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熏柳,花香迎人,正是春暖花开的阳春三月。
但在西凉,却弥漫着一股教人喘不过气的肃杀气氛。
只见无数的居民百姓不分男女老少,在官兵的押解下一个个神色仓皇、跌跌撞撞出了西凉城。有的来不及穿鞋,有的只披了衣裳,有的搂着扁担、锅铲,有的将家当全顶在头上,有的哭哭啼啼携儿带女,有的妇女尚抱着襁褓中的幼儿,有的携着白发苍苍、年逾七旬的老翁,全都神情茫然惶恐地站在城门口,看着如狼似虎、活象恶鬼临城的夏国大军。
这时,一个约莫三十来岁、身穿铠甲的将领骑马驰了过来,手拿长矛,指着一名汉子问道:“楚仪呢?”
那汉子何曾让一把长矛指着胸口过,当即吓得脸色铁青,连话都说不出来,“我……我……我……”
将领冷哼一声,长矛一送,登时杀了这汉子。
他又转向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翁问道:“老头儿,我问你,楚仪呢?”
老翁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楚仪是西凉第一名将,也是你们的城主,你居然会说不知道?真是好个刁民,难怪西凉敢和聿皇大军对抗这么久,原来是有你们这一批不怕死的刁民在帮楚仪撑腰!”
那个“腰”字刚刚落下,便听到老翁一声惨叫,胸口鲜血直冒,身子缓缓往后倒下。
这可吓坏所有的百姓了,大家挤成一团,胆小的甚至叫嚷出来。
那名将领骑着马来来回回地走着,一对鹰似的眼睛直在一群群手无寸铁的西凉百姓身上打转,“说!楚仪到哪儿去了?知道的就说出来,可以免去一死;否则前头这两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数以千计的百姓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每个人脸上写满惧意,却硬是没有人开口。
瞧着西凉百姓竟是这等冥顽不灵,那将领显然有些动气了,“好!既然你们不怕死,那就不怕没鬼做!来啊,上!”
话声刚落,一队手执长刀的聿皇大军已然对着西凉百姓冲了过来,铁蹄、长刀扫将之下,怕真是要血肉横飞、遍地尸首了。
此时,一声清啸传来,一道瘦削的黑色身影如流星赶月般,从城墙上跃了下来,停在千军万马之前,“住手,耶律奇,你不是在找楚仪吗?楚仪在这儿!”
这个叫耶律奇的将军急忙一抬手,制止了大军的行动。他策马上前,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楚仪。
他便是西凉城主楚仪?瞧他这样子只怕不到二十——恐怕更小。而且他……他好美,耶律奇知道用“美”来形容男人实在很不恰当,但他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儿来形容。总之,他觉得眼前的楚仪美得不像个男人,倒像个女子,倘若换上女装的话,根本就是个姿容绝代的大美人。“你是楚仪?你认识我?”
楚仪眼睛一眯,正想说什么时,他身后的西凉百姓却早忍不住叫嚷出来——
“楚将军,你走吧!不要管我们了!”
“是啊!你快走,不要管我们了,我们又老又病,不能随将军月兑城,你就领着城中那些精兵去向西圣陛下和越王陛下求救,求他们替我们报仇!”
“楚将军,你一个人抵得过我们所有的人,只要你能活着离开,那就是我们西凉百姓的福气;你快走,快走,不要管我们了!”
楚仪白皙如雪、却又俊美异常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我不能就这么弃你们而去,更不能坐视你们被独孤瀚屠杀;如果我眼睁睁看着你们被独孤瀚屠杀殆尽,那我还算什么敦煌……”他摇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见到这情形,耶律奇知道眼前这美得不像男人的年轻男子,果真就是西凉城主楚仪,不觉大喜过望,“来人,将楚仪绑了去见皇上”
楚仪后退一步,“我跟你去见独孤瀚,你可以答应我不杀害这些人吗?”
耶律奇微微一笑,“杀不杀得看皇上的心意,不是我能决定的,走吧!”
瞬间几道铁枷锁铐在楚仪身上,然后耶律奇朝马月复一踢,马匹嘶鸣前奔;楚仪顿时跌摔在地,整个人无法自主地被马拖着在地上滚。
西凉百姓见状,无不大哭起来,纷纷奔上前想要救援,“楚将军!”
几名士兵见状,挥动长刀大喝:“谁敢过来就先砍了谁的头!”
众人无奈,只得眼睁睁看着楚仪就这么被拖到中军帐前。
“进去!”耶律奇翻身下马,将楚仪往前一推。
楚仪还来不及站好,整个人就往前扑去,重重摔倒在地。
他声吟一声,咬着牙撑起双手想站起来,却看见一双男人的脚杵在眼前。
他顺着那脚往上一瞧,一张恐怖至级的脸正对着他。
楚仪一愣,几乎失声叫了出来,身子也不自主地往后退,“你……你是……”
那男人微微一扯嘴,一个充满磁性又带着些许慵懒的好听声音响起:“你是第一个见到我没有昏倒、没有吓一跳,也没有鬼叫鬼叫的人。”
楚仪诧异的张大眼睛,又看了一眼这丑得简直是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脸,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人脸上戴了张面具,那面具遮住了大半的脸,只剩下嘴巴露在外面,教人瞧不清楚原来的面目。
“你……你是独孤瀚?”
那戴面具的男子点点头,一对精光灿然、英气勃发的眸子,炯炯有神地瞅着楚仪。
这正是让人闻风丧胆、望风而逃,传说中好战好杀,却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夏国皇帝——聿皇独孤瀚。
独孤瀚兴致盎然地看着楚仪,看着他沾满尘土、草屑的俊美容颜;看着他狼狈地被锁在铁链中,却掩不住一身高贵傲然的气质;看着他一对水灵灵、情深深,好似会讲话的动人双瞳,忍不住说道:“你真美!如果你是女的,我一定让你做我的女人、我的皇后,只可惜……”言下之意似乎不胜惋惜。
这么赤果果、丝毫不加粉饰的话语,听得楚仪又是一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独孤瀚?这个语带调笑、嗓音温柔斯文、脸罩面具的男子,就是传闻中每下一城必屠城劫掠、鸡犬不留、好杀好战的聿皇独孤瀚?怎么他竟然如此……如此温文随和,活像个王孙公子,全不像传说中那般杀气腾腾、霸气冲天?
独孤瀚在椅子上落座,大剌剌地伸长了腿,舒服地往椅被一靠,“说吧,你要什么?”
楚仪不解道:“什么要什么”
独孤瀚嘴角往上轻轻一扯,“如果你留下来陪我,要什么代价?”
楚仪几乎跳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独孤瀚驱身往前瞅着楚仪,那眼神是火烫炽热的,好似正一件件地剥开楚仪的衣裳,赤果果地着他,“我要你,所以打算留你在身边,你愿意吗?”
楚仪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古怪极了。
这男人……这男人居然当众向他求欢?天老爷,想不到独孤瀚居然喜欢男人?真是太意外了。
楚仪想都不想便摇头,“不,不可能!你或许有断袖之癖,或许有不为人知的癖好,但我……却是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我只想保全西凉城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只想娶妻生子,过着平平凡凡的生活,我……我不可能答应你的!”
独孤瀚眼中精光一闪,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楚仪俊美无比的脸瞧,“是吗?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这么一声反问,楚仪不知怎地,竟没来由地感到惊慌,不自觉地回避着独孤瀚迫人的眼光,“没、没错!”
“只想娶妻生子,过平凡的生活?”
楚仪眼睛瞧着自己的脚尖,有些心虚的道“正是。”
独孤瀚翘起腿,背重新靠着椅子,以一种平淡却令人打颤的声音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想强人所难。不过……我倒是可以成全你的愿望,让你平平凡凡的过日子。”
楚仪紧张地瞪着独孤瀚,不知道他接着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什么意思?”
独孤瀚伸手从茶几上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跟着慢条斯理说道:“你应该知道聿皇大军素来所向披靡、每战必胜吧?”
楚仪当然知道,如果他不知道,他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接下西凉城主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呢?
“可是有两个人除外,这两个人硬是让我的军队吃了败仗,你知道是谁吗?”
楚仪眉头一拧,“一个是不是越王雍容?”
“对,就是欧阳雍容,他是西圣欧阳彻的弟弟,不仅熟读兵书,更擅长机关布阵,曾经用五行二十八星宿大阵,硬是将煮熟的鸭子从我手中夺走。想我独孤瀚十岁即位、十六岁亲征以来,还没吃过这等败仗呢!不过那雍容确实是个奇才,如果可以,真想再和他较量一次。至于另外一个……”独孤瀚又看了楚仪一眼,“那就是你,你让我整整耗费了一年又两个月的时间,损失了一万三千一百六十二个兵勇,折损了五名主将,十七名副将,二十三个参将;你说,这笔帐该当怎么算?”
楚仪傲然地扬起头,无所畏惧地道:“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独孤瀚冷冷道:“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没错!如果你不兴兵来犯,你的一万三千一百六十二个兵勇、五名主将和十七名副将都还会好好的在家里,或乘欢膝下,获娶妻生子,或含饴弄孙,又怎么会死在西凉城下?再说,你死伤这么多人,难道西凉城的死伤会比你的少吗?你可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军士、百姓为了保卫这座西凉城而牺牲生命?你可知道又有多少孤儿寡母夜夜啼哭,只为寻找已经在战场上壮烈牺牲的父亲或丈夫?因此说来说去,这一切都要怪你,怪你这好战好杀的无道昏君!”
独孤瀚闻言纵声大笑,“我是无道昏君?我好战好杀?”
“岂止无道?你残暴不仁,刚愎自用,意杀戮为乐,以劫掠为趣,你根本就不能算是个人,你是禽兽、是畜生!”
独孤瀚又是一阵狂笑,“我听过不少人骂我残暴不仁、嗜杀好战,却从没听过有人骂我禽兽、畜生,胆敢如此骂我的,你是第一个!”
“那又如何?我既已成败军之将,早已不将生死放在心上,要杀要剐也都随你,所以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可以不怕死,但是那些人呢?那些你口中无辜的西凉百姓,他们也能不怕死吗?”
提起西凉百姓,这简直就像掐住了楚仪的喉咙,让他登时没了气势,“你……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独孤瀚一笑,毫不在乎的说道:“如果我说要屠城三日,如何?”
楚仪顿时跳了起来,“不行,不能屠城,他们都是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老百姓,你绝对不能屠城,如果你屠城的话,那我……”
“你如何?败军之将,还能跟我谈条件吗?”
楚仪一句话都接不上,是啊!败军之将,还能谈条件吗?
独孤瀚走到楚仪面前,一手托起他的脸,让他面对着自己;两人声息相闻,距离不到一寸。“要我不屠城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留下来。”
这等相近的距离,让楚仪不觉浑身发颤,他慌忙别开脸,“我说过我没兴趣当你的男宠,我只想娶妻生子,只想平平凡凡的过日子。”
“我有说要你当我的男宠吗?”
这下轮到楚仪模不着头绪了,“你……”
“能让堂堂聿皇花了整整一年又两个月,折损一万三千多名手下,我怎能再让你回去?这岂不是纵虎归山?但是要我杀了你,我可舍不得。”
楚仪推开独孤瀚紧张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只要你肯投降,从此归入我夏国,我可以答应你不屠城,而且……还可以帮你完成心愿,让你平平凡凡过日子,如何?”
楚仪瞪着独孤瀚,“什么?投降?”
“对,我喜欢你,更欣赏你的才华、勇气,我希望你能跟着我,成为我的臣民,和我一起西进敦煌、北打天下,你愿意吗?”
独孤瀚又上前一步,伸手轻抚着楚仪雪白俊秀的好看脸庞,“我还可以把我最心爱的梦妃嫁给你,完成你想娶妻生子的心愿,你说好不好?”
楚仪连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可独孤瀚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他低下头,滚烫的唇轻轻啄了啄楚仪的嘴,指尖微微捏了下他小巧的耳垂,“就这么说定了,你先跟大军班师回朝,回朝后,我马上让人准备你和梦妃的婚事,嗯?来人,带楚仪到后帐休息,顺便去叫梦妃过来。”
楚仪让独孤瀚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得僵在当场,根本没听到他后面讲的那几句话。他吻他……这男人,居然吻了他?
看着楚仪呆若木鸡的模样,独孤瀚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他意味深远地看了楚仪一眼,若有意、似无心地说:“回京后我送你一副耳环,那是我在南征时得到的,我想你戴了一定很好看。”
楚仪就这么一脸愕然地来到后帐,心里不断想着,耳环?他为什么要送自己耳环?
他不禁伸手模着那被独孤瀚轻抚过的耳垂,他早已不戴耳环了。男人哪有戴耳环的?只有姑娘家戴耳环哪!可他现在的身份是楚仪,是西凉城主楚仪,可不是姑娘……
突地,楚仪整个人活象被雷打到似的愣在当场。
他说要送自己耳环,又说要自己留下来陪他,甚至还吻了自己,难不成……难不成他早看穿自己是个姑娘?
这么一想,楚仪双脚一软,几乎坐到在地。
错不了,他……他八成第一眼就瞧出自己是个女子了,所以才说要自己留下来陪他,所以才会恬不知耻地吻了自己,临走前还说要送自己耳环,原来……原来他早知道自己是女的?
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伪装得很好,不论行为、举止、语气、声调、生活起居等细节都注意到了,也相信没有人可以认出自己就是楚霞衣,否则怎能当上西凉城主?可这独孤瀚居然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楚仪,正是敦煌九凤中排行第四的幽天楚霞衣。
楚霞衣怎么会成了西凉城主?甚至在西圣欧阳彻和越王欧阳雍容的协助下,领导西凉城军民对抗独孤瀚的大军?
这就得从洞庭湖上,楚霞衣收走玉麒麟说起了。
话说楚霞衣收走玉麒麟后,一时间所有关于玉麒麟的传说便纷纷扰扰、甚嚣尘上。
有人说那玉麒麟中有上古神兽,可以延年益寿,让人青春永驻;有人说四只玉麒麟一旦凑齐,就可以开启黄帝所留下的宝藏;还有人说,只要得到玉麒麟,就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倒海,得到神秘的力量,否则尊贵如敦煌凤宫,又何必派人去抢夺玉麒麟?
本来对玉麒麟心怀不轨的人就不少,只是四只玉麒麟不知分散何方,纵使有心寻找,也是难如登天,不然以麒麟四帝之力,早抢回来了。
可一旦大家知道玉麒麟就在敦煌凤宫中之后,一切的注意力纷纷移到了敦煌凤宫,加上敦煌九凤所持有的九凤玦亦是天地灵物,两者相加,使得一群群的野心分子就将矛头指向敦煌凤宫,处心积虑想从敦煌凤宫取得玉麒麟或者九凤玦。
对此,凤宫的人丝毫不以为意,毕竟世人知道凤宫在敦煌,但敦煌何其大、黄沙何其多,要找隐没在黄沙中的敦煌凤宫,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了。
但如果这个寻找凤宫的人换成了独孤瀚,那么神秘如凤宫、尊贵如九凤也不得不皱起眉头,大感头疼了。
因为独孤瀚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庸君俗帝,他雄才大略、能征善战,极富机智谋略,同时御下赏罚分明、很得军心,曾在三个月内连下七十二座城池,歼敌无数,这样一个人一旦冲着敦煌凤宫而来,试想凤宫能不紧张、能不在乎吗?
于是在楚凤衣的受命下,楚霞衣乔装成男子,易名为楚仪,星夜赶往西凉,在独孤瀚大军攻破西凉、迈进凤宫地界之前先制止他。
楚霞衣自幼学习奇门五行,算数韬略,于兵法一途也算是熟知的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所学一遇上独孤瀚的大军,竟险些全军覆没。
无法可想之下,楚霞衣想到了欧阳彻。
欧阳彻因为玉麒麟,和敦煌九凤成了好友,连弟弟欧阳雍容也娶了小妹楚蝶衣为妻;如果能得到这两人的帮助,或许能打败独孤瀚也说不定。身为麒麟四帝,欧阳彻一定也不希望玉麒麟落入独孤瀚手里吧?毕竟那对麒麟四帝而言,威胁实在太大了。
欧阳彻兄弟果真如楚霞衣所料的,慷慨出兵援助,使得小小的西凉城,居然和独孤瀚的大军打了个不胜不败,僵持了整整一年有余。直到一个多月前,由于西凉城出了内奸,从秘道引兵入城,才会使得固若金汤的西凉城一夕沦陷。
想到这儿,楚霞衣便觉有恨,她想不透究竟是谁出卖了西凉城。是那被自己取而代之的原西凉城主杨谦,还是独孤瀚原本就派了内奸潜伏在城内?
不可能,如果是奸细,不会知道那条秘道,那条秘道是不知多少年前,朱雀天女亲自领着人挖掘,除了历代城主外,整个西凉城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若论杨谦,他素来正气凛然、崇尚孔孟,不会做出这种背主卖民的事情来。
那么……是他身边的人?
有可能,否则如何解释秘道之事?但这个人是谁?是杨谦的部属,杨谦的子女,抑或是杨谦那个刚娶进门不到一年的小老婆朱媚儿。
想起那个朱媚儿,楚霞衣顿觉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
她记得那是个卖弄风蚤的妖娆女人,有一天甚至装模做样想勾引她呢!唉!杨谦怎么会娶这种女人为妻?若真是这女人出卖了西凉城,那可就只能向老天爷喊冤了。因为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个花痴,只要长相端正点的年轻男子都好,倘若独孤瀚知道这点,还能不拿来用上一用吗?
但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她只能想法子保全西凉城百姓,尽量不让他们遭受危害。
幸好独孤瀚答应自己不屠城了,只是……他为何那么爽快就答应自己的条件?还说只要归顺于他,臣服于他,他甚至可以将爱妃下嫁。
他为何如此做?他不是已经识破自己的女儿身吗?为何还要故意找个女人来看自己出糗?难道他别有所图?或者他早知道自己是敦煌九凤的幽天?
不会的!他不会知道的!纵使他看穿自己是个姑娘,也绝不会知道自己就是敦煌九凤之一。
或者他根本没识破自己是女人,只是真的对男人有兴趣?这也不无可能,因为独孤瀚虽然长征善战、战功彪炳,却从未听说过他劫掠过哪个女子为妾,反倒是把别人送来求和示好的美人转送给臣下为妻,就好像他说要将梦妃嫁给自己一样。
不管哪一者,楚霞衣都觉得自己危险极了。她不怕死,如果她怕死,就不会到西凉来了。但她却害怕面对独孤瀚,面对这个神秘又让人模不着心绪的男人,尤其不想面对他如同看穿一切的双眼,那会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得赤果果的,全身光无一物,教她不安到极点。
就在楚霞衣想得几乎入神时,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楚将军,臣妾奉皇上之命,特来伺候将军。”
楚霞衣尚未回过神,便觉眼前一花,香风一阵,一名约莫十八、九岁的艳丽女子笑吟吟地站在眼前。
楚霞衣吓了一跳,“你是谁?”
那女子柳腰轻摆,走到楚霞衣面前盈盈一拜,若有意、似无心地露出胸前一抹雪白,“臣妾梦妃,是皇上要我来伺候将军你的!”
楚霞衣顿觉头皮发麻,全身鸡皮疙瘩一寸寸地爬了起来。这个独孤瀚究竟在想什么?他居然真的把自己的妃子送来了,天啊!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