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愚双手背在身后,满脸焦虑地在屋内来回走动着;而在不远处被死死绑在椅子上、不得动弹的正是完颜颢。虽然他一脸狼狈,可和杜守愚一样,焦虑之情溢于言表。离大夫进去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杜守愚就这么来来回回不住地走动,一面听着里头传来的消息,一面派人回京城快马请来御医,为的就是要救治不久前中箭的完颜黛姬。
想到完颜黛姬中箭一事,杜守愚不由得又怒上心头。
他大跨步来到完颜颢面前,伸手在他身上连点数下,冷声道:「我已经废去你的武功,从现在开始,你将没有能力再伤害黛儿。」
完颜颢恶狠狠地瞪着仕守愚,「伤害黛儿?你说我在伤害她?真好笑,若不是你,黛儿怎么会为了救我而受伤?」
「我杀你是因为你该杀,至于黛儿,我会尽我一切的能力救活她。如果她不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和你父亲,以及完颜家大大小小全部都得陪葬!」
完颜颢闻言脸色一白,「你敢!」
杜守愚冷然一笑,「为什么不敢?天底下还没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
完颜颢一脸愤恨地道:「你果真残暴无情,难怪黛儿会屈服在你的滢威之下,想把隽儿送走。」
提起完颜隽,杜守愚冰冷的目光扫向那蜷缩在一旁、畏惧地看着两个男人争吵的小小身影。
完颜颢似乎看穿了杜守愚心底在想什么,开口道:「我劝你最好别想杀隽儿,他可是黛儿的心肝宝贝,如果有什么万一,黛儿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杜守愚一步步逼近完颜隽,审视他那小小、却俊美异常的脸庞。
「我就是想杀他!我和黛儿之间,不容许有任何的障碍存在,即便是一个小孩也一样。」
「你……」眼看仕守愚真举起手想一掌击毙完颜隽,完颜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突然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
「皇上!」杜守愚倏地收回手,慢慢转过身子,脸上浮现一抹关心,和适才那杀气腾腾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明姬,她怎么样了?」淡台明姬走上前,对杜守愚行了个礼。
她是太医院中的太医,适巧回到湖州探亲;因为完颜黛姬受伤,杜守愚便就近找来淡台明姬为她医治,而这座「露香园」便是淡台氏的祖宅。
淡台明姬摇头,「不好,她秉赋柔弱,加上旅途劳顿、身心俱疲,本就有风邪之气入侵;而这番受伤连中胸口、月复腔两大要害,只怕……」
杜守愚心头一急,「只怕如何?」
淡台明姬又摇头,「皇上,我说出来你别伤心,反正你和娘娘都还年轻,不愁没有子嗣。」
子嗣两个字让杜守愚浑身一颤。
「子嗣?你是说黛儿她……」
她点头,「娘娘已经怀有两个多用的身孕,不过因为肚子上那一箭的关系,孩子已经胎死月复中。所以我让人用药把孩子催生出来,请皇上节哀。」
杜守愚连退好几步,整个人几乎站不住脚,俊脸霎时变得惨白无比。
胎死月复中?他的孩子竟然胎死月复中?天老爷,他的孩子竟然……都是完颜颢,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怒气腾腾地看向完颜颢,岂料完颜颢听到孩子死了,却哈哈大笑起来。
「好,死得好,真是死得好!」
「完颜颢,你……」完颜颢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可他眼中却写着深深的悲哀与伤痛。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这样死了,总比日后你反悔再来杀他好吧!反正他也是个私生子,不是吗?为免日后黛儿又得将孩子送人,他不如现在死了倒好!」
「你……」完颜颢虽然对着杜守愚说话,视线却停留在完颜隽身上。
「你应该知道隽儿也是个私生子吧!非但如此,黛儿甚至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不可能!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除非她……」杜守愚的话顿时哽在喉咙,因为他想起一个可能,那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完颜颢点点头,「你说的对,一个女人确实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会发生这情形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个女人是个娼妓,所以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至于另一种,则是她根本不知道,因为她是被强暴的,而她连强暴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呢?」杜守愚像被雷打到似的楞在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强暴?他的黛儿竟然曾经被强暴?难怪她说不出孩子的父亲是谁,难怪她面对自己的求欢会显得畏惧、退缩、欲拒还迎,难怪她会将孩子交给女乃娘照顾,原来这孩子恨本见不得人!
老天爷,他做了什么啊!他和那个欺负黛儿的男人比起来又好得了多少?他强迫她接受自己、强迫她留在自己身边、强迫她送走孩子,末了更害得她失去一个还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那是他和她的孩子,而这孩子却让他给活生生害死了!
想到这儿,杜守愚头也不回的冲进内室,来到完颜黛姬床边,紧紧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黛儿,黛儿!」完颜黛姬脸上毫无血色,中箭的部位虽然已经经过包扎,但鲜血仍不断地渗出,可见她伤得相当重。
淡台明姬来到杜守愚身后。「皇上,请轻声些,娘娘伤势很重,需要静养。」
「明姬,黛儿的伤……」
「我会尽一切的能力,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完颜黛姬,毕竟她是你这辈子唯一倾心所爱的女人,对吧!」
杜守愚剑眉一蹙,「明姬?」
「我一看到她就知道了,她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女子。她是那么美,美得不可思议,美得就像出水洛神一样教人心醉神迷;连同为女人的我都如此认为,更何况是男人呢?」
「你说对了,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女人,除了她,我谁都不要;所以我用尽办法要把她留下,想疼她、爱她、宠她,想给她我所有的一切。但是我的偏见与固执蒙蔽了我的眼睛,让我在自以为爱她的同时,却也不断伤害她,终至今天。如果她有个万一,那我……」
淡台明姬忍不住从后面抱住杜守愚,「皇上,你知道明姬一直都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即使为你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既然皇上这么爱她,明姬当然会竭尽所能的治好她。」
「妳不嫉妒?」
「皇上后宫嫔妃无数,真要嫉妒,那是嫉妒不完的,我只要知道皇上喜欢什么、要什么,尽力让皇上高兴就是;再说我只是个太医,既不是皇上的妃子,连宫女都谈不上,有什么资格嫉妒?」
淡台明姬走到床边,顽皮地冲着杜守愚一笑,「皇上请放心,我会把云妃娘娘完好如初的还给皇上的,至于小皇子,那就不是我能力所及了,只好请皇上再努力啰!」
杜守愚忍俊不住,伸手在淡台明姬的额头上敲了个爆栗,「你这丫头,愈大愈没规矩,当心我把你送给欧阳彻,看他怎么整治你!」
提起欧阳彻,淡台明姬脸上竟然一红,狠狠瞪了杜守愚一眼,立刻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送还他,「堂堂一国之君,讲起话来竟也这么没规矩!」「正因为是一国之君,所以怎能乱讲话?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彻,想嫁给他做妻子,既然如此,把你送给他岂不刚好?」
淡台明姬俏脸一沉,小往杜守愚身旁一挤,「皇上请让让,我要再替云妃娘娘上药。」
杜守愚知道这小丫头生气了,他不在意的站起身,却赖着不走。「我不走,我要看着黛儿,免得你这丫头又动了什么坏主意,那我和黛儿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淡台明姬又瞪了杜守愚一眼,便着手帮完颜黛姬解开胸口的白布,正想帮她再换药时,外头突然传来完颜颢的叫唤——
「来人,快来人啊!」
淡台明姬和杜守愚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站起身奔了出去。
只见完颜隽抱着肚子躺在地上直打滚,嘴里不住喊着:「痛痛,痛痛,娘,隽儿痛痛,痛痛!」
完颜颢着急地对杜守愚说:「隽儿生病了,你快找人帮他看看啊!」
杜守愚一楞,仍站着不动,倒是淡台明姬反应快,急忙抱起完颜隽来到一旁的罗汉榻上躺下,一面对杜守愚唤道:「快过来帮忙,我一个人抓不住他!」
杜守愚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又哭又闹的完颜隽。
淡台明姬伸手在完颜隽额头上一模,又把了把他的脉,「皇上,把他的衣服月兑了,我要看他身上是不是起了疹子什么的。」杜守愚一点头,动手扯下完颜隽的衣衫。他一眼便望见完颜隽肩膀靠背的地方,有个小小的胎记,那胎记乍见之下颇似一条龙。
杜守愚几乎无法置信,眨了眨眼再看,没错,那确实是一条龙,和自己肩膀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他错愕地抬起头,对着完颜颢问:「他……他身上一直有这么个胎记吗?」
完颜颢一颔首,「没错,那胎记隽儿一生下来就有了,起先还看不出来,后来他长大些,才慢慢看得出那是一条龙。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杜守愚咚的一声,坐倒在罗汉榻上。
怎么会有这种事?他一直想尽办法欲除之而后快的完颜隽,竟然是他的儿子?
完颜黛姬又梦见那个男人,又梦见自己回到那个密室了。
在那个密室里,那个不知名、不知长相、不知是何人的男人有着沙哑低沉的声音,温柔又坚定地护着她,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帮着她,解去她身上所中的毒,却也破了她的处子之身。
她梦见自己和那男人交缠着,那么温柔、那么销魂、那么让她无法拒绝;她搂着他的颈子,急急想知道他到底是谁,急急想告诉他自己为他生了个儿子,但不管怎么做,她就是看不到他的长相。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男子摇头低声道:「别问,问了你会后悔。」
「我绝对不会后悔,我要知道你到底是谁。我为你生了个儿子,总不能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吧!」
黑暗中男子的眼睛炯炯有神,「妳真想知道?」
「嗯!我想知道。」
「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
「好!看清楚了,我到底是谁。」四周突然变得一片光亮,亮得让完颜黛姬睁不开眼睛,当她好不容易终于适应了这光亮时,赫然发现那个救了自己,却也害了自己一生的男人竟是杜守愚!
「啊——」一声尖叫发自完颜黛姬口中,声音是那么的尖锐,尖锐到几乎刺破旁人的耳膜。
「黛儿,黛儿!妳醒醒,醒醒啊!」杜守愚焦虑的轻拍着完颜黛姬的脸颊。
完颜黛姬突地坐起身睁开眼睛,惊慌地瞪着杜守愚,「你……你……」他心疼的抚着她的小脸,为她擦去那慌乱的泪水,「做恶梦了?瞧你吓得,没事了,一切有我,嗯?」
完颜黛姬楞楞的。作梦?是啊!刚刚只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一定是因为她太想念杜守愚,又太想知道那个救了自己、也害了自己的男人到底是谁,才会把两个人联想在一起,但他们怎么可能有关联呢!
杜守愚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黛儿,你梦见什么了?」她转过头,「我梦见他……还有你。」
「他?他是谁?」
「他?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完颜黛姬低头抱着自己的小脑袋瓜,「我的头好疼,我……」
杜守愚忙扶着她躺下,「别乱动,你伤得很重,这样乱动当然会头疼了。告诉我,除了头,还有那里疼?我让明姬过来帮你看看可好?」
完颜黛姬摇头,拉着他的手问:「皇上,我哥哥呢?他怎么样了?我想见他!」
「妳放心,他很好。」
「你没有杀他?」
「我能杀他吗?你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救他,我再怎么无情,也下不了手。我废了他的武功,送他去充军了。」
「他是为了我,才要把我带走的,你不要怪他。」
杜守愚哼了声,心里冷冷地想着:不怪他?若不是他,你怎么会负伤在床,又怎么会失去孩子?
「皇上,隽儿呢?我想见隽儿,可以吗?」
提起完颜隽,杜守愚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当然。来人,把小殿下带进来!」
完颜黛姬一楞,「小殿下?皇上……」
「我说过,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会视他如己出,不会亏待他的。」杜守愚说话的同时,韩刚便领着完颜隽走了进来。
「叩见皇上,叩见娘娘。」
乍见母亲,完颜隽蹦蹦跳跳地冲上前,「娘,娘!」
杜守愚一喝:「站住!我是怎么教你的,难道你全忘了吗?」
完颜隽顿时如老鼠见到猫,立刻安静下来,规规矩矩的跪下来磕了个头,「隽儿叩见父皇、母后,愿父皇万岁,母后千岁。」
说完,他爬起来,天真的问:「爹,隽儿做的对不对?」那声爹,喊得杜守愚心头一暖,却仍板着脸,严肃地道:「嗯!过来,站在床边,不准碰你娘,你娘还病着。」
完颜黛姬诧异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皇上,你……」
杜守愚偏过头,俊脸微微一红,
「我认了隽儿为养子,并封他为赵王,改名杜齐隽。」
「杜齐隽?」
「你是我的妻子,我又认了隽儿为养子,他跟着我姓自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是你想让他从母姓?」
完颜黛姬摇头,喜悦的泪水盈满眼眶。「不,皇上肯接受隽儿,黛姬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
他伸手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乱成一团了。」这样温柔的对待,让完颜黛姬益发哭得哽咽难当,柔弱的身子不住地颤动着。
杜守愚看得心疼极了。连忙将她搂入怀中,无数的吻立即落在她眉上、眼上,最后堵住她的唇,深深地吸吮着。
完颜黛姬嘤咛一声,偏过头想拒绝他。因为隽儿和韩刚都还在房里哪!可杜守愚却不容她拒绝,硬是扳过她的脸,老实不客气的就是一顿好吻。
「皇上,不要,隽儿……」完颜黛姬被吻得气喘吁吁,小嘴娇艳欲滴。
杜守愚眼睛一瞟,赫然看见杜齐隽竟然睁大眼睛,一脸兴味盎然的看着父母亲接吻亲热,当下便伸手在他额头上一弹,「好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想学飞了?过来见见你娘,你刚发过麻疹,所以不准碰她,知道吗?」
杜齐隽喜孜孜地爬上床,很规矩的谨记杜守愚的教训,当真不敢碰他娘,就怕娘让自己碰了又会痛痛、哭哭,所以他只是很可爱的问:「娘,爹在做什么?为什么娘要哭?」完颜黛姬闻言立即涨红脸,瞪了杜守愚一眼。
杜守愚哈哈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跟韩爷爷出去,我还有事要跟你娘说。」
「喔!」杜齐隽听话的跳下床,拉着韩刚往外走。「走,蛐蛐儿,捉蛐蛐儿!」
韩刚苦着一张脸,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却连气也不敢吭一声,还不忘行礼道:「老奴告退。」
目送儿子离开,完颜黛姬仍不敢相信,皇上真接受隽儿了?不再想杀隽儿了?这是真的吗?她不是在作梦?
「皇上,你为什么突然接受了隽儿?你不是一且想杀他吗?」
「我是想杀他。但杀了他,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完颜黛姬一楞,没有说话。
「如果我不杀他,而是强迫你将他送走,你的心还会在我身上吗?」他捧起她的脸细细亲着,「我说过我要你,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将你留在身边。这次隽儿失踪,你就像掉了魂似的落魄,甚至为了他不惜离我而去,如果我再不接受他,岂不是要失去妳了?」
「皇上,我……」
「嘘!别说话,你伤得不轻,需要好好静养,现在乖乖躺着,嗯?」
「皇上,隽儿的身世……」
「我知道隽儿的身世,你大哥全告诉我了,我不会怪你的,如果你早说,我也不会三番两次想把他送走,只怪我……」他深深地看着完颜黛姬,没再说下去。
一个月后,完颜黛姬伤势转好,杜守愚便带着他们母子二人出发回到皇宫,将完颜黛姬安置在隆佑宫,打算等她伤势一好,就正式册封她为皇后、并立杜齐隽为太子。
完颜黛姬当然不知道杜守愚的打算,她只是很高兴杜守愚终于接受了隽儿,自己再也不需要忍受骨肉分离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了。
更让她高兴的是,杜守愚为了好好照顾隽儿,还派人将女乃娘请了过来。
想到这儿,完颜黛姬几乎高兴得睡不着觉。
谁说杜守愚冷漠、无情?他对自己不正是有情有义吗?现在就只剩下爹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爹。
完颜黛姬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出隆佑宫来到御花园里。
还没到花朵绽放的季节,但几株不畏冷的桃花却已经在枝头抢先绽放,那粉红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显得那般脆弱、孤单。
她走到桃树下,想好好看看这早开的桃花,却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交谈声——
「你们有没有听说皇上打算立云妃娘娘为皇后啊?」
完颜黛姬闻言一楞。皇后?他要自己作皇后?
「有啊!皇上不但要立云妃娘娘为皇后,连云妃娘娘带来的那个小野种,都会被封为太子呢!」
「嘘!小声点,万一让人听见就遭了,现在云妃娘娘正得宠,不能得罪。」
「听见就听见,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宫里上下所有人都知道,那云妃娘娘根本是人家穿不要的鞋,被一个男人始乱终弃后,还生下个小野种,哪能和咱们的荷妃娘娘相提并论?是皇上宽宏大量不计较,才接纳他们母子的。」
「接纳归接纳,为什么还得封那个小野种作东宫太子?那种来历不明的杂种,配当太子吗?」
「咦?你不知道吗?听说皇上在湖州误伤了云妃娘娘,连她肚子里的小皇子都给弄死了,所以皇上歉疚之下才会接受那个小野种,甚至认为养子、封作赵王。现在可好,皇上不但让她迷得神魂颠倒,什么荷妃娘娘、翠妃娘娘都被打入冷宫,还想立她儿子作太子呢!」
完颜黛姬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孩子?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却被杜守愚弄死了?
她错愕地抚着自己平坦的小月复,细细想着刚才几个宫女所说的话。
难怪他不再想杀隽儿,难怪他会愿意接受隽儿,原来他……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原来他并不是真心要接受隽儿、原来他……猛地,淡台明姬那清脆好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断了几个宫女的闲话,也打断了完颜黛姬的思绪——
「你们几个再继续嚼舌根下去,当心我让你们全变成哑巴,从此只能咿咿呀呀、比手画脚!」几个宫女吓得一哄而散,急忙想离开,可一转头赫然又看见完颜黛姬不知何时竟然站在她们身后。
「娘娘!」几个人脚下一软,立刻跪了下去,「娘娘,奴婢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完颜黛姬对她们根本视而不见,直接来到淡台明姬面前,抓住她的手问:「明姬,告诉我,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的孩子……我是不是失去了孩子?」淡台明姬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楞楞地站在那儿,好半天没说话。
淡台明姬的态度,无疑说明了一个事实——她真的失去了一个孩子,一个她和杜守愚的孩子!
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为什么不老实说?为什么?
她跌跌撞撞的离开御花园,往杜守愚所在的「宣圣殿」而去,想找杜守愚问个清楚;
可还没到宣圣殿,便看见杜守愚站在迥廊上,微笑地看着隽儿玩躲猫猫。
只见隽儿眼睛蒙着手帕,双手往前乱抓,身旁围有一群宫女、太监,每个人都又唱又笑又拍手的,嚷嚷着要隽儿来抓他们。
杜齐隽伸手往前一扑,紧紧抱住杜守愚,「抓到了,抓到了!」杜守愚爽朗一笑,伸手抱起杜齐隽,岂料这一动,藏在衣袖里的一样东西便掉了出来。
杜齐隽眼明手快的指着那东西道:「掉了,掉了!」杜守愚低头一看,脸色微变,急忙弯下腰想捡拾起来。
这时,一只雪白修长的柔荑替他捡了起来,颤抖着声音说:「这是小时候我娘替我戴上的玉坠子,后来柀人拿走了,为什么现在会在皇上手里?」
杜守愚缓缓抬起头,迎上完颜黛姬那带着询问、疑惑和悲痛的眼神。
完颜黛姬握着玉坠子,浑身不住打哆嗦,「皇上,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杜守愚没有回答,但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三年前那个救她,却也同时害了她的男人正是杜守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