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不出席的饭局,夏云白还是来了,只因为与饭局女主角的兄长纪若雅的一番对话。
前一天,两人下班时在电梯里碰面。
“我妹妹也是被迫参加这宴会的,放心,你们彼此看不上眼的,因为你们心里都有人。”
纪若雅长得陰柔,是个标准的花美男,和夏云白是全然不同的典型。
他懒懒的开口,“那她为什么还要赴约?”
“因为她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奇?”
“那丫头有个手帕交很迷恋你,而她有个小情人据说和你长得极为神似,我妹妹很中意那个手帕交的小情人,所以她想见你只是纯属好奇。”
“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我就得赴约?”夏云白的脸色明显的不好看。
纪若雅是公司里的总经理,算是难得跟得上他脚步的高级主管,两人在公事上步调契合,私事上却极少交集,而今他却前来替自家妹子当说客,要他赴约的理由更是荒唐!
“你也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我对令妹一点兴趣也没有!”
说话够直接,不愧是暴君。纪若雅一点也不生气,他优雅的一笑。“董事长,只是赴约吃一顿饭,不仅对你没损失,也许还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还能有什么结果?即使令妹是万中选一的大美人,请原谅我的直言,我还是没兴趣。”这话题没什么好说的了,赴约对他而言,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块步出电梯。
“会说这种话的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同志,一种是心有所属,你是属于后者吗?”
“无可奉告。”心有所属吗?一想到这令人生气的答案,夏云白不由得又恼怒了起来。
心有所属?对那女人?!那个多年前弃他而去,多年后又对他以“使用者付费”为理由付了三十美元的女人,他品味有这么低吗?
答案还真是……他妈的该死的是!
“事实上……去赴约的不是我妹妹。”看他态度很坚定,纪若雅不得不抛点诱饵。
原本夏云白已不打算多理会他,可这么一听,不禁火上加油。“你妹妹对我好奇,所以她也找人来先睹为快吗?”他这人是怎样?是长得三头六臂,还是异于常人?是长得奇丑无比,还是满身月华得如同天人再世?
一想到自己被当动物打量的样子,他就怒从中来。
哇,脾气爆了!“别生气,我以为老实说,你会比较愿意赴约呢!”
夏云白额上的青筋顿现,咬著牙警告,“凡事适可而止!”说著,他大步往前迈进,仿彿当纪若雅是瘟疫,太靠近会被传染似的。
“这样啊,那个代替我妹赴约的女人可有趣了,她非常喜欢在红通通的苹果上画笑脸喔!听说前天她才在不知不觉中,把一大袋苹果全画上了笑脸。”纪若雅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让夏云白可以把他的话听清楚。
他才说完,夏云白的步伐果然停住了,快速转身。“你说什么?”
纪若雅优雅一笑。“重复说同一句话,我想是对听话者的侮辱。”
这机车男!夏云白只差没把话飙出口。
“啊!你要不要赴约?不要的话,我要打电话给我妹妹取消了。”
“……”
就这样,他前来赴约了。
约会的地方不是什么知名餐厅,也不是大饭店,而是一家似乎是刚开幕不久的咖啡厅,隔著落地窗,他打量著里头的一切。
这家咖啡厅占地不大,里头约莫只有五、六张桌子,整体的感觉……算得上舒适而可爱吧?这是家会让人想进来瞧瞧的小店——如果他是女人的话。
明显的,这里是比较适合女孩子聚会的,因为这里的装潢过于女性化,到处充满了蕾丝和花,色调还是凯蒂猫的那种粉红或粉蓝,连椅子都是兔子造型的。
说真的,他好想……好想吐!
现在是五点十分,尚未到吃饭时间,可位子早就坐满,还有几个客人在门口等位子,可见这里平常生意不错,只不过这里好像不适合相亲吧?就他的感觉,这里比较适合一群女性友人,或是有女人、小孩的组合来小聚。
推门而入,门上具异国风情的小花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漂亮的服务人员笑容可掬的走了过来。“先生,请问有订位吗?”
“我和朋友约在这里,不确定她有没有订位。”他清楚的看到女服务生一闪而过的笑意。他这么一个大个儿出现在这种很女性化的空间,想必感觉很像合成图吧?
“你的那位朋友,是喜欢在苹果上画笑脸的那位吗?”
“……这是通关密语吗?”
女服务生一扬眉。“算是。”
“那么,我现在可以见她了吗?”这该死的女人,可不可以不要再用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瞅著他看?他是哪颗扣子扫错了,还是哪根头发翘起来了?
又眯著眼看了她一下,夏云白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对这笑脸这么熟悉,却又感到极端不舒服了,因为她笑的方式像极了某人——
“你……是不是纪若雅的妹妹?”
这么快就被猜中,真无趣!为什么会被他看出来呢?一思及此,纪若水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请不要跟我说我长得很像那位,对我而言,那不是赞美。”从小到大她就活在优秀哥哥的陰霾下,成绩好,人家就会说,有其兄必有其妹嘛,不愧是纪若雅的妹妹;长得漂亮,别人也会来一句,纪若雅长得那么帅,他妹妹怎么会太差?
反正,她的一切好像都无法归功于自己,非得扯上纪若雅三个字,这种感觉令她有够不爽!
“我很难得看到兄妹长得那么像的,几乎是一模一样。”这兄妹俩除了性别不同,体型有差外,那张脸还真是像极了。
这个男的真的很机车欸!就跟他说不是赞美了,他还给它用力的侮辱下去!
“你该知道惹恼我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感觉到惹恼你的坏处。”夏云白毫不示弱的回应她。
纪若水眉一扬。“也对。”不过~快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和我约会的人在哪里了吗?”
“我怎么知道你和谁约会?”马上让他体验惹恼自己的坏处,“喏,我这儿的空间就这么大,哪个是和你有约的,自己找一找吧!”
夏云白眉头皱了起来。“池馨莲在哪里?”
“谁是池馨莲?”
他捺著性子说明白,“你哥告诉我,那个代替你来约会的女人,她喜欢在苹果上画笑脸。”
“那个我也会啊。”
“她到底在哪里?”他的语气满是不耐烦,要不是对女人动粗实在不符合身为一个男人的品格,他真想用拳头换得答案。
“我看得出你很想揍我。”纪若水有些想笑。说真的,她开始很替馨莲担心了,因为此刻的夏云白很显然是比较符合她哥哥口中的暴君,可馨莲对前夫却还停留在以前的那个闷蚤男印象。
暴君和闷蚤男是大大不相同的,起码行动力和霸道、任性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如果你不是女人,我的确会揍你!”
他才说完,身后就发出令人发噱的叭噗声,一声紧接著一声……
有人在夏云白的婰部上揩油,而且还不只一下,每揩了一下油就会发出一声叭噗的声音。
凛著两道杀气腾腾的眉,夏云白回过头。有人活得不耐烦了吗?
一回头,后头没人,感觉裤子被拉了一下,他低下头,这才发觉吃他豆腐的人是个“小人”,一个……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双水水的碧眼很生气的看著他。
“你是坏人!”莲藕般的白胖手上的充气锤子又往他身上招呼,再度发出好大一声叭噗。“不要欺负我的水妈妈!”
“……你儿子?”金发碧眼!难道纪若雅的妹妹结婚了,嫁的还是个老外?那为什么妈妈还要他和她相亲?
纪若水看了眼夏云白,又看了眼小王子。老天!这两人明明是不同发色、不同颜色的眼珠子,可除此之外,还真是长得近乎一模一样,真不愧是父于!
“算是吧。”她笑咪咪的一把抱起白胖胖的小王子。“小王子,他是谁?”
小王子还是很有戒心的看了夏云白一眼。“坏人叔叔。”
纪若水大乐,故意给点暗示,“是啊,他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你会不会觉得他和你长得好像?”
“什么叫长得好像?”
“像不像小王子在照镜子?”
小王子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夏云白,然后摇了摇头。“他好大,是大人,而且和小王子不同颜色。”
纪若水被他的童言童语逗笑了,笑得毫无形象。“哎哟,我的天!小朋友的表达方式真是太有创意了!”
小王子很显然的一点也不怕夏云白,继续告状,“水妈妈,他是坏叔叔,我已经教训过他了,用大力锤很用力、很用力的打他,可是他很厉害,一点也不怕痛痛。”
教训?纪若水又笑出来了。馨莲坚持每天给小王子念书的效果出来了,他会用的词汇比同龄小孩多很多,有些字眼被他一用,还真有“笑果”。
“因为他是大人,你打他当然不会痛。”
“那怎么打他,他屁屁才会痛痛?”
“等你和他一样大的时候。”
“还要等多久?”
“很久很久……”
夏云白寒著睑站在一旁,任由这一对“母子”消遣他。这小鬼明明是个小老外却会说标准的国语,而且……他长得和自己小时候还真有点神似,尤其是那对眉眼和高挺的鼻子,唯一不像他的是那小小的菱角嘴……
那嘴型像极了池馨莲的!
他的心狂跳了一下。他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小老外,自己也能天马行空的想这么多,他是疯了不成?!
强迫自己由荒谬的想法中怞离,下一刻就有人拉起了他的手,塞了颗漂亮的五彩玻璃珠给他。
“这个给你。”小王子很认真又有些神气的说:“可不可以请你别再长大了?这样我才可以很快的追上你,和你长得一样大。等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我一定要教训你,替天行道!因为你是坏人,欺负我的水妈妈。”
夏云白冷冰冰的脸,在听到“替天行道”四个字出自于一个小女乃娃口中时,也忍俊不住的觉得好笑。“你的提议让我很心动,小鬼。”
“我不叫小鬼,叫小王子。”
他破天荒的主动伸手,把小王子由纪若水的手中接了过来。
“好吧,小王子。”他对这种白白胖胖的小肉球一向没什么好感,更甭说主动亲近,可奇怪的……这小老外却能激起他满满的温暖,他想把他拥入怀里,感觉他的心跳、嗅著他身上舒服的宁馨香气……
“那是成交喽?”
这小孩真有趣!“成交。”
小王子抱著他的颈项,在他脸上啾了一下,然后额抵著他的。“你是坏人,可是小王子还是喜欢你。”
“这是我的荣幸。”夏云白笑了,那种如沐春风的笑难得一见。
把玻璃珠放进口袋,他把小孩放了下来转身就要走。
“喂,你这样就要走了?”纪若水看到他们父子初次见面却毫不陌生的模样,眼眶还一度泛红。虽然彼此不知道是父子,可父子天性,血脉相连的事实,任谁也无法将其抹去。
她原以为以夏云白的个性,就算把她的咖啡厅拆了也会把馨莲找出来,想不到他放弃得这么干脆,这令她有些错愕。
“我怕再不走,我会忘了你是女人。”
也就是说他还是很想揍她!也对,任何人满心期待的想见一个人而前往赴约,到头来却发觉是场骗局,想必心里都会十分不爽吧?“听起来很吓人。”
“我问你,她不想见我吗?”
“‘前夫’这个词,对很多女人而言是个梦魇吧?她为什么要想见你?”
“梦魇?是她说的吗?”夏云白有些失落。
“她没这么说,可很显然的,你也不是她会想见的男人,即使不是梦魇,可虽不中亦不远矣。”
听纪若水这么说,他的心情又闷了起来。自己对她而言真有这么无法忍受吗?他明明可以感觉到池馨莲对他还有情,可……是他误判吗?
女人真的是世上最难理解的动物!
“那你……为什么要设这个骗局?”这女人……他相信她绝对和池馨莲有相当程度的认识。
“今天这约会你也没什么损失吧?除了没见到想见的人之外。”她别有深意的笑了,“如果你没来,就见不到小王子这么可爱的小孩,对吧?”
“其心可议。”这女人在玩什么把戏?他不认为狐狸的妹妹会是笨的。
纪若水一扬眉。“我这个人是有点多管闲事加无聊,可我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拭目以待。”夏云白原本步伐已向门口迈出,但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纪若雅说的一句话——
听说前天她才在不知不觉中,把一大袋苹果全昼上了笑脸。
他止住了脚步。“池馨莲现在在国内?”
“为什么这么问?”
那答案就是肯定的了。暗示他,池馨莲目前在国内,这就是她的目的之一吗?
“如果她真的在国内,我会自己把她找出来。”
“一个下堂妻值得大董事长这样花费心思吗?我想冒昧的再请问……为什么呢?”
“因为……有个女人曾经对我说,虽然她是只麻雀,可我不觉得身为天鹅的自己有只麻雀朋友,偶尔听听她诉说著不同世界的一切也不错?那女人显然早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可我却还记得。”
这个男人……他不是不懂得爱,他只是把爱埋得很深,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把馨莲曾经说过的话记得这么牢。“那只麻雀就是池馨莲,是不是?”
夏云白只是淡淡一笑。“我走了。”
“喂,等一下!”纪若水犹豫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给他线索,“我告诉你一个好地方,地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