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如果可以的话,梅庆雅很想一班就搭高铁回高雄老家吃妈妈煮的爱心晚餐,可惜她不行,她今天要加班。
每逢月底总有很多报表要核对,再加上企划部要赶出下个月的活动企划方案,所以企划人员不停丢文件给她,她要联络其他部门确定是否可以配合,还要负责统筹整理这些文件向经理报告。
总之,杂事很多,工作内容又多又乱,但是不服输的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耽误旁人的工作进度,所以只好牺牲自己的时间处理公事,一直忙到八点多都还没吃晚餐。
好不容易下班了,她抱着一堆准备赶工的资料,走进公司对面的便利商店,想买个国民便当回家吃。
结完帐,忽然发现有个穿衬衫、西装的男人坐在便利商店里的休憩区吃微波便当,好巧不巧正是那个机车男吕晋洋。
梅庆雅下意识地皱眉,怎么又是他?遇见他准没好事,不行,还是趁他没看见她之前快闪。
就在她正要转头走人时,却突然想起那天他说他在七楼上班。
七楼?总经理办公室不是在七楼吗?而他也在七楼上班?也太巧了!
思绪一转,梅庆雅改变主意,来到吕晋洋身边的空们落坐,还主动打招呼。
“哈罗!可以跟你一起坐吗?”梅庆雅轻笑询问。
是她?!梅庆雅,那天在电梯前他特别看了她的识别证,记住了她的名字。
“你不是已经坐下了吗?”
他饶富兴味地看着她,发现她今天将长发绑成婉约的公主头,搭配粉藕色套装,浑身散发出一种优雅的女人味,他不禁多看她两眼。
梅庆雅脸色一阵青,心里暗暗咒骂:是不会给点面子吗?对淑女哪有这样回话的?
她深呼吸,为了她的计划得忍耐着不生气。
她依旧维持笑容,笑着问:“对了,上次你说过你在公司七楼上班,我听说七楼是高阶主管的办公室,你是在那边担任什么职务啊?听说总经理办公室也在七楼,你应该有常常遇见……”
“你到底想问什么?直接说明白。”吕晋洋截断她迂回的话,怎么听都觉得她想打探什么消息。
梅庆雅干笑两声。“我只是好奇才问的,就是……我想问问你跟总经理熟不熟?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吕晋洋一愣。梅庆雅打听他?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问总经理的事?”他扬眉,好奇心一整个被挑起。
“就是我表……”梅庆雅忽然噤口,惊觉自己不该大嘴巴把表妹的私事告诉别人,于是马上改口。“没有啦,我是听其他女同事在谈论总经理这个人,她们对他又推崇又爱慕的,所以我才好奇想知道总经理是不是真的像她们说的一样出色,怎么样?你到底跟总经理熟不熟?知不知道他的事?”
吕晋洋啼笑皆非地看着她,问他跟吕晋洋熟不熟?他要是不熟,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我跟总经理算是挺熟的。”
才一说完,他立刻看见梅庆雅兴奋的表情。
“真的!”梅庆雅双眼晶亮,急急打听。“那你一定听说过总经理的情史吧?他是不是很博爱?见一个爱一个?他现在身边有女友吗?”那语气仿佛爱挖人隐私的狗仔队一样。
吕晋洋没回答,他扬眉眯眼,犀利地盯着她问:“为什么你特别对总经理的感情生活有兴趣?”太不寻常了。
梅庆雅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说着:“我……就好奇嘛!其他秘书说总经理是很受女人欢迎,我想说你也在七楼上班,就随便问问啊……”
受女人欢迎?有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吕晋洋半信半疑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梅庆雅,还是觉得她今天的态度很奇怪。
“喂!你那么严肃看人的样子很恐怖耶!你不知道就算了,当我没问,我要回家加班了,再见!”
真糟!没打听到有用的资讯,反被人质疑目的,梅庆雅决定放弃,拿起资料和便当急急走人。
她离开便利商店,慌张地走在人行道上,心不在焉地还在想他有没有盯着她看,结果一个不小心高跟鞋踩到水沟盖的小孔里卡住了,她脚一拐,惊叫一声——
“啊~~”
便利商店里,吕晋洋还要想刚才的插曲,他双眉深锁,百思不解,除了前两次不算愉快的会面外,他以前并不认识梅庆雅,她为何要特意打探他的事?还真看不出她有这么八卦。
他把关看向外头,看到梅庆雅站在外头的人行道上好像出了什么状况。
吕晋洋倏地站起来,走出便利商店。
“梅庆雅,”他来到梅庆雅身边,强忍笑意地问:“你在干什么?”
她一脸尴尬得想找地洞钻进去的表情,嗫嚅着说:“我、我……”
明知故问,她的鞋跟卡住了,他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吕晋洋好心提供意见。“要不要我帮你啊?”
看那鞋跟卡得很紧,要是他不出手帮忙,她就只能月兑掉鞋子打赤脚了。
“怎么帮?”梅庆雅红着脸问他。
“就这样……”说着,他蹲了下来,厚实的在掌握住她纤细性感的脚踝,另一手扶住高跟鞋,要帮她拔出鞋跟。
梅庆雅吓了一跳,感觉很不自在,路人不明所以地投以好奇暧昧的眼神,害她窘到浑身发热;还有、还有那握着她脚踝的温热手掌,好似带电一般,那麻麻辣辣的电流从脚踝窜至全身,好烫喔!
“喂!不用了啦,我自己来好了。”梅庆雅额头真冒汗,紧张地推推他的肩膀,催促道:“你快点起来啦!我不需要你帮忙。”
“你确定?”吕晋洋仰头问道。
“确定!你快点起来!”梅庆雅气急败坏地轻吼。
“OK!”吕晋洋也无所谓,马上起身看她怎么自己处理。
为了证明能靠自己的力量摆月兑这窘况,梅庆雅发了狠,使尽全力扭动高跟鞋,用力一拉,结果,鞋跟是拔出来了没错,但是也应声断了,过猛的反作用力还让她倏地往后倒。
吕晋洋眼明手快,立即伸出双臂稳稳扶住她,她身上的馨香扑鼻而来,那扫过他脸颊的细柔长发有如春风吹拂而过,让他瞬间失神。
失神的不单单只有吕晋洋而已,梅庆雅也是,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四脚朝天,但是没有!他结实的手臂接住了她,使她免于在大马路上丢脸。
但也使得她心跳加速、手足无措到极点。
“小心点。”
他深沉的呼息吹在她耳畔,她呼吸加快,不争气地脸红了起来。
“我……那个……你的手……”脸好烫,她语无轮次,感觉挺不自在的。
吕晋洋看出她的窘迫,松开手让她站好,低头往下一看,发现让她站不稳的元凶是断了的鞋跟时,他毫不犹豫地开口提议:“走吧!我送你回家。”
“嗄?你要送我回家?”梅庆雅讶异。
“是啊!难道你有办法自己这样走路回家吗?”他怀疑地问。
梅庆雅尴尬地摇头,当然不可能,这样一跛一跛地走到捷运站很糗,偏偏附近又没有鞋店可以买鞋。
“那就等我,我的车子在地下停车场,我去开过来。”吕晋洋交代完便离开,往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稍后,当梅庆雅坐上吕晋洋的车时,不忘开口跟他道谢。
“刚刚谢谢你喔……”他对她伸出援手,她对他也不好意思再恰北北下去。
“不客气。”他应着,发现她低语说话的模样跟之前的印象不太一样,倒是很楚楚可怜。“你住哪里?”
梅庆雅还因为刚才的事热烫着,别扭地正襟危坐,除了说谢谢以及乖乖回答他的问话之外不敢乱发言。
一路上吕晋洋也沉默了,他还在想到底她打探他的感情生活做什么?看样子她还不知道他是谁,都已经到公司上班一段时间了,却连他都不认识,真是个傻妞。
因为各怀心事,他们没再交谈,直到将梅庆雅安全送到家门口,吕晋洋跟她道别后开车离开。
看着他的车子扬尘离去,梅庆雅脸上不由自主挂起笑容。
其实他好像还不错嘛!
梅庆雅第一次来到公司七楼的办公室。
趁着送背资料上来总经理办公室,梅庆雅稍微浏览一下宽敞的七楼,果然高阶主管工作的地方就是不一样,七楼隔成三个区域,以雾面玻璃门当隔间。
右边那个玻璃门是总经理办公室,中间是主管专用会议室,左边则是董事长办公室,不过董事长已经很少来公司办公。
三间办公室的中央区域则是一个大厅,摆着一个高度约莫二十公分的彩陶大缸,缸中养着粉色、紫色的睡莲和色彩缤纷的孔雀鱼,在阳光照射下,大厅成了一幅充满艺术气息的美景。
梅庆雅眉宇微拢,心里浮现疑惑,想起那个机车男,不知他是在七楼的哪个部门工作?总经理室?董事长室?会议室?他能在哪里办公呢?
她边想边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前,敲了敲门,走进总经理室,第一眼看见的是正在办公桌前埋头苦干的张秘书,张秘书的办公桌旁还有一扇木门,她猜想里头才是真正的总经理室。
“张秘书你好。”梅庆雅跟张秘书打招呼,把手上的资料交给她。“企划部经理要我把新一季的企划案送给总经理过目。”
话是对着张秘书说的,但是她的眼神却直往另一个门瞟;真可惜,门关着,她什么都看不到。
“好!你搁着吧!”
张秘书迅速抬头看她一眼,很快地又把注意力转回电脑萤幕上。
她边看电脑边查阅电子辞典,正忙着处理一封日本客户发过来的信件,对日文只有略懂程度的她只是看得懂日本客户要求调整零件售价,可是另一段是什么意思却翻译不出来,偏偏日文秘书临时请病假,找不到精通日文的人来帮忙翻译。
梅庆雅看张秘书好像很忙的样子,也不方便逗留打扰,留下文件就要转身离开,张秘书忽然开口唤她,一副猛地想起什么的表情。
“等等!梅秘书,我记得你有英、日检证书,对英、日语翻译都很拿手,对吧?”她看过梅庆雅应征时的人事资料,依稀有印象。
梅庆雅点点头。“是的!”
“来!我这儿有一封日本客户寄来的mail,今天负责翻译的江秘书请病假,你帮我看看,这一段是什么意思?”
梅庆雅看了一下,很快回答:“意思是说他们已经在大陆市场找到类似替代品的零件,售价比我们公司便宜一半;但是基于两家合作关系长又稳固,他们不想随便换供应商,不过也希望我们能有友善回应。”看完之后,她担心地问:“怎么办?他们摆明要砍价耶!”
张秘书却放心地笑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不怕,我们总经理是价钱谈判专家,我等会儿跟他报告这件事,他一定有办法处理的。梅庆雅,谢谢你啊!你让我的工作进度一下子超前不少。”
“这没什么。”梅庆雅赶紧摇头,很高兴自己能帮上忙。
谈话间,张秘书桌上的分机响起。
“张秘书,麻烦帮我把工厂那边传来的报表拿进来。”总经理的声音透过分机的扩音器响起。
“好!我马上拿。”张秘书回应。
一旁听见那声音的梅庆雅觉得一阵怪,却又分析不上来是哪里怪?正想着时,张秘书已经拿了一份文件,走到部经理室前敲门。
“进来。”
门内传来的声音让梅庆雅越听越狐疑,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张秘书扭开门把推门而入,梅庆雅知道这是瞧见总经理的好机会,趁着门开启的瞬间,瞄向总经理室——
只见宽敞的办公室里有一张L形的巨大办公桌,办公桌右侧有一台电脑,左侧桌面则是堆满文件,而办公桌后方那个低着头专心文件上工作的男人——很、眼熟。
梅庆雅很想再看清楚一点,但是由于桌子后头是一大片玻璃窗,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背光的关系,使得她看不清楚男人的脸,而且张秘书很快就走出总经理室把门关上,她没足够的时间看个仔细。
但是……整个身形真的很眼熟。
“梅秘书,你怎么了?”张秘书走出来后,发现她一脸困惑。
“没有。”梅庆雅掩饰太平地笑着摇头。“张秘书,那我先下楼了,再见!”
“好!再见,今天真是谢谢你喽!”张秘书挥手。
“不客气。”梅庆雅微笑离开。
她走到外头,经过摆放着彩陶鱼缸的中央大厅,来到电梯前按下按钮,边等着电梯,心思停留在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上头。
梅庆雅食指点着朱唇,喃喃自语。“好像在哪儿见过……好眼熟的感觉……”
忽然,有人从身边办公室走了出来,她听见开门声,以为是张秘书,直觉转头一看——
她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走出来的人,他不是……机车男吗?
瞧瞧!他一身衬衫打扮,与刚刚瞥见的总经理一样,而且他正是从总经理办公室里走出来。
吕晋洋恰巧离开办公室要去洗手间,才一推门出来便看见一抹窈窕的女性背影站在电梯前,那背影转身看他,两人对望凝视。
震惊的人不只是对方,他也同样感到错愕。
“是你?!”
他吃惊的原因不是在七楼遇见她,七楼并非禁区,他不解是的梅庆雅干么露出那种受到惊吓的表情?
只见梅庆雅仍呆呆地看着他,愣问:“你、你怎么会从里面走出来?”
“这是我的办公室,我当然从里面走出来。”吕晋洋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的办公室?!”梅庆雅张嘴惊呼,接着恍然大悟地以掌击额。“等等!你说……你在七楼上班的意思就是……你就是总经理?”
虽然看到他从总经理办公室现身之后,她就已经猜到七、八成,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
吕晋洋双手交叉环胸,反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说他不是,何况她也没问过他的身份。
“怎么会这样,我都不知道……”梅庆雅喃喃说着,还是一脸震惊。
上星期她还觉得他人不错,没想到现在却发现原来他就是总经理,就是那个抛弃表妹的负心汉。
什么嘛!不一开始就老实说明身份,害她傻傻跑去跟他打听总经理的事,把负心汉当好人,像个傻瓜一样……
偏偏这个把她当傻瓜耍的人是她的顶头上司,她能怎么办?生气?发飙?质问?潇洒说不干?
最后,梅庆雅只能尴尬地挤出一抹涩笑,力持礼貌和镇定地说:“不好意思,总经理,我先回去五楼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她面对的可是总经理,她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发泄出来,只能忍耐。
很幸运地,电梯门在这时开了,梅庆雅愣愣地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里,迫不及待按钮关门,直到门关上,电梯缓缓下楼,她才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忿忿骂着:“傻瓜!骗子!”
骗子骂的是吕晋洋,这男人果然不愧是公子,骗人的手法一流,而她居然还曾为了这个骗子脸红心跳过。
傻瓜骂的是自己,认错人的羞辱感让她很火大。
啊——气死人了!
当梅庆雅离开后,吕晋洋还站在电梯前,浓眉微拧,嘴唇紧抿不说话,表情很复杂。
她刚刚那一脸控诉的表情让他很不舒服。
虽然说他没有在一开始表明身份是有点不对,但是她的反应会不会太夸张了?好像把他当成骗子一样。
但最令他困扰的是,为什么看到她那样的表情,他会紧张心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