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漫长的折磨与致命的毒药。
而饮着毒药、忍受折磨的我,等待的是他——我生命中的曙光、引领我远离地狱之门的使者出现。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热闹送别的画面依旧。
在这儿,每天上演着无数的生离场景,而躲在小角落的我,看着这一幕幕的画面;心里的不安渐渐加剧。
但时间分秒的流逝,我,依旧等他。
然后拼命的告诉自己,他睡过头了、他在来的路上塞车、或许他临时有事、他……
我为他找了许多的借口,为的是安慰自我,因为我怕,怕他已经不要我!
坐在沙滩上,艾苹呆愣地看着远方的海面,激滟波光反射着烈阳的光泽,耀眼得让人想不眨眼都难。
是波光潋滟的海面刺眼?还是姐姐的文字,字字血泪、撩人心弦?抑或是她终于正视了心中的不安,懂了爱的等待是毒药之说?
发酸的眼,是因为生怕泪水淌下而强忍的结果吧?
他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吗?
难道她的爱情只能是暗恋,只能是场游戏,只能是永无结果的等待吗?
她记得他答应过,至少两人交往的这段时间,不会有第三者!
她想着,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近。
欧阳彻在沙滩上找到了她。她坐在沙滩上,视线落在漆黑海面上,正若有所思的发着呆。
“要离开饭店,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他在她身边坐下。
艾苹转过头来看着他,勉强挤出淡淡的笑。
“你在开会,不想打扰你。”说完,她又将脸埋在曲起的双膝上。
“怎么,会议结束了吗?”稍后,她才将脸抬起,因为他的手已轻轻抚上她的肩,把玩着她的头发。
“嗯。”他应了一声,把玩着她发丝的手,改揽上她的肩,将她给搂近。“进度很顺利,说不定可以提前回台北。”
“喔。”艾苹应得有气无力,她将视线再度调回海面上。
“你还想再多玩几天吗?”听着她的声音,他注视着她的表情,不得不作如此推测。
“没有。”她耸肩,对他嫣然一笑。“反正我请假得扣薪水,早点回去上班也好。”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还要三天才能杀青。”
“嗯。”只见她又是一耸肩。
一会儿,她突然昂起头来,发亮的双瞳落在他的脸上,凝滞许久。
“我们来聊聊初恋好不好?”她突然说。
这个话题已困扰了她整个晚上,也许不能直问,但她希望经由旁敲侧击,或许能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初恋?”平舒的眉线略略蹙紧。“怎么会突然想谈这个话题?”
“你不觉得我们相倚坐在海边沙滩上,放眼望去一片漆黑的海,海浪拍打、微风吹拂,这样的情景很适合聊聊吗?”她勾唇一笑,尽量让自己看来自然。
“好吧!既然想谈,不如你先说。”他拥着她,让她的头舒服地抵在他的肩膀上。
“你赖皮,是我先问的。”她的双手缠上了他的颈子,一对迷人的眼眨呀眨地。
她的反应换来他一记轻轻啄吻。“很公平的,先问的人得先开口坦言。”
他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竟有如此荣幸,成为她的初恋情人?
“要是我先说了,你会不会反悔?”笑容不见了,她的双手离开他的颈子,一脸的严肃。
“我像是这样的小人吗?”他轻笑说着。
艾苹柔亮的眼骨碌碌地转了圈。
“不成,”她噘起嘴,“我们来打勾勾!”
“打勾勾?”他一脸诧然,“既然非得这样,那、来吧!”白纸黑字的合约都不见得有效力了,何况只是这种儿童时期玩的游戏?
也无妨,她信就好,而作为一个绅士,偶尔也得有风度的哄哄淑女。
他想都不想,就伸出手。
看着他宽大的掌,艾苹轻轻搭上小指,随后盖上拇指。“一会儿后我说完,如果你不说的话,就是小狗!”
她冲着他笑,笑容十分甜腻。
“是,不说的是小狗!”
谁会在乎什么小狗还是小猫呢?这样的夜色,明月高挂、微风轻拂、耳畔偶然传来海浪声,还有她的娇声细语,这已是人生最至高无上的享受。
就算偶尔当当小猫或小狗又何妨呢?
或许这正是他追寻已久的生活,有个人可以这么陪着地!
他的心猛地一跳。他竟会……
“那、我开始说了喔!”因为周围无光,艾苹没注意到他脸上骤变的神情。“我的初恋是一厢情愿的单恋。”说着,她转口脸来看着他,乌亮的眼在黑夜里散发着光彩。
“喔?”他骤然回神看着她。“是单恋?”不知是个怎样的男人,竟能幸运地攫获她的青睐?
“在高一那年。”她说着,头靠上了他的肩。“那年,他刚由国外回来,是个很优秀的人,他很有才华。”她偷偷地抬眼瞧着他。
你知道我说的是你吗?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不曾忘记过你!
“喔?”他的声音听来低低闷闷地,充斥于心口的,竟是一抹怪异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她在他的面前赞扬着另一个男人,而居于大男人的心态,他当然会感到不是滋味。
“后来你告诉他了吗?”
还好是初恋,根据专家统计,初恋有百分之九十不会有结果,这应该是为何两人还有机会在一起的原因。
“没有!”艾苹抬起头来,很认真的摇头。“是暗恋,当然没说呀!”她希望有那么一天,能大胆地向他表白。
“为什么不说呢?”或许是居于好奇,他问。
“我……”她略略地停顿,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当时我的样子看来很拙,所以我想,他不可能会喜欢我!”
她没说出实情。当时的她怎可能告自呢?
他极有可能成为她的姐夫啊。
“是这样吗?”他突然站了起来,也将她拉起,让她在眼前转了一圈,然后一脸慎重地说:“真是看不出来,女大果然是十八变。”
她被他的举动给逗笑了。
“你……”她犹豫了下,还是将到口的话说出:“你觉得如果是现在的我,向他告白,他会接受我吗?”
因为她的话,他的脸色骤沉。“这可考倒我了!”
“为什么?”她脸上的神情看来认真。
因为我不准你向其他男人告自!
“每个男人喜欢的类型不同。”
你敢去向其他男人告白,试试看!
“喔!”那,我会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我说完了,该你了!”
他的初恋情人,是个怎样的人呢?
那日匆匆一瞥,隐约问,只知道她是个长得相当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
“我?”该说吗?他不习惯,他从未在别人面前坦言过自己的感情。
“不说的是小狗喔!”她抓起他的手掌把玩,“这里、这里、这里,不说就要变成狗掌了。”
每模过一根手指,她就轻轻一捏,然后搭着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欧阳彻望着她,被她的笑声和笑容所吸引。
“她是我的学妹。”他最终还是将话给说出口。
“学妹?”她停下了调皮的动作,竖耳聆听的模样相当认真。
“大学学妹。”他的手搭上她的肩,搂着她一同在海滩上漫步。“我们在学校时没什么感觉,后来在法国留学又遇在一起,才开始交往。”
至于那岁月的点滴,他早已忘得差不多了。
或许是因为不在子吧!
“怎么分手的呢?”任他搂着,艾苹的心里陷入挣扎,最后她还是决定问出口。
旧情复燃的机率会有多少呢?
“怎么分手的?”他忽然停下脚步,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模样。
“也许是个性不合、也有可能是后来各忙各的。
也可能是因为……”他没再往下说,也许一开始,两人就没真的喜欢对方。
严格说来,他们会在一起,可能是寂寞吧!
那是一种身处异乡,想凑在一起,来排除心中的寂寞和不安的情感而已。
“因为?”望着他没再往下说,艾苹的心跟着咚地一声下沉。
因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说不出口?是因为心里还有她吧?毕竟不管男人或女人,初恋总让人难忘。
“因为……”他松开手,宽大的掌突然离开了她的肩。“因为我忘了!”他冲着她绽开一抹俊气的笑。“走吧,我们回饭店去了。”
再说下去,他可就糗大了,因为自己的初恋,竟是如此的随便。
“好。”她任他牵着手往回走。
夜晚的沙滩有海风吹拂的味道、有浪潮拍打的声音,还有,她来不及抬回、遗留在沙滩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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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垦丁拍摄的工作,一回到台北,欧阳彻即陷入了广告后制工作的忙碌中,而艾苹也回到百货公司上班。
中午,才忙完了广告曲的定案,一回到办公室,欧阳彻就接到靳彤打来的电话。
几分钟短暂交谈后,他向秘书匆匆交代了几句,拿了随身的东西和车钥匙就急忙离去。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靳彤住处的门口,下车、按了电铃,等她出门上车,然后他将车子调头,驶往另一个方向。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利用等红灯的时间,他侧过头来问。
靳彤咬着嘴唇,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我觉得应该告诉他,他有权知道。”
“不要!”靳彤的情绪因他的一句话而变得激动,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求求你!”
是他不要她的,不能怪她不要小孩。
“怎么说,都是个无辜的生命。”胎儿已经快三个月了,虽然动手术不至于会有危险,但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如果你不愿意帮我的忙,我可以找其他人。”靳彤的脸色刷地惨白,她咬着骤失血色的唇瓣,发颤地说着。
会找上欧阳彻,完全是因为她需要一个签同意书的人。
“如果你找得到其他人帮你,就不会找我!”
因她的话,他险些气炸。
她还是一如从前,不懂得照顾自己,同样任性。
同样让人头疼。
靳彤愣住了,她张着嘴,久久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我……”声音才到喉头,她已忍不住哽咽出声,“其实不是我不要。”
她的视线拉回自己尚平坦的小月复。
“是他已经不要我了,我不想小孩一出生就没有爸爸……”终于忍不住,她痛哭出声。
再次见到她掉泪,欧阳彻慌得不知该怎么办。
“别哭、别哭了!”天啊,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泪。
“哪一家诊所?”既然她已找上他,他就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先安抚她的情绪,再将她交给诊所的医生照顾,然后,他会去找那个男人。
靳彤啜泣着,“安和路上的XX诊所。”
“坐好。”他伸过手来确定她的安全带已系好后,脚猛踏油门,驶向目的地。
两人并没注意到,有另辆车一路尾随他们至妇产科诊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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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刷了卡,与苡缡和雨露道过再见后,穆艾苹绕过走廊弯道走出百货公司,却在走到人行道前遇到了钟景丽。
她本想绕过她,但对方似乎不打算放过她——
“哟,下班啦!”钟景丽挡在她的前方。
“废话。”艾苹懒懒地月兑了她一眼,绕过她就要往前走。
“瞧你拽的!”钟景丽掩嘴一笑,快步跟上她。“别以为照目前的情况,你们就稳赢了。”
艾苹干脆停下脚步。“不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事实上,我们赢定了!”瞪着她,讨厌极了她脸上如调色盘一样的彩妆。
谁也没猜到,全拜她所赐,她们的四段暗恋竟都变成了现在进行式。
“瞧你说得那么肯定。”钟景丽的嘴角高高地勾起。
“因为有信心,所以肯定。”真想赏她一拳,讨厌极了她脸上的表情。
“我看,你就等着帮我们恬鞋吧!”瞥了她一眼,艾苹转身就要往前走。
“你别高兴的太早了。”钟景丽不甘势弱地道:“也许其他三个我会输,但你……我就等着看你哭!”
“哭的不知会是谁喔?”艾苹一脸不耐烦,转回身来瞪着她。
这个女人真罗嗦,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钟景丽大步走来,脸上绽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哎呀——就不知道是谁了,但肯定不会是我!”
“你什么意思?”艾苹完全被她的态度给惹火了。
“喔,生气了耶!”她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过,现在先练习、练习也好,免得哪天突然发火,却先把自己给气炸了!”
“你……”艾苹紧紧握着双手,忍住打她一拳的冲动。
“我?”她很得意,露出夸张的笑容。“你别不识好人心了,我可是来提醒你,你那个男人虽然跟你在一起,但今天下午,还带女人去看妇产科,你说会不会……”
掩嘴一笑,她的眼神暧昧,没有再说下去。
“你说什么?”她的话完全惹毛了艾苹,顾不及形象,她一把揪起她的领子。
“我说什么,原来你没听清楚呀?”钟景丽半点都没被吓倒,“我说那个男人,还真不愧有公子的名号,搞不好现在正头痛地处理着另一个女人肚子里的杂种呢!”
“啪——”猛地挥出一巴掌,艾苹打歪了她的脸,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喂,你打我、你居然打我……”身后钟景丽发出的狂叫声完全被她漠视。
不行,她得快点回去;她要将话问清楚,他怎可以这么待她?他答应过她,这段时间不再有其他女人的!
快速行走的脚步变成了小跑步,小跑步再变成狂奔,她只想赶快回到他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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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蹒跚的步子,欧阳彻回到家。他被折腾了一整个下午和晚上,只为了安抚靳彤的情绪。
从不知怀孕之后的女人竟是如此难搞,情绪起伏比太平洋上空不稳的气压还可怕,前一秒笑、后一秒则是痛哭,完全让人捉模不定。
进到客厅,屋子里一片漆黑,但隐约间,他见到了艾苹坐在沙发上。
“你回来啦?”他打开灯,走向她。
今天似乎比较早,以往如果他没去接她,通常她回来的时间都已接近十二点了。
“嗯。”她抬起头来看他。
“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他在她身旁坐下,伸出手,很自然想将她揽近。
“你呢?”她闪过他的手,没忽略掉他满脸的疲态。
他伸出的手僵在空气中,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我想,今天我跟你一样,累得可以倒头就睡。”他将头枕在沙发椅背上,但双眼却是紧紧地凝睇着她。
她的嘴角勾起笑纹,很淡很淡。“为了工作吗?”她故意问。
欧阳彻愣了约一秒。“对呀!”
是直觉反应,他不想说出实情。
考量很多,除了知道女人很小心眼,容易胡乱猜测,还有,他还没完全弄懂自己的心态,明知两人间只是场游戏,但他却失控了,投人的真心似乎太多了。
“喔?不是因为初恋情人的关系吗?”
她大概可猜出那个女人是谁,就是那日在他的办公室楼下巧遇,也是叶绫口中所说的女子。
“啊?”她的话让他心猛地一跳。他略蹙着眉,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我以为这段时间,你只会有我!”她笑了,用笑容掩饰着悲伤。
站了起来,她离开他的身边,不想跟他同坐一张沙发。
“是只有你呀!”他跟着由沙发站起,心头某种陌生的、属于紧张的情绪被撩拨着,使他心神不自觉地绷紧。
“只有我?”艾苹想哭,但却忍不住狂笑,她笑得弯了腰。
他在说谎!直至此刻,他还能面不改色地对着她大说谎言?
这一刻,她发觉他真的是变了,完全变了个人,不再是个好情人,不再是以前的他。
“是只有你呀!”他看着她,想伸手将她拉近。
连她都疯了不成?居然笑成这样,还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别碰我!”她突然抬起脸来,手一挥,刷地一声打掉他伸来的手。
气氛在刹那间变僵,两人的眼神交会,他的瞳仁隐隐闪现怒火,而她的眼里则是泛开一层雾蒙蒙的水泽,与她嘴角的笑形成诡异的对比。
两人僵着,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低头由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
“什么?怎么会?”他越说越大声,语气中甚至泄露着慌张,“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到。”
匆匆挂断电话,他转身就想朝外走。
“告诉我,我们结束了吗?”她的声音仿若幽魂,轻轻飙了过来。
欧阳彻停下脚步。
“你正赶着要去看她不是吗?”望着他的背影,她没有哭,嘴角的笑甚至看来更甜。
“你知道?”他转过身来,眯起眼盯着她。
“小生命是无辜的!”原来钟景丽说的全是真的!
欧阳彻的脸色骤变,他不知道她为何知情,但却气愤她那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关于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比你更在意。”
如果他真有其他女人,她难道一点都不伤心吗?她该哭的不是吗?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是因为,她只视两人间是场游戏吧?
“果然。”艾苹吸了吸气,咬着嘴唇。“你回来前,我会离开!”也好,当成是一段回忆吧!
“离开?!”他的声音拔地而起,爆怒的火气在刹那间点燃。
他想冲上前去,摇醒她、骂醒她,顺便再问问她的良心到哪去了?是不是早就玩丢了?
然而手机响声在这时又响起,打散了他的冲动。
“喂,好,你等我。”他轻声细语地对着那端的人说。
挂断电话,已无心理会眼前的她,他再度转身朝外走,在甩门离去时,抛下了最后的一句话。
“答应约定,想玩游戏的人,可不是我,但我一旦决定参与,没玩到最后,休想我会收手!”
约定?!
游戏?!
他知道?!
艾苹整个人愣住,呆呆地望着门被狠狠地甩上,那响声如闷钟在她的心中萦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