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米达家,看到了破旧的房子,令戚妍回忆起,自己在香港那间小小的违章铁皮屋,也是同样的寒傖。
忽然,她心里泛起感同身受的难过,现在她终于明白,米达妈妈为什么要靠靠自己双手,也不愿靠别人接济了,因为米达妈妈怕被人瞧不起,就像她自己一样,以前即使她在最穷途末路的时候,她也绝不下海卖身,为的就是『自尊』二字!
「怎么了?」杜怀之感觉到戚妍异常的沈默了。
「没事。」戚妍摇摇头,甩开过往那些不愉快。
「还说没有,眼眶都红了。」杜怀之既担心又心疼地看着她。
戚妍望着他温柔的眼,突然好想靠着他大哭一场,好发泄那十六年的悲惨,但她吸吸鼻子,硬是忍住鼻酸,因为她发过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掉下一滴眼泪!
她挤出一抹笑。「真的没事,进去吧。」
戚妍走进屋子,朝里头喊道:「米达妈妈,我们来了!」
杜怀之担心地看着戚妍强颜欢笑的侧脸,忽然发觉这段日子以来,自己为了学校和学生的事,根本没机会深入地了解她。
到底在她意气风发,张着有如孔雀般彩羽的外表下,还藏着什么心事?为什么她会突然感伤起来?他突然好想知道她过去的生活,心底更为自己没能参与她的过去,而感到有一丝遗憾。
「杜校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米达妈妈从厨房跑出来,一瞼惊讶地看着他们。她也不过是刚到家而已,什么都还没开始準备呀!
「米达妈妈你不用忙了,这些是从学校厨房拿来的,我们再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戚妍亮亮手上的便当盒。
杜怀之眼神深远地看着戚妍的笑容,一直都没说话,总觉得她的笑容很牵强。
「这怎么好意思。」
「不用客气,能吃的东西就别浪费。」戚妍笑道。
「好好好!」米达妈妈接过便当盒,开始张罗着餐桌,而戚妍则是进房间扶米达走出来。
「咦?杜校长,你也过来坐啊,怎么发起呆了?」笑得开怀的米达妈妈,热情地叫着思绪仍在戚妍身上的杜怀之。
「喔~~好。」发现自己竟然发起呆来,杜怀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来帮你。」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愉快,尤其是戚妍,喝了不少小米酒。她知道自己这次不是为着贪小便宜,而是有些借酒浇愁,至于浇什么愁,答案是——不知道!
她的样子令杜怀之皱起了眉。「戚老师,别喝了!」
这些小米酒的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三十八,她这样喝明天肯定后悔。
「不要!为什么不能喝?」戚妍又替自己倒了一杯,已经有些微醺。「米达妈妈,你酿的酒这么好喝,为什么不拿到山下去卖,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种菜卖钱了。」
「我也想,可是私酿米酒是违法的。」
「放心,我有管道。」戚妍拍拍胸脯道。「从现在起,你就专心酿酒,我来帮你卖,这些小米酒一般餐厅求都求不到呢!到时候,我们五五——不是,是二八分帐,如何呀?」看在她的家境和她以前一样,她就好心点,少赚点佣金。
米达妈妈感动得眼眶一热,突然跪了下来,向戚妍和杜怀之猛磕头。「谢谢你们,杜校长、戚老师,你们一定是山神派来的守护神,感谢山神、感谢你们!」
「米达妈妈,别这样,我们受不起的。」杜怀之连忙扶起米达妈妈,然后转眼看着热心助人的戚妍,心底那对她已产生的爱意,不自觉地又往下紮深,想抗拒都坑拒不了。
吃完饭后,杜怀之立刻拉着戚妍回家,他怕再待下去戚妍肯定会继续把小米酒当水喝。
「小心走好。」杜怀之眉头紧皱,紧扶着脚步有些轻浮的戚妍。
「我没醉啦……」戚妍推开他,脚步不稳地迎向风。「今晚的山风好舒服喔,我们别回去了。」
杜怀之着迷地看着脚步微颠、体态婀娜的戚妍,她有些醉意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好可爱呀。
「那你想去哪里?」他走向她,将身上的外套月兑下,轻轻地替她披上,脸上全是宠溺的笑。
「那里!」戚妍傻气地指着天上最亮的一颗星。她记得孤儿院的院长告诉过她,爸妈就住在那里。看到米达有妈妈疼,她突然也好想自己的爸妈喔。
杜怀之顺着她的指尖,不解地看向靛黑黑的天。
「小时候孤儿院的院长告诉我,爸妈就住在那里,我信了她的话,所以有一天夜里,我偷偷离开孤儿院,朝着星星的方向走。哼哼~~我很笨,对不对?」她轻笑两声,语气里有着难掩的寂寞和愁愴。
杜怀之摇头,知道戚妍原来是个孤儿,他一阵心疼。
「那年我才七岁,没想到走了那么久,我还是没走到那里。嘻嘻~~唉~~」她又笑又嘆气的,表情里有着浓浓的失望。
醉意醺然的戚妍看来真的好脆弱,让原本勒令自己得将心从戚妍身上收回的杜怀之,又一寸寸不自觉地往她身上移去。
「我不知道你以前过得这么辛苦。」
「我辛苦?不会呀,我开心得很!哈哈哈~~」奇怪?为什么像她这样『开心』的人,此刻却笑得心底发苦?
她脚步又是一颠,杜怀之连忙扶住她。「戚妍,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她推开他,拿起髮簪,一头黑髮瞬间流泻而下。「陪陪我,我不要回去,家里一点温暖也没有。」她以为自己现在还住在南京西路的公寓里。
「好吧。那你能不能再多说些有关你的事让我听听?」杜怀之扶着她,坐在路旁一棵枯倒的老木上。
戚妍清醒时有如刺蝟、又有如一隻张牙舞爪的小猫,只有现在,他才能见到她真实的内心世界。
戚妍半瞇着眼,忽然问道:」你有什么企图?」
杜怀之吓了一跳,以为她又清醒了,不过看她醺然的样子,应该不是。看来,那句话只是她的口头禪。果然,戚妍又是一阵傻笑,然后往他怀里靠去,信任地将全身的重量全都放在他身上。
「你一定不会明白,没钱有多么的痛苦,不但会受人侮辱,连一点点自尊心也穷得保不住。有时候,穷到好几天都吃不到一顿饱呢!还要跟一大堆人抢东西吃,如果你动作慢一点,就得挨饿。那时候,我差点穷到去当『女墙人』。」或许是酒意在戚妍体内发酵着,才会让她说了这么多藏在心底的话。
「女强人?为什么人穷到最后会当起『女强人』?」这个语法怪怪的,杜怀之实在听不懂。
「就是下海卖身啦!说了你也不懂。那时候要不是凤姊救了我,嘿嘿~~」戚妍媚眼曖昧地瞅着他。「你现在『坐』在我身边,可是要付坐檯费的喔。」
听到这儿,杜怀之心一揪。此时此刻,他的心,因为对她的疼惜而完全沦陷。
他心疼地更紧搂着她。「谁是凤姊?」
戚妍虽然醉,但还没有醉到糊涂的地步一发现自己说溜了嘴,连忙结束话题。「不提也罢。」
「怎么能不提呢?这位善心的凤姊救了你啊。」这位凤姊救了戚妍,他一定想办法报答她。
善心?戚妍差点失笑,如果陰狠的凤姊是好人,那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杜怀之真是个好人,在他眼里恐怕大家都是善良的吧。
「我知道,我已经报答过她了。」从进入凤园到现在,她不知道替凤姊赚了多少钱呢!
「她救了你之后,你又是怎么生活的?」
「后来呀——」就是一连串的训练,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她都没踏出训练中心一步,但这些她全不能说。
她漾着笑,似真似假地说道:「后来呀,我努力读书,然后就当上老师嘍!」
她俏皮的笑容,衬着皎洁的月光,清纯得就像黑夜里的天使,令杜怀之着迷地深深望着她,眼底那浓浓的情感,怎么也藏不住。
戚妍回望着他,心臟又开始不规律地狂跳,她双颊发热,想避开他夺人心魂的眼神,却又舍不得离开。她的心渐渐化了,看着他丰厚柔软的唇,令她忆起那一次的轻吻,她贪恋地盯着他的唇,眼神变得好深远……
她双眼迷濛,忽然轻声说道:「你……可不可以再吻我一次?」
不知为何,他的吻总是能令她疲累的心安下、令她感到被疼惜。
「咳!」杜怀之差点又被她的话呛到,连忙移开视线。「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她嘟起嘴。
「总之就是不行。」他已经踰矩一次了,再这么下去,他怕自己会习惯,到时候一定会离不开她的。
「那我吻你好了。」说着,她竟霸气地捧着他的脸吻了起来,她吮着他丰厚的唇,小小的舌尖在他齿间流连着。「喂,你的嘴里有小米酒香耶~~」
杜怀之全身紧绷,双拳紧握在侧,怕自己真会受不了她的诱惑。
戚妍愈嚐愈深,舌尖在他嘴里绕着,好似要把他嘴里所有的酒香全攫走。
她笨拙的动作极为挑逗,令杜怀之再也忍不住澎湃的情感,放下所有顾虑,深深地吻住她,由被动变成主动的掠夺者。
算了,现实面的责任与道德包袱,怎么也比不上这一刻珍贵,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戚妍被杜怀之突然的夺取吓了一跳,可是她又觉得这样感觉好好,好像把自己全部交给他,就可以安心了,于是她更雀跃地回吻着他,甘心承受着在他狂吻下,那微微痛楚所带来的刺麻感。
胸腔里空气被吸空的窒息感,让两人不得不暂时离开对方。
戚妍急喘吁吁。她额头抵着杜怀之起伏剧烈的胸膛,喃喃地问道:「我们的吻好奇怪呀~~」为什么她会有种灵魂被吸走的感觉?而且体内还有种情绪在波动、发酵着?
对感情事迟钝的戚妍,一点也没有察觉,在她体内发酵的陌生情感,正是凤姊三令五申要她千万别碰的『爱』。
杜怀之稳住呼吸,没有回答她。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次的吻很奇怪,竟让他有种想将她融入体内的极度渴望!
他表情複杂,扶起了她。「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戚妍轻轻点头,就这样理所当然的靠着他,彷彿靠着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经过昨夜的深吻之后,杜怀之才发现自己根本放不开戚妍,但是,他又该如何开口向辛玉茹交代呢?他能为了戚妍而悔婚吗?
唉……为什么一碰到感情,所有事情都变得複杂了?
他看着手中的考卷发呆着……
「杜老师,『又』有一个辛玉茹来了!」喃唄衝进校长室急急地叫着。
因为喃唄早已将戚妍当成杜怀之的未婚妻辛玉茹,所以现在又有一个『辛玉茹』出现,他当然惊讶。
杜怀之不懂喃唄在说什么,直到温柔婉约的辛玉茹提着行李,缓缓地走进来,他才明白。
在看到辛玉茹的第一刻,杜怀之心里闪过一丝背叛的内疚。
辛玉茹带箸恬静、温柔的笑容,轻言细语地唤道:「杜大哥。」
杜怀之连忙起身替娇弱的辛玉茹提行李。「不是说好下个月初才开始上课的吗,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他都还没想到要如何面对她呢!
「我发了好多封E-Mail给你,可是你一直没有回信,所以我就先来看看了。」
「是吗?我没有收到,对不起,玉茹。」想想,他有多久没碰电脑了?
「什么?!你真的是杜老师的未婚妻——辛玉茹?」喃唄听到杜怀之叫这个女人『玉茹』后,才突然怪叫道。
辛玉茹点点头。
「那戚老师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也是你的未婚妻?」喃唄迟钝的脑袋依然分析不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喃唄,别胡说!我和戚老师……」
「戚老师是谁呀?」辛玉茹好奇地问道。
「谁找我?」身着裤装的戚妍神采奕奕地走进来,那亮眼、意气风发的样子,令辛玉茹眼睛一亮,有那么一瞬间,辛玉茹还以为是她死去的爱人——蒋燕平又活回来了。
「你就是戚老师?」辛玉茹仔细地看着戚妍,发现她的神态真的很像蒋燕平。
「你又是谁?」一般漂亮的女人,只要是看到和自己一样漂亮的女人,通常会起敌意,戚妍也不例外。
「我叫辛玉茹。」她礼貌地自我介绍着。
原来她就是杜怀之的未婚妻辛玉茹!于是戚妍敌意更甚,心还不断泛酸,瞧他们两个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她的心就痛。
「那不打扰你们叙旧了。」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戚老师!」杜怀之着急地想追出去,但碍于辛玉茹在场,只能定住脚步,可是眼神却跟着走出去的戚妍。
「戚老师怎么了?」辛玉茹脸上闪着自责,莫非是自己惹她生气了吗?
「她……」杜怀之欲回答,却被喃唄抢着回答。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吃醋了!在我们村里,谁都知道杜老师和戚老师是一对的。」喃唄真为戚妍抱不平,不管她是谁,他早就根深蒂固认为好心肠的戚妍和杜怀之是一对了。
辛玉茹不解地看向杜怀之。
「玉茹,你别听他胡说。」杜怀之连忙否认着,但他心虚的眼神,一下子就让心思敏锐的辛玉茹给看穿了。原来杜怀之和戚妍之间,真的存在着微妙的情感关係。
「我才没胡说!杜老师,你还不去追。」
「我……」杜怀之左右为难,他又何尝不想追出去?
「杜大哥,去吧。」辛玉茹说道,眼里有着成全。
「可是……」杜怀之到现在还顾虑着辛玉茹的感觉,因为不管他们的关係如何,她毕竟还是他的未婚妻。
「去吧,我没关係的。」辛玉茹劝道。
得到辛玉茹的允许,杜怀之点点头,连忙追了出去,终于在花圃旁边找到气呼呼、正拔着花出气的戚妍。
「戚老师!」
「你不去陪你的未婚妻,跑来这里做什么?」戚妍一见到他,更气!
她气杜怀之眼里只有辛玉茹,刚才她进校长室时,他竟然没有和她打招呼!以前他不会这样的!她还气自己好像被温柔美丽的辛玉茹比下去;她更气辛玉茹就是杜怀之的未、婚、妻!
这一大团的怒源,气得戚妍脑子都乱了,压根儿忘了人家可是早已有婚约在先,更忘了她这个凤园里碰不得爱情的『无情』根本没资格管,还在这里乱吃飞醋。
「我担心你……」杜怀之眉头紧皱,看着她的怒颜。
戚妍语气尖酸地打断他的话。「哈!看不出来你这么多心,又要照顾未婚妻,还要担心我?」
「不是的,其实我和玉茹没什么——」杜怀之急急地想解释。
「没什么?!都要结婚的人,竟然还说和她没什么?我真是错看你了,想不到你是这么的不负责任。」
「不是,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他着急地想把一切实情说开,可是,事关辛玉茹的名声,他又不能说出她其实是同性恋,而他和辛玉茹的婚姻则只不过是两个不想结婚的人,对彼此父母的一场交代而已。
「我看,从今以后,我们两个还是离彼此远一点好了,要是让你的『未婚妻』误会,那我就罪过了。」
「戚妍你听我说……」杜怀之上前拉住她的手想解释,但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此时,他真的是又急又为难。
戚妍甩开他,赌气地说道:「学校的学生没多少人,不需要太多的老师。既然辛老师来了,那么我也可以下山了。」说完,她真的转身就走。
她情绪这么差,根本也没心情偷图了,干脆下山,免得被杜怀之气死。
「学校不需要你,但我需要呀!」杜怀之情急之下月兑口而出。
「你……」戚妍心忽地一紧,她转过头想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看进他那深远难懂的眼底,仍读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戚妍,你难道对学校一点依恋也没有?」其实他想问的是——对他有无半分依恋,但他没资格问,不是吗?
「没有!」戚妍气极地朝他吼道。
原来他是为了学校才会说出那句需要她的话,她还以为……以为需要她的人是他自己,她好失望,失望得心都拧了。
「你说谎,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为这个学校和这群学生的。」
「那是你多心了,总之,明天我会把辞呈递上的。」戚妍转头就走。
其实,原本她的目的就不是来教书的,本不该对这里产生太多依恋,可是现在,一想到自己将要离开,她忽然觉得好难过、好舍不得……
「小妍!别走。」杜怀之急急地叫住她。
戚妍定住了脚步,这饱含疼惜与不舍的呼唤,令她心头一热,眼泪在眼眶里转着。
她想回头,但她的心好乱,乱到已经无法思考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所以,她必须先离开这个让她一直感到窒息的地方。至于工程图,等他完工后再来偷吧。
「我要走,你管不着,我们没签合约不是吗?」
「戚妍,难道你不明白我,其实我……」杜怀之挡在戚妍面前,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肩,所有想要表达的情感,一下子又全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戚妍看着他的眼,期盼着他能说些什么话,但他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眼底的着急和不舍,始终拼不成文字说出。
杜怀之的沈默,令她很生气,她气愤地推开他,然后拔腿就跑。
杜怀之脚步一颠,来不及抓住她,只能无奈地、痛心地看着戚妍头也不回地离去。
戚妍已经离开好几天了,这几天下来,杜怀之除了上课,其餘时间几乎都在发呆。
辛玉茹看到这种情形,实在不忍心。
她又替杜怀之换了一杯茶后,才说道:「杜大哥,你真的舍得让戚老师离开?」
「戚妍的个性我最清楚,她向来说到做到。」杜怀之看着戚妍的辞呈又发起呆来。
原以为那天戚妍只是说说气话而已,没想到她真的丢下辞呈走了,而且连一句再见也没来和他说。
「这几天,我在村里晃了一圈,发现大家都把她当成山神派来的守护神了,还说,她和你才是天生的一对。」辛玉茹一想到村民的敌意就觉得好笑,彷彿她才是那个介入杜怀之和戚妍的第三者。
「玉茹,你别误会,我和戚老师没什么的。」杜怀之连忙解释道。就算他不爱她,但身为她的未婚夫,他也应该对她忠心的,不是吗?
「杜大哥,你别再自己骗自己了。我看得出来,你对戚妍是真的动了情,如果你不是对她有着特殊的情感在,你也不会为了她,而荒废了你最爱的教育事业。」她指指满桌子搁了好几天没批改的考卷。
杜怀之知道自已在心思细腻的辛玉茹面前,根本掩藏不了任何情绪,于是他终于承认了。
他满脸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玉茹,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既然你喜欢她,就去把她追回来呀。」辛玉茹大方地鼓励着。
既然杜怀之和戚妍彼此相爱,她何不好心一点成全他们,让这两个相爱的人能永远在一起?她真心祝福他们,也希望他们不要和她一样感惰路波波折折的。
至于那场『交代性』的婚礼,有没有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决定要在山里终老一辈子了。
「但追回来也没用,不是吗?我根本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为什么给不了?如果你是担心和我之间的婚约,那你大可放心,我已经决定不嫁你了。」
杜怀之激动地紧握住她的手。「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你为什么又不嫁了?你父亲他——」
辛玉茹点点头。「燕平刚去世时,好事的媒体不断地揣测着我和燕平的曖昧情感。当时要不是你挺身而出,为我掩饰我是女同志的事,让那些好事的媒体没机会去伤害我父亲,恐怕我父亲早就被我气死了。那时候,我答应要嫁给你也只是权宜之计,目的是想哄哄那些媒体。现在,我退出演艺圈都这么久了,又打算在山里教书,已经不会有人再注意到我了,所以,有没有婚姻真的无所谓了。再说,这辈子,除了蒋燕平,我真的不想为任何人披上婚纱。」说到这儿,她再度难掩心痛地低下头。
「杜大哥,爱情来时就得把握,千万别像我一样,等到失去了心爱的人才知道要后悔。」她永远也忘不了蒋燕平对她的爱,更忘不了燕平为了救她,而惨死在轮下。
杜怀之感谢地凝着她。「玉茹,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如果要谢我,就请你一定要幸福。去吧,把戚妍找回来,千万别错过她。」
「我会的,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她了。」
杜怀之望向晴朗的天空,向同在这片天空下,却远在另一端的戚妍发誓着。
日本东京——
「笨蛋!要你们偷张图,这么多天都偷不到,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禾风会社的社长道明佐,怒不可遏地骂吼着。
他愈骂,山本中竹和武田一的腰就弯得愈低,头都快要贴到地上了。
「报……报告社长,实在是杜怀之的密码太难解了,连一流的商业间谍——金彦也解不出来,还说——他要回来日本研究、研究。」武田一解释着。
「你还敢说——」道明佐高举起手,真想从武田一的笨脑袋敲下去。
「社长!对不起!」武田一反射性地连忙退了一步,吓得心臟伻怦跳的。
「哼!难怪田中贵次那个老狐狸,宁愿花大钱请特务组织帮他偷图。」要不是禾风会社的预算没那么多,他早就也像田中贵次那样,花钱请个专业的特务来帮他,根本用不着被这两个笨蛋气!
嘟嘟!道明佐按下内线。「什么事!」
「报告社长,田中贵次先生要求见您,请问您现在有空接见吗?」秘书小姐问道。
那隻老狐狸这时候来做什么?虽然惊讶,但道明佐还是决定会会他。
「叫他进来。」
才说完,田中贵次就突然走进来。
「道明先生好久不见呀!」他手臂热情的大张着,想给道明佐一个热情的拥抱,可是却让道明佐给挡住了。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很忙。」对付这种道貌岸然的笑面狐狸,道明佐根本不想给他好脸色。
「道明先生真是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田中贵次没人请他坐下,他自个儿就大剌刺地坐在沙发上,还非常自动地喝了口桌上的热茶。「听说禾风会社打算在福冈那儿创办学校,是吗?」
「哼!您的消息还真是灵通。」福冈那块地,道明佐上个月才刚标到,这个月才在将地目变更成学校用地而已,田中贵次就知道他要办学校了?难不成田中贵次天天盯着他不成?
「听说,您还看中了台湾一位校长的设计图?」
道明佐心一惊,不明白为什么田中贵次怎么会这么清楚他的计划,他看向山本中竹和武田一,但看他们坦然的神情又不像是背叛者。
「你怎么会知道?」道明佐的声音因过度吃惊而显得有些颤抖。
「商场上有什么是秘密吗?」他会知道,是因为他日前买通了商业间谍——金彦。也幸好他即时发现道明佐也在肖想杜怀之的设计图,否则,万一要是让道明佐给捷足先登了,那他那白花花的美金不就白给了凤园!
「你到底想怎么样?」瞧田中贵次的表情,像是要胁他来的。
「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和你谈一笔生意而已。」田中贵次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福冈那块地,上个月让你标去了——」
道明佐明白了。他打断他的话。「你想叫我把地卖给你?」
「没错。」他花了一大笔钱请凤园的人替他偷梦想学园的工程蓝图,如果偷到了,却没有足够的土地可建,也是白费。
「想都别想!」道明佐断然拒绝。叫他把这个赚钱的机会让给田中贵次,除非他死!
「我知道贵公司最近的财务吃紧,如果你勉强建学校,相信学校还没盖好,公司就先倒了。所以,如果你肯把地卖给我,我愿意出市价再加两成的价钱。」
「你、你——」道明佐气得心臟病差点爆发。「给我送客。」
「不必了!」田中贵次站了起来。「既然道明先生身体不舒服,我下次再拜访。」走出去前,他还转过身说道:「不过,那块地,我一定会弄到的,拜拜。」
看田中贵次嚣张的样子,道明佐气得一口气差点顺不过来。
「你们——你们给我听好,不论用——用什么手段,也要把图给我抢回来!」
田中贵次,就算我把地捐出去,也不卖你!道明佐握紧拳头,恨恨地在心里发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