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开封城锣鼓喧天,热闹极了!一队又一队的迎亲人马护送着新娘轿子朝城东欧阳家前进。
城东欧阳家可算是开封的首富,因此欧阳家娶媳妇儿还能不成为轰动全开封的大事吗?但怪就怪在,这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队,抬着丰厚的妆奁,而一路随行的丫鬟嬷嬷、奴仆、家丁少说也不下百人,却独独不见那新郎官欧阳濂的踪影。而头戴礼冠、身着礼服,骑着骏马领着花轿前进的,竟是位男装打扮的女子。难不成欧阳家独子病重的传闻是真的?那这新娘子一嫁过去,岂不注定要守活寡?真可怜哟,听说新娘于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哪!怎么这么年轻就得守寡呢?可怜,可怜!
旁观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人责怪新娘子的父亲不该为了财富硬是送女儿去守活寡;有的人瞧不起欧阳家的财大势大、仗势欺人;有人则感吧新娘子命不好,因为这欧阳公子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论人才、家世,都是上上之选,怎么她就是没这福分呢?
这些残酷的话语,每一句都像锐利的箭刺人落蓁脆弱的心灵。她低垂着头,任凭身子跟着花轿摇摇晃晃,脸上却面无表情,直到轿子停住,她才蓦地惊醒过来。
陪嫁的翠墨掀起轿帘,小心翼翼地扶着洛蓁的手,让她跨出轿门,就在洛蓁低头下轿时,一颗晶莹的水珠滴在翠墨的手背上,翠墨一见也不禁红了眼眶。如果可以,她真想带着小姐逃离这里,就算到路上当乞丐,也总比过着这种日子好吧!但摆在跟前的事实,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所能独力改变的?方才在人群中,她仿佛看见了表少爷,原本还祈祷他会有所动作的,谁知竟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坐上花轿,什么山盟海誓根本都是骗人的!
翠墨扶着洛蓁,和扮新郎官的女子站成一排,看着陰阳师洒壳米、豆了等东西去邪避煞然后帮助洛蓁踢开门限内的草搁,又在一名奴仆捧镜的的引下,踏着毯席,跨过鞍、草、秤三样东西,才跟着拜天地、祖先,送入洞房。
一入洞房,翠墨便让人支了开去,偌开的洞房,除了一对红烛外.就是洛蓁伶伶地坐着,她仿佛木头人般没有知觉、感情地一直等,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直到敲门声起,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那人一进门,便直接走上前揭起洛蓁罩在头上的红巾:“大嫂,我叫玉娟,是你的小姑,我代替大哥来看看大嫂。”
欧阳玉娟带着许的的谨慎开口道,当她面对乍抬起头的洛蓁,不觉倒怞一口气,真是好个秀丽人物,若非亲眼所见,还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人呢!只见眼前的新娘子头戴凤冠,身着霞帔,一张玉脸虽有着掩不去的轻愁,却是桂叶双眉、双瞳翦水,淡淡的胭脂衬得她如画中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直教欧阳玉娟想起大哥欧阳濂曾这么形容过曹植笔下的美人洛神----靡颜腻理,仙姿玉质,他所指的大美人,大概就是眼前的新娘子吧!
洛蓁木然地抬起头,只见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生得杏眼桃腮,唇红齿白.却穿得一身不合宜的新郎礼服,正笑吟吟地望着她。洛蓁心下明白了一切,原来传闻是真的,她的“丈夫”竟然病得连娶亲拜堂都得要妹妹代劳。
“你代你大哥娶我过门是吗?”洛蓁柔声问道。
“大哥不太方便自己过来,不过明天你们就可以见面了。”欧阳玉娟有些尴尬地解释着。
“我要丫鬟带了些东西给大嫂吃,大嫂一定很累了.吃过东西后。可先休息。”她示意门外端着托盘的丫鬟进来.把些一吃的以及几碗菜饭置放在八仙桌上后,便退了出去。
“等等!”
“大嫂有何吩咐?”
“我要翠墨来陪我。”
“进里有很多丫鬟供大嫂差遣,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是,不必劳烦翠墨了。而且她忙一天,也很累了,所以
……”
“除了翠墨我谁都不要!她是陪嫁过来的丫头,待在我房里有什么不可以呢?”洛蓁振振有辞地说着。她在欧阳家已经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了,她不要连贴身丫鬟都是自己不熟悉的。
“大嫂,我娘她有些事想麻烦翠墨,所以今晚她不能来陪你。明天好了,明天我就要娘让翠墨过来好不好?”欧阳玉娟好脾气地解释着.对于洛蓁的心情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有哪一个女子愿意在洞房花烛夜遇上这种冷清的状况?所以她极尽有礼地说着,并对在一旁呆立的丫鬟使眼色,要她们过去服侍刚入门的少女乃女乃。
洛蓁莫可奈何地接受这种结果,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于是她任由丫鬟七手八脚地为她除去头上的凤冠与身上的礼服,换上轻便的衣裙后.就让她们全退了下去。她宁可己一人度过漫漫长夜,也不要面对别人同情、可怜的目光。
她独自坐在桌前.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肴,没有空杯酒,没有新郎官的陪伴,也没有贴己侍女的相随。洛蓁无声啜泣着,泪水一颗颗滴在她雪白的手臂上,这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吗?天老爷,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得接受如此的惩罚,不但无法和相爱的人结合,连自己的丈夫长什么模样,是怎样的一个人都无从知晓,她真的要这样过下半辈子吗?
桌子上摆着的,全都是她最喜欢吃的食物,可见欧阳家也算是有心的了。只是这样做就能弥补缺憾吗?洛蓁想起未出嫁前,有一次和表哥游彦文在花园里弹琴对赋、吟诗连句,对不上的就罚喝酒,结果游彦文大醉而归,为了这事还让爹发了好阵牢蚤,现在想想,这辈子自己还能像那样的快东吗?还是从踏上花轿的那一刹那,快乐就已经离她远去?
洛蓁想着哭着,想着以前在梅家的无忧无虑日子.想和彦文一起游乐玩赏的甜蜜往事,又想起彦文那开所说的话。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她一个弱女子得面对这样的命运?思及至此,泪水掉得更凶了。也罢!就算为她梅洛蓁的不幸与薄命哭一场吧!反正以后也没有机会这样哭了。
最后.洛蓁用衣袖擦擦红肿的眼睛,抬起头控寻着屋顶梁柱,然后起身解开自己的腰带,站在椅子上用力往上一抛,喃喃自语道:“爹!娘!恕孩儿不孝,以死来寻求解月兑,孩儿实在不想t样孤独寂寞的过完一生,却又不知该如何帮爹娘解决问题,为了不让两家为难,只有出此下策,请爹娘保重,别为孩儿伤心。”说着,便将脖子往腰带结成的圈中一套。
说出奇怪,当洛蓁脖子套在腰带上,想蹋开椅子自缢时.也不知是眼花还是幻影,她竟然看见那名时常出现在她梦中的女子在她眼前边跑边喊:“不要,不要!”
洛蓁惊讶地眨眨眼,眼前仍是一片冰冷的新房,并没有什么梦中女子,大概是有些跟花了吧!于是她又一次头穿过腰带,可是那奇异的景象又再度出现,这次不仅是那名女子,还有一名男子跟着。”不要,你放开我!”女子喊着。
洛蓁张大眼睛看着,奇怪,四周明明安静得很.为何自己竟可“听到、也可以了解他们在说什么,难不成她疯了?产生幻听幻觉了?
“你为何不肯跟我走?难道你里有有别人?”男子紧搂着女子的腰,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你知道我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既然这样就跟我离开琉璃谷!”
“不,娘好不容易把我扶养长大,我不能丢下她老人家跟你离开.何况琉璃谷的一旦离开这里.也无法活下去,难道你不知道吗?渊哥哥,你留下来好不好?虽然琉璃各比不上外面的花花世界,却是十安全、无忧无虑的地方,留下来有什么不好?”
“云儿,我知道琉璃谷是个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查是我身负师命,必须完成才行,而且你有娘要照顾,我也有父母亲得孝顺,于情于埋,我都不可能留下来。”男子双臂紧紧箍着女子的腰.霸道且蛮横地说“而你注定是我的,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你都是我的,所以我一定要带你离开,不论用什么手段!”他缓缓用火热的唇去堵住那欲言又止的樱桃小口,不想听她拒绝自己的任何理由。
两人忘情地吻着,交缠的身子倒向一片长满花草的绿地,当男子想伸手解开女子的衣襟时。一个愤怒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上传来。“好啊!夏侯渊,我好心好意救你.目你下来当贵客,没想到你竟然忘恩负义,勾引起我唯一的女儿来了。”
“娘!”
“谷主!”
震惊的两人立时分了开来,女子满脸红云的站起身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低着头不敢看愤怒的母亲,而那个叫夏侯渊的男人则沉着脸,整整衣衫,一言不发的站着。
“云儿,你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来?”中年美妇铁青着脸,转向夏侯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忘恩负义的畜生唆使的,对不对?”
“不是的,娘,是我自……”女子焦急地想为情人辨解,不意愤怒的中年美妇一句话都不待说完,劈头便赏了女儿一巴掌。
“谷主.要打就打我好了,不干云儿的事!”夏侯渊上前一步挡在爱人身前。
我正想找你算帐呢!”中年美妇说完双手往前一推,一道无形的掌力直往夏侯渊袭去。
“不要!”洛蓁看得有些入神了,不知为何,她对那名男子有着说不出的熟悉与好感,仿佛已认识多年似的,目此眼见他即将被攻击,一颗心随之怞紧,竟也跟着大喊起来,但这一喊,眼前那如梦似幻的景象竟倏地消失无踪。
守候在门外的几名丫鬟听见喊叫声,连忙推开门冲进来,当瞧见洛蓁站在椅子上,脖子套进腰带口,一副准备上吊自杀的模样,便紧张地嚷嚷起来,“啊——”
这一声尖叫,让原本有些失神的洛蓁吓得魂都飞了,一不小心竟踢倒椅子,腰带一拉紧。顿时让她痛得眼冒金星,然后眼前随即呈现一片黑暗。她一口气喘不过来,两条腿在半空中挣扎的乱踢着,随之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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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洛蓁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个坐在床头,年约五十的中年慈祥妇人。她脸心尽是担心忧虑,一看见洛蓁睁开眼睛时,立即连连称颂感谢上天。
“啊弥陀佛!菩萨保佑!你可醒过来了。”
“小姐,你可醒了,真是吓死翠墨了!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呢?”
“是啊!好好的怎么会做这种傻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要我怎么向亲家母交代呢?幸好丫鬟们警觉,倘若迟
进来,说不定……说不定……”中年妇人一手握紧手绢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娘!大嫂没事就好,您这一哭,岂不又要惹人伤心了?”
说话的人是欧阳玉娟,这样看来,眼前这位中年妇人就是自己的婆婆了?瞧她那伤心担忧的模样。洛蓁心中不觉升起丝丝歉意。想开口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因为摆在眼前的事实证明,她这个欧阳家刚过门的少女乃女乃宁愿选择寻短也不想面对自己的命运。
若这样死了倒也罢,但今日获救,一旦传了出去,对于两家的伤害会有多大呢?自己原本想自缢以求解月兑的,最扣却变成因受到意外惊吓而失足踢翻椅子,差点丧命。为何上天要如此捉弄人呢?让她连选择是生是死的权利都没有?伸手模模仍旧有些红肿、疼痛的颈子,洛蓁心头一阵委屈,泪水再一次滑落脸颊。她别过身子,不愿与一干围在床边的人相对,这场面实在难堪极了。
“你们都下去吧!”欧阳老夫人看出洛蓁的为难,于是吩咐着,等其他人都离开后.她才轻声说:“委屈你了,孩子!”
这温柔的话语,让洛蓁撒底瓦解心防。打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忍着,告诉自己不要哭,直到上了花轿、拜过堂后,仍只是偷偷啜泣着,现在却因为欧阳老夫人这句话而将一切的委屈、伤心完全释放出来,洛蓁开始像个孩子般放声大哭。
为什么是我呢?她哭得哽咽难耐,不断滑落的泪珠将枕头弄湿了一大片。
欧阳老夫人见状十分不舍,上前扶起梨花带泪的洛蓁,用温暖的双臂紧圈住她,一面轻拍着,“我知道,我都知道,真是可怜的孩子!”
过了好一阵子,洛蓁才慢慢止住哭势,怞怞噎噎地说:“对不起,蓁儿……失礼了!”
‘唉!瞧你这讨人喜欢的模样,任谁也舍不得让你受半点儿委屈,可是嫁过来欧阳家就是洽注定要受委屈的,谁教我家濂儿得了怪病呢!”欧阳老夫人边帮洛蓁拭泪边说着。
“他生的是什么病?”洛幕问。即使入了欧阳家门,到现在她依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这教我从何说起呢?这样吧,我带你看看他去.再慢慢告诉你。”
擦干犹存的泪痕,洛蓁跟着欧阳老夫人离开了新房。在丫鬟的掌灯引导下,她们来到后院一座极雅致、幽静的院落,沿着粒粒光滑圆润的鹅卵石小径走。小径两旁尚种着迎风摇摆,不时发出沙沙声的翠竹,以及在月光照射下垂着一大片陰影的花和芭蕉树,此时在黑夜中看来,不免透着丝丝森冷。
“把屋内的灯点上。”刚踏进门,欧阳老夫人便吩咐着,瞬间昏暗的屋子整个亮了起来,但见屋内布幔低垂,打扫得一尘不染.除了打造的桌椅床具外,倒也没有什么摆设。只有西边的墙上挂上柄剑及一管萧。
“蓁儿,你过来。”欧阳老夫人亲自揭起床幔,招呼洛蓁过去。
洛蓁踏上前几步,顺着地所指的方向看,不觉倒怞一口冷气,怎么这个男人如此面熟呢?仿佛曾在哪儿见过似的?瞧他剑眉飞跋、鼻梁挺直、双唇丰润,可以想见醒着时是如何吸引人了。而这人闭着眼,脸上不仅没有一丝病容,看上去倒像是在熟悉睡,简直让洛蓁看傻了,这是病人膏肓的病人吗?
“他……睡多久了?”之所以用“睡”是因为她觉得这男人根本就是在睡觉,而非生病。
“你也认为濂儿在睡觉?”
“也?难道不只我这样想?”
“没错,不只是你,所有来看过濂儿的大夫都说他是在睡觉,根本没有病,却不知怎地叫也叫不醒.所有可以用的方法都试过了,就是没有效。”
“他醒过吗?”
“当然,就像他突然昏睡不醒一样,他会突然醒来,休息个两三天,又活蹦乱跳没事了,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会突然昏睡不醒。”
“好奇怪.这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第一次发病是在十四岁那年,一躺就是三天,我和他爹急得到处找大夫,好不容易等到他清醒,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这才是恶梦的开始。从此一年里他总会犯个两三回,直到上个月,他睡着就没有醒来过,大夫说再不把他唤醒,只怕会凶多吉少,因为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所以我们才想到冲喜这法子。”
洛蓁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欧阳濂,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为什么自己会对这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觉得面善?就像前世已认识般,有说不上来的喜悦与
……悲伤。
奇怪,为什么会想想哭呢?刚刚不是才哭过一场吗?不,不对,刚才哭只是觉得委屈,现在却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所发出的悲伤,那么古老、那么久远、那么深沉,深沉到让人无法承受。她双眼一红,泪水不知不觉中又布满双颊。
“怎么又难过了?”见洛蓁掉泪,欧阳老夫人立刻递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绢。
“不,我没有哭,可是不知怎地,眼泪就是不听话地一直往下掉,好像无法控制似的。”
“没关系,你大概累了,好好睡上一觉会没事的。翠墨,送你们小姐回房。”
“不!”洛蓁月兑口说出连自己也没想到的话,“我想留下来照顾他,可以吗?”
所有的人,包括欧阳老夫人及翠墨.都张大眼睛盯视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这是方才想不开的人吗?怎么现在竟有如此大的转变?
掩著口的洛蓁,更是诧异不知如何是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想留下来他的话,只觉冥冥中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拉扯着她和欧阳濂,自从父亲订下这门亲事开始,到现在见了卧病在床昏睡不醒的他,那种毫无理由、挥不去的熟悉和伤感.甚至心碎的椎心之痛,都是前所未有的。奇怪,自己真的不认识他啊!
见洛蓁掩着口呆立的模样,欧阳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过了门他俩就是夫妻了,妻子照顾丈夫本是天经地义的事。相信也没有人会说闲话,只是这转变委实太突然、太奇怪了。于是她留下洛蓁和翠墨照顾儿子,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房间。
“小姐,你为什么会想留下来?刚剐不是还……”翠墨见老夫人离去后,便扶着洛蓁坐下,一面不解地问着。
她摇摇头,满脸困惑。“我也不知道,从一看见他,我便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认为了似的,还莫名其妙地想哭,他……难道我见过他?”洛蓁黛眉微蹙,幽幽凝视动也不动的欧阳濂。
“不可能!小姐长这么大,根本投出过几次门,唯一
认识的一个梅家以外的男人就是表少爷,你怎么会有机会
去认识他?况且瞧他的样子,别说认识,只要见过一次,
就令令人终生难忘。”翠墨偏着头俏皮地说:“小姐该不
是在梦中见过他吧?”
“你这丫头就爱瞎猜,什么作梦梦过他.所谓日有所
思,夜才会有所梦嘛,我既然没见过他,怎么会梦见他
呢?瞧瞧你,没出嫁的丫头,说出什么见过一次就忘不了
的害臊话,幸好他昏睡着,否则不让人笑死了?”
翠墨低着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小姐终于会说教
了,这下大概可以放心了。原来翠墨怕洛蓁又胡思乱想,
才胡诌些话来逗她。不过说真的,这位姑爷还真是个罕见
的美男子呢!如果他没这病,和小姐一定是天造地设的一
对,只可惜,怎么会是个一觉不起、中看不中用的空壳子
呢?
“翠墨,今晚我们俩就一起在碧纱橱里挤挤,反正好
久没有一起睡了。”洛蓁起身为欧阳濂放下床幔后.转身
对翠墨说。
“好啊,不过,有点委屈小姐就是。”
洛蓁知道她的意思,嘴角微微苦笑.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她梅洛蓁的洞房花烛夜,没有闹洞房的客人,没有疼爱她的丈夫,有的就是一个自幼陪地到大的贴身婢女,但总比一个人孤伶伶的好多了。“别说傻话,快上床睡觉!”
话是这样说,但她睡得着吗?当身旁的翠墨传来稳定的呼吸声时,她却仍睁着一对大跟,脑海中不断闪过昔日与游彦文快乐嬉耍的景象,这辈子他俩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可以重温旧梦呢?洛蓁不去想也不愿去想,也许她只能一天过一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就这样终老一生吧!
就这样,一晃眼十天过去了,欧阳濂依然没有起色,这结果让欧阳老爷欧阳老夫人从希望到失望。原本想藉着成亲的大喜使儿子的病能有起色,不过显然没有效。对此两位老人家倒是很明理,丝毫没有怪罪媳妇儿的意思,欧阳老夫人甚至说,如果一年后欧阳濂的病没有好转,或者不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欧阳家愿意送她回娘家,毕竟不能就此耽误她的终身幸福,更何况他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对此.洛蓁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自己的终身不必尽耗在无此尽的等待中;忧的是,就算回到梅家,她还能过着以往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吗?她和彦文会有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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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洛蓁独自一人坐在凉亭想着心事,一面静静欣赏夜色。
今晚的月儿特别明亮,弯弯的月牙儿挂在树梢,好似女儿家耳朵上亮晃晃的耳坠子,银光闪闪,好不动人。偶尔飘过的几朵淡云则像煞仙女的彩带,轻挂在枝头,仿佛随时会迎风起舞似的!
这时远处传来清脆的打更声,已经三更了,洛蓁这进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再不回房,翠墨醒来见不着自己怕又要担心了。
于是她拉拉披在肩上的外衣,起身走出凉亭,忽地.眼前一条白影晃过,洛蓁眨眨眼,想是自己太累眼花了。当她转身面对那条几天来走了不下数十次的鹅卵石小径时,又看到一闪而逝的白影,这次她确认不是自己眼花,真的有人从她面前闪过,而且是以极快的速度窜过。
这欧阳家上下会武功的人虽不在少数,但深庭后院是不准男丁进入的。而那唯一会武功、可以自由进出的欧阳濂却又躺在床上,叫也叫不醒。难道是…
想到这里,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洛蓁的脚底直往上冒,顺着腰际爬上脊背,全身也开始不听话地颤抖着。她想移动脚步快速回房,无奈双脚仿佛钉住似的,一步也无法移动。这时那白影子好像知道有人在看,竟轻飘飘地飘往这方向。
“谁’是…谁在那里?”洛蓁语不成句地说着,声音因为极度紧张害怕而显得尖锐刺耳。
“你看得见我?”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到底……是谁?”她惊骇地钉在原地,连动也不敢动,更别提抬头了。
“别怕,我不是鬼,也没有恶意,我不会伤害你的。”那男人轻声说着,“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看得见我?一般人是看不见我的。”他缓缓地在洛蓁身后站定,身子轻飘飘地。不是鬼?那么是仙还是妖?为什么他说别人看不见他?自己明明看见个白影飘来飘去的呀!对方这样说,并没有减轻洛蓁的惧意,相反的,她极力移动双脚想往房间的方向走,不断那男人竟飘往洛蓁前面阻止她。
“别走!我走伯没有恶意,我只是在找一个人。”
“不要!走开!走开!”洛蓁害怕地大喊大叫,猛一抬头,一个看似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正紧盯着她。
“云儿!”男人怔怔地瞧着她,惊喜地叫唤:“你是云儿!”
“走开!走开!”过度的恐惧让洛蓁哭了出来,她双手乱挥,排拒着那男人的接近。
“别哭!云儿.我是渊哥哥啊!你不认得我了?”男人有些激动地伸出手想为洛蓁拭泪,“我找你找得好苦,云儿,原来你在这里。”
“不要!”男人的手并没有碰着洛蓁的脸,而是穿了过去。洛蓁见状,身子一软,整个人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