆而死。
刘家谦笑得可诈了,又「非常好心」的引导她,「这里没有什么?」
「小蓓蕾!」她月兑口而出。
奇怪,她怎么好像听到有好重好重的深呼吸声?
「妳找小蓓蕾要干啥?」王子师的脸色都变了。
「有人要我来驯服小蓓蕾,呵呵呵……」因为紧张她此刻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个……听说牠是只傲慢、任性,让许多驯兽师都束手无策的母狮。」
「哦?」深邃的眼多了几分陰沉,了解王子师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飙的前兆。
刘家谦很有经验的一步步退挪出危险范围,构着了门把,他闪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虽然他很想身历其境观看火山爆发的样子,可实在是太危险了,倒霉一点的还会受到波及,因此他还是选择有隔层保护的欣赏方式。
吴希望根本看不清楚他那张陰沉到只差没打雷闪电的脸,心想他低沉的嗓音还挺迷人的。「驯服猛兽,我相当有自信。」
他绰号叫「狮子王」,从来他人也只敢在他身后这样称呼他,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叫他猛兽,还说有相当的自信驯服他?
「嗯哼!」这只啮齿类动物,她真以为有两颗牙就能所向无敌了吗?
吴希望以为他是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那只叫小蓓蕾的狮子实在很任性,听说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喜欢……不,是厌恶别人叫,这样是不行的,我会和牠沟通,纠正牠的偏差。」
「确定?」
「当然,我对动物很有办法的。」
「嗯哼!无敌驯兽师,是吧?」这女人在咬他时是这么自称的。
奇怪,她好像听到牙齿咬得喀喀响的声音吶!还有,「无敌驯兽师」这几个字他好像是由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她的危机意识又高扬了。
「我十分好奇,妳要怎么驯服小蓓蕾,纠正他的偏差呢?」王子师离开了座位,朝着她走过来,在离她一、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牠在这里吗?」这男人太高大了,给人好大的压迫感!她觉得此时要是有地震使他站不稳的扑下来,她大概会被「活埋」了。
「妳现在可以告诉我,妳要怎么驯服我了。」
「你……你……」空气怎么变稀薄了?
瞇了瞇眼,王子师咬牙切齿的说:「我就是妳口中的小蓓蕾,妳信誓旦旦要驯服的那只既任性、骄纵又难驯服的猛兽。」大手揪住她的衣襟,他不客气的咆哮,「妳的胆子是加了发酵粉膨胀变大了吗?敢到我的地盘撒野,妳想死我成全妳!妳……咦?」
手下的人儿变得软趴趴的,只见她的头往后仰,衣襟任他扯着,原本抵在他胸口的手也垂下了。
他积了满胸满月复的怒火还没发泄完,这没胆的女人竟然晕了?!
「妳……妳真他妈的没胆!鼠胆一咪咪也敢招惹我!妳……」
她的眼泪渗出了密长的眼睫,一滴滴的滑落……
深呼吸、深呼吸,他很努力的压抑着排山倒海而来的怒火,可根本忍不住,他低咒,「老子就这么可怕吗?连吓晕了都还流泪控诉!Shit!妈的……」
她要是男人他绝对多补她一拳让她睡得更久,偏偏她是个打起来没有成就感的女人。
「麻烦的女人!」打横抱起她把她安置在沙发上;瞪了她几秒后他很无奈的吐了口长气,月兑下外套披覆在她身上。
女人啊女人,天底下最麻烦的一种生物。
胆大包天的来找他麻烦的是她耶,把她吓晕了他干啥有罪恶感?
哇!见鬼的罪恶感!
滔滔不绝……滔滔不绝……
「喔!老天!王子师真是帅毙了,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优秀的生物呢?」何世彬说得口沫横飞,只差没卖起泡沫红茶。「他呀真是……」
他手舞足蹈加上表情丰富,把王子师从头到脚、里里外外全夸了一遍,然后又倒带重来……
昨天大概是他最快乐的日子了,吴希望在东宇给吓晕,联络得上可以去接她回去的人就是帮她看店的何世彬,因此他才有机会近距离的看到偶像。
「你……」吴希望听那些赞美的话听到快吐了,要是不知道何世彬是自愿的,她会想王子师是给了他多少好处,要他帮忙宣传呢!忍无可忍,她打断他问道:「你一点也不觉得他很恐怖吗?」
「会被这么帅的男人给吓晕,我也觉得妳真不识货。」吓晕耶,那是看到钟馗才会发生的事好吗?居然有人看到俊美得如同王子般的王子师会吓晕?
金星语和火星语果然是不能沟通的。吴希望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我们沟通不良。」
「不是沟通不良,只要妳把『全世界的男人全是坏人』这种不正常的观念纠正过来,妳就看得到王子师的帅。」
「我没说他丑。」那个男人要是叫丑,天下就没有美男子了。
她是讨厌男人,并不表示她也因此美丑不分。
「那……」
「不过他不是什么好人就是。」她为自己倒了杯开水后走到窗前,她的动物诊所二楼有个五坪大的小阁楼,这里是她的房间。
今天她心情有些低落,因此没开店。铁门外有二十来只她注射过预防针且植入芯片的流浪猫狗。
牠们有定期洗澡,会自行到远处的荒地便溺,而且不吵闹,邻居都能接受。
「喂,不是好人人家就不会替妳打电话联络我去接妳,也不会怕妳着凉,还拿外套给妳盖,妳别不识好歹。」
对于男人吴希望不会想得太好。「也许他只是怕麻烦,毕竟是他把我吓晕的,总不能把我扔出东宇吧,这对东宇形象有损。」
这丫头越来越向她那偏激的孪生姊姊靠拢了。「那外套呢?」
「顺水人情而已,而且我要是着凉了,也许他还得要付一笔医药费呢!」她在窗前的板凳上坐下来。秋末冬初了,气温已降,出门要带着外套才安心,在有些寒意的季节出了太阳,猫咪和狗狗便懒洋洋的趴在铁门前的小空地上做日光浴。
「希望,不是世上的男人都像妳老爸那么坏。」他其实很心疼她们姊妹遇到的事,只是不该再一味的纵容了,她们这样看待男人对她们本身并没有好处。「妳都可以和我是好朋友,为什么不试着去认识其它的异性?即使不是男女朋友,认识一些人总是好的。」
「你是好人,不见得其它男人是好人。」而且他是同性恋,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妳预设了立场。」那个死老头带给她的伤还真重。
她们父亲也真够狠心了,十多年来不曾来看过她们姊妹一次,搞不好他连前妻因忧郁症自杀死掉的事也不知道。
这种死没人哭的夭寿男,自己造孽给别人死。
「学长……」吴希望的笑容总是让人想多疼她一些。「我们好像离题了吧,我即使要交朋友,也高攀不到那个王子师,人家可是才情、家世一流的。」那个男人撇开背景地位给他光环不说,的确也有令女人疯狂的本钱。
向来,她对任何男人都只有厌恶、只想保持距离的感觉,然而对王子师却多了几分害怕和……自己也理不清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飞蛾扑火!
明知火是危险的,却迷恋于火焰的美丽。
她也对他很好奇,有一股莫名想了解他大小事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听何世彬讲那一大串了,可她明白好奇心足以杀死一只猫的道理,她一向明哲保身,对于会危及目前平静生活的事,她即使再好奇也会选择远离。
说到交朋友,她也没很排斥啊,像她在网络上,就找到了似乎满诚心的朋友,近期就要见面了。
「那又怎样,即使是比尔盖兹也会有朋友。妳……欸,傻丫头,妳怎么这么笨啊?时下的年轻女子使的那些为自己创造机会的手段妳怎么都不会?」有机会认识王子师是多少怀春女孩儿的梦?有人甚至会想尽办法、使尽手段的想巴住这多金美少,可她却是对这样的好机会视若无睹。
笨笨笨!连三笨!他要是女孩儿,半夜模黑也要模上王子师的床。
欸,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他觉得王子师看她的眼神有点怪,嗯,该怎么说呢,他那眼神不是在看什么宝贝,而是有些麻烦、有些无奈,也不像在看「祸害」……
吴希望失笑道:「那些女孩儿怀着豪门梦,当然得使手段,我志不在此干啥制造什么机会。」
何世彬讶然她的「淡泊名利」,夸张的拍了拍额,「孩子,妳是女生吧?少女情怀半点也没有吗?」
「我是女生,请不要怀疑,而我当然也有少女情怀,不过我的少女情怀不是『诗』而是『社会写实』!」血淋淋的历史。「以历史为镜,可以避免重蹈覆辙,不是?」
说到底还是她老爸造的孽。「嫁入豪门是绝大部份女孩的憧憬,妳不曾有过?」
「美女说,嫁入豪门就像抢银行一样,不管得不得手,付出的代价都是超乎想象的。」这比喻曾让她笑了,却也不无道理。
抢银行若不得手,自然是给活逮的进牢房,往后不毙了大概也是无期徒刑,这一生大概就完了;若得手,日后即使过着锦衣玉食,只怕一生也得活得寝食难安,时时得提防别人来抢,所以何必呢?
何世彬撇了撇嘴,「妳那怪ㄎㄚ姊姊说的话,妳倒是背得挺熟的。」算了,毕竟话说回来,觉得王子师是个不错的对象只是他个人,鼓励希望和王子师多接触也只是他的私心。人家王子师愿不愿意和他们这些不同层次的人交朋友还是个问题呢!「好啦,随便妳,不过就算妳视王子师为洪水猛兽,人家借妳的西装还是得还吧?」
「我付了送洗费,再请洗衣店送还就成了。」
「妳连亲自向人道谢也不肯?啧……没诚意。」
「不是真的心存感激,只是做做样子也未免太虚伪。」
「妳……妳……」这丫头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可有时说的话真会叫人吐血。
不让何世彬再将话题绕着王子师转,吴希望说:「今天天气真好!我下去看看那些动物。」
动物?何世彬像逮到什么把柄似的开口,「说到动物,那只扰乱人家潘多拉婚纱会馆一室优雅的爬虫类,主人不就是王子师?」他到东宇集团接希望时开的是希望兽医院的车,而王子师和他的秘书亲自送她下来。偶然一谈起才知道,那只送到这里好一段时日,以为可能是遭遗弃的鳄鱼是王子师的。
所以咧?她不解的看着他。
「鳄鱼是他的,不是妳送过去,就是他来领回嘛!」何世彬吹了声口哨,「就我说呢,你们俩还真是有缘吶!」
吴希望秀气的眉宇悄悄拢近,一张小脸也莫名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