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她处女?她确实是啊!只是,如此明目张胆的称呼,让她全身都羞红了。
上床吧!处女。
他要带她上床?他是她的丈夫啊!理当如此。但他为何要嚷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呢?这让她好难堪。
莫绣寻一路尾随着丈夫,让烈赦大摇大摆地牵着她,带她进“洞房”。
“砰!”一声,房门霍地关上,烈赦把自己和“处女”关在房间里。
入洞房了!三个弟弟没想到大哥会如此单刀直入,而他们的父母岳拓和霄芸则喜上眉梢。他们谢天谢地,看样子烈赦终于想通了!这表示他们很快就有孙子可抱了。
烈赦的动作真是粗鲁,他把两人关在同一间房后,立即把手松开,推开了她,她踉跄地倒退一步,背抵在门板上,心脏像小鹿乱撞般怦怦乱跳。
他钢条似的手臂强悍地伸出,压住门板,以身体将她嵌在他与门板之间,她吓得动弹不得。
刹那间,空气好像凝窒住了,绣寻感到快窒息了。她知道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但她低着头,看不到他对她的恨意正明显地写在脸上。
烈赦吊着眼珠子,心狠手辣的本性显露无疑,他接下来的话让绣寻感到心肺被撕扯了般。
“既然千鹤家的‘家规’一定要我娶处女,并认定处女就是‘忠贞’的代名词,那我以后就叫你处女吧。”他嘲讽道。
他竟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不,这根本是笑里藏刀的口吻!他是在轻蔑她、侮辱她,根本不屑叫她的名字。
“哼!”烈赦的眼瞳散发陰光,神情骇人,然而声音却显出一丝不苟的严谨。
“我想当我喊‘上床吧!处女’时,一定很能博得父母喜悦,并得到他们的欢欣。”他自鸣得意地忖道。
“不过,”他低下头,第一次离他的”妻子”这么近,绣寻慌忙低着头想躲开,但是那黑色胎记历历在目,让他看了直感到阵阵恶心.更无情地说:“如果你以为因为你是处女,就想让我上你的床,下辈子吧!”多残酷无情的话。
“就算你是处女,也还是打开不了我的胃口。”烈赦又说,这也是实话。
“看到你,我倒宁愿选择妓女。”他变得口不择言。“滢妇都有比你这丑妻还吸引人!”
他不在乎绣寻已经鲜血淋漓的心,还要继续陷她于万动不复中,难道丑陋也是一种罪过吗?她何其无辜得背负这胎记的标志?
“在父母面前,我只是强颜欢笑,我逼不得已,一切都是演戏、敷衍、我不想再挨父母的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父母相信你具有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恪守‘三从四德’,如果你真有良知,知道顺从丈夫、对丈夫百依百顺,我希望你不要拒绝配合我。”
她乖巧、温驯,虽然还是低着头,但是却拚命地摇头。“不,不,”她的声音细弱如丝、毫无主见。
“我不会,我不会出卖你的,我会很听话、很听话,做个没有声音的妻子!”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忠心,她的声音消失了,喉咙似被一个大核桃卡住,她不再说话,但其实她是怕只要再出声,就会被哽咽的哭泣声替代。
她想哭,她多想嚎啕大哭一场啊!
“是吗?”烈赦终于松了一口气。“对!说得好,做个没有声音的女人,这样起码我们能和平相处。”
他的心仿佛飞上云霄,不由得又月兑口说道:“千鹤家的女人就是‘忠贞’的代表,你配合得真好,不愧是贤妻。”
他在称赞她吗?这出其不意的赞扬,尽管只是他不假思索随便说出的话,却让莫绣寻心花怒放。
她的眼睛发亮,她取悦他了!就放纵自己这么一次,她的脖子变得不听使唤,冷不防地抬起头来,整张脸蛋丝毫不差地正好唤入烈赦眼中,平常因刻意躲避,所以印象模糊不清也就罢了,如今这下还得了?直接面对面可真折煞了他的兴致。
烈赦急忙别过头,假装视而不见,胡乱搪塞:“我先去洗澡了!”说完他火速走向浴室,为的是尽量避开她。
丑陋的胎记,让她有一颗敏感、易受伤的心,也令她的感情相当脆弱。天!她怎能一时忘我地将脸正面朝向他?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如看到妖怪,他的神情深深印入她深邃的眸子里。
这个胎记,这个黑色的烙印,她不要再被看见。她赶紧把灯关了,只留下晕黄、暧昧的灯光。
夜深了,只有在黑暗中,她才敢将脸朝向镜子,而镜中正映照出她的容貌。每当她凝视自己时,她总会忘记自我,陷入另一个世界中。在那里,丑女莫绣寻的影子似乎消失了,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娇娆艳丽,征服所有男人,让男人全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美丽女子。
是她太沉溺了?所以才没听到浑身湿透的烈赦,随意披着一件睡袍,手拿着一条浴巾,边擦拭湿透的头发边走出浴室,他的目光随意一瞥,对上镜中的她。
他被吓得魂飞魄散,等他看清一切、恢复正常时,旋即暴跳如雷。
“你为什么不开灯?你要吓死我吗?没事干么对着镜子,你这样的容貌能看吗?”他不留余地,句句像利刃般的话刺穿她的心。
“我,”恢复了意识,镜中美艳的女子幻影早已如泡沫般消失,只剩下残酷的现实——丑女莫绣寻。
她认命地低声下气道:“对不起,对不起,”地起身鞠躬,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他愤怒地将浴巾丢在大床上,她的歉意连连似乎没有博得他的原谅,只是让他更加大发雷霆。
“倒霉透了!”他恶言相向。随意地往庆上一躺,想想又不对劲,立即起身,自被窝中爬起来,对她大声嚷道:“嘿!你今晚不能上床!”口气无情乖戾,他根本是在命令,只当她是个女仆。
他狡猾地继续道:“我保证就今晚而已,明天你就可以睡床上了。”毕竟今天他才刚回家,若马上半夜偷溜出去鬼混就太离谱了。
“我没有差别,其实,”她红着脸,看来还相当美呢!可惜黑疤胎记让她终生挥不掉丑陋恶名,她害羞地道:“我从来没有睡过那张大床。”
烈赦心想为什么,皱了皱眉头,但又立即转念,赶紧与她“约法三章”。
“这样吧,以后我吃完晚饭会早早回房入睡,凌晨一点后再换你睡觉,如何?”
她满月复疑惑,但仍无声地点了头。
“在你回来以前,我也没睡过大床,常坐在镜子前面。”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止住了口。“等你回来”这四个字也随之消失在空气中。
“你都不睡觉的吗?”烈赦感觉她怪怪的,但算了!他决定不管她。
“我们就这样协议了!今晚就先委屈你了!”他大大地翻了个身,羽毛的温暖刺激着他,他很快地陷入睡乡中。
烈赦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她看着丈夫鼾声大作、睡得满足后,这才敢蹑手蹑脚地靠近他。
这一刻,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位不可一世叱咤风云的日本“股王”——千鹤家的长子——烈赦的容貌。
他看来崇高无比!他是无敌的,而且他是她的丈夫。只是要见到他,她还必须偷偷模模。
她想念自己是三生有幸,才能嫁给这位名叫千鹤烈赦的男人。她长得这么丑,是真的与他不相配啊!所以他才嫌弃她,她无话可说,只能委曲求全。
他很英俊,尤其在熟睡中,更有一股脆弱的稚气,这时的他似乎毫无防备、不具攻击力,只是个单纯的男人,也是她的男人,但她却有咫尺天涯的感觉。
连这张大床,在他回来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权利可碰触。没关系!做妻子的只要丈夫愿意回家就好。她无怨无悔。对她来说,奢求一点点丈夫的爱是遥不可及的,她连想都有不敢想。
她回到镜台前坐下,本来就喜欢照镜子的她,唯独在黑暗中,才能肆无忌惮地用镜子打量自己。不过,今夜镜子中的美女没有出现,她看不见美女,只看到自己的泪水。
天亮了,半边的床是冷冰冰的。她可真是听话,没有爬上床来粘住他?这让他惊讶又不可思议。
在烈赦以往的“经验”中,只要离家洽公,每到夜晚睡在饭店中,就有无数女人主动想上他的床。当然,他是个有节制的男人,不洁净的女人他绝对不碰,只会躲得远远的,或许他有洁癖吧!
不对!这不是洁癖,这一刻他才明白,也许是家规,抑或是遗传。他发觉自己也是很重视女人的贞节,他只要清清白白的女人。
这点竟与父亲相同?想着想着,他不禁莞尔一笑。所以,千鹤家每一代的媳妇才都是处女吧!如果不是处女,一切免谈。
烈赦反复思考着,他默默地睁开眼睛,视线犀利地扫向四方,莫绣寻如她所言,正坐在镜子前。
她真的一整夜都没有上床?她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妻子。
妻子?不!他无法忍受她是他的妻子,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妻子是个丑女,他咬牙切齿以拳紧握。情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而莫绣寻理所当然成了“发泄”的工具。他并没有对她嘘寒问暖,虽不是没有看见她红肿的双眼和斑斑泪痕,偏偏他就是没有感觉。
他偏执、毫不讲理地吼道:“你哭什么?我虐待你了吗?一大早就看你哭丧着脸!”他坐起身,没来由地就像全身冒了火似的。“不准在我面前哭,不准在镜子前哭,你的相貌我受够了,晚上你就够吓人了,一大早还要再看你伤心欲绝的样子,你真要逼我走入绝境?要我再离家出走吗?”
“不,不,”莫绣寻活像个被虐待的小媳妇,或在暴力陰影下受折磨的妻子,她怕他生气、怕他不悦,她赶紧卑躬屈膝地开口:“我以后不会坐在镜子前哭,如果我要哭就到厕所去。”到厕所哭?烈赦楞住了。这个女人真是逆来顺受,叫她去死大概她也会去吧!
莫绣寻比他想象中的还好应付呢!
他不为所动地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就这么决定吧!”他无情无义地下了床,头也不回地往浴室走去。
今天应该算是烈赦回家的第二天,也是他与莫绣寻“圆房”后的第一天。
莫绣寻还是老样子,穿着保守的长洋装,衣服颜色黯淡,逃不出黑、棕、灰色。脸上有个胎记的她总是遮遮掩掩,但越是遮掩,脸色就跟身体相同,她看起来像个守寡的妇人,更像个老女人。
俗不可耐!烈赦连瞧也懒得瞧她一眼。
对莫绣寻而言,好不容易望眼欲穿地等到丈夫归来,如今换来的只是一再心伤。心伤与一夜无眠使得她与往日不同,疲劳、倦怠出现在她的脸上,但大伙儿却误会了。
辙穹暧昧地说:“大嫂,你看起来很累喔!昨夜……”
“哎呀!燕尔相好嘛!恨不得大哥看起来神采奕奕!大哥昨夜应该没睡吧!没想到现在还是一条龙,你的‘神力’真让我们这些小弟甘拜下风。”掠骋调侃着烈赦。
“如果将来大哥‘不行’欢迎随时找我这个做医生的弟弟,我会立刻开出威而钢的药方,让你随时随地重振雄风。”遨炽也火上加油。
随即大家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连平常威严的父亲也哈哈大笑,每个人都因为烈赦和绣寻而感染到无限的欢愉,但当事者呢?
莫绣寻不言不语,烈赦的双唇则紧抿成一线,表情僵硬如石,如果说不是爸妈还在场,刚暴的烈赦很可能会当场掀桌,痛斥他三个不知好歹的弟弟。
突然间,总是不开口的母亲这时却插了话,“烈赦,你这些天可以请个假吧?平常工作那么忙,趁现在结了婚陪陪绣寻,绣寻来我们家大半年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我很过意不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但是我老了,又没法陪着她!”
“不!”绣寻立刻想出口拒绝。“我白天本来就不出门的。”但她还来不及说什么,烈赦便自顾自地接下去,他的头抬得高高的,语气却是不留余地。
“你很识相,你当然不能出门,大白天的出去给人看,让人知道这是千鹤家的大少女乃女乃,岂不是丢咱家人的脸?让人笑掉大牙!”
当下众人哑然无声,每个人的目光都扫向莫绣寻,烈赦的话如此刻薄刁蛮。但绣寻还是低着头,像个丫环般地附和主子道:“是啊!我有自知之明,是不出去吓人,所以白天才不出门的,至于晚上,再看看吧!”“晚上,”烈赦浓眉一挑,倨傲冷酷的神情让人为之一颤,他面不改色地道:“晚上你更不能出门,万一被人撞见,黑漆漆的夜里,要别人当你是鬼啊?”这话实在太伤人了,辙穹看不下去,霍地立身大喊:“大哥!你实在太过分了。”烈赦打断他的话,神色凛然。“晚上就要做晚上的事,不是吗?上床吧!处女,现在,”他的话令大家的眼睛愕然瞪住,难道,他们连白天也……而烈赦何以这样喊妻子为“处女”?众人纳闷,两人不是圆房了,绣寻怎可能还是处女?
说完,烈赦怡然自得地拉起绣寻往寝室走去。莫绣寻就像只摇尾乞怜的狗,乖乖地跟在丈夫烈赦身后。
大家都皱紧眉头,明白了他们之间大有文章。三个弟弟模不清心思诡谲的大哥,怀疑他到底在想什么?三个弟弟为了实现对烈赦回家的承诺,今夜开始,真的带大相机外出厮混。
他们沿着千鹤家的地下隧道,通过花园空地,轻而易举地离家,至于他们去哪儿撒野,这就是他们兄弟间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丈夫不在家,留给绣寻的又是间空荡荡的卧室。
如他所言,第二天晚上开始,他晚上都不在家,她大可睡在大床上好好享受。不过她没有,她仍坐在镜前审视自己,不知不觉中又泫然欲泣了。
尽管丈夫不在,但是他的命令却如烟雾般萦绕在耳,她不敢不从,他说过,她若要哭,就到厕所里哭:她真的常常乖巧地跑向厕所,关起门、捂住嘴巴,低声痛哭,站在装饰豪华的厕所里的一面大落地镜前,泪眼汪汪地审视自己占满一半面颊的胎记,伤心欲绝,几乎想死。
但在这个时候,镜中的美女总会出来安慰她,美女会为她所受的苦,找男人复仇。夜复一夜,镜中的美人开始让绣寻有了发泄不满的方法。
每晚,烈赦都会在大伙儿面前对她说:“上床吧!处女。”处女成了丑女莫绣寻的代号,但是镜子里的美人呢?却相反地,化身为一个妓女。
烈赦曾经说过,他宁可不要处女丑妻,只要浪女。
每天清晨,烈赦总会心情愉快地回到豪邸,或许弟弟们有本事将他伺候得好好的,让他暂时忘记家里的丑妻,不过得承认,弟弟们为他挑选的女人,他一点都看不上眼,顶多养养眼、过过瘾,如此而已。
毕竟他需要一些能忘忧的消遣,否则一想到家里丑陋的“处女”,他不疯了才怪。
他偷偷潜回房间,根本懒得搭理妻子绣寻在或不在。但他总是发现大床上没有莫绣寻睡过的痕迹,他有时会隐约听见从厕所传来的哭泣声,有时她似乎根本不在房里,这令他疑惑,大半夜的她究竟会在哪儿?他心想,或者她人还在房间里,心知肚明她令人讨厌,反正卧室这么大,干脆躲起来?他不知道,也不想过问,反正到了早上全家用早点时,她自会出现的。
“家”是千鹤家族中很重要的观念。
烈赦还算听父母的话,每逢星期假日,总会待在家里,或许因儿子娶妻了,岳拓似乎变得比以往更重视家庭的团聚了。今天他们如往常般用完午餐,聚在一起喝下午茶,一家团圆,其乐融融。午后艳阳高照,不过霎时又变得乌云密布,似乎随时会有狂风怒号。
山雨欲来的天气,就如同烈赦对莫绣寻的心情般。他只要多看绣寻一眼,看到她讨大家欢欣的样子,他心中的怒气便像火山爆发,不由自主地升起无名火,直到忍无可忍、一发不可收拾。
应掠骋的要求,莫绣寻以音乐取悦大家,献弹了一首贝多芬的“给爱莉丝”。她修长的手指悠扬滑过钢琴键盘,沉溺在忘忧的音乐世界,她热爱音乐,也唯有此刻,她才能抛弃“丑女”的身份,变成一位杰出的钢琴家。
音符在跳动,她仿佛也进入另一个世界——她变成了一位美人,这位美女与她常常在镜子里看到的美女是同一人,赤果着身子,轻披薄纱弹钢琴,在她面前有无数的男人为她痴狂。
一曲奏毕,大家鼓掌叫好。“安可!安可!”
掠骋迷死了嫂子绣寻的音乐,他有时会莫名的出现某种玩味的、不该有的想法,如果她脸上没有胎记也不是大嫂,或许……
“再一曲,再一曲!”掠骋鼓噪道。“大嫂,再一曲!”整个大厅闹哄哄的,莫绣寻低着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够了!”这吆喝声让一切又静止了,烈赦脸色难看地出现,似乎是有意要打断莫绣寻的美好时光。
她的神情黯淡下来,而这并没有逃离大家的眼光。她的丈夫似乎总在剥夺她的一切,只给她痛苦、没有欢愉。
“是谁准许你动用这钢琴的?”烈赦冷漠问道。“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你竟敢擅自使用?哼!”他咬牙嗤道。
“大哥,”遨炽看不下去了,再也隐忍不住,开始为绣寻打抱不平。“你要赶走嫂子,也不是用这种法子!我看错你了,早知如此就不要让你回来,我们当初说好的‘交易’呢?那样对你还不够好吗?不够取悦你吗?你干么又把怒气转到嫂子身上?”他不顾一切地月兑口而出。
“别说了!”辙穹连忙插话,使了个眼色,要大家注意父亲,毕竟爸爸是很精明的。接着,他换一愉快的语气。“容我说句公道话,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嘻皮笑脸地说:“你们是夫妻啊!夫妻是一体的,大嫂才动一下钢琴,你怎么就翻脸了?”
“够了!”岳拓说话了,他严苛地命令道:“把刚刚的话说清楚,什么交易?什么取悦?你们三个给我说清楚!”
烈赦面有难色,父亲逼问的口吻,让四个兄弟觉得大事不妙,在这节骨眼上,绣寻却说话了。
“爸!我想回房了。”她低着头,样子楚楚可怜,然后自言自语道:“这时间该是回房练毛笔字的时候了,所以,”她耸耸肩。“弹琴本来就是多余的,您别怪烈赦了!”
“绣寻,你,”岳拓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他责备自己的儿子,却不忍责备媳妇,也许因媳妇丑的缺陷吧!他多少有着同情弱者的心态。
绣寻不再多说话,只是一味走向寝室,烈赦见风转舵,赶紧佯装和颜悦色道:“我进寝室陪你吧!”
“是啊!”三个弟弟又在煽风点火。“如果没记错,大哥现在有个口头禅:‘上床吧!处女。’”
烈赦倏地哈哈大笑,伸手握住绣寻的手。但一切只是装模作样罢了!
眼见你们走远,三个弟弟才松了口气,不过他们不会轻饶大哥的,他们不会原谅大哥当着众人面前欺侮嫂子。
关上房门,烈赦卸下了面具,摆出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
莫绣寻不敢正眼看他,她“信守承诺”地走到书桌前,乖乖地坐着磨墨、执起毛笔来,把悲伤的心情转移到书法上,洋洋洒洒地写下八个中国字。
烈赦一古脑儿地跌坐在沙发上休憩,不肯理睬她,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紧绷、凝窒的,一个看不懂中文的丈夫,一个不敢惹丈夫不高兴的妻子。
烈赦应该没什么好嫌弃她的,毕竟她听话,乖巧,躲他躲得远远的。但是,绣寻天真的想法错得离谱。
当她把那八个中文字写好时,下一秒,那宣纸却被烈赦抢了过去,他的大手握着那张纸。如果他看得懂的话,也许能明白她的心。绣寻心中升起了一丝企盼,那是她掏心掏肺的真心、一生一世的希望。
只是,身为丑女的她,永远只能绝望度日。
烈赦找碴开骂:“你不知道墨水很臭吗?我在房里,你想给谁闻啊?”片刻间,他毫不留情地把纸张撕个粉碎。“写什么毛笔字!”
这举动也把绣寻的心撕裂成千万片。她用力咬住下唇,闷不吭声,低着头,只能任泪水夺眶而出。
他得寸进尺地下令:“我在的时候,不准写毛笔字!”他不屑地注视她,她坐在椅子上,他只能看到那头乌溜溜的秀发,她总是那样的低声下气。
“是的,我,我不会再写毛笔字。”她支支吾吾地说着,顷刻间她再也受不了了,捂着脸夺门而出。
眼泪纵横的她,连在丈夫面前哭泣的勇气都没有。如果这真的是婚姻,对她而言只有无尽的折磨。
她冲往楼下,在楼梯间一个不留神,撞见了三个小叔,她情不自禁地冲进了老四辙穹的怀里,等她回神将簌簌泪水擦掉时,连忙向辙穹道歉。
“对不起。”她忙不迭地又要往下冲,却一把被辙穹抓祝
“大哥是不是欺侮你了?”辙穹凶巴巴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
辙穹其实反应太过度了,不过还不只是他呢!遨炽也替绣寻打抱不平。“你为什么要自取其辱?你一直在容忍他,就只是因为你的外表?值得吗?”
掠骋火冒三丈地咆哮:“我知道他比其他人更有耐心和爱心,但是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洗清他的耻辱,懂吗?”
当他们正你一言、我一句的劝导她时,却忽略了烈赦就站在三楼高处,双眸闪着怒火,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弟弟们对大哥的怨恝不满,一字一句像狂风般的传进耳朵里。
区区一个莫绣寻,竟能让弟弟们不再尊敬他?这个处女也太……
“说够了没?”这句话如天摇地动般地震醒他们每一人,所有人在刹那间仿佛被震慑住了,一起抬头注视那张让他们惊心动魄的脸。
这时的千鹤烈赦,有着黑道千鹤家掌门人的架式。莫绣寻立即低下头来,她吓得魂飞魄散,所不同的是,这次三个弟弟一起站在她这一方,怒目瞪视哥哥。
对千鹤家这古老的家族而言,他们遵循着中国人常说的:“长幼有序,兄友弟恭”,这精神维系着整个家族的精神和命脉。只是,今天一切似乎都反了。
三个弟弟不驯地狠瞪着大哥,照他们的家规,忤逆、不服长者的人,长者绝对可以以武士之礼,用武士刀相互较劲、一比高下的。
只见烈赦不断拚命点头,冷眼旁观中带着残酷的血腥,咬紧牙根地道:“好,很好!”接着他大声吆喝,声如洪钟、震天价响,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恨意,如山洪爆发般的发泄出来。
“如果是你们自己娶了个丑女人,我不相信你们能够不怨天尤人!”他的心中盛载着千斤重的仇恨,嘴角怞搐道:“将心比心,为我想想吧!”语毕,烈赦无情地转头离去。
绣寻全身剧烈地抖动,她崩溃了!她蹲子,掩面嚎啕痛哭。
“你没有错!你不需要哭!”辙穹正义凛然地将绣寻从地上扶起,他紧紧地握住她柔软无骨的手肘,力气大得让绣寻倒怞了口气。“我一定会让你清醒,你一定要找回你的尊严!你知道大哥每晚都有上哪儿去了吗?你可以忍受夜夜独守空闺。一辈子如此吗?”辙穹口不择言。
“不要说了!”掠骋伸手制止他,接着意有所指地道:“如果大哥有错,我们一样是罪魁祸首!都怪我们带大哥到外面花天酒地。”
兄弟三个越说,只越让绣寻脸色益加发白,她的嘴角发颤、泪流满面。
辙穹仔细端倪着弱不禁风的绣寻,满怀愧疚地放开她,哑口无言。
遨炽不管三七二十一,站到绣寻面前,感触良深地道:“大嫂,是我们带大哥夜夜出去寻欢作乐的,我们对不起你,希望你原谅我们,但是——”他的口气中有一股坚决。“时代不同了,虽然千鹤是个古老世家,还坚持着什么处女规矩和一大堆守旧、不人道的教条,不过,我不认为你必须守活寡。男人能,女人也能。”他的双眼散发出鼓励的光彩。“大哥对不起你,你也不需要对他始终如一。”
他又撂下一句话:“记得你刚过门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千鹤家的地形和密道,既然大哥天天不在家,我也赞成你用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夜夜去偷欢。”
偷欢?莫绣寻瞪大了眼睛,却见三个弟弟直点头赞成。
“我们衷心盼望你快乐!”他们突兀地握住绣寻的手,齐声说道:“无论如何,尽量去发泄你的委屈吧!”
发泄?望着他们走远,绣寻只觉得自己仿佛处在永难翻身的炼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