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从来没有觉得日子那么难熬过。
每天上完课,不是上家教就是打工。这对一个正常人的体能来说,应该已经够疲累了。可是,在如此身心俱疲的情况下,为什么想忘的人还是忘不了?
那俊美邪肆的影像在午夜梦回、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仍是恣意霸气的占住她的心不放。
赫群,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水颜若上完家教,拖着疲惫的身子搭公车回家。下了公车,她低垂着头一步步地往自己的住处走。
突地一部银色跑车以吓人的车速,从路口的另一端飞驰而来,经过她身边时忽然踩了紧急煞车。
受到惊吓的她一看,双门跑车的车窗降了下来,她的眼对上一双冷然的眼,那里不似以往的嘲弄,今天的赫群格外令人不安。
“上车。”
水颜若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径自又往前走。
他凭什么那样命令她?赫群的蛮横激起了水颜若体内蕴蓄的叛逆因子。
她的漠然不在乎令他压抑在胸口的乖戾和狂鸷一并爆发了。
她听到一句低咒声和愤然甩上车门的声音,下一秒,她的左臂倏然被攫住,他使出的力道令她皱了眉,她用力的想挣月兑。“放……放手!”
她的挣扎使得他更加重力道,他眯着眼乖戾的说:“我的耐心有限,奉劝你不要试图挑战。”
“你又来找我干啥?”他身边不是已经有美女相伴了?
他眯着眼看她,“问得好!”拉住她的手,他将她塞入车子。
“你要带我去哪里?”水颜若的心跳紊乱不已。
赫群踩下油门,车子像飞箭一样飙了出去。
他舒了口气。“你很怕我?”邪魅的脸上有着嘲讽。
她勉强自己挺起胸,“我为什么要怕你?”
看了她一眼,他似是满意的一挑眉,“那再好不过了。”他卖关子的说:“以后相处的日子可多着。”
他……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想问个明白,可他今天低沉的神情隔外令她害怕。
彼此间沉默了下来,冰冷诡谲的气氛凝聚在车中,分外令人不安。
车子平稳的行驶了一段路!驶入一栋现代感十足的办公大楼地下停车常
东旭?!方才是自己眼花了吗?她好象看到这栋大楼名为东旭大楼四个字。水颜若瞪大了眼。
她对企业界的名号一直不太清楚,可是不至于连国际级的大企业东旭都不知道。
莫非……赫群是东旭的领导人?
水颜若虽和赫真很好,但她从来不过问赫真家的事,而赫真对自己家的事业也不会提起。因此,水颜若只知道赫群和赫真是兄妹,他们家十分富有,如此而已。
水颜若对于商业界并没什么注意,就算名企业,她也只知道名字,至于谁当家,她也就没去关心。也因此,她根本不知道赫群即是东旭企业的总裁。
老天!她怎么会惹上这种人?
晚上十点的东旭大楼异常安静。
水颜若一言不发的跟着赫群搭上他专属的电梯上楼。
在电梯的狭小空间里,她知道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他有一双漂亮而锐利的眼睛,极具征服感,所以她没勇气抬眼拒绝他眼眸的探索。
“你现在的样子,比起刚上我车时冷静许多。”他带着嘲弄的语气说。
水颜若没好气的抬起头来,“我冷不冷静都得面对你,不是吗?”
她的话惹得赫群一阵讪笑,“你真的很了解我。”
“了解你的女人太多了。”她觉得他话中的讽刺成份高于赞美。
“你一向都是那么冷静的分析问题,给予问题最合理的解释吗?”
是啊!她一向不是个太浪漫的人。从小生长的环境使得她总会先看到实际的一面。直到遇到了他,她还是先看到现实,知道他是个不能爱的男人。
可讽刺的是她在看到实际面后,仍让一颗心不小心陷落了。
“我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理智。”她语调中所透露的苦涩揪紧了自己的心。
像是要看透她内心真实的心情,赫群一径凝视着她,“你总是有办法引起我对你的注意,尤其在我快忘掉你的时候。”在走出电梯时,他忽地说了一句让她不太明白的话。
出了电梯,他带着她来到门口写有放映室的大房间。
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进入黑暗的放映室里,赫群开了一盏小灯,然后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你到底……”愈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膏药,水颜若就愈不能安心。
她知道他不会无聊到晚上找她到这里看影片,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坐下来。”他用遥控打开两百寸的大银幕。“给你看一些精采的影像。”他拉着她的手用力一扯,让她坐在他身边的位子。
银幕上的影像刚开始是模糊一片的,后来终于有了影像,但画质仍是相当不清楚且影像仅是黑白两色。
那是一个女孩子入浴月兑衣的镜头。
当水颜若看清楚影像中的主角时,她脸上的血色顿失。
天……
骇白了脸色,她不敢相信亲眼所见。
当放映到她解开胸衣,露出丰满诱人的尖挺胸脯时,水颜若再也忍不住的去抢在赫群手中的遥控器。
“不、不要看了!求求你……”
“你有一副好身材,该多秀一秀的。”赫群的眼睛在望向银幕时,燃着一把无名的怒火。“只可惜这拍摄的器材是针孔式的便宜货。”
水颜若睁大眼瞪着他。“你……”这种偷拍人入浴的无耻之举是赫群做的?
似乎看穿了她眼中的怒意,他将银幕关了。
他开门见山说:“别用那种憎恨的眼神看我,认真说来我也算半个受害者。”
冷静一想,他一个东旭的总裁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的确没有道理去使那样低级、不入流的手段。水颜若直觉相信他。
“你手中怎么会有这带子?”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这针孔摄影下的牺牲者。
赫真提醒过她,但当时她只觉得赫真太杞人忧天,没想到她一语成谶。
“今早有人将这带子寄到我手上,向我勒索一千万。”他气定神闲的用着一双饶富兴味的眼盯视着她。
她深吸了口气,“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只怕……只怕对方勒索错人了。”
“错人?”赫群冷笑,“那他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一千万。”
对方只怕是颜若那栋楼的住户,八成是看过她上了他的车,由车号查出他,继而把带子寄到他家。
而且装带子的牛皮纸袋中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赫先生:
这些相片及带子中的内容你一定相当有兴趣。既然开得起近千万的名跑车,相信为了女友的名誉着想,花费个一千万索回母带你不会不肯,是吧?我会再和你连络。
无名氏
“你……你打算怎么样?”
赫群看着她的反应,明了她内心的无助和害怕。“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一千万?她打哪儿筹那么多钱?只怕一辈子也不见得挣得到。
可是她若无法筹出这笔钱,万一那歹徒真的发狠的把带子拷贝,在市面上贩卖,那……
她连往下想的勇气都没有。
“一千万?”水颜若茫然的低喃。
“你筹不出这笔钱,我有。”
一千万对他这东旭财团的总裁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
她抬起脸看他。“你肯借我?”
“等你赚足一千万还我?”他好象听到什么笑话般的笑出来。“我没那耐心,而且那也不符合投资报酬率。”
等她大学毕业当个上班族赚钱还他一千万,他要等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那你到底……”他的心思太深沉,她常会猜不透他。
他俊美的脸上堆满笑意,残忍而实际的道:“我不是慈善家。”
他在告诉她,他并不是无条件的提供一千万。
她不喜欢这种被当玩具玩的感觉,皱着眉说:“你也不像,我知道你帮我一定会有条件。”
与其说他像慈善家,不如说他是典型的掠夺者。
“聪明的女孩!和你说话就是那么轻松。”赫群欣赏的看着她,恶少般的笑意噙在脸上。“我想帮你、真的想帮你,可是……总要给我个帮你的理由呐!”为着没有“理由”,他深感惋惜。
水颜若屏气凝神的等待着他口中所谓的理由。
盯着她,他嘴角勾扬起来,手抚上她绝美的脸蛋。“对方勒索我的原因是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我为我的女人花钱消灾是没什么大不了。”他笑开了,“但少了这层原因,我不认为我有花钱的理由。”
明白他所谓的理由,她有一会儿开不了口,说不出话。
“不……”微弱的音量由她口中泄出。
他胜券在握的洒然一笑,“不?!和我交往,你只属于我一人的。当然,你如果觉得这些带子和相片,有助于你往成人杂志和3级片月兑星市场进军的话,你的确是很有条件。”他嘲讽的说。
水颜若低头看了眼他递到她手上,拍得相当清楚、三点全露的果照。
她困难的咽了口唾液,深吸一口气,激动的将相片撕个粉碎,然后站了起来!快步的欲往门口走。
赫群并没有拦住她,只冷冷的抛下一句话。“你今天胆敢走出这里,后果自行承担。”
他赫某人说话,一向说得到做得到。
她原来欲拉开门的手悬在半空中。
她知道这一走出去,他真的会袖手旁观她果照被公布的事。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什么……
她的手垂落下来,强忍住的泪终于决堤,她站在门口怞怞噎噎的低泣。
赫群来到她身边,“离开或留下你自己选择。”他不带感情的说。
看似民主,具选择性的话语里,她能选择的路只有一条。她多么害怕成为赫群的女人!因为对于已经爱上他的自己,她真的不知道会深陷到什么地步。
爱上他是一种沉沦,这种可以预知结果的悲剧,为什么她躲也躲不过?
“你的选择,通常都只有一个答案,不是吗?”她含泪看着他。泪眼中以往的倔强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抵抗命运的认命。
赫群的手抚上她的脸,“你第一次学会认命,很好。”看着她,他痛恨她脸上为时势所压迫的认命,而不是心甘情愿。
他咬着牙说:“情妇的第一课,你该学会如何帮你的男人把衣服月兑掉。”
水颜若怔了怔,困难的抬起手将他衬衫上的扣子解开,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直盯着她的脸。
衬衫的扣子全解开后,看着西装裤裤头皮带上的环扣,她停止了动作发着呆。
“你时,你的男人都只光着上半身?”赫群沉声问。
一股委屈袭上胸口,水颜若盈眶的泪决了堤,她抖着手试着去解开他裤头的环扣……
周末的午后,水颜若向花店老板请了半天的假。
带了一束素雅的白菊,搭了近半个钟头的公车,她来到妈妈和弟弟长眠的地方——咏生园。
她利用在美国陪赫群所获得的代价五百万,扣除赔偿对方四百万及母亲成为植物人住院期间的费用所余,在静雅的咏生园为他们买了两个放置骨灰的地方。
将花束供放在骨灰坛两边的花瓶,她双手合十的闭上了眼。
“妈妈、颜澈,你们现在好吗?我很好……”
一想到“我很好”三个字时,一股心酸涌上胸口,她密合的眼睑忽地泌出了泪。
她睁开眼睛一仰首,硬是把泪水逼了回去,深吸口气,她强挤出一抹笑容。
“颜澈,我在学校认识了一个很优秀的学长,他长得和你好象!几乎一模一样。”她掏出手帕将弟弟遗照上的灰尘拂去,“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还直把他当成你,拼命的叫着你的名字,有机会我会带他来看你们的……”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的提到了赫群。
现实生活中她没有人可以诉说心事,唯一的好友赫真,也因为自己的感情问题正是与她的哥哥赫群牵扯在一起,而没敢和她多说什么。
赫真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和赫群之间的事。
“妈妈,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你一定知道。”她笑了,笑中和着泪,“我爱上了一个游戏情场的男子。”
“我知道彼此身份的差异,也知道他是以什么态度看待和他交往的女子,我曾试着尽可能的去拒绝他,可是就是无法逃离他。
“妈妈,你相不相信缘份和命运?”她轻吐了口气,“一切就是那么巧,上苍就是这样爱捉弄人……我和他还是有了交集。
“但生活背景如云泥之差的人、对感情态度轻蔑和认真的人的交集,结局注定是悲剧。我可以预知未来,却仍是走在通往悲剧的路上……
“放手去爱是沉沦;不爱是折磨、是对自己撒谎,两种结果都是痛苦。”她喃喃的说:“我在想爱而不敢爱之间徘徊、挣扎了很久,终于我选择了好好去爱一回。
“他不可能爱上我也好、沉沦也罢,就好好去爱一回,感受爱一个人的酸、甜、苦……”一切一切的滋味,如此足矣。
“然后我可以对自己真实心情有所交代,大声说,我曾爱过。”
又对着母亲和弟弟的相片说了许久的话后,水颜若才离开。
出了塔,外头的阳光正明媚。
蔚蓝的天空飘着数朵白云,她看着天空失神了好一下,直到有人叫唤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
站在远处,一个有着阳光一般笑容的男子正向她挥着手。
“君彻?”她有些讶异。
林君彻向她跑了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阵子有些不大对劲,我和赫真都很担心你。中午我原本买了一些东西要给你吃,到花店外正巧看到你捧着一束白菊走出花店,所以……”林君彻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他是跟踪她,不过也是关心她嘛。
水颜若不以为意的笑笑。“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来看家人?”
“哎。”水颜若忽然想到,自己要带跟弟弟长得像的林君彻来和他见面的。正要开口时,林君彻早她一步先开口。
“颜若,你……你……似乎和我表哥很熟?”他也是考虑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问。他小心翼翼的不希望引起她任何的不悦。
他喜欢她,而且打从心底的关心她,才这么询问。
“如果说我爱上他,你信不信?”
他怔了怔,没想到她会回答得那么直接。“是……是吗?”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水颜若决定坦然。
说一个谎,要撒更多的谎来圆谎,说的谎言就像无止境一样,那种感觉令她备觉疲惫。
她笑得有些无奈、苦涩,这只是我单方面的单恋而已。”
“表哥知道吗?”
“他知不知道有差别吗?”她反问他。“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会因为那女人爱他多少而有差别的。”
颜若这么了解表哥,又坦诚爱上他,更显得她对表哥的用情深厚。林君彻有些失落的想。
他沉沉的说:“我同学曾告诉我多次看见你上一部银色的Modena,我也很直觉的猜到是表哥。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你和表哥之间……很不一样。”
“你和赫真都是感觉很敏锐的人,我想,她也该知道我和赫群间有些暧昧,只是顾及我的感受,没贸然的问我而已。”有时朋友的温柔会令她更难受。
他点了点头,“有一天早上,赫真送阿姨交代给她,要转交给表哥的重要东西到他住的公寓时,她还在泊车之际,就看到你和表哥从公寓走出来。”
她淡淡一笑,庆幸自己从来没撒过什么谎,否则她往后在好友面前就真的抬不起头。
“你们……很讶异我会和赫群走在一块?”
林君彻摇了下头,“表哥天生对女人就是有一股无法抗拒的魅力。你会喜欢上他并不令人讶异。只是……”看着她低垂的脸,卷而密长的睫毛,一股怜惜之意油然而生。“颜若,我并不想说表哥的坏话,只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受伤害。”
“爱、不爱都是伤害。”
“你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吗?”
水颜若苦笑着,“这是爱上他时必有的觉悟。”她看着他,难过的想,这么温柔的男孩子,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法子爱上他?
“君彻,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没有你所想象的那样脆弱。”林君彻原想再多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只有衷心的道:“颜若,我只希望你过得快乐。”
她点了一下头,心中盈满感激。
“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他真挚的说:“我也许帮不上忙,可好歹让我分担一些你的不快、分享你的喜悦。”
水颜若感动得泫然欲泣,她深深的感慨道:“为什么当初爱上的不是你?”
“你诚实得伤人呐!”看她快落泪的样子,他的语调变得诙谐。“不过,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他半开玩笑的要她改变心意。
如果她真的能够爱上自己,就算一辈子,他也等她。
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你……”
“开玩笑的,别当真。”他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中午还没吃吧?我车上有些东西,再不吃可能要坏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