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心情好点没?”
吃过晚餐后,王仁凯开车载开馨到阳明山赏夜景,霓虹与明月争辉,整个城市尽在脚下。
沁凉的晚风吹来,很舒服。
开馨闭着眼,享受清风拂面的块感。“谢谢你,老师,这里风景好美。”
“是吧?”王仁凯听她这样说,也很高兴。“以前我在文大念书的时候,很喜欢一个人来这里发呆。”
“是在想小说情节吗?”她问。
“有时候也想的,有时候是纯粹发呆,不过真的有很多故事灵感是在这里蹦出来的。”
“真羡慕老师,你好有写作才华。”
“那当然喽,我觉得自己简直天生就是来吃这行饭的。”王仁凯毫不谦虚。
开馨笑了。
王仁凯凝视她的笑颜,颇感欣慰。“总算笑了,知不知道你整晚脸上都写着忧郁两个字?”
“真的吗?”开馨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对不起,老师,破坏你的兴致了。”
“我是还好啦。”王仁凯耸耸肩。“我这人神经很粗的,怎样我都吃得下,就算偶尔没灵感稿子写不出来,我还是坚持吃饭皇帝大,一定要按时吃饭。”
“这是好习惯啊,老师请继续保持下去。”开馨很赞同他的吃饭哲学。
王仁凯笑笑,顿了顿。“不过,也是有吃不下饭的时候。”
“喔?”开馨好奇。
“就是你第一次来找我那阵子。”王仁凯搔搔头。“这秘密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实在很丢脸,不过那时候我之所以拖那么久没交稿,一方面是我迷上线上游戏,另一方面……呃,其实也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遇上瓶颈。”
“老师也会遇上瓶颈?”开馨好意外。
“我就知道。”王仁凯重重叹气。“你们都当我是神,把我捧得高高的,说我是十二夜就能写出一本长篇的天才……是没错啦,我也觉得自己挺天才的,不过天才也有陷入困扰的时候。”
“所以老师那时候是……写不出来?”
“不是写不出来,是写出来的自己不满意。”这两种意思差很多好吗?
“喔。”开馨点头,领悟王仁凯言下之意,忍不住偷笑。有时候她觉得这个男人很孩子气,听不得一句贬抑自己的话,这点,倒是跟她的总编辑挺像的……
想起那个近日令自己郁郁寡欢的男人,开馨眼神蓦地黯下,努力收回思绪。
“老实说那时候我很旁徨,不知道自己还能写些什么,要写什么才能不重复从前的自己,超越自己。可是偏偏你们这些编辑没一个了解我的痛苦,一个个只会催我交稿,把我当机器似的。”王仁凯忿忿地抱怨。
“可是老师,你也没跟我们讲你的困扰啊!如果你讲出来,我相信那些前辈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这种事我怎么讲得出来?”多丢脸!
“啊?”
“你们做编辑的应该自己发现啊!不然当什么编辑?”
开馨咋舌。这也太为难编辑了吧?编辑又不是心理治疗师,怎能时时刻刻弄清楚作者心里想什么?不过她知道,最好别跟脾气别扭的大作家争论。
“是,老师,我们应该注意到的。”她柔顺地担下所有的过错。
“啧,我有怪你吗?”王仁凯瞪眼。“我是说别的编辑,你例外。”
她一愣。
“其实我问你的问题,也有问过其他编辑,但他们没一个能给我提出什么好建议,只有你,认真地帮我找一大堆资料,告诉我可以尝试把游戏世界带进推理小说。”说到这儿,王仁凯感慨地叹息,然后又微笑。“你虽然是个菜鸟,不过是个很用功的菜鸟,值得我按赞。”
开馨闻言,红了脸,胸臆酸酸甜甜的,说不出的感动,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老师以为自己在玩脸书吗?还按赞哩。”她开玩笑。
“总之谢谢你啦,这句话我还没对哪个编辑说过喔,满怀感激地收下吧!”
“是,老师。”
王仁凯望她,见她乖巧的模样实在可爱,不禁伸手敲敲她的头。
“唉,老师。”她直觉想躲。“你怎么跟总编一样老爱闹人家啊?”
王仁凯眼眸一亮。“徐东毅也这样闹你?”
“嗯。”她点头,嘟嘴。“他最爱弹我额头了,每次都被他弄得好痛。”
“那个总是摆一张酷脸的家伙?”王仁凯眯眼沉吟,有点无法想像,不过他好像开始明白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了。“你喜欢他吧?”
“啊?”开馨紧张地眨眼,脸颊更红,像熟透的苹果。
光看她那表情,王仁凯也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声嗤笑。“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整个晚上心情发闷,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责罚了所以心情不好吧?”
开馨没回答,垂下眼,咬着唇。
王仁凯还想逗她,见她这表情,想想又作罢,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别难过了,交给我,我来想办法替你出气。”他拍胸脯保证,姿态豪迈又爽快,但不知怎地,心口却微微发痛,仿佛有点遗憾。
过了午夜十二点,王仁凯才送开馨回到公寓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老师。”开馨道谢,解开安全带下车。
王仁凯跟她一起下车,握住她的肩,难得温柔的嘱咐。“回去早点睡,晚安。”
“我知道,晚安。”开馨甜甜一笑,朝他挥手道别,转过身,走没两步,忽地被贴在公寓大门口的一道黑影吓到。
“你总算回来了。”那人说话口气很陰森。
开馨心怦怦跳,仔细一看,才认清对方的脸孔。“总编,是你?”
“对,是我。”徐东毅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展臂拥抱她,将她抱得紧紧的,好似怕她月兑逃。
“总编,你……轻一点,我快不能呼吸了。”
“灰姑娘总算回家了。”他不理会她的抗议,依然紧拥着她,喃喃低语。“都过午夜十二点了,你的玻璃鞋呢?掉在哪儿?”
“什么玻璃鞋?你在说什么?”开馨嗅到他身上一阵浓郁的酒气。“你喝醉了?”
“我很清醒。”他严肃地声明,跟着打了个酒嗝。
“你真的喝醉了。”她叹气。
“我说了我没醉!”他生气地澄清,放开她,摇摇晃晃地走到王仁凯面前。“喂,你知道我是谁吧?”
“我知道啊。”王仁凯莫名其妙。“你是徐总编辑。”
“不是。”徐东毅纠正,拉过他衣领,眯起眼。“我,是郑开馨的男人。”
“啥?”王仁凯愣住。
“也就是说,她是我的女人,是‘我的’!懂吗?”
“不懂。”
“就是说你不准跟我抢!”徐东毅愤慨地拉高声调。“懂了吗?”
这家伙怎么回事?王仁凯又气又好笑,故意捉弄。“如果我偏偏要抢,又怎么样呢?”
徐东毅瞪他,狠狠的瞪,许久,比出一根食指针对他。“你真要跟我作对?”
“是又怎样?”
“好!那我们……就来打一架,看谁打赢。”
“好啊,来啊。”
“老师,你别闹了啦!”开馨看不下去,急忙过来劝架,分开两人。“总编喝醉了,你别听他乱说。”
“谁说我乱说的?我很认真!”徐东毅嘶声抗议。
“你听到没?他说他很认真。”王仁凯拼命忍笑,眼角怞搐。
“吼,老师,你先回去啦,别玩了。”
“不行,这么好玩,我非得玩一玩不可。”
“别闹了啦,你快走啦!”
“我走了你怎么应付这醉汉?”
“总之我有办法,老师你别担心,请先回去吧。”
“可是我说过要帮你出气的……”
“不用了,老师,真的很感谢你,请你走吧。”开馨一面说,一面努力将王仁凯推回车上。
偏偏徐东毅还不识相地在一旁叫嚣。“喂!你这个胆小的家伙,不准开溜!我们来决斗!”
“说我胆小?”王仁凯怪叫,开始卷袖子。“决斗就决斗,我怕你喔?!”
“那你来啊!现在就来打!”
“好啊,来就来!”
两个大男人像孩子般地相互叫阵,开馨连连翻白眼,牙关咬了又咬,忍了又忍,终于爆出河东狮吼。
“你们两个够了没?都给我闭——嘴!”
空气顿时凝结,一片沉寂。
徐东毅乖乖住口,王仁凯也一溜烟闪回自己爱车,谁也不敢得罪盛怒中的母狮子,深怕她锐利的爪子不客气地抓过来。
开馨送走王仁凯,转向徐东毅。“总编辑,你闹够了没?要不要跟我回家?不然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喔?”
徐东毅抿唇不语,似是在思索什么,几秒后,才可怜兮兮地开口。“我跟你回家,不要丢下我。”
开馨没想到,要伺候一个喝醉的男人这么累,首先得把他沉重的身躯半扶半拖地领回家,要替他月兑鞋袜,要按着他在床上躺下,要安抚一直嚷着我没醉我没醉的他顺从地喝下解酒茶。
喝过茶后,还得听他碎碎叨念,问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对呀,我也奇怪自己干嘛这样服侍大爷你。”开馨没好气地给他白眼。“你知道吗?总编,你比最难搞的作家都还麻烦耶!我还没帮哪个作者月兑鞋月兑袜,还帮他盖棉被。”
“当然不行,绝对不准你对别的男人那么好。”徐东毅踢开被子,一骨碌坐起身,严厉地警告。
“人家也不像你这样无理取闹好吗?”她笑着揶揄。
他嘟嘴,眯眼。“你是说十二夜?”
“嗯。”她直率地点头。“老师再怎么难搞,顶多是要我半夜送宵夜到他家去,然后陪他通宵打游戏而已。”
“你送宵夜给他?还通宵陪他玩游戏?”徐东毅发火吃醋,握住她肩膀摇晃。“三更半夜你怎么能随便去别的男人家?笨蛋!不怕他吃了你吗?以后不准去!”
“可是我是老师的编辑……”
“那又怎样?不准去!你不要再当他的编辑了!”
“什么?”她震住。
他哑然,惊觉自己说错话,大为懊恼。“你别误会,我不是说要你把十二夜让给别人带,我是……唉,总之他现在又是你的作者了,随便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瞧他说得好无奈,仿佛将十二夜交还给她的决定有多痛苦。
开馨蹙眉。
徐东毅窥视他一眼,见她表情不悦,有股冲动想痛扁自己。“我又惹你生气了吗?”
“什么?”她讶异。
“我知道你很生气。”他涩涩地低语。“因为我当着大家的面责罚你,要你把十二夜交给别的编辑带,抹煞你这半年多来的心血与努力,所以你很不高兴。”
她眨眨眼,凝望他片刻,他落寞的表情令她有些心疼,幽幽叹息。“其实我气的不是那个,总编,我知道你有理由必须惩处我。”
“那你到底在气什么?”他望向她,眼神竟有几分无助。“为什么这几天要跟我冷战?”
“因为我真的很生气。”开馨苦笑,对他剖白自己的心情。“虽然理智上我知道你是总编辑,是我的上司、我的老板,可是你也是我喜欢的男人啊!虽然你从来不承认,但我想,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可是……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能交往,不能说对方是男女朋友,我不能跟别人说,因为我喜欢你,才做便当给你吃,你也绝对不会承认我是你女朋友,所以我们两个私下在一起,就成了我在拍马屁、在讨好你,大家都认为我不要脸,用这种手段争取你对我的偏心,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要怀疑,我是不是真的那么无耻?是不是只有我自己以为这是爱情,以爱为名,在工作上讨来特别待遇?你知道吗?那一瞬间,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徐东毅愕然,脑筋一时打结,是他酒醉还没清醒吗?怎么不太懂她的意思?“你怎会这样想?事情不是那样,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应该清楚啊!”
“是吗?我应该清楚吗?”她瘪瘪嘴,哀怨地看他。“那你告诉我,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
“我们是……你是我的……”他咬牙,话明明到嘴边了,就是窘得吐不出来。
开馨见他连说都说不出口,不禁黯然,鼻尖伤感地泛酸。“你的什么?你的员工、你的编辑,还是你的玩具?总编辑,你说除了你,不准别人欺负我,你说要替我向十二夜讨公道。可是老师他虽然有时候会欺负我,但出了事情,他却二话不说站在我这边,他挺我,支持我,你呢?你做了什么?”
“那你要我怎么做?!”徐东毅恼了。为何她谁不比,偏偏拿他跟那个可恶的家伙比?“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你以为我不想站在你这边吗?以为我不想挺你,不心疼你吗?看你被大家指责,我的心也很痛你知道吗?如果我不是你的上司,不是这见鬼的总编辑,你以为我舍得惩罚你,舍得看你受委屈掉眼泪吗?可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我不做,别人就更有理由说我偏心,更有理由排挤你,对付你!你希望自己以后在一个充满敌意的环境里工作吗?我要你把十二夜让出来,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在办公室里闲言闲语可以杀死一个人吗?因为你最近表现太出色了,就连周筱玉这个新人也被你带起来,你说你能不招忌吗?愈是在这种时候,你愈是要谦逊、低调,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你懂吗?”
他一股脑儿地将心底所有的挫折与恼怒丢出来,开馨整个听呆了。
“话说回来,十二夜是我说换编辑就会答应换的人吗?”他继续发飙。“你没看到他杀到公司来抗议了?没看到那一群编辑看他那副样子全都吓呆了吗?我问他们谁要接,他们谁敢应声?是他们自己又把十二夜推回给你的,既然这样,他们以后就再也没理由拿这件事说嘴,懂吗?”
开馨怔怔地望他。“所以这都是你……安排好的?你故意接受李姐的提议,因为你知道最后一定还是没人敢当老师的编辑,还是得由我来接手?”
他凛然不语,赌气地别过脸。
她这才涣然大悟。“原来你都算到了!”事情会如何发展,都在他预料当中。
“当然算到了,难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笨吗?”他闷闷的撇嘴。
他不是不挺她,不是不保护她,只是用另一种方式默默地做。
她误会他了……
一念及此,开馨蓦地感觉好抱歉,对眼前这个为自己借酒浇愁的男人好心疼,她跪坐上床,来到他身前,爱怜地捧住他脸蛋。
“总编辑,你好聪明喔!”她笑盈盈地称赞。
他瞬间脸颊发热,明明害羞得可以,却故意发出冷嗤,装出不屑的神态。“少肉麻了你。”
她心里偷笑,眼眸灿亮。“可是总编辑,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耶。”
“什么问题?”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人?”
“啧,你就非要问这种无聊问题吗?”他瞪她。
“唉哟,你就回答人家嘛。”她环抱他的腰,赖在他怀里撒娇。“快说嘛,说给人家听啦。”
他拿她没辙,暗暗深呼吸,凝聚全身所有的勇气。“你是我的员工,我的编辑,我的玩具……”
“什么?!”她不高兴了,抬起头来瞪他。
他笑了,捧起他的脸,与她额头相抵,这才诚心告白。“你是我的女人,是我最爱的人,是我想捧在手上好好疼爱的人,是就是全世界都骂我偏心,我还是想偏心的人。他们说我给你特别待遇,是,我是给了你特别待遇,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他们说什么,我只在乎你的反应,我只希望你不要哭——开馨,你别生气了,别这样折磨我。”
他终于肯承认爱她了,这还是第一次呢!
开馨听得动容,泪水在眼眶打转,心口涨满浓浓的甜蜜,几乎快爆炸。“我哪有折磨你啊?”她娇嗔。
“哪没有?”他哀怨。“你这几天不是都一直跟我冷战吗?还跟别的男人跑去吃饭,那么晚才回家。对了,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接,知道我打了多少通电话找你吗?”
“因为那时候我刚好跟老师在看夜景,手机放在车上,所以才没听到铃声嘛,不是故意不接的。”她笑着解释。
“还说不是故意?”他吃醋地用自己额头敲她额头。“你是故意气我的吗?跟别的男人去看夜景,还说给我听。”
“你放心啦,我跟老师只是作者跟编辑的关系啊。”
“是喔,可是十二夜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然他要怎么想?”开馨不解。
徐东毅撇撇嘴,冷哼。“他以前跟我说过,他觉得欺负你很有趣。”
“什么?老师这么跟你说?”开馨郁闷。“你们两个真的很像耶!老爱拿人家当玩具玩。”
“什么?你说我跟他像?”徐东毅猛然抬头,超不服气。“我跟他哪里像了?我比他有格调多了,也帅多了!”
就是这点像,两人都像孩子一般不认输。
开馨偷笑,表面却深深赞同地点头。“对对,你比他有格调,也比他帅,总编辑最赞了,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她赏他一个大拇指。
这称赞怎么听起来像嘲笑?徐东毅机灵地白她一眼,只见她笑颜如花,就算是在戏弄他,看来也无比甜美可爱。
算了,管他呢!
徐东毅放下大男人的尊严,懒得再与小女人计较,揽过她脖子,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总之,能这样一亲芳泽,他怎么算也不吃亏,呵呵。
隔天,徐东毅编辑部所有同事叫进会议室开会,也把社长大人一并请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王丰祺一进门就嚷嚷。“为什么连我也要开会,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我有事要宣布。”徐东毅简单地回答,示意大家坐下,照资历排下来,开馨坐在最后头,同样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待大家坐定后,徐东毅关灯,打开投影机,放一段影片。
“这是什么?”
“这是[谋杀派对]当天晚上,从民宿几架监视器调出来的带子。”徐东毅解释。“经过仔细比对之后,我找到最可能剪断保险丝的嫌疑犯。”
“你找到犯人了?”
大伙儿惊讶,最惊讶的是开馨,她没想过还能透过监视器找到嫌犯。
“虽然角度并未直接拍到嫌疑犯打开户外电箱,剪断保险丝的动作,不过我把几台监视器的画面结合起来,发现这个人最有嫌疑。”
他指向荧幕上的分割画面,一个女人从其中一格移出,前往下一格。
“电箱就在这个画面到这个画面的路途中,当晚,她是最可能靠近电箱的人,照时间推算,也差不多吻合。”
“可是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李主编提问。“画面这么黑,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是看不见她的脸,不过她头上的发饰倒是拍得很清楚,这个水钻发夹,当天只有一个人戴。”
一幅画面蓦地闪过开馨脑海,她倒怞口气,难道是张彩薇?
她惊骇地望着徐东毅,他知道她猜到了,轻轻点头。
“这个女人是谁,为了保留她的尊严,我在这里不向大家公布了。我只能说,她不是我们编辑部的任何一个人。”徐东毅从口袋里取出随身碟。“我今天早上找过画面中的女人,她已经承认了,这个录音机我就不放出来,社长你带回去听吧,证明我没说谎。”
“是我认识的人吗?”
“你绝对认识。”
“喔,好吧,我会放来听。”王丰祺犹豫地接过随身碟,放进口袋,想了想,还是不理解。“但是这个女人到底为什么做这种事呢?她的动机是什么?”
“这个嘛——”徐东毅耸耸肩。“我想是因为吃醋或者不服气吧。”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开馨。”
“什么?!”
超级震撼弹投下,大伙儿被炸得晕头转向,就连开馨,也对他的当众表白感到不可思议,心脏狂跳。
徐东毅等大家稍微恢复冷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就是我请社长跟大家进来会议室的主要原因,除了证明‘谋杀派对’当晚是有人恶意搞破坏,我也要跟大家说对不起。”
对不起?众人愕然。
“对不起,我瞒着大家这件事,也是因为我,才会造成那天晚上的混乱,还有,最重要的是,我的确对开馨偏心。”徐东毅坦率地承认,目光镇定地扫过室内每一张惊奇的脸孔。“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每天都想跟她一起吃午饭,而她也是因为喜欢我,才会每天做便当给我吃,她不是巴结我拍我马屁,我们是两情相悦。”他强调,停顿数秒,给众人消化的时间,才又继续。“但我虽然喜欢她,当她犯错的时候,我还是忍痛处罚她,不过也许你们对我的处罚还是感到不满意,所以如果大家不能接受,我愿意辞职。”
他要辞职?开馨震动,伸手捂嘴,她凝望徐东毅,祈求地摇头,不希望他为了她如此牺牲,但他却是淡淡地回她微笑。
那微笑,如此坚定,如此温柔,她心动不已,眼眸漾泪。
“你要辞职?”王丰祺跟其他编辑都怀疑自己的听觉,不敢相信。
他转向社长,微笑变成一种随遇而安洒月兑。“是,请社长允准。”
“开什么玩笑?”社长大人火大,拍桌起身。“我不准!”
众人骇然。
徐东毅也惊到,微微挑眉。
“你以为我是笨蛋吗?”王丰祺气愤地嚷嚷。“我会为了你跟办公室同事谈恋爱就炒你鱿鱼?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日本挖回来的耶!何况从你一来之后,不仅这个推理小说部门营运有起色,你企划的那个[谋杀派对]更是大成功,让公司的形象在读者跟业界心中更加耳目一新!我是白痴才会放走你这样的人才,你死心吧,我绝不让你走!”
“可是社长……”
“你怕你跟开馨谈恋爱其他人会说闲话吧?怕编辑部的员工会不服你?没问题,我有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
“很简单啊,只要你以后不当开馨的直属上司就是了!她不必向你报告,你也不会直接吩咐她做事,你们两个虽然都在出版社工作,却几乎不会有公事上的交集,这样就不怕别人说你对她偏心了。”
“社长的意思该不会想将开馨调部门吧?”徐东毅蹙眉。“我反对,而且我想十二夜也不会同意的。”
“谁说开馨要调部门?是你要调。”王丰祺诡笑。“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总编辑了,东毅,我升你做总监!”
社长大人说自己上了年纪了,不想再事事亲力而为,他想退休,将精力下放,于是新设了“总监”这个职衔,负责公司日常的管理和营运。
于是徐东毅本想潇洒辞职,这下反而荣获晋升,身为总监,他跟开馨之间的上下关系隔了好几层,不会直接面对面,平常在公司很难碰头。
但是,要约在屋顶一起吃便当还是可以的,这天,两人又偷偷溜上来。
“总监大人午安。”开馨甜甜地笑,双手献上热腾腾的饭盒。
徐东毅接过,见里头是他最爱的炒饭,满意地点头。
“最近工作情况怎样?其他编辑还欺负你吗?”他一面吃饭,一面关心。
“放心,他们没有欺负我啦。”
“真的?没再叫你去买咖啡?”
“没。”
“没叫你帮忙影印?”
“没……偶尔啦。”
“什么?!”
“吼,你别激动啦,同事之间偶尔帮个小忙有什么关系?就像我有时候也会请别人帮我拿个传真什么的,连这点小忙也不帮,太不近人情了啦!”
“真的只是帮忙?不是欺负?”
“我发誓。”开馨慎重地举手。
“好吧。”徐东毅勉强相信。
开馨看他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又感动又好笑,将饭盒搁在一旁,挽起他臂膀,撒娇地靠在他肩头。“你对我好好,人家好开心喔!”
“哼,还懂得感谢喔?之前不知道谁跟我冷战,还故意跟别的男人去吃饭看夜景气我,你想想自己对得起我吗?”说到底,他还在介意她那夜的晚归。
怎么有这么小气的男人啊?开馨悄悄扮鬼脸,嘴上却说着甜言蜜语。
“好嘛好嘛,是人家错了,那时候是我太小心眼了,我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哪,顶多我再跟你陪罪一次好不好?对不起,总监大人,我最爱你了!”
“再说一遍。”他指示。
“说什么?”她不解地抬眸。“对不起?”
“不是,最后面那句。”
“总监大人?”
“郑开馨,你故意气我的吗?”他等她,眼角怞搐。“最后一句啦!”
“喔~~”她意会,扑哧一笑。
“喔什么喔?”她看出她在嘲弄自己,脸发热,偏要横眉竖目,装酷。“还不快说?”
“我最爱你了。”她说得好小声。
他不满。“我没听到。”
“最爱你了。”稍微大声一点。
“还是没听到。”
“亲爱的,我最~~爱你了~~”她夸张地拉长尾音。
他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她瞥他一眼,转头暗骂。“计较鬼。”
“你说什么?”他狐疑。
“没事,我说我爱你,我的老板大人,你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说着,她巴住他颈脖,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一阵乱亲。
他又窘又恼,又是一阵甜蜜,故意嫌恶地拿手擦脸。“吼,很恶心耶!你当自己是小狗吗?这样乱恬人?”
“嘻,我不是小狗,我是小猫。”她嘻笑。“我就要恬你,谁教你看起来这么好吃?我恬你,恬你……”
“郑开馨!你够了没?”
“呵呵~~”
笑声随风远送,叮铃叮铃,摇动这城市每一颗有情人的心。
你正在爱吗?爱的那个人很别扭,很嘴硬,就算对你体贴脸上也是要装酷,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吗?
别忘了常常抱抱他,常常说爱他。
因为孩子气的男人,最惹人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