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拉我来这里干嘛?”被孙芴南拉着走的鱼容,忍不住问道。
他说用过晚餐后,要带她去个地方,没想到,他所谓的去个地方,还是在他的屋子里,只是地点由一楼的餐厅移到三楼某处。
那里黑漆漆一片,幽暗的空间中,除了偶尔可以感觉到他和她的呼吸外,一切似乎是静止的。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孙芴南神秘兮兮地拉着她,继续前行。
她感觉两人走过一段长廊,长廊的宽度不大,然后又是左弯,又是右拐,好似迷宫,绕得人头晕。
“我觉得你挺无聊的耶,有谁会在自己的屋子里,搞这种神秘兮兮的鬼东西。”鱼容边走不忘边抗议。
“你是指这段绕来绕去的回廊吗?”这段回廊在设计之初可费了他许多心思,居然被她说成了鬼东西?
“很无聊的创意。”不改鱼容本性,批评从不留余地。
“这不仅是创意,还有实用价值的。”终于,孙芴南的脚步停下,两人站在一扇门前,隐约间可见到门上有个高科技的精密感应器。
孙芴南抬起左手,将拇指压上感应器中央的扫瞄电眼,又在一旁的密码锁上键入一列数字。
刷一声,眼前的门开启,里头透着淡黄色光源。
“原来是你的安全金库。”角容好惊讶,试想,在台湾有谁会将占地六、七十坪的整个楼层改成金库呢?
大概只有他一人了。
“没错,你真的挺聪明的。”他一向乐于赞美她,何况她确实够聪明。
拉起她的手,孙芴南领着她一同往内走。门是感应式的,当两人一进到里头,门随即缓缓关上,室内的灯光同时大亮。
“称不上聪明,小聪明倒是有一点。”鱼容难得谦虚。
孙芴南觉得好笑。“好吧,那有点小聪明的你,能不能猜猜,我带你来这儿做什么?”
拉着她,他又往前走了数步,来到一个约莫两三坪的空间。那里的正中央,摆放了一个三人座的藤制长沙发。
“看钻石吧!”鱼容猜,跟着他一同坐上沙发。
在台湾,许多钻石、珠宝公司,都有自己的保险箱或金库,也有一部分公司会将价格较昂贵或等级较好的珠宝,寄放在银行的金库里。然而,能像他一样拥有大金库的钻石珠宝商,恐怕是少之又少。
“又被你猜中。”果然是他所看上的女人,够聪明。“那……你知道我要给你看什么东西吗?”
“这次珠宝展上,会派上用场的珠宝?”
说实在,对于珠宝、钻石,鱼容不是很内行,多半的知识还是她进到H.W之后,才慢慢学来的。
孙芴南抬起一根手指摇摇,笑笑。“你只猜对了一半,我确实是想要让你看看珠宝展上的部分东西,顺便听听你的意见。至于你没猜中的另外一半,就……”
他突然停住了话,仅用双眼凝视着她。
“就如何?”坐在藤制沙发上,鱼容昂首挺胸,似个女王一样,不闪不避,迎视着他的目光。
孙芴南没急着回答,静看她一会儿后,他站起身,走向前方一整排的保险柜。
保险柜也是指纹辨识防盗系统。他蹲了下来,将左手拇指压上微电脑液晶扫瞄仪上,键入一组密码,保险柜的门开启。
他由里头取出数个黑色上等锦盒,捧在手中,站起身,用脚随性地将保险柜的门给抵上,走回沙发旁。
“有个东西,是我一直想让你看看的。那一年我在欧洲遇见你的时候,刚好也由加拿大的矿场得到了这样东西,我一直觉得你和它很像,所以一直没将它公开,总觉得如果它的主人是你的话,再适合不过。”
他蹲在她的身前,将手中的黑色锦盒一个一个放到一旁的矮几上,手里仅留一个。
他双手捧着那个锦盒,小心翼翼的。
光由盒子外那黑得发亮的缎织料子,就可猜出盒中之物肯定价值不菲。
“是……什么?”鱼容一再命令自己不能紧张,无奈却敌不过他的话语,与他营造出来的氛围。
是女人的话,肯定都会如痴如醉吧?
有个男人半跪在你身前,对你说着类似求婚的感性话语,更何况他又是万中无一的人中之龙,谁能不动心呢!
非常突兀地,鱼容抬起手来,用力地拧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啊,会痛!那表示……
不行,她不能作白日梦,不能被蛊惑,不能忘了切身之痛,不能否定自己长久以来的观察——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而且,越有钱的男人就越不是东西,还有……
“啊!”她的双眼突地图瞠,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已然打开的黑色锦盒。那闪闪的光芒,如黑夜中指引海上船只的灯塔,吸引住她的灵魂,令她差点忘了喘息。
“它……很美吧?”孙芴南这么说太客气了,该说光芒万丈。
“有……几克拉?”忍不住地,鱼容的声音微微颤抖。
“216克拉。虽然与那些大钻石比起来,它算不上什么,但纯净度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最好的。”
这枚216克拉的顶级钻石,就如历史上有名的海洋之星一样,被打造成炼坠。
“你……把它取了什么名字?”鱼容此刻心仍噗咚噗咚地狂跳,想命令它跳慢一点都不能。
“因为它在洁净的白中带了点淡淡的粉红,所以我把它取名为玫瑰之心。”孙芴南由锦盒的盒底掏出一条纯白金打造的炼子,再将玫瑰之心套上,双手捧到角容的面前。
☆☆☆
“纯净的白中带了点淡淡的粉红。”玫瑰之心,名字取得相当好,白色玫瑰的花心,带着淡淡的粉红。
鱼容跟在孙芴南身旁两三年,早已习得了如何评定钻石的等级好坏。
这颗玫瑰之心,切割瓣面排列比例精良,角度匀称,琢磨更是精细,才能使得淡淡的粉红光亮,展露于纯白之光中。
至于净度,白色的部分清澈如高山之雪,钻面一点瑕疵也找不到。
而色泽绝对是万中无一。
最后说到克拉数,虽然它不像其他大钻石,动辄七、八百克拉,但以炼坠来说,216克拉已算惊人。
若以一般钻石的分级4C来评鉴这颗玫瑰之心,无庸置疑,它等级极高,价格绝对不菲……
“喂,你干嘛?啊!”思考中的鱼容,突然尖叫,差点整个人由沙发上跳起。
“没什么,帮你戴戴看,看看适不适合你。如果炼子太长或不好看,就再拿去重新打造。”孙芴南准备将炼子套在鱼容的颈子上。
“你说……”鱼容瞠大双眼,心跳得很快,忍不住吞下一大口唾沫,“要帮我戴戴看,如果不合适的话还要修改?”
天啊!敲晕她吧!孙芴南的意思是……这项炼是要送给她的?
“是。”瞧她一副快喘不过气来的模样,孙芴南顿觉好笑。
“你……要把它送给我?”她的声音颤抖得非常严重。
“嗯。”孙芴南点了点下巴。
鱼容朝天花板尖叫了声,随即拉回眸光,看着他,急喘了好几口气。“请问,它值多少钱?”又来了!孙芴南将炼子往她的颈子上套,有时真希望她别满脑子都是金钱的符号。
“你觉得呢?”
鱼容比起了三根手指。
“三百万?”孙芴南看着她的手指,摇头哼笑。
“太少?”对于鉴价,鱼容一向很有信心的。“不会吧?我指的是美金三百万,不是台币喔,还太少吗?”
三百万美金已经是九千多万的台币了,还太便宜?
“如果你指的是美金的话,就接近了些,不过价格还是占得太低。”他说着,重新在藤制沙发上坐下,坐在她的身旁。
“太低……”鱼容沉默了会儿,再抬起脸来面对他时,双眸已盛满了坚定的色彩。“我不想去管它有多少价值了,因为我不能接受这个礼物。”
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玫瑰之心太贵重,她相信,他对她绝对是有所求。
“为什么?”孙芴南一直到现在仍不曾改变,他要用玫瑰之心来向她求婚。
“它……太贵重了。”鱼容伸手,将颈子上的玫瑰之心取下,双手捧到他面前。
“就……这个原因?”嘴里虽这么问,但孙芴南却心知肚明。她还是拒绝他,不过,他并不想放弃,早晚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妻子。
“是的。”鱼容用力点了下脑袋,僵硬地挤出笑容。“好了,我们别再谈这件事了,你不是还要让我看看珠宝展的其他东西吗?我们开始谈公事吧,我可是要收你加班费的,如果继续拖时间,小心我会要求加班费加倍。”
将玫瑰之心塞回到孙芴南手中,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好可惜喔!她真的很喜欢说。
看着静静躺在自己手心的玫瑰之心,孙芴南将它放回黑色锦盒中,故作无力地一叹。
“算了,你现在不想接受就算了,不过我仍然会等着,等着你哪日想当我的女人,想当我孙芴南的妻子,届时,我会以玫瑰之心跟你求婚。”
☆☆☆
鱼容回到住处,神情恍恍惚惚的、掏出钥匙开门,飘呀飘地飘进客厅,飘过沙发,飘向自己的房间。
“鱼容,你回来了呀!”江祈恩坐在客厅的电脑前,回覆部落格的留言。
“是呀……”好无力的回应,一点也不像以冷静强硬出了名,嘴巴毒、态度嚣张、不服输的鱼容。
“你怎么了?”祈恩很快发觉她的不对劲。
她怎么了?是呀,她到底怎么了?鱼容用最无力的表情看向祈恩。如果告诉她,她刚刚与三百万美金擦身而过,不知道祈恩还会不会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我全身没力气,觉得这个充斥着金钱游戏,处处需要用到钱的世界,让我觉得很厌倦。”
江祈恩眨了眨眼,蓦地跳起,直冲到鱼容面前,伸来一手,搭上她光洁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她大大地松了口气。
一向将钱视为生命的鱼容,居然会说厌恶金钱世界这样的话来,可见得情况真的很严重。她还以为鱼容发烧,烧坏了脑袋了。
“我当然没发烧。”鱼容白了她一眼,脚步晃呀晃的,跌坐到电脑前的椅子上。
液晶萤幕里刚好跳出一段长字串,是常常上部落格来留言的某公司女秘书A女。
提供个人意见,我的看法和恩恩一样,虽然我们的老板都很优,不过那种很优的男人,要不是已婚,就是很花心。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已婚的,都会想与我们这些秘书乱搞关系,但依照我多年的观察下来,百分之六、七十以上的男人,都会给予乱七八糟的暗示,我想,会有这样的行为,多半是想藉由追求女秘书的过程,找回自己的自信,觉得自己宝刀未老,仍有魅力、仍旧迷人,还有就是……
鱼容看着一大串的字,不觉地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祈恩挤到她身旁。“有时候我觉得A说得很有道理,但有时候又……”
祈恩的话没说完,就听到鱼容重重一叹。“有没有那种既不花心,只钟情一人,却仍然很有能力,长得好看,不管在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老板?”
祈恩愣住了。这个问题好难回答,从成立女秘书俱乐部开始,不管她们三人,或是那些上来留言交换意见的女秘书们,都没有人碰过这样的老板。
“也许有这样的男人也说不定。”鱼容喃喃自语,脑中很自然地闪过一个身影。
不用怀疑,当然是孙芴南。
鱼容突然发觉,他简直比滤过性病毒还可怕,随时随地都能入侵她的脑细胞,让她病得很重,怎么也摆月兑不了。
“啊!真有这样的男人吗?”祈恩看着鱼容陷入沉思,惊叹问道。
“什么样的男人?”鱼容惊醒了过来,故作镇定地问。
“就是你刚刚说的呀,那种不花心,只钟情一人,却仍然很有能力,长得好看,不管在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老板。”有问题!鱼容竟然刚说过的话就马上忘记。
“我?”鱼容抬起一手指着自已。“我刚刚真的这样说?”
糟了,看来孙芴南这个病毒真的太厉害,已全面入侵她的脑细胞。
“是呀。”祈恩眨了眨眼,怎么看都觉得今晚的鱼容怪怪的。
“呃……”鱼容很突兀地笑了几声,脸部的笑纹看起来非常地不协调。“对了,花瓶呢?”
很标准的鱼容式转移话题法。
“苹儿吗?”祈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跟她的老板出去了吧?
最近都是,听她说,夏泽野常常找她的麻烦。”
“这样……”鱼容大大地吁出一口气。百试百灵,对于转移话题的功力,她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对了,鱼容,今晚有一个叫Tina的人一直打电话来找你,说你的手机打不通,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祈恩现在才想起差点忘掉的事。
“Tina?”鱼容呀地一声,赶紧低头,由皮包里掏出手机来。“切,原来是没电了。”
“Tina是谁呀?”祈恩难得好奇地问。
“喔,是我的股票和期货经纪人。”等一会儿一定要马上拨通电话给她。
最近,为了赚取更大的获利,她将原本投资在稳定成长的股票上的钱,全转向期货,要Tina帮她躁作。
毕竟,时间只剩半年不到了,而她目前只有一千万左右的存款,若不做重大的投资改变,就无法达到与父亲约定的三千万存款……
如果达不到父亲的要求,难道她真得乖乖地嫁给卓子雄吗?
不,她宁可嫁给一头公猪,也绝不嫁那个男人!
“嗨,你们都在呀?”有节奏、极规律的高跟鞋脚步声接近,花苹儿喀一声打开门,走进来。
她嘴里哼着流行歌曲,可见她心情极佳。
“喂、喂、喂,我告诉你们喔,今天呀,我在公司听了一票女人,就是那些迷我那个混蛋老板,迷得要死的无知女人谈话,给了我无上的灵感。”花苹儿笑容堆满面。
“什么灵感?”鱼容的反应快,先开口问。不过,声音听来没什么朝气,可以感觉出来,她对花苹儿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
祈恩静静地听,她一向习惯做个安静的听众。
“她们居然说,只要是夏泽野用过的东西,无论花多少钱,她们都会想要,你们觉得恶不恶心?感觉像不像那些迷恋偶像的梦幻少女?”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呀,是女人,总都会有梦想吧,有时候真实生活中无法得到或做到的,作个梦想一想,也是件幸福的事吧!”祈恩有感而发地说。
“不是、不是。”花苹儿伸过手来,打了她的脑门一记。“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啦!”
她转向鱼容,只见她用极缓慢的速度眯起眼,然后倏地睁开来。
“鱼容,你觉得呢?”花苹儿问。
“大商机。”鱼容说。
“什么大商机?”祈恩不懂。
“不愧是鱼容,跟我想的一样!”花苹儿笑得花枝乱颤。
“你们在讲什么?”祈恩还是不懂。
“钱!”鱼容说。
“Money!”花苹儿讲。
然后,两人异口同声:“原来我们的老板都是咱们的财神爷,是发财的大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