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回到小山樱,邬可颂就闷着头往冷藏柜猛冲,抱出一个鲜女乃油蛋糕,一句话都没说地走进厨房。
今天她可能得吃下整个鲜女乃油蛋糕和几瓶冰女乃茶,才能消除心中的怒火。
几年的律师生涯下来,她首度有了被耍的感觉,而且还是彻彻底底的被利用了!
她由一开始的高傲亮眼,到离开法庭时的怔愕茫然,简直丢尽了这几年下来兢兢业业挣来的光环。
进了厨房,她将蛋糕往餐桌上一放,再由冰箱里抱出几瓶冰女乃茶,仰首就喝。
咕噜咕噜地喝掉半瓶之后,她挖了一大口的蛋糕,就往嘴里送。
“我真是他妈的倒楣!”
放下手里的汤匙,她伸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奋力一扔。
可怜的眼镜掉到地上,来不及哀嚎就成了尸体,镜片、镜架分离地躺在地上抗议着她的暴行。
“怎么了?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惹得我们邬家老大发这么大的火?”卫仲绍才走进厨房,就差点踩到脚边的镜片。
由于卫、邬两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所以彼此串串门子,是常有的事。
何况卫仲绍与邬家三姊妹从小一同长大,撇开青梅竹马的兄妹之情不说,他卫神医可深深钟情于部家的老二。
“卫哥,你……怎么有空来?不用看诊?”糗态被看见,可颂的舌头难得的打结。
卫仲绍捡起了地上的眼镜尸体,缓步走到桌边。
“看来这次你气得不轻喔!”没回应她的话,他嘴角勾着笑看她。“要不要说来听听?”
不仅摔眼镜,还以大汤匙挖蛋糕吃,又像水牛一样的猛灌冰女乃茶。
看着面前的蛋糕,可颂满脸的沮丧。“这次我栽了个大跟头。”而且还是足以成为业界笑话的跟头!
多讽刺!想想一开始在法庭上,她还以嘲讽的眼神看着那个男人,没想到人家一开口,也不过就一句话,就让情势逆转了。
“什么样的跟头?”拉开椅子,卫仲绍坐下。
他不介意当个心理咨商师,因为可颂对他来说除了亲如妹妹之外,还有个重要的身分——他的线民——助他顺利追求邬菟丝的重要情报来源。
“我被耍了,还在法庭上当众出糗。”拿起大汤匙,可颂又挖了口蛋糕。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整到我们的红牌大律师?”看着她即将送入口的蛋糕,卫仲绍不免为她捏了把冷汗。
这种吃法,难道不怕哪日会变成大胖子吗?
“唉,就是……”可颂欲言又止,想想算了,再说只让自己徒生闷气罢?
放下手里的汤匙,她干脆改拿起一旁的冰女乃茶,咕噜咕噜地猛灌。
直到整瓶女乃茶一滴不剩,她的火气差不多也消了大半。
“我没事了,对了,卫哥你是来找老二的吧?”
要是她也能有个死心塌地爱她的男人,该有多好?偏偏她在职场中见到的,净是一些始乱终弃的坏男人。
唉,老二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真的不想跟我分享你的不愉快?”卫仲绍可没被她的话题给带开。
可颂很坚定地摇了摇头。“都过去了,我刚才只是一时气疯了而已,喝掉一瓶冰女乃茶之后,脑子已经冷静了不少,现在想想算了,人生中谁无挫折?撑过去就好。”
“你能想通当然是最好的。”卫仲绍的视线落到那瓶女乃茶空罐上。“你一口气喝这么多冰凉的东西,对身体实在不好,晚一点你到诊所来,我拿些中药粉给你冲茶喝。”
“卫哥又要劝我别喝这么多凉水?”怎么可能?不喝凉水,她怎么消气?
“总是能少喝,就少喝点好。”
“是的,卫哥。”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个老头子一样的唠叨?“对了,你不是要上楼去看老二吗?”赶快将人给还走的技巧,她可还有。
“我方才已经上楼去看过她了。”想起菟丝气得通红的脸,卫仲绍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你见过老二了?”那么……他怎会出现在厨房里?一定是来向她打探情报的吧!
卫仲绍缓缓地点了一下头,收起嘴角的笑。
看着他,可颂摊摊双手。“这几天可没什么消息给你。”
“我知道。我不是来向你要情报的,是你方才气冲冲的进门,开了冷藏框,抱着蛋糕就往内走,老爹看了不放心,要我进来看看你。”
“我老爸?”这下可颂才想起,对喔!方才她冲进来时,老爸好像真的站在框台。
卫仲绍又朝着她一点头。“其实你们三姊妹,不管哪一个,老爹都一样的疼爱。”
可颂愣了下,然后对着天花板深深地吁了口气。“看来,我今天的蠢事,又得记上一桩。”
她是家中的老大,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就不忘随时激励自己,得帮忙老爸担起一部分母亲的责任,而今天却让老爸担心了。
“别在意。”卫仲绍伸来一手,鼓励地拍拍她的肩。“是人就不可能永远都是强人,情绪难免会有高低起伏。”
“这我知道。”可颂小小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卫仲绍说着,对着她一笑,转身就要朝外走。
“卫哥。”有点感动,可颂突然喊住他。
卫仲绍转回身来。
“谢谢你。”不仅对她,还有对她所有家人的照顾。
“傻瓜,跟我还提什么谢。”对着她挥挥手,卫仲绍笑着朝外走。
唉,如果他的菟丝能像姊姊一样,或有她一半的明事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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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办公室,丰儆棠就将何凯文给叫进办公室来。
“凯文,下个星期帮我挪出至少四个小时来,然后拨通电话给百蕙,告诉她,我就约她在那一天见。”
丰儆棠边走边月兑掉西装外套,甚至难得的抬起一手来,将领带微微地扯关一了些。
何凯文赶紧跟上前,机灵的伸手接过西装。
丰儆棠很少在办公室里月兑下西装,整齐笔挺的衣着,是他一向给人的印象。
“丰先生要见太太?”见他在办公室里月兑西装扯领带,已够教凯文惊讶,如今又说要见洪百蕙,该不是今日开庭的结果非常不利?
“不是太太,下次见面,记得要称洪小姐,或是百蕙小姐。”丰儆棠不忘纠正。
“是。丰先生,就下个星期三可以吗?”翻翻手中的记事本,他不疾不徐地说。
虽然不明白老板的婚姻有何问题,但就长久以来的观察,他几乎认定老板不喜欢见到老婆。
因为婚后,丰太太从未在谨联出现过,若不是一个月前她突然闯入一场主管会议中,集团里的所有人甚至会误以为老板还是单身。
“下星期三……”丰儆棠想了下。“我那一天原本有些什么安排?”他好像约了个香港来的友人一道吃饭。
“下午有个会议要开,晚上约了Jason先生一同吃饭。”整天的行程只有两件事,要更动较为容易。
“我和Jason约几点?”会议一更动,会有许多部门受到影响,而与Jason见面,倒是可以延延。
“晚上六点三十分。”
“八点半……”丰儆棠几乎只考虑了一秒钟。“我跟他约在哪里见面?”
“凯悦。”凯文抬起头来,视线暂且由记事本上拉开。
“那么,等一下你下去之后,帮我在凯悦订一间房间,说我下星期三六点会到,然后通知百蕙,就约六点三十分到凯悦来,再拨通电话告诉Jason,跟他的餐约改为隔日的早餐,地点不变。”
“好。”何凯文的手动得很快,红笔在记事本上记录他的交代。
“喔,对了。”对于室内的冷气,丰儆棠首度觉得不够凉,又伸手扯了扯领带。“你还记得百蕙的律师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吗?”
都是那个女人,惹得他大动肝火、心浮气躁。
既然她胆敢捋虎须,他就该好好的记住她的姓名。
“好像……对了,好像姓邬,叫邬可颂。”不明了老板的用意,凯文认真地想着。
“邬可颂。”很好,她可是第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女人。
“丰先生……”凯文很惊讶,因为他居然见到了老板在笑。
不过,那笑容怪陰森可怕的,要是能不笑的话,可能还比较不吓人。
“凯文,关于和百蕙的餐约,你拨通电话通知邬律师。”
就算他和百蕙颐利协议离婚,也不代表他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
机会是人创造出来的,尤其对一个被彻底激怒的男人来说,要创造机会去整一个女人,绝非难事。
“要通知邬律师?”这下何凯文完全被搞糊涂了。
老板好怪!既然约了前妻谈离婚事宜,干嘛还要对方的律师也在场?这不是搬砖块砸自己的脚吗?
“是的,明天一早你拨通电话给邬可颂,然后告诉她,百蕙那边由她负责通知,务必准时。”
何凯文压下心里的疑窦,问道:“丰先生,那……我需不需要联络楚律师?”许多事老板不给他知道,就没必要太好奇。
“不用。”丰儆棠回得果决。
等着瞧吧,她敢在众人面前恶意诋毁他,指他有不为人知的隐疾,她就要有勇气承担他的怒火。
“喔。”何凯文点点头,再度傻眼。
呃……老板怎么又笑了?而且嘴角微扬的弧度看来比方才还可怕,陰森得教人毛骨悚然。
“丰、丰先生,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可……可不可以先下去办你交代的事?”凯文发觉自己开始有点口吃。
“等一下。”丰儆棠唤住他,可没忘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
“丰先生还有事?”今天真怪异,以往老板交代事情总是简洁明确的。
“你下去之后,先办这件事。”拿起桌上的纸笔,丰儆棠写了张简明的便条交给凯文。
凯文上前接过,低头一看马上呆住。“丰、丰……丰先生要查邬律师的资料?”
一定有鬼,老板真的不大正常了!
一会出去后,他绝对会先拨通电话给楚辅仁,问问今天在法庭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我明日一早就要。所以,不管你用任何方法、手段,最好连她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出来。”
“呃,这……”凯文苦笑,眼角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哎哟!左跳财,右跳灾,他怎么左右眼一同跳呢?
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是灾难,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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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颂还以为这件官司应该到此结束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后续发展,
事情的变化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变幻莫测。一早出门是艳阳高照,中午突然下起了太阳雨,四点之后太阳干脆提前跷班,天空灰蒙蒙一片,下起了滂沱大雨。
付过车钱,可颂拉开计程车门,撑起伞跨步下车。
因为前方堵车的关系,怕迟到的她只好提前下车,步行一段距离。
啪哒啪哒的雨点打在她的伞上,正如可颂此刻心头不断向外泛开的疑惑涟漪。
她无法猜透丰儆棠的用意。他为何要还秘书通知她今日的见面,而且还由她出面去联络洪百蕙,告知时间和地点?
心中的疑云越是浓厚,可颂就愈是一刻也无法放开心来。
走着走着,眼看饭店已越来越近,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得沉住气。
做好心理建设,让心情暂时平静下来,她再次跨出脚步。谁知,一部呼啸而过的车子,溅起洼地上淤积的雨水,哗啦一声,脏水不仅落在可颂的伞上、脸上、衣服上,还有她最引以为傲的白亮皮鞋……
肇事的车辆没发觉已闯祸,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可颂整个人愣住约一秒,然后一股熊熊烈焰猛地窜至心口。她弯下腰来,火速捞起一只鞋,往那部车使尽全力的一丢——
咚当!怪异的撞击声响起,那部房车终于停下。
顾不得已湿透的一身和浸在雨水中光果的一脚,可颂一跛一跛地走向前,准备和开车的人来场理论。
没等她来到车边,开车的人已撑着伞下车,绕过车身来查看。
“喂,小姐,你没事干嘛用鞋子乱丢我的车?”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理着一头小平头,身材非常魁梧。
他弯腰捡起掉在车旁的行凶证物,将那只鞋拎在手中。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你有没有一点良知?难道你没发现你对我做了什么吗?”可颂气得将伞挪开,露出伞下狼狈的自己。
现在她怎么去赴约?头发滴着水;眼镜起了雾气;脸上的妆花了,好似哭得可怜兮兮的泪人儿;身上的衣服、长裤、鞋子无一幸免,全都又湿又脏!
年轻人错愕地看着她。
天啊!这个女人是怎么了?刚从地下水道爬出来吗?
“小姐……我……”
“你什么你?你不仅违规行驶机车道,喷了我一身雨水,还不知该停下车来道歉,”可颂发挥着平日的口才,气愤地当场训斥对方一顿。
“阿纲,怎么了?”这时,轿车后座的车窗被人缓缓按下,一个男子探出头来。
“丰先生,是我们车子溅起的水花喷到了这个小姐,然后这个小姐就拿高跟鞋丢我们的车子。”年轻人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对着后座的人轻声恭谨地说。
丰先生……丰……酆……风……不管是那一个字,读音都一样。
而这个姓氏就像一把启动邬可颂绷紧神经的钥匙,让她不由得感到一股压力。
是他吗?不会吧?真这么倒楣!才这样想着,一转过脸去——
倒楣!真的是他!
丰儆棠看着雨中的人儿,先是愣了几秒,然后视线上拉,对上她的眼瞳。
两人的眸光在雨中交会,第二次交锋,虽隔着她湿漉漉已略起了氤氲的镜片,他仍可睇见她那对过于清亮的眼。
说实在,他该佩服她的勇气,至少她敢直视着他,毫无畏惧。
不过,胜负似乎早已决定。他可是舒舒服服的坐在车子里,而她却是一身湿淋淋,活像刚由河里捞起的小猫一样地站在大雨之中。
想起那日在法庭上她骄傲如孔雀一般,再看看现在她又湿又脏的模样,丰儆棠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可颂懊恼地瞪着他。她一身的狼狈竟又教他看见!
他也不想想,她这副模样是谁造成的?
丰儆棠止住了笑,看着她高高挑起双眉的凶恶模样。“法律上没有限制人不能有笑的自由吧?”
他对她的怒火似乎少了些,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她出糗的一面吧!看来她似乎不如想像中的强硬。
“是没有限制不能笑,但也没说有可以开车将人喷得一身湿的自由。”他的眼神令她异常的畏惧,不过可颂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他那眸光不仅深邃剔亮,还似遨翔于天际的野鹰,有夺人的气魄,锐利得让人胆颤。
“将你给溅湿了的确是阿纲的错,不过对着车子丢鞋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多讲道理的行为。”丰儆棠的视线拉到了阿纲手上还拎着的鞋子上。
“你以为我喜欢拿鞋子丢人吗?”看看自己浸湿的一脚,可颂的火气又被彻底的激起。“若不是你的司机违规行驶机车道,溅起水花喷到人了,也不停下来看看,我会拿鞋子丢车吗?”
那对他来说,根本是不痛不痒,如果有得选择,她会直接丢个铁饼过去!
“丰先生……我……”话题又回到了他的身上,阿纲害怕丰儆棠会怪罪他违规行驶。
“我赶时间,你是情有可原。”丰儆棠一语就解了阿纲心头的慌张。
接下来,他略倾身,由车里拉开车门,对着可颂说:“上车吧!”
看着他的动作,可颂先愣住几秒,才反应过来的指着自己。
丰儆棠哼笑了声,点点头。“不是你的话,难道我会是要阿纲上车来吗?”司机如果坐到后座,那车子谁开?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情况再怎么糟,人总还得赌上一口气,何况他的态度是那么的不客气。
“难道你想爽约,不准备进饭店去?”他一开口就击中她的死袕,让可颂无法回应。
丰儆棠睨了她一眼。“我相信以你在律师业界的风评,应该不是个处事忸怩的人。”
他对于她的了解,已不再似几日前,仅限于观察和外表的印象。
凯文的办事能力一向让人放心且肯定,那日他要求查出有关邬可颂的所有资料,果然十二小时不到,资料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不仅是身分背景,甚至连从小到大的照片都有。
“行得端、坐得正,我何需忸忸怩怩。”可颂硬是压下心口的怒火。“不过,我这身模样,如果一会儿后与丰先生你坐在一起谈事,不是有辱了你的身分?”
她脸上的表情看来虽平和,不过丰儆棠可没忽略了她话中浓烈的火药味。
“放心吧!一会到了饭店之后,我会负责准备一间客房给你梳洗,至于你这一身的衣物……既然是我的司机不小心闯的祸,我自然会负起赔偿的责任。”
“你……”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实在教人讨厌,不过一时间可颂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快上车吧!”丰儆棠再度催促。“如果你打算继续在雨中与我耗下去,万一感冒的话,责任便不在我的身上。”
可颂垂贴在身旁的双手,气得紧握成拳。
他说得没错,如果她现在退缩了,那么将有失她的专业素养。
再说……她还真的怕他不成?
咬着牙,她将脾气控制得很好,走上前,弯身坐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