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绍威即将在这次董事会会议上被正式提名为总经理接任人选的消息,在高阶主管办公室里不断流动。
不少急着想拍马屁、卡位的人纷纷向他恭贺,甚至开始筹备为他庆祝的升迁酒会。
“我不清楚,我只关注目前未完成的工作。”鞠绍威谦虚地回应。
事实上,父亲早已向他透露,他与同是副总——大伯的二儿子将同时被提名,但父亲已私下运作妥当,他会是总经理的最后确定人选。
他行事谨慎,在实际权力未握到手中之前,不会轻易崭露锋芒,为自己树敌,他维持平日作息,似乎不受影响。
王云兰仍看出了他沉稳的表情下细微的波动。
她为他高兴,却为自己的未来暗自神伤。
这是他应得的,这么多年来,扎实地从基层业务做起,比别人多付出数倍的努力,承受非人的压力,没有休闲、没有私人时间,为的就是这一天——充分展现这些年来累积的实力,将公司带向另一个高峰。
只是,他将离她愈来愈远……
她的专业素养、她的语文能力已不足以担任他的贴身秘书,未来,他身边会围绕着决策小组,他将更忙碌,从台湾走向亚洲、从亚洲走向国际;也许,她还是秘书室的一员,但,将不再是他最倚重的人了。
明天中午以前,会议结果便将揭晓,十六楼里蠢蠢欲动的较劲气息令人窒息,她不懂权力的美好,只觉这些人,活得太辛苦了。
“中午,我们到大安森林公园用餐。”鞠绍威打内线给她。
“咦?野餐吗?”她被他突如其来,一时兴起的举动给傻了眼。
“你不觉得在公司里,被几十只眼睛偷窥着的感觉很不舒服?我想去看看绿意,闻闻大自然的气息。”
“呵,明天起你就要紧盯着各种数据,希望它一路长红了。”
“喂,连你也消遣我。”他大笑,心情显得十分愉悦。
当鞠绍威将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时,王云兰也已备妥,她到公司附近一间轻食餐厅买了美味三明治和现榨果汁,也找到一条可以铺在草地上的长方巾。
两人到达公园,找块浓密的树陰坐下,鞠绍威看着她张罗的身影,有一刹那,渴望就这样与她过着平静平凡的生活。
她的蕙质兰心、她的善解人意、她的体贴入微,一点一滴融入了他的生命。静下心来,抛开公事的繁琐,他才深深体会,这一年多来,他是多么地幸福,享受她温暖而无私的照顾。
风,为他们轻轻送来香花的芬芳;阳光,暖暖地为冬日带来希望,放眼望去的绿意,洗涤了被名利权势蒙上尘沙的心眼,仅仅是午后片刻的忙里偷闲,对他而言却弥足珍贵。
“我想躺一下,睡个午觉。”饭后,他不想急着回公司,贪恋着此时的宁静与亲近。
“喔……”她忙着翻看带来的物品,有没有能让他当枕头的东西;他从没午睡的习惯。
“借我靠一下。”他侧躺下来,将头枕上她的大腿,很快闭上眼。
再让他自私一次,这一次,让他顺从内心最深层的声音,恣意任性一回。他是如此渴望能拥抱她、亲吻她,那股渴望,经常在体内压抑得令他喘不过气来。
然而,他只是轻轻地枕在她的腿上,极力克制冲动,因为爱她,他更要深远地为她设想,虽然想留她在身边,最终,他还是得放手。
她该拥有属于她的幸福,即使,这个幸福,他给不起。
王云兰动也不敢动一下,呼吸因他的靠近,变得小心翼翼。
她尽量放松身体,怕他躺得不舒服,即使情感将她的心绪搅动得天翻地覆,她也只是紧握着撑在地面上的手,等待内心被撩拨的涟漪慢慢消退……
低下头,她能清楚地望见他浓密的长眉,陡峭的鼻峰,那平时慑动人心的黑眸此时被长长的睫毛覆上,竟也像个孩子般的无忧。
一时,她心中鼓胀着对他的爱意,她抬头望向晴朗无霎的蓝天,暗自祈祷!
希望他一辈子健康、快乐,所有的苦难,她愿意为他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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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会会议结束,如众人臆测,鞠绍威确定接任总经理一职。
晚上,一群马屁精精心策划的升迁酒会,热闹滚滚地展开。
鞠绍威整晚挂着笑容,饮完一杯又一杯祝贺酒,此时,王云兰安静地伫立在墙边,远远地从人群穿梭的缝隙中,凝视他。
宴会接近尾声,大部分的人都喝得兴高采烈,也喝得两眼昏茫,鞠绍威转头看向王云兰习惯待在他身边的位置,却没发现她。
一瞬间,他涌上浓浓的不安,好似再也看不到她了,他急忙在厅内寻找她的身影,显得心慌意乱。
王云兰察觉他的视线,很快走到他身旁。
见到她,他的表情明显由忧转喜,心中那揪痛的感觉神奇地消失了。“还以为你偷偷溜走了。”
“我在旁边帮自己庆祝。”她微笑说,望着他因喜悦而散发自信的眼眸。
“喔?庆祝什么?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啊!”
“庆祝自己从副总秘书,升任为总经理秘书。”
“哈、哈,对,那我们来干一杯,我得好好恭喜你,更要谢谢你。”
她浅浅地啜口果汁。“我也恭喜你,总经理。”
这一杯,有着两人共同奋斗的深刻意涵,过程中所流的汗水与心血,不是其它只等着锦上添花的人所能体会。
“我们回去了。”他将酒杯放回侍者盘中,弯起左手手肘,等着她。
她先是睇他一眼,意指他的搞怪,最后,还是将小手穿过他的臂弯,慢慢走出大厅。
坐进车里,鞠绍威行驶了一小段路,在路边找个了停车格停下车来。
“怎么了?还想去哪里吗?”她问。
他将头靠向座椅,轻轻的闭上眼:“有点儿醉了,我休息一下。”
王云兰这才发觉他坚韧过人的意志力,她居然一点也没发现他喝醉了,而且,在离开饭店时,他跟其它人话别时的语气神情,一如往常。
她为他这样苦撑着强人形象心疼不已,如果可以,她希望能让他靠在怀里好好睡上一觉,不要再挂心那些永无止尽的权力斗争。
“要不要我来开车,你好早点回家休息?”她记得,他从不让人为他开车,但是,车外寒风吹着,车内的温度也不高,她担心他若真睡着了,要生病的。
“好,麻烦你了。”他坐起身体,打开车门,走到另一边。
两人交换位置,王云兰尽量维持车速的平稳,没再说话打扰他。
车子停入鞠绍威住处的私人停车格,熄火后,她仍不见他张开眼。
她绕到副驾驶座旁,轻轻唤醒他。“总经理,我扶你上去。”
“喔,到啦!”他松松肩膀,走出车外。“一点点醉罢了,你也累了,回去吧!。”
她摇头。“我要看见你躺到床上才放心。”
他脚步稳健,但她仍坚持要搀持着他,他依恋着她的温柔,没有拒绝。
到家后,她为他褪去西装外套,解开束缚的领带、皮带,为他卸下手表。
那细微轻柔的动作,一再冲击着他压抑的情感,他不敢看她,怕自己就要失控。
在她难得发出的命令下,他躺到床上,紧紧地闭上眼,感觉她的小手,掖好他的被子,感觉她到厨房倒了杯水,搁在他的床头。
她为他调好闹钟,蹲跪在他床边,满足地看着他的睡脸,为他拨开落在额前的发丝。
最后,她缓缓站起来,又伫立片刻,才下舍地转身。
就在转身的瞬间——她的手被握住了。
她的心脏乍地揪紧,不敢移动、不敢回头,只能屏住气息,就任由他的大手握着她的。
两掌交握,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她的压抑,还是他的。
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似在与内心的冲动交战着。
她听见他深吸一口气,使力一扯,她被拉力左右,一旋身,扑卧在他身上。
她抬头,望见他黝黑深邃的眼眸,刻着深沉的痛哭与挣扎,感觉他的胸膛缓慢但大幅度的升降。
“云兰……”他醉了,沉醉在她无边无际的温柔大网中,他已无力再对抗,也不想再压抑。
听见他的低唤,她的名,从他口中念出,迷惑着她的意志,她眼眶泛泪,那长久以来被禁锢的爱,如被惊动的鸽群,振翅高飞!
分不出究竟是谁先吻上谁,当她的泪水滴落在他脸庞时,两人的唇已紧紧地贴在一起,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牢牢锁住她,温热的舌叶探入她的小口,像永远都不够似地吸吮她的甘甜,黑夜,迷乱了两颗压抑已久的心,酒气,搅乱了所有理智。
混杂着疼痛与拨开乌云、苦尽甘来的甜蜜,他们疯狂地亲吻,模索彼此,恨不得融为一体,这一生,都不要尝到分离的苦。
她回应他,泪也不停地流。
那是希望,也是绝望。
她明白经过这一夜后,跨过两人之间的安全界线,彼此间的关系将产生巨大的变化,也许,就是她得离开他身边的时候。
但是,她无法忽视他眼中浓烈的,她将不后悔,不后悔未来只能靠着思念他,度过漫长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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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织、激情的洪流消退后,王云兰疲累得沉沉睡去。
鞠绍威体内的酒气已散,他为她盖好被子,披上睡袍,起身走到客厅,燃起一根烟。
他不常怞烟,除非应酬必须,除非心情极度烦闷。
吸一口烟,再吐出白雾,他茫然地伫立在落地窗前。
他后悔了……
他确定了她的情感归属,夺去了她的清白,他知道这对保守的她而言,是如何慎重的决定。
然而,他能回报她什么?
他能给的,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但是,他还是该死的冲动了。
他望着落地窗玻璃反射出来的身影!一个虚伪的华丽外表,配上一副冷酷无情、权谋狡诈的心肠。
他根本不值得她为他付出。
爱情与婚姻对他而言只是待价而沽,可以贩售的商品,一个用来壮大事业版图的最终利器。
即使他愿意为了她,放弃这个能够快速凝聚实力的机会,她能在他那个充满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庞大家族里生存不去吗?
他们会善用她平凡的背景、温婉的性格、善良体贴的心极尽尖酸苛刻,挑拨离间,扰乱他们的夫妻生活,动摇他在家族里的位置。
几年前,大哥坚持将他的初恋情人迎娶回家,如今,他却得长期地陪伴在罹患重度忧郁症的大嫂身边;永远被隔绝在权力核心之外。
甜蜜是短暂的,痛苦却是无尽的,他不舍,也不能这样毁了她。
他凄凄地笑了笑,为这一连串的考虑……
说到底,即使爱她,他仍舍不得放弃这耕耘多年的成果。
清晨,王云兰醒来时,发现鞠绍威就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身上衣物已穿戴整齐,表情却是凝重的。
没有初尝人事的娇羞,她忍着身体的不适,默默起身穿上衣服,坐在床沿,垂着头,静待他宣判结果。
他直视着她,内心是痛苦的撕裂,她是这么细心地关注着他的每个表情变化,而他接着要说的话,又是如何的残忍。
“云兰……”他开启干哑的嗓子,叫唤她。
透明的眼泪蓦地落在她膝前平摆的手背上,她没有抬起头,不想让他看见她悲伤的表情,她是心甘情愿的,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后果,她心头也一清二楚。
他觉得用再多婉转美丽的词汇也无法美化自己的冷酷,她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早就明白了他将做什么决定。
“你可以提出离职,我会给你……”他打住,原本想说“一笔丰厚的还散费”,但这对她是严重的侮辱。“或者……”
想了一整夜的说词,临到嘴边,他却吞吞吐吐。
停顿半晌,她仍然没有抬头,也不接话,寂静是把无形却锐利的刑具,审判着他的良知。
“或者,你愿意留下来,搬来这里。”
他说完了,像耗尽所有心力,疲乏地靠上沙发椅背,闭上眼,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血管里,流着黑色的血液。
在事业上,他所做的每个决定必定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但是,现在他却无法臆测她的选择。
他会尊重她的决定,即使她将选择离开他。
她小声地吸回鼻腔里的水气,压抑着颤抖的声音,低低地说;“总经理,我今天可以请假吗?”
“嗯……”他握紧拳头,忍住想过去拥抱她,求她不要离开的冲动。
“晚上……你回到家,会看见我的答案……”
“好。”他撑起身体,准备上班。
临到房门前,他背对着她说;“这里的钥匙放在客厅茶几上,我……”
希望她留下来的话滑到舌尖,他还是选择咽下,他不该令她为难,不该左右她的决定。
王云兰在他离开之后,仍呆坐在床沿,什么也没想,只是等待眼中的酸涩过去,然后,如游魂般离开鞠绍威的住处,回到自己的小窝。
如往常放假时,她拖地、洗衣服、整理家务,然后洗个澡,换套简便的衬衫、牛仔裤,搭公车到百货公司。
再半个月就要过农历年了,她打算为母亲、外婆还有姐姐、侄子们买些礼物。
她逛逛精致高雅的服饰专柜、看看富质感与设计感的厨房用具、仔细思考侄子们这个年纪需要什么实用的礼物。
逃避似的,就是不去碰触鞠绍威今早丢给她的选择题。
四个小时过去,她的腿已经又酸又麻,两手提着满满的购物袋,内心依然存在一个巨大的空洞。
坐在美食街的一角,啜饮不算好喝的咖费,望着跟前流动的人潮!情侣、母亲带着子女、成群结伴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年轻人,唯独没有跟她一样!清冷、孤单的单身女子。
她今年二十七岁,一路踩着安稳的脚步,按部就班,知道自己没有冒险的本钱,她早学会认分,所以,即使深爱着鞠绍威,她也只是悄悄地搁在心头,从未有过什么与他开花结果的幻想。
她清楚他要她留下的意思,只是同居,不会有任何美丽的结局,就是因为她太懂他,所以,他给的选择即使冷酷,她却无法恨他。
她明白,他将是自己这辈子,唯一、最初也是最后一段爱情,经过他,她将不再有爱上他人的能力。
她的眼睛再也装不进其它男人的身影了。
一旦离开他,从此以后便要将自己的爱情深深埋葬在心里。
讽刺的是,她仿佛用上了一辈子的力气准备面对这早晚要面对的事实,到临头,仍然令她痛彻心扉。
她捣着发疼的胸口,下唇咬得泛白,却依然无法下定决心,未来,究竟要往哪个方向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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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鞠绍威仍坐在办公室里,他推掉了晚上的饭局,却迟迟没有勇气回家面对王云兰的决定,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走了,巨大的宁静如鬼魅般笼罩四周,令他的呼吸声及心跳声格外清晰。
他并不像自以为的那么镇定,他相信她明白他的意思,不确定的是,她对他的爱是否足以让她留下,在他背后,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他终于起身,离开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住所。
当钥匙转动门锁,他的大手握上门把时,又迟疑了下,暗嘲自己这辈子还没这么窝囊过,但,他现在确实是没种。
深吸一口气,他打开厚重的铁门,走进玄关,客厅空无一人。
但是,但是空气中却飘着一股他不熟悉的沐浴侞的香气,带着点花香的甜味,他开始期待——再往前走几步,几秒钟后,会出现他想要的结果。
三分钟过去,并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缓缓移动脚步,走向卧室、打开浴室的门,又转向书房、健身房……
一颗心,随着一扇一扇打开的门,愈来愈沉重,偌大的空间,只有黑暗等着他。
他走到最后一间客房,从微弱的月光中,隐约可以看见床上有人,他亮起灯,乍见躺成“大”字形,睡得很沉的王云兰。
化妆台上摆着简单的保养品,衣柜里也摆进了她的衣物,狭长的写字台上放着她的薄型笔记型电脑和手机,地面摆着收拢整齐的纸袋与小纸箱。
他笑了,所有的紧绷情绪在这一刻,全释放了。
他坐到她的床边,低头亲吻她微启的红唇,她仍旧文风不动,看来,这一天她是累坏了。
感谢老天,她愿意留下来。
他心里一阵狂喜与感动,忍不住伸出手臂,俯身紧紧地拥抱她。
王云兰被他惊醒,张开惺忪的睡眼,看清是谁后,连忙起身——
“总经理,你、你回来了……”
他柔柔她压得扁塌乱翘的头发。“从现在起,叫我绍威。”
她低头含羞,嗫嚅地轻声喊;“绍……绍威……”
他的手指画过她染着红晕的脸颊,低头凝视着她,像要好好地、仔细地将她再瞧过一遍。
她有着两道秀气的眉,长而浓密的睫毛微颤,眼眸清亮水灵,她的脸蛋很小,尖削的下巴惹人爱怜,换下套装、卸下沉稳干练的包装之后的她,有股说不出的娇柔,让人直想好好疼惜她。
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底装满了柔情,她的心跳真有如小鹿乱撞,整个人几乎要烧成一团火球,心悸、呼吸困难。
“云兰……”他又将她纳入怀里,呼出一声满足。
以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这样的对话、这样的眼神,就够了,就足以说明彼此的感情。
“咕噜咕噜……”王云兰除了下午那杯咖啡,完全没进食,此时,肠胃大煞风景地向她抗议。
“你看,我不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就忘记吃饭。”他责怪地说。
“喂,一直是我照顾你吧!”她当然知道他是玩笑话,为了缓和此时太过敏感及尴尬的气氛,她也跟着调皮起来。
“对喔,我好像也还没吃晚餐。”
“噗……你惨了,”她掩嘴笑。“看你过年后到哪里找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美丽秘书。”
一句话,让鞠绍威明白了她的打算,她,真的什么都替他考虑周全了,即使他还没有足够勇气将这些话说出口。
虽然,他希望她留下来,却不能再以秘书的身分,他还不至于卑劣到让她来处理他与其它女人的关系。
“没关系,我还有个‘家用秘书’,我突然好想吃火锅,看那沸腾滚烫的热烟往上窜,陪我去吃。”
“好……我换套衣服。”她腼腆地笑着,可爱的模样,令他忍不住又抱抱她。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必压抑自己的感情,再也不必捕捉她的一举一动,用来安抚害怕失去她的恐惧。
“对了,”他走出房间时,转头告诉她:“这间可是你的更衣室,知道卧室在哪里吗?需不需要带你去参观一下?”
“早参观过了。”她红着脸将他赶出去,特地把门锁锁得“喀啦”响。
关上门后,她的背抵着门壁,试图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
她还不大相信他真的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不大习惯他用那样宠爱的眼神看她,不大能承受他炽热的拥抱——
其实,在她早上离开这里时,她就明白了,根本没有其它选择。
即使知道见不得光,即使知道有一天她仍要离去,现在,她还是不可自拔地眷恋、贪恋着他,如大海中唯一一块能够令她延续生命的浮木,放开了,就要被黑暗的浪潮吞噬。
她将多余的感伤收起,既已决定,她便准备用乐观开朗的心情迎接他们共同生活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