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本佳人 第七章 作者 : 凌萝

“皇上,嗯……再快点,臣妾……臣妾好爱您……”流光灿灿,照耀着一室光明,精壮的男人和娇艳的女子在床上纠缠着。

男子的动作在听见那句爱时突然停止,幽深的眸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怀中的女子。

“皇上……您怎么……”女子不安的动了动,她还没满足呢!

“你爱朕?”懒懒的嗓音提高半分,深沉的眼中闪过一抹戏谑。

“臣妾当然爱您……所以快……”

“你有多爱朕?”男子却全无继续下去的意思,紧咬着这个问题不放。

“臣妾……臣妾愿意为皇上做任何事……”

“包含朕叫你去死吗?”男子眼上闪过一抹诡异的光采。

“这……这……臣妾……当然愿意。”女子结结巴巴的说,反正不管怎样都好,她只想赶快得到身体上的满足。

“呵。”男子哂笑,劲腰开始移动,引得身下女子浪吟连连。

他专注的看着女子的表情,不由得与她比较起来——她从不会像这般的吟声浪语,她总是隐忍着,当欢娱到达极致时,她纤细的眉仿佛因承受不住而皱起,她的薄唇会发出细碎轻吟,而那低吟总是让他百听不厌。

她很敏感,仅仅一次的纠缠就会让她高潮不断,有时她会被折磨得哭了起来,每当那种时候,他都会感到分外开心。

她从没说过爱他,可她的眼中却是写满对他晶亮的爱意。

男子冷冷撇唇,真是的,他怎么老是想着她?!明明她都不在了。

气愤的加快速度,身下女子因承受不住而浪叫连连,当最搜捕的欢娱来临,他毫不犹豫的怞身而出,把女子弃在床上。

“皇……皇上……”女子双眼迷蒙的看着他,他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朕还有事,来人,明日送五箱珠宝到静妃这里。”易天煦利落的穿上衣裳,拒绝了小厮们的服侍——

他从不习惯他人靠他太近,不让人近身;在过去,就只有她一人能贴近他。

“臣妾谢主隆恩。”静妃喜不自胜的裹着被单跪伏在床前,恭送易天煦。

“最近又是山茶花开的季节吗?”易天煦穿越花园,阵阵清风送来了清浅的花香。

“是的,陛下。”身后随从屈膝回答。

“是吗?时间还真快。”一年前他成功夺回密旨,在父王出殡那天让宰相当众朗读,不出他所料,新皇正是他——王兄之所以想夺走,就是害怕这份密旨中的内容。

其实当日在这里派人射伤云药的人就是他——试问有谁比他更熟悉皇宫地形与五娘的个性?她追丢刺客并不意外,连同她逃不开也是他的杰作,而明明是他一手把她推入绝境,怎么偏偏他就是一直忘不掉她?

难道她真的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吗?就是因为害怕这样的事实,所以他才会将她当作牺牲品;可时间已过了这么久,明知她应该是早已不在人世,为何他就是对她念念不忘?“你们下去吧!朕想在这里静一静。”

“是。”

当初不过是想逗弄她,后来产生的焦躁感觉也不过是因为计划未成;而如今,既然计划已是完美成功,她爱他也爱到不可自拔,为他豁出一切,直到最后都未透露只字词组,这就代表他做得很好啊!

那为何他的心中始终感到很空虚?是因为他始终保持没让她说出一般女人同样的俗气语,是因为她从未变得和其他女人一样的贪婪,所以他的计划并不算成功,所以他的心中才会有这般空虚的感受吗?

她是喜欢山茶花的吧?驻足在一丛盛开的山茶花前,花朵清香怡人,他伸出手,骤然陷入沉思,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鲜活起来——

“殿下,要认真批改奏折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总是细眉微拢,眼中闪烁着火焰般的不悦神色。

“您应该要好好照顾自己。”

即使她装作毫不在乎的说着,可总是偷偷跑去厨房替他挑选好几样他喜爱的菜色。

“怎么像个孩子般还要人帮忙穿衣?”

虽然抱怨着,可她仍细心为他绑腰带、整理领子,当她踮起脚本尖时,她芬芳的气息充满在他身边。

“您该休息了,这样对身子不好。”

她也老是板着脸教训他,虽然对他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殿下喜欢君山银针,这是今年新春的细叶呢!”

她总是期待的看着他,担心他是否喜欢。

“这梨好甜,您尝尝。”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梨,在他面前笑得灿烂。

“殿下。”

“殿下……”

“殿下!”

低柔的嗓音在他背后轻轻响起,易天煦吃了一惊,猛地回过头,看到的是一片黯沉的夜色。

他有些迷惑的伸出手,难道她又躲在这片黑暗中了吗?但手指只触到一片虚无,他有些怔愣的收回,摊开手掌——以前只要他一叫唤,她就会如影子般从后头现身的。

“爱我吗?”每次他戏谑的问,她从不回答,只是用那双晶亮的眼看着他,无言的投入他的怀中,紧紧拥抱着他。

如今他的胸中空荡荡的,他好像失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在过去,他只是拥抱着她,就会有种得意而满足的感觉;但如今,他明明得到天下了,却觉得心中的空虚愈来愈多,像是怎么都填不满。

初登王位之时,他镇日与朝中王兄的余党斗法,并以此为游戏,乐此不疲,只在偶尔觉得像是缺少了什么时候似的;等到他平了天下,这种莫名的空虚感就变得更加强烈。

无数个夜里他困惑的睡不着,他要什么没有?天下尽在他的膝下,只要他一勾手,无数的女人会争想爬上他的床;他和以前一样与众妃子调笑嬉闹,当下仿佛有种满足,却在下一刻感到更大的寂寞。

究竟……他缺少了什么?每当他想着这个问题,她的模样就会鲜活的出现在他眼前,一次比一次更频繁,多到他都快以为自己就要疯了!

“陛下。”

唤声叫回了易天煦的理智,易天浪离易天煦几步之遥,恭敬的行礼。

“王弟?是你?”

“是,没想到陛下也来这里赏花。”比起三年前,易天浪变了——狂放不羁的气质收敛得一乾二净,他不再四处留情,不再出入青楼,浪荡的气质被扫得干净,安分的当起他的王爷,甚至变得清心寡欲。

“王弟似乎变了很多。”平时他是绝不跟自己的同胞兄弟说话的,因为在他眼中,同胞兄弟就是敌人,他没必要跟敌人说太多;但也许今晚的月太圆、花太美,让他变得不正常了。

“人总不能一成不变吧?”易天浪笑笑,四两拨千斤,笑容中仍有着过去的玩味,但轻佻的眼神已不覆见。

“说得好。”易天煦轻笑,不期然想起当年他在这里看见王弟调戏五娘的场景,不知为何,当时他就觉得那亲昵的动作看得很刺眼。

“今年的山茶花开得真好,陛下也来这里赏花吗?”易天浪的眼神越过易天煦,落在那洁白的山茶花上。

“朕刚巧要回明合殿,顺道打个转。”

“好像很久没见到小五了?”易天浪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看向易天煦身后。

“朕派她去好好磨练武艺,几年内都不会回来。”说着早已想好的说词,易天煦淡道:“怎么?你这么关心朕的护卫吗?”看着王弟往他身后探望的眼神,倏地感到一阵烦躁。

“没什么,只是小五是个可爱的女孩,很久没见到她了,关心一下。”看着易天煦不悦的神情,易天浪心下恻然,旋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黯下眼神。

“朕的护卫用不着你来关心。”话一月兑口而出易天煦就傻了,她不过是个棋子,他何必动气?

“是天浪踰矩了。”易天浪拱手下跪。

“罢了,也没什么,用不着这样。夜已深,王弟为何不睡觉,跑出来赏花?”

易天浪的动作忽然定住,仿佛被人点袕般的久久不动,之后抬起头,脸上不见一丝笑意,只有浓浓的苦涩。“陛下,您曾经……后悔过吗?”轻轻的一句话飘散在花园里,山茶花被风吹得摇了摇,上头的露珠竟晶莹得像是点点泪水。

易天煦心烦气躁的丢下笔,把奏折随意弃置一旁,刚才在园中易天浪的问话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甚至连她的面孔也一起纠缠着。

“您曾经后悔吗?”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竟让辩才无碍的他为之语塞!

他的脑中明明已浮现答案,但却梗在喉间,像是被什么卡死似的说不出口。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曾经后悔过——身为一国之君,本就得有所牺牲,所以他为何要为失去的东西感到懊悔?

肯定是因刚才风大伤喉,让他一时哑了,才会回答不出来,没错,肯定是这样,易天煦随手拿起一份奏折心浮气躁的批着,一不小心墨水多沾了些,好些字都糊掉了,正想唤人进来收件拾,手又忽然放下,那若有似无的女性嗓音仿佛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您看您,奏折要好好批改才行啊!”而伴随着那轻声斥责,后面总会有只小手小心翼翼的替他善后。

正想着,外头打更人敲了三更,易天煦反射的看向门口,恍惚中门仿佛打开了,那个有着沉静如星般的女子走进来,眼中有着对他的不赞同。

“殿下,现下已经很晚了。”

他总是慵懒的笑着,心中隐隐有些刻意,知道自己只要晚睡,她肯定就会找上门来;而他会因为贪看着她因不悦而特别闪亮的双眼,他很喜欢逗弄她,看她的反应。

而今晚却是片冷寂,他除了这个王位和虚假包围他的众人,还有什么?那个一直在他身后如影子般守着他的人到哪里去了?易天煦突然觉得无法呼吸,这一年来时刻食不知味、寝不安枕也终于有了解答——

影子是最不起眼,却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她早在他不自觉时,像是空气般渗入他的生活,他虽呼吸着却未察觉到她的重要性,直到他亲手把空气赶出了他的世界,才突然发觉自己竟痛苦得无法呼吸。

不过也或许是因他心中隐隐察觉到她太过重要,是他的弱点,所以才会狠不得把她给抹去,因为他不能有弱点啊!

原来在他的理智发现之前,他的心底就已担忧着自己的感情会被她给掌控住,才会那般狠绝的待她,毫不留情的让她绝望……

易天煦双手紧握,这一年来他从不曾找过她,也许她还活着,因为当军队攻入易天翔府中,并未找到她的踪迹,但要是她还活着,为何不回到他的身边?

是因为她已不想再见到他了吗?这个想法像跟针似的狠狠扎了易天煦一下,他发现自己无法想象她的眼中装的是对他的恨意,这感觉让他疼得都快无法呼吸。

“呵呵……”易天煦狂笑出声,原来如此,他这一年来都忘不掉她,时刻想起她偏又不敢找她,只是因为他懦弱的不敢承认事实,而今日却被人一语道破。

“陛下!”外头护卫的乐寒推门而入,有点错愕的看着易天煦,陛下从未无缘无故狂恣的表露情绪。

“没什么。”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么他就一定要让她再回到自己身边——只要她还活着,就逃不开他!

不过现下最大的问题是,她究竟去那里了?偏头思索,幽深的眸中倏地闪过一抹恍然大悟。“乐寒,杰煞也是在一年前月兑离罗门的吧?”

没错,普天之下胆敢搭救五娘又有本事救出她,还跟她有着深厚渊源,就只剩下杰煞了。

“是,杰煞也差不多是在一年前离开的。”

“原来如此,呵呵……”易天煦低笑出声,没想到杰煞还真是有胆,敢无视他的命令,甚至不惜月兑离罗门都要营救五娘,“找出杰煞在哪,吩咐罗门的人,以三天为限!”

“今年的收成好吗?”中年男了满脸笑意,朝田中辛勤耕作的众人爽朗喊道。

“杰爷。”

“啊!是杰爷。”

此起彼落的欢欣叫喊着,好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朝男子飞奔而去。

“好,你们好乖。”杰煞满脸慈祥的笑拍着孩子们,并分发着糖果,完全嗅不出过去的影子。

“杰爷,今年的收成好得不得了呢!”年轻男子得意的看着田中饱满的稻穗,这是有史以来收成最好的一年。

“是啊!自从杰爷来了以后,把土地从那剥削我们的地主手中买下,还减轻赋税,我们的日子过得愈来愈好,现在就连老天爷帮着我们,让今年丰收呢!”一旁的大娘忙不迭的加上一句。

在一年前杰爷来到此地之前,这里一直是荒田连绵、民不聊生;当时不知杰爷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吝啬的地主答应卖地,他们这些佃户那时还很担心来了个更狠毒的地主,没想到杰爷不但允诺第一年不收地租,还自掏腰包替他们添购种子、农具,所以这附近的居民们全都很感谢杰爷。

“杰爷最近好吗?”几名农夫凑过来关心。

“好好,好得很。”杰煞的笑意堆满脸,自从离开罗门,他到这里重新生活,由于这里的人非常朴实善良,他不过是施一点小惠,他们便对他感激不尽,让他在仅过了一年,意义却远超过他在罗门中工作的三十年。

“小姐最近身子有好一点吗?”大伙儿都知道杰爷有个女儿,但听说体弱多病,总是在静养。

“有的,有的,她最近精神好多了;你们也真是的,可别把她给吓坏了,前些天送了那么梨子让她尝鲜,她的食量就那么一点,你们是想让她吃到天荒地老吗?”杰煞呵呵笑着,与众人打成一片。

“哎哟,我们没想那么多嘛!只是听说那梨多吃对身体很好,大家就一起摘了送去。”一名农夫搔搔头,很不好意思。

“不过她有说很感谢大家的好意,等她身体好些,肯定会跟我一起来向大家道谢的。”

“好、好!到时候我肯定会杀鸡宰羊来给她补身子的。”

“还补、现在已经补到她都怕了啦!”

一句话引起众人轰然大笑,阳光暖洋洋的洒着。

“爷,您回来了,有客人……”看见杰煞回府,小男僮连忙迎上。

“客人?是谁?”杰煞些疑惑,他不记得有谁要来拜访啊?

“那客人不肯说,只说等您回来就会知道,他们正在偏厅等您。”那两名客人的气势慑人,很像是贵族!

“好,我这就去。”杰煞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大步往前走去。“非常抱歉,让您久等……”未完的话冻结在来人那慵懒的笑容中。

“好久不见了啊!杰煞。”易天煦看着杰煞,啧,没想到杰煞也变了许多。

“不知陛下亲临,有失远迎,请恕罪。”杰煞巍颤颤的一跪,心中不安的猜测着易天煦怎会突然来到此地,还一身平民服饰,明显是微服出宫。

“平身,看来你就算住在乡间,礼仪仍然记得很齐全嘛!还知道要对朕行王礼。”易天煦自在的坐下,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皇上王威行遍天下,岂有不知之礼。”

“废话就省了吧!你应该知道朕的来意吧?”易天煦扬扇轻摇,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贵族的气息。

“小的不知……”易天煦究竟来做什么?

“朕来是来向你要一个人。”啪的一声收扇,易天煦倾身向前,低声对着杰煞说。

“小的不知您要的是谁?”杰煞咬牙硬撑——不!他绝不能承认,一承认,人就会被易天煦带走了啊!

“哦?你是真的不知吗?朕在来的路上听到有趣的消息,你一生未婚,一年前才离开朕,如今竟有个双十年华的病弱女儿,莫非你以前瞒着朕在外头做过偷鸡模狗之事?”

杰煞的下巴被扇柄托起,无可避免的与易天煦的双眼相对,他有些诧异,陛下的眼中好像少了些什么,也多了些……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感觉,但他还是不能相信,毕竟五娘她……“那是小的在离开后收养的义女,与陛下素不想识,况且她的身体很不好,请陛下高抬贵手。”

“你是不肯把人交出来啰?”随着轻声问话,乐寒手中的软剑已抵住杰煞的脖子,只要他再否认一次,就要刺破他的咽喉。

“小的……”

“爹,既然客人想见我,没必要推三阻四吧!”低柔的女性嗓音身内室响起。

易天煦浑身一震—这声音在过去一年里不停的纠缠着他,让他无法成眠,如今证实声音的主人仍然存在于世上。

“不要!小五,你别……”杰煞不能再多言,只因剑抵得更紧。

“没事的,巧儿,麻烦你了。”

“好的,小姐。”

女子的身影自黑暗中现身,只不过她不是走出来的,而被侍女背着现身——巧儿搀扶着柔若无骨的女子,小心的把她放到椅上。

女子一身白衣服饰,黑亮的发被挽成简单的髻;以前的生活已从她身上褪得没了影子,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女孩,只有那双眼仍是沉静如星。

“民女见过陛下,恭祝陛下万福,请原谅民女身有不便,不能离椅行礼。”

她那熟悉的眉、眼、鼻,甚至是略薄的唇,她的五官都是他所熟悉的,但又是那么的陌生,易天煦惊愕的看着她,早料到她当日必定爱过酷刑,只是没想到竟会到如此地步!

“你的脚……”他有些结巴,看着她始终沉静的坐在椅上,反而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脚骨受到粉碎性伤害,大夫判定民女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五娘沉静的诉说着事实,眼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易天煦。

她曾想过千百次与他相遇的可能性,她以为自己会哭、会闹,会歇斯底里的痛恨着他,但没想到当这时刻真正来临,她竟平静如昔,那些曾在心中存在的情感就像是平静无波的大海,早被吞没在层层浪潮底下。

她的感情仿佛早已随着那时奔腾的鲜血一起消失了!她是这么想的,只是……眼眶中仍有点不争气的微微发热。

易天煦起身走近,他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以为自己没这么想她,不过在看到她的这一刻才知那不过是自欺欺人;一股汹涌的情感从他的心底涌出,他只觉得心底有着无尽悔恨,想要立刻把她紧抱入怀,可是……她的神情却是那么……仿佛是在看熟悉的陌生人。

“不知道陛下找民女有什么事?”五娘偏开头,闪躲着他身上的气息——他身上的麝香味一样的诱人,但她再也不想陷入那团迷雾中了。

有些痛,经历过了就再也不想尝试!她曾是追逐太阳的鸟儿,但她重重的摔落地面,不只跌断了羽翼,那一下还让她摔得痛彻心扉,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跟朕回宫,朕可以找人把你给治好。”易天煦想也不想冲口而出,是的,他要负责,他要找人把给给治好,然后他要补偿她,告诉她他爱她,他不要再让她离开。

“民女对现在的状况感到很满足,皇宫太高,民女高攀不起。”五娘的语气低柔但却很坚决。

“朕……朕不管……”易天煦被逼急了,他好想拥抱她,他恨不得让她的芬芳伴他入眠,他要她和他在一起朝朝暮暮。

易天煦拦腰一抱,把无力抵抗的五娘从椅上抱起。

“陛下!”五娘轻呼,他从没这种月兑轨的行为过,他是怎么了?怎会出现这种强盗行为。

“陛下!”随着五娘的惊呼声,杰煞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没想到不过一瞬间,杰煞已借机把乐寒反制住,软剑紧抵乐寒的喉头。

“怎么?你想要阻此我吗?”易天煦抱住五娘,仿佛也把自己的心给揣在怀中,胸中的不安感一下就被稳住了,他挑眉,嘴角又有了笑意。

“请陛下把小女放下,并马上离开这里,属下不想为难您。”杰煞冷道,全身的真气都鼓涨着。

“胆子变大了嘛!朕如果就不放呢?”易天煦视若未见,只是瞧着怀中人儿。

“属下只好得罪了。”杰煞一咬牙,就要痛下毒手,没想到乐寒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扫,用力一击,当下痛得杰煞起不了身。

“你老了。”乐寒看着跪在地上的杰煞,冷冷的说,语气中没有半分轻视,只是阐述一件事实。

“爹,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五娘看着杰煞——从一年前师父冒险把她救出来起,她就亏欠师父太多了;师父为了她而背叛易天煦,还离开了罗门,如今难得有了平静日子,又要被她给破坏。

杰煞看着五娘,她的眼中好平静,但这平静得来不易啊!

当年他把伤痕累累的她从地牢中救出,那时的她就只剩下一口气,是他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不停以真气护住她的心脉,否则她恐怕早就……

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在过去那些日子里,他重金寻求名医,每天有无数个大夫登门造访,但十个就有九个一看就摇头而去,剩下的一个则是好心提醒他早点准备棺木。

易天翔对五娘残忍至极,他先以刀挑断五娘的手筋,再把她押入刑具中,她的脚骨碎的碎,断的断,就像残破的拼图。

她不只一辈子无法执刀用武,就连站起来都是一种奢望。

易天翔为了防止她逃走,还痛下毒手废了她两条功脉,让她的真气无所依循,以致四散周身,反过来攻击着她已孱弱的身子。

而最让他心寒的不是这些,是当她在昏迷了大整整三天之后,第一次睁开眼,她的眼神显得空洞且死寂!就像是已死之人……

对她来说,活着还不如死了,以那时的情况她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毋须他多说,她自己清楚得很——能自皇宫里成功逃过她的追捕,非得是熟悉她又熟悉皇宫的人,而试问这八年来有谁比她更懂她自己,除了那个日夜都在她身边的人,还会有谁!

那支让她逃不走的镖,即使不看她也清楚,那支镖是罗门暗镖,有着特有的巧状圆弧,在击中目标的同时还会射出细勾,只要位置精准、力道正确,中了便会直接截断筋脉,是独门暗器,也是罗门拿来对付难缠敌人之用。

罗门只听令于两个人,一个是门主,另外一个就是他们效命的主子——现今的天煦殿下!

她已被预先任命为下任门主,没道理现任门主会下令攻击他,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发出这道命令的就是他们效命的主子本人。

杰煞倒在地上,一回想起过去的事,他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那段时日,她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就连清粥都是甫入口便全呕了出来,她仿佛用尽所有的生命力在奔向死亡。

直到他流着泪、捧着药,在她床前恳求奄奄一息的她。

是他把她从路边捡回来的,如今却让她落到如此境地,他明知易天煦心有不轨,却没警告她;他明知殿下的诡计,却没有提醒她;他明知她这一去会回不来,却没能阻止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错,现在他连帮助她活下来都做不到吗?

那时她终于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不停滑落,像是要把她一生的泪全流光,她要用那眼泪偿还或许是上辈子欠易天煦的情债;后来她仿佛燃起了生命之火,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但如今的她连半点抵御的能力都没,要她回到那个豺狼虎豹包围的皇宫,还是待在易天煦身边,她还能活吗?

可她的眼神一点都没反抗,像是笃定到了宫中就要自己的命送掉般,她说的那句不要担心根本是在跟他诀别。

“陛下,求求您,虽然五娘不是属下亲生的,但属下向来视她如已出;求求您不要带她走,她再也承受不了任何伤害了,即使只是小小的一个伤口都会要她的命!如果陛下还有一点点仁慈的话,请您高抬贵手……”杰煞不顾疼痛,拼命磕头,额头甚至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五娘沉默的看着——无所谓,她已死过一次,死,对她而言并不可怕,怕的是那种虚伪的爱情,那就像毒药般会从骨子里蔓延。

“乐寒,走了。”无视磕头的杰煞,易天煦像是捧着上等瓷器般的抱着五娘朝门口走去,只是在他正要跨出房门前顿了一下。“朕答应你,朕不会让她再受伤的。”

这话是说给跪地的杰煞听,也是说给怀中蜷缩的五娘听的,但五娘的眼神木然,像是他说了什么都与她无关——她早当这条命是捡来的,从她受伤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她永远关在心房外了。

五娘疲倦的阖眼睡去,并未看到易天煦爱怜而温柔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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