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过了几天,本来以为陈顺贤只是来虚张声势一番就没事,没想到更大的风暴还等在后面。
才刚准备开始做生意,一通由警察局打来的电话打乱了凌初蕾平静安稳的生活。
“凌初蕾小姐?我这里是警察局,现在有一件紧急事件,可否请你马上来一趟?”员警紧接着说出一栋市区有名的大楼名称。
“啊?什么事?”她听得一头雾水,“请问是什么事?我现在在忙。”
“凌小姐,有位女士自称是你母亲,现在爬到大楼顶端扬言自杀,她指名要见你一面。”
“我妈?不是吧?你可能搞错了。”
奇怪,爸妈不是都在大陆吗?她整颗心纠结起来。
“是,没错,那位女士自称是你母亲。”员警的口气十分急促,“小姐,我的同事们正在努力劝她,希望你能立刻过来一趟,说不定能让这位女士的心情平静下来。”
“我妈要自杀?怪了,不可能啊!”又一次,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她的眼皮开始不安的跳动,说话颤抖,“员警先生,你确定是我母亲吗?”
“对,是凌初蕾的母亲,她说唯一的女儿交了有钱的男人,却不管老爸和老妈的死活,现在钱庄的人逼他们还钱,他们无路可退了,只有跳楼才能一了百了。”
“天啊!我妈她……怎么会这样?她疯啦?!”凌初蕾吓到快要晕倒。
她一心以为父母很安全的偷渡到内地,躲了起来,压根儿没想到老妈会突然出现在台湾,还做出这么激烈的举动。
“麻烦你快点过来,现场晴况十分危急,我没空再讲了。”
“好,我呜上赶过去。”她什么也顾不了,丢下摊子,立刻拦了辆计程车,直奔员警听说的地点。
当她火速来到事发地点时,不禁傻眼。
放眼望去尽是看热闹的人群,消防车、警车,甚至……天啊!媒体的SNG车也都到了。
“凌太太,你快下来,我们已经请凌小姐过来了,有话好好说,不要想不开。”一名员警拿着扩音器,不断的对着站在顶楼栏杆边的妇人喊话。
“警祭先生,我就是凌初蕾。”她走到另一名员警的身边,冷静的报上名字。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员警露出欣慰的表情,“快,你跟这位警官一起上楼,想办法劝你母亲别做傻事。”
“我上去可以吗?”她有点害怕,母亲的个性暴烈又偏激,万一真的抓狂,即便面对亲生女儿,也不会客气。
“放心,这位警官会保护你.我看凌太太受到的打击似乎很大,需要你跟她谈一谈。”
“喔!好吧!”凌初蕾勉为其难的答应,跟着警官上楼。
登上顶楼,她不假思索的走向母亲。
“别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凌太太大喝。
凌初蕾立刻停下脚步,“妈,我是初蕾,求你快了来,别吓我,快点跟我下楼,好不好?”
“不!你这个不孝女儿,还有脸来见我啊?哇……我命苦啊!呜……”凌太太一脸憔悴,哑着噪音哭叫,“我为了给你过好日子,拼了命的创业,没想到创业失败,欠下大笔债务。现在你倒好了,不顾流落在外的父母死活,一个人爽快的过日子……你还敢来见我?!”
“妈,我没有不顾你们的死活,我很努力的赚钱,每天摆摊子到半夜才休息。”
“哼,你骗谁?!陈顺贤全都跟我们说了,他说你现在跟一个姓雷的豪门公子交往,人家可有钱了,成天开着千万名车把你载进载出的,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要什么有什么。呜……我命苦啊!居然生出这种不孝女儿。”凌太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声凄厉,“你自己过好日子了,明明有能力,竟然不肯帮父母解决问题,也不想想父母流落到这个地步究竟是为了谁!呜……我歹命啊!”
“妈,拜托你,不要闹了,事情根本不是陈顺贤说的那样……”
“你不要再狡辩了,反正你不管我和你爸,我们活着也没意思,不如死了算了。我死了,你就快活了,没人拖累你,我跳下去,你就开心了……”
凌初蕾全身无力,眼泪不听使唤的狂飙,简直要崩溃了。
她很了解自己的母亲,从她歇斯底里、寻死觅活的话语中,已经知道背后的怂恿者必定是良心被狗吃掉的陈顺贤,只有他有本事把母亲搞得像个疯婆子,恬不知耻的攀在高楼栏杆上演出跳楼闹剧。
母亲疯起来的模样比八点档连续剧还精采,不怯场也不会忘词,让底下的围观者看得津津有味。
“妈,我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这些年光是躲债,为了养活自己,已经够苦了,你……你干什么这样?我……我实在……”凌初蕾哽咽到说不下去,直接跪在地上。
这时,场面似乎僵住了。
楼下的群众全都屏气凝神,等着看接下来的发展。
各家媒体记者开始地毯式的搜索,很快的找到关于跳楼者和凌初蕾的所有资料。
一扯到家大业大的雷氏集团,记者们莫不卯足劲的加油添醋,使出通天本领,编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标题,很快的,各频道的整点新闻都开始播报这则新闻。
新闻一出,现场的气氛更沸腾,围观的人群愈来愈多,气氛紧张而诡异。
“凌太太,请你先下来,站在上面真的很危险。”警官好心劝说。
“我不要!除非我女儿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凌太太,你跳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事情也解决不了,还是请你下来吧!”警官近乎哀求的说。
看着这一幕,凌初蕾的心情好沉重,对失控的母亲无能为力。
为了母亲搞出的这桩蠢事,无辜被波及的雷竞驰不知道会被记者写得多难堪?又会受到商界人士如何的揶揄、讪笑?
身为雷氏唯一的接班人,为了撑起庞大的家业,他近乎严苛的自律谨慎,爱惜名誉。
现在却因一个地位身分相差悬殊的女人,一件莫名其妙的跳楼事件,雷氏的名誉就要毁于一旦。
老天,这公平吗?关他什么事?只因为他倒霉的认识了她这个祸水,就该承担这些不堪的事?
怪谁呢?
要怪,只怪自己不好。
凌初蕾好不自责,早该认清自己永远割舍不掉不名誉的家庭背景,不论靠近谁,只会害人家衰事连连,也不该妄想自己能得他的宠爱,在落入爱情的泥沼时没有认清事实,才会害得一生富贵又顺遂的雷竞驰落得这个下场。
愈想愈心疼,愈想愈失望,她无力的闭上眼睛,人群究竟在指指点点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属于她的世界开始无声的爆炸、毁灭。
“什么东西嘛!啧啧,精得像鬼似的雷总裁居然会惹上这样的煞星?”舒太太一边看电视的新闻报导,一边不可思议的猛摇头。
“青春嘛,哪个不美?说穿了,还不就是靠那张脸,整天穿得少少的,边卖可可丽饼边卖肉,还边挤女乃给一堆色男人意婬,不就是用美色讨生活的下流贱货吗?我看雷竞驰是撞到鬼,而且是撞到恐怖女鬼,色令智昏。”舒怡平一肚子鸟气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
当然,她心知肚明,这劲爆麻辣、精采程度直逼八点档连续剧的新闻,是她私下精心策划主导,天衣无缝。
“妈,你一定要跟雷伯母说,事情闹成这样,能看吗?笑掉人家的大牙了。他们雷氏集团在台湾、大陆和香港有多少据点?这一放送出去,雷氏集团还能在华人地区混吗?”
“嗯。”舒太太的眼睛睁得好大,点头如捣蒜,“等等,让我看完新闻。”
新闻记者仿佛亲眼目睹,一再重复强调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卖可丽饼的凌初蕾只是没没无闻的小摊贩,在某个午夜制造与雷总裁的巧遇,顺便向他推销可丽饼,种种刻意的安排,都是想沾上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
没多久,又有媒体捕捉到卖饼妹和雷总裁一起出入台北最高档的温泉旅馆,两人搂肩拥抱,一点也不避讳。
甚至电视上还有模拟动画,放浪的卖饼妹几次主动亲吻雷总裁的脸颊,大方且高调的晒恩爱,完全不避嫌,就是要让大众都知道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
舒太太鼓着腮帮子,几乎要把电视砸烂,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拿起话筒,打电话给雷竞驰的母亲。
“喂,雷夫人,我是舒太太。你看了电视没有?哎哟,怎么会惹出这种丢脸的事情?竞驰一向很有规矩的啊!你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卖饼的小贱货是哪里冒出来的?”
舒太太连珠炮似的丢出一大堆问题,一心认为依自己女儿优越的条件,必定能风光的嫁进雷家,既然舒家认定了雷竞驰是未来女婿,她可不容许这荒谬的丑事继续演变下去。
听着母亲对雷家热络的“关心”,一旁的舒怡平暗自高兴,边吃零食边看电视。
如果雷家还想跟利旺合作,雷夫人对于母亲打电话“致意”这件事不可能当作一场闲聊,而置之不理。
呵呵……没戏唱了吧?
就不相信一个卖饼的小骚货能风光多久,眼看闹上了电视,老天都保不了她。
舒怡平心中大乐,深信自己终于除去心头大患。
“唔……我的头……我的头好痛。”
躺在柔软的床上,凌初蕾感觉后脑勺好像被绑上几个大榔头,沉重得抬不起来。
“蕾蕾,你醒啦?”一直守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雷竞驰关怀的看着她,温柔的轻抚她冰凉的额头。
“好奇怪,为什么我的头……好沉、好重?还有,这里是哪里?”舌忝了舌忝唇,她一脸恍惚,仿佛刚从另一个时空回来,除了头部沉重感,其他都感觉不到。
“这里是怡品俪舍,刚刚医生来看过了,说你是情绪激动,加上惊吓过度,才引发急性休克。唉,你差点把我吓死。”他露出担忧的神情,安抚道:“现在起,你安心的留在这里休养,什么都别想,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嗯?”
“惊吓过度?”沉重的脑子慢慢恢复运转,她扶着头,仔细的想着,过了几秒,大喊出声,“啊!我妈她……她要跳楼!她爬上去了!救命啊!”
“没事,没有人跳楼,一切都没事了,乖,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要担心,不要怕,有我在……乖喔!”雷竞驰紧搂着激动的她,轻拍她的背部,在她的耳边哄着、劝着。
“没事了?我妈没跳楼?真的吗?”凌初蕾的心跳得好快,母亲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一再浮现脑海,不敢想象母亲真的跳下去的话,该怎么办?
“是的,凌伯母没事。”他的语气沉着、镇定,一五一十的叙述事情的始末,“在记者到达现场之前,我的机要秘书就通知我出事了,第一时间我让私人保镖带着法务人员赶到现场了解,大概知道你母亲是利欲熏心,受到坏人的怂恿,人家出价一千万,让她照着脚本演,果然,她也演得很像……”
“又是钱!唉,迟早他们会被钱害死。”
对欠债跑路的父母而言,一千万的确是一笔大数目,凌初蕾想到母亲为了钱,不惜为难亲生女儿,既生气又羞耻,到底她上辈子欠了他们什么?
“对了,那个怂恿我妈的人是叫陈顺贤的男人吧?”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个胆子。
“嗯,他应该是其中之一。”他淡淡的回答,其实已经掌握了事实脉络,那个叫陈顺贤的男人也是一个棋子而已,后面更大的主谋已然呼之欲出。
“之一?其他还有谁?”凌初蕾很好奇。
“先别管这个,总之,我公司的法务人员十分擅长谈判、他使了伎俩把你妈骗下来,保镖也安排你的父母住到安全的地方,事情告了个段落,倒是你激动到昏迷,叫也叫不醒,差点吓死我了。”雷竞驰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要安定爱人的心情,“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伯父和伯母都很安全,你想见他们的话,我随时可以安排。”
“不!我不要见!”她使劲的摇头,仍在生气,不想再跟一再出包的父母见面。
“好,不见也没关系,你想见的话,再跟我说一声。”他一切都依她,只要她喜欢,只要她平安,随便她想怎样都行。
“可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凌初蕾露出愁苦的表情。
“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没有不舒服。”抬起盈满热泪的眼眸,她幽怨的说:“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惨了。不知道外面会怎么传?那些记者最坏了,一点小事就可以胡说八道一大堆,你的身分跟我不一样,如果……如果被我妈害了,唉,她讲了我们的事,记者都知道了,万一你的家人怪罪下来,那……”再也忍不住,泪水扑簌簌的滑落脸颊。
母亲失态让她没面子,还害惨了雷竞驰,甚至雷氏集团都没面子,这教她怎么赔得起?她担不起啊!
“别哭,事情没那么严重,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雷竞驰拿起面纸,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心疼她如此在意雷家的名誉,经过一番大灾难,她没想到自己,却担忧着连累他、连累雷氏。
她如此体贴又善良,他本已深陷的心再度陷落,更不可自拔的爱她、宠她,就算可以想象跳楼事件之后,雷家必然掀起难以想象的大风暴,母亲和爷爷会施加多大的压力,但是无论如何,他宁可放弃一切,唯一不会放弃的就是最最心爱的她。
“我……我其实有在想,我真的很不适合……一个摆摊子、需要抛头露面卖小吃的外卖女孩,跟你大总裁的身分实在是天差地远,所以不如……”
“不!不准你这么说!”他激切的握着她的肩膀,认真且严肃的开口,“听我的,我不准你有一丝一毫想离开的念头,连想都不可以想。”
“可是你会很为难。”凌初蕾止不住泪水,真要离开这么好的男人,她也好舍不得。
“不会,在我的世界,没有人有资格为难我。”雷竞驰骄傲自信,霸气的说。
“竞驰……”她看见他的决心,感动不已,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用力的抱住他。
“我爱你,蕾蕾。”
他收拢双臂,将她柔弱纤细的身子纳入怀里,此时此刻,不去想即将到来、必须面对的狂风巨浪,只想好好的享受彼此拥有的甜蜜美好。
低下头,他忘情的攫住她的唇瓣,激情的抚模她细致滑女敕的肌肤,一遍又一遍,原本冷凝的空气慢慢激出热情的火花。
她窈窕美好的躯体一再撩拨着他,每次深吻她的唇,都感到一股电流伴随着战栗,触动他男性原始的。
好想占有她,好想将深爱的她融化在自己的身下……
“蕾蕾,不要再说分手的傻话了。”他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诉说,“我爱你,让我一直爱你,永远爱你。”
……
山间的旅馆安静清幽,他冲刺得彻底而忘我,根本不理会山下已经烽火连天。
各家电视台好不容易得到举足轻重又是黄金单身汉的企业家的劲爆八卦消息,把拍摄到的惊悚麻辣画面,搭配上一分真实加九分乱编的故事,一轮又一轮,不断的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