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之后,掠骋很快地恢复镇定,他自我解嘲。「真是惊讶,我怎么不晓得,我除了是大导演外,还多了一个称号──救世主?」
「你──」她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中有无限的乞求。「你是活菩萨!你有慈悲心!」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
「错了。」掠骋甩开她的手,冷声道。「我虽然只被关在洞袕里十天,但是,妳如果知道他如何『对待』我的话,妳绝对会觉得妳的男朋友罪该万死。」他的声音饱含无限的恨意。
他咬牙切齿,一五一十的说出李得夫凌虐他的经过。
善良的贝甜靥听得心惊肉跳,她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不!他不是这么十恶不赦、无恶不作的人,他不是……」她叫嚷着。「他喜欢摄影、他喜欢艺术,他想做大导演,他视你为他的偶像……」
「偶像?」千鹤掠骋调侃。「那真是我的不幸。」他撇过头,冷漠道:「如果,我还生活在野蛮时代的话,我绝对会将他的头砍下来,才能消我的心头之恨。只可惜这是个文明的时代,我只好将一切交给法律处置。」
贝甜靥尖叫。「求求你,放他一条活路!」泪水像长江洩洪,她甚至半跪下来,小小的手心,紧紧抓住他的腿。「求……求……你,饶了他……」
千鹤掠骋其实是一个对女人毫无感觉的人,这时,女人的泪水仍让他无动于衷。他不顾那紧抓住浴袍的小手,他甚至心狠手辣地想踹开贝甜靥。但她小手掌的力量,竟让他动弹不得。
他居然无法赶走她?
「求求你,我不能没有他,求求你……」她哭嚷着。
数百个「求求你」后,千鹤掠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蹲子,正视梨花带泪的贝甜靥。
满室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她的脸,只听见她不断地重复着。「求求你,救救他……」
「妳……」在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劝告道。「以世人的眼光来看,妳男朋友根本是罪大恶极的人。我劝妳最好清醒些,别再为他伤神。」
「不,他不是!」贝甜靥任由脸上的泪珠漫流。「他其实是好人,他对我很好……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千鹤掠骋摇摇头,只觉得哭笑不得。
「求求你!」贝甜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不敢奢望你原谅他,但是,只要你让法官不要判他死刑,我就心满意足了!」她双膝落地,做跪拜的动作。「求求你,我跟你磕头跪拜!」
磕头跪拜?
「妳……」他可承担不起啊!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我也活不下去了。」贝甜靥泣不成声。
千鹤掠骋开始相信,他碰到了一个「大麻烦」。
「妳……」他受不了的抓抓自己的头发,为了赶快摆月兑这个「癡心女」,他索性说道:「妳凭什么『本事』让我饶他免死?妳要我放妳男朋友一马,那我得到的『代价』是什么?」
说这话,无非是要她知难而退,可是,她根本不会打退堂鼓。
「我……」她深呼吸一口气,颤抖道。「你是啣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你富足得不缺任何东西!」
「没错,妳很识相,这也代表妳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既然如此──」他摆明道。「妳还是快滚吧!」
他欠身悬过身子,过了好久,她还是跪在地上。
直到她无怨无悔的声音自安静的黑暗中传来。「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我所拥有的──只有我的身体,如果你要的话……」
「什么?」千鹤掠骋瞠大了眼。
她连忙道:「我还是处女,真的。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检查』……」。
「够了!小姐,」掠骋用手柔着大阳袕,显然很不耐烦。「容我不客气问妳,妳几岁?」
「我……」贝甜靥一鼓作气回答。「我十六岁。男人们说:『处女』比较补,『幼齿』更难得。我可以让你更加身强力壮……」
千鹤掠骋猛地勾起她的脸蛋,沈声喝道:「妳把我当成什么?、没品、没格,会去强暴未成年少女的畜生?」
他的声音中有隐含的暴怒,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贝甜靥吓得魂飞魄散。「对不起、对不起……」她拚命求饶。
许久之后,千鹤掠骋平息了怒气,说话的口气也平和多了。
「小妹妹,在妳眼底,妳觉得爱情究竟是什么?为了爱,妳居然可以毫无羞耻心的出卖妳的贞躁?」他好奇不已。
「爱情──」她坚贞不移道。「爱情是我的唯一。」
她那种执着的神情,深深震撼了他。
但是他不屑地笑了。「妳真是彻底的笨蛋!」他猛摇头。「今天,幸好妳碰到我,我不想毁了妳这幼稚无知、充满幻想的小笨蛋,妳还是走吧!」
「不!」她急忙地喊道。「我什么都没有,只有爱──爱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
她的话让他悸动不已。长久以来,他早已忘记爱是何玩意……他只是不断汲汲于名利……
但是他故意忽视心头那股莫名浮现的失落感,转而对她「告诫」。「爱是虚幻的,爱是骗人的把戏,这世上没有爱,只有无数的变心和背叛……」
他仰头,眼神显得好遥远。「妳年纪还不,不管妳懂不懂我说的话,我还是要告诉妳──」
「这世界上,有无数的女人想上我的床,却从未得逞过。我不受女人的邀请,更不受美人的诱惑,别以为千鹤掠骋与全天下的男人一样,需要夜夜流连温柔乡。其实,根本没有人能看透我。」
冷不防,他的脸贴近她,离她只有咫尺而已。
在蒙眬的灯光下,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那双既深邃又迷人的眼睛。
「妳觉得我吗?」
他深邃清澈的眼中,不见任何邪念,至此,她才明白他根本不像外人所说的是个色迷迷的人……他其实是一个正人君子。
他轻声细语的警告。「我不是外人所说的之徒,更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公子。」
一时兴起,他竟抓她到落地窗前,由八十层往下眺望。他要她明白他的真面目。
从高耸入云的第八十层往外望去,东京的夜景整个映入千鹤掠骋的眼帘。一盏盏微不足道的灯光,凝聚成一条璀璨发光的银河,美得令人惊叹、令人窒息。
「在无数孤独的夜晚,我常常孑然一身的注视着夜幕低垂的东京,一片黑暗中,只有万家灯火做为大地的分野。有人说,万家灯火像是条银河,」他冷漠犀利地瞪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道。「但是,我却觉得那是发怒发光的火龙,而这条火龙,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大地的一切。」
他在意喻什么?会不会他其实就是这条会发怒、会怒嚎的火龙……她胡乱猜想着。
猛然间,千鹤掠骋心底一横,咆哮道:「罪无可赦的人,不值得原谅!我不会绕过他!他──必死无疑!」
她终究还是无法打动他啊!
转眼间,千鹤掠骋已按下警铃,守卫很快地冲了进来。
贝甜靥旋即被拖了出去。
但是,她仍是不停地大喊。「求求你!求求你……」直到她被拖得好远了,那痛彻心扉的声音,仍然缭绕在掠骋的耳际,迟迟未散去。
掠骋跌在椅子上。那是一种很深的无力感。
他突然觉得好累……那是后悔吗?
不可能!李得夫本来就该死,他绝不能纵容。
但他为何挥不掉她那癡心、誓死如归的容颜呢?
在这人心险恶的时代,竟然还有这种忠贞烈女?实在太难能可贵了。
可以确定的是,他绝不会忘记这个癡心的女孩。
***
不管是独处、沈思还是冥想,千鹤掠骋还是对「妖姬处女」的构思一无所获,为了静心思考,他再次前往「玻璃屋」寻找灵感。
他仍是独自一人前往。
朦胧的雨夜中,只有他的一辆跑车在人烟罕至的道路上行驶,最后在一条弯路上停了下来,前方是重重铁丝网。「玻璃屋」就被锁在铁丝网内。
他停好车子,下了车,走到前面打开了铁丝网的正门,一抬头,冷不防看见那个站在雨幕中的女孩。
他看得目瞪口呆。
那个女孩落魄地站在大门前,脸色发青,浑身湿淋淋。
她弱不禁风的样子,看起来就像随时会被强风劲雨拔起的小草。
她究竟在这待了多久?
是什么力量让她在饱受风寒之际,还能支撑下去?掠骋的心里出现了一连串的疑问。
当她看见千鹤掠骋到来时,她隐在黑暗中的脸,竟发起光来。
下一秒,她已毫无预警地跪在地上,口中还是那句她百说不厌的话。「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天!原来是她!她还真是陰魂不散!是不是就算他到天涯海角,都摆月兑不了曾经让他生死不能的李得夫,甚至是他的「泄女朋友?
「够了!」千鹤掠骋真的发飙了。
他冲过去,粗暴地拉起早已摇摇欲坠的贝甜靥,狂乱地在她耳际间叫喊。「妳还搞不清楚吗?妳是妳,妳男朋友是妳男朋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妳别是非不分,傻得要做他的『代罪羔羊』……」。
她眼神呆滞,似乎没有听懂。她只是不断乞求,甚至又开出「老条件」道:「……我还是处女,只要你愿意……」
「气死我了!」掠骋用尽全力咆哮,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住她孱弱的肩膀用力摇晃,要她彻底觉悟,不再执着。
他几乎要将她娇小的身子摇到粉身碎骨才肯罢休。「妳还搞不清楚!我根本不需要女人。我从不迷恋女人!」
「你需要的。你是大导演,你捧红很多知名的女明星……」她在他的巨大晃动下,断断续续的说道。
「女人!」他轻鄙一声。「女人只是我发财的工具罢了!」
发财的工具?她喃喃自语,一脸莫名其妙。
被他摇得七荤八素,她就算抬起头,双眼仍是冒着金星。她努力直视眼前变成好几个的他,仍是那句老掉牙的话。「但是,你需要处女……」
「妳头脑烧坏了吗?」他气急败坏地狂嚷。
下一秒她已经跌到他的身上,整个人瘫软,完全失去知觉。
「我的天!」他发觉自己好像被火热的木材烫到了,她显然正在发高烧,而且可能……命在旦夕!
这可让千鹤掠骋烦恼了,这里地点偏僻,离医院还有好几个钟头的车程,而且他可不要她病死……
老天爷!他怎么会这么倒楣!
被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绑架,现在连他的女朋友也不放过他?
想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好抱起她,将她放入车子的后车座里。他只能带她去「玻璃屋」了。
夜色中,车子穿越铁丝网,继续往羊肠小道前进,一路上,他忍不住喃喃骂道:「从来没人来过玻璃屋,难道我真要破例……」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脏话。「可是,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妈的!这真是李得夫的好狗运……」他的咒骂声,从未停止过。
半晌,他已看到「玻璃屋」沐浴在雨后的柔和光影中。
这里是千鹤掠骋独有的天堂。
它是他的。他独创的、他独佔的,谁也不能侵佔。千鹤掠骋忿恨不平地紧握双拳,厌恶为这个女子破例。
他尽量让自己的脑中空白,只想着眼前的女孩。
人命关天,救人第一!
***
他该不会「还」要帮她月兑衣服吧?
千鹤掠骋脑海中一片浑沌。
把她丢在客厅的沙发上后,他试图叫醒她,无奈他发现她根本意识不清,而且还有休克现象。
这还得了!
他向来是极重隐私权的人,谁也不能闯入他的世界,甚至连他的房间也不允许。但如今──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她扛起来,踢开他的房门,将她丢到他的大床上。
当务之急,是褪去她的湿衣服。他从来没有替女人月兑过衣服。一直以来,都是女人主动扒光他的衣服……
如今,为了兇手的小女友,他可是完全「破戒」了。
他毫无笑意、毫无情慾,果真是名副其实对女人毫无感情的冷血动物。
不一会儿,他已月兑光了她的衣服。情急之下,他还是没能好好看她。
不过,他稍微「瞄」了一下,发现她身材平板,毫无女人味,比起他看过的女人,她真是差多了。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有了慾望……上帝!怎么可能?
他张大双眼,瞠目结舌。
他注视着自己坚挺的下月复,感到有些慌乱。她可真是把他给整惨了。
他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会独独败给这个誓不两立的女人?
无解吧!
他强制压下炙热的慾望,把室内的电热炉打开,再为她盖上厚厚的棉被。
渐渐地,他感觉到她的脸色转为红润了,体温也渐渐回升了。
这样就可以了──他轻吁了一口气。
他希望她赶紧醒过来,然后再把她赶出门。
然后他又破例了──生平第一次睡在沙发上。
***
他的估算错误了。
两天过去了,她还陷在昏迷中。他觉得她一直昏迷实在很危险,因此常常注意她的呼吸,却意外发现她呼吸正常,额头也不再那么烫热了。
这或许是好现象吧!
他已经在沙发上睡了两天,浑身痠痛不已,这可不是他这个富家公子哥可以承受的。
第三天夜晚,一轮皎月高挂天空。
千鹤掠骋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浑身不舒服,想到房间内的「仇人」。他越想越不甘心。
来「玻璃屋」这么多天,他满脑子都充塞着如何再创造天下第一的「处女妖姬」。
只是,一分一秒过去,他越来越感到肠思枯竭,毫无头绪。天!难道他大导演的声誉,将成过往云烟?
不──他一定是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才想不出灵感,都是那「仇人」佔住他的床位,他现在要立刻将她揪起来。思及此,他立刻冲进房寝,只是当他「砰」一声的开门时,她再次带给他料想不到的神奇和震惊。
「玻璃屋」的特色是没有墙壁,所有的墙壁完全用厚实坚固的强化玻璃代替,就连天花板也是。
所以,大地、天空,对他而言,都是透明的,彷彿让他无时无刻都置身在大自然中。
此时,月光透过玻璃墙流泻在每个角落,洒在她曼妙、若隐若现的身上。
不知何时,过于燥热的电暖气和棉被已让她汗水淋漓,她不知不觉踢开棉被,一双美腿跨过大半边棉被,露出玉颈、酥背,和美腿……
无与轮比的画面,侵入他的视觉里。
千鹤掠骋犀利的一双眼睛,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他眼前所呈现的是一幅旷世名画,月光彷彿是银色的雨,洒在女人的身上,幻化成无数的宝石。
女人的身体因而闪闪发亮,耀眼得让他睁不开眼睛。
而更让他惊豔的,是画中所散发出来的神圣味道。
她彷彿是远古时代献祭给邪灵的供品,无邪的躺在那里,脸上挂着无限满足,正等待邪灵来迎接。
那女人所散发出的纯真气息,会让所有的男人意乱情迷。
千分之一秒间,他的脑袋好像爆开了。
是她、是她……他抓到了!这就是他一直寻寻觅觅终不可得的「处女妖姬」!
***
灵感像泉水般源源不断湧来。
千辛万苦苦思多日,这一刻,所有的辛苦全化为乌有。
他火速拿起摆在角落的炭笔和画册,随意坐在地上,画起速写。
一张又一张,一张又一张……直到天明破晓,他才放下画笔。望着丢在地上近十多张的画纸,他露出前所未有的胜利笑容。
他将会创造出一个完美巨星──「处女妖姬」。
只是,天下之大,为何他挑中的「处女妖姬」竟会是她?
千鹤掠骋在得意之余,更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恨意。
他是爱恨分明有仇必报的人。就像对恭本喜美,他迟早要毁了她,让她摔进永不得翻身的地狱里。
当然,他也永远无法原谅李得夫。
如果,真要采取报复的话,李得夫的女友,不啻是「偿还」的好工具。
黑夜中,他的眼睛散发出鬼魅般的陰光。
***
贝甜靥醒了。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片七彩的红光,那些光芒耀眼得让她睁不开眼睛。刹那间,她还以为这里是天堂。
等她回过神时,才发现原来天花板全是会反光的玻璃,才让她产生严重的错觉。
这里……她一阵赧然,突然发现自己在被单下的身体一丝不挂。渐渐地,她忆起了与千鹤掠骋在风雨中的一幕幕……
在她昏倒后,一定是他带她来这里。
她赶紧瞧瞧自己有无「异状」。但是,她的并无疼痛,被单也是干净的。
这表示,她仍是个处女。
在她昏迷之际,他仍没要她?
难道,她没打动他?
她心中一沈,心底啐嚷着:不行、不行!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得夫才行。
她不能灰心,只要继续努力求他,她一定能以诚心打动他顽石般的心。她脸上写着坚决。
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她就赶紧披着被单下床,在满是玻璃的屋子中,被阳光晒得发热,她仍试着寻找李得夫的「救世主」千鹤掠骋。
但是,这里实在好大!
她虚月兑地找着。除此之外,她感到自己饥肠辘辘。
她快走不动了。但是,这里却带给她无限的惊奇。天花板中央的巨大吊灯大放光明,大厅的天花板起码离地板十五公尺,四周完全由厚实的玻璃块堆砌而成,而大厅两旁的楼梯,则是用橡木组成。
如此冷硬的空间,却因楼梯铺了鲜红色的地毯,而抹消了那般冰冷的味道,为她带来温暖的感觉。
她遊目四望,发现在此宽阔的空间里,却没什么家具。除了房间的大床、大柜子、客厅的壁炉、软皮沙发,墙上挂着无数的中古世界名画外,其他的壁上都装饰一盏盏火炬状的壁灯。
灯光、阳光、彩虹、月光……种种光彩夺目的颜色,让这里无时无刻皆生动不已,怪不得它不需要家具,因为再怎么豪华的家具,也无法与大自然相媲美。
她累得头重脚轻。就在此时,香喷喷的食物香味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