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因为公司临时有事打电话来,尹棠璿便把余蓓妮的行李交给杨婶,自己则是走向了书房。
杨婶拎着行李,缓缓尾随着余蓓妮走进主卧室,一路上不住嘀咕,“真是吓死杨婶了,每次开车都开那么快,这次幸好有菩萨保佑……”
余蓓妮闻言,突然转身看着满脸担心的杨婶,忍不住上前抱住她胖墩墩的身子,“别念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杨婶以前老说我爱哭,怎么现在你比我还爱哭?”她抹抹杨婶眼角的湿润。
“还不是给你这孩子吓的!”杨婶哽咽的说,还不住模模她的头,模模她的脸,非要亲眼确认她一切安好才放心。
十五岁被接到余家,穷困的少女突然变成了众所瞩目的首富之女,余蓓妮严重的适应不良,想到最爱的妈妈变成了植物人,再也无法醒来,想到眼前必须独自面对的陌生环境、陌生父亲,还有取代母亲成为余家女主人的阿姨,正值叛逆期的余蓓妮充满对这世界的不满。
她在贵族学校和挑衅她的有钱人家小孩打架,她不在乎惹麻烦,更不在乎会让爸爸难堪,因为爸爸对母亲的辜负,远远比她所做的一切过份千百倍。
别看佣人们表面上奉承讨好,私底下却总是用各种难听的字眼对她指指点点,那些人性的丑恶让年仅十五岁的她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像只小刺猬疯狂反击。
当每个人对她都避之唯恐不及时,唯有杨婶仍一如往常的照顾她,用无私的爱,包容了这个孤独而别扭的十五岁少女。
杨婶知道她并不坏,是心里的结打得太紧、太大,张牙舞爪也只是为了保护脆弱的自己,说她盛气凌人欺压弱小,那是外人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不说别的,就说被开除的秀美——
秀美是杨婶娘家的老邻居,丈夫去世后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为了让她能够拥有稳定的生活,秀美的家人辗转央求杨婶帮忙介绍工作。
一听说秀美是单亲妈妈又带着两个孩子,余蓓妮想起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非但二话不说就录用了秀美,就连薪水也比其他佣人多。
余蓓妮是这么说的——
“单亲妈妈要养两个孩子不容易,多给她一点薪水,小孩就能吃得好一些。”
谁知道这个秀美心不正,不认直工作,光想处处讨好,以为讨了余蓓妮欢心,就可以吃香喝辣,偏偏假意奉承是余蓓妮最讨厌的。
看在杨婶的面子上,余蓓妮没有说什么,直到秀美的表现实在越来越夸张,她才决定出手教训她。
一个无心保护小狮的母狮,根本不是一头好母狮!秀美就是这种人。
把两个孩子丢回老家不闻不问,却在台北拿着余蓓妮付给她的优渥薪水,供养小男朋友吸毒。
听到消息的时候,余蓓妮简直气坏了,不敢想像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母亲!再加上秀美工作越来越不认真,屡屡犯错,余蓓妮才会故意刁难她,希望她能反省自爱。
孰料,秀美根本不知悔改,到处捏造事实不打紧,最后还被余蓓妮发现她躲在别墅旁的温室花房里吸毒。
这种人没救了,若是继续给她薪水,就等于间接纵容她跟小男朋友继续吸毒,那真的太对不起她那两个被抛下的可怜小孩了,于是余蓓妮决定开除她。
真以为她在乎那块煎焦了的牛排吗?余家会少那么一块牛排吗?
大家也真是可恶,嘴里骂着小姐刁钻难伺候,怎么不模着良心想想,每逢过年过节,是谁给了他们优渥的薪水跟奖金,让他们可以和家人安心过个好年,换作是其他雇主,会这么慷慨吗?
杨婶一辈子都在别人家里帮佣,看多了嘴巴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却刻薄成性的雇主,她是老,但没有老到连好人坏人都分不出来。
余蓓妮不在乎当坏人,可是看在杨婶眼里,是自责又心疼,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被大家说得那么坏,早知道她就不介绍秀美来余家工作了,也不会害小姐和尹先生吵架,结果还发生车祸……
“听杨婶的劝,别什么事都自己跳出来当坏人,好好跟尹先生相处,就算吵架,也不许开快车,最好能快点生个女圭女圭,婚姻才会更圆满。”边收拾着东西,边像母亲一样不忘叮咛几句。
“杨婶觉得他好?”她坐在床沿,故意问。
“当然好啊!一表人才又有学问,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
“杨婶,他是为了得到我们富景集团的援助,才勉为其难娶我的。”
说真的,当初她有多痛恨他们结婚的原因,现在就有多感恩这个原因,若不是因为这样,个性迥异的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兜在一块,更遑论共组家庭。
只是,她忍不住想要逗逗杨婶。
“富有人家的嫁娶本来就免不了有别的打算,既然结婚了,就是有缘,再说,人跟人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杨婶以前也气爸妈为什么把我嫁给烤地瓜的,没想到吵吵闹闹的,一晃眼都成了老夫老妻,现在一天没闻到你杨叔身上的地瓜味,我还真不习惯呢!”
“喔,杨婶故意在对我放闪光……”
“什么闪光?是不是车祸后遗症?”杨婶紧张地问。
“嘻嘻,不是啦,闪光是说你跟杨叔很恩爱。”
“年轻人就是一堆奇奇怪怪的话让人听不懂。”
“可是,杨婶,你别看他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他对我很凶的。”
“你就对人家温柔了?是谁结婚第二天就把老公头上打出一个包?”杨婶打趣反问。
一时语塞,“那……也许他不喜欢我呢?”
“那你就先去喜欢他呀!我的宝贝小姐这么漂亮,要是温柔起来,就不信哪个男人招架得住。”
“杨婶,你以前是怎么让杨叔喜欢上你的?”
“咳咳咳……哪有什么喜不喜欢,我们不懂年轻人那一套啦!要问也去问其他人,跑来问我这个老太婆行不通的啦!”窘着脸,急忙闪躲话题。
“ㄏㄡ,杨婶,你这样没道义喔——”
瞧,她的宝贝小姐哪是什么坏人,她只是爱面子、刀子嘴豆腐心,骨子里还是很单纯可爱得。
叮咛的话,杨婶当初也说过,可那时候的她心高气傲,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反而变本加厉,活该受到教训。
不过,她现在会好好听杨婶的话,不管尹棠璿怎么看她,她决定放段先去喜欢他。记得妈妈以前说过,要获得真正的幸福,就要先懂得付出。
“杨婶,我不敢保证什么,但,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努力。”
“这样才对,只要你幸福,杨婶比什么都开心!对了,我煲了汤要给你补补身体,我下去看看好了没,好了就端上来。”
“谢谢杨婶。”
杨婶走后,余蓓妮整个人顺势往后一躺——
还记得新婚之夜过后,杨婶看到她把才睡了一晚的新床给割个稀烂,整个人吓得差点当场晕了过去,唠唠叨叨的念了好几个小时,逼她非得再买一张新床。
她说:“夫妻就是要睡同床,怎么可以才新婚就分房睡!”
也是怕她真的昏倒了,余蓓妮只好硬着头皮重买一张新床。
目光逐一扫过房内所有摆设,忽地,她一古脑的跳下床,快步走进更衣室,打开灯源——
永远忘不了当她看见更衣室的橱柜空了大半的瞬间,心就像是被剐了一大块肉似的剧痛着,一个人坐在地上哭了一整个晚上。
现在,看着属于他的衣柜,还吊满他上班必穿的的衬衫和西装,看着他们两个的衣物还并列占据着更衣间的两边,看着柜子里还摆着他常戴的几支手表,左胸下的那颗心,兴奋而活络的跳着。
回来的感觉真好,真的、真的很好。
她开心的手舞足蹈,整个人笑咪咪的,甚至还模仿起笆蕾舞者,一路从更衣间转呀转的转了出去,转得正起劲,完全没料到下一秒,她竟就一头直直撞上精壮健硕的胸膛——
“小心。”伸手扶住她。
“呀!”她吓了一大跳,猛地抬起头,目光不经意撞进尹棠璿的一双幽深。
他的温度和气息,炽烈得令人心悸,她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感觉一股热潮,不断的涌上颈腮……
不敢动弹,不敢呼吸。
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没注意到?糗了,他该不会把她像个傻蛋胡乱转圈自娱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吧?天啊……
当下,她真有种想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
“我以为你在休息。”
“喔……待会,我只是进来放东西。”事实上,刚刚杨婶都帮她收拾好了。顺顺耳际的发,“有、有什么事吗?”她故作镇定的问。
“我要回公司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嗯,再、再见。”抬起手,朝他挥了两下,觉得画面有点古怪,她很不自在,连忙放下来,匆匆缩到背后去。
尹棠璿没说什么,走出房间,关上门,两道浓眉立时古怪的扬起,还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
她刚刚在更衣间跳舞?她刚刚是在跟他挥手说再见?
柔柔鼻子,掩饰想笑的冲动,收敛心神,他快步下楼。
门后的余蓓妮羞愧得都快爆炸了,不住用手猛掮着自己发烫的脸……
笨蛋、笨蛋、笨蛋,余蓓妮,你真是个天杀的大笨蛋啦!你怎么会让他看到自己那么白痴的样子?
小脑袋咚的一声,垂到胸口。
第一次发现自己很白痴,挑了这么一张长餐桌,还长得令人吐血。
亏她还满心期待着回来后的第一顿晚餐,结果这张餐桌却把他们搞得活像是牛郎织女,中间隔着一条大银河,别说是要一起分享食物,光是想说句话都觉得吃力。
她望着有些距离的他,心里着实好懊恼……
不行,得找个名目赶快把这张餐桌换掉才行,不然,连吃饭都隔得这么远,感情会好才有鬼!她皱眉思索。
“小姐,是不是晚餐下合您的胃口?”看她迟迟没有开动,两道秀气的眉还蹙了起来,一旁待命的佣人紧张的连忙询问。
“啥?!”她一脸傻气的望向佣人。
“晚餐,是不是不合胃口?需不需要撤下重做呢?”抖得宛若风中落叶。
看来,她真的让大家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呢,真是抱歉了……
余蓓妮抹开微笑,摇摇头,“不用换,这样就很好了。”
话落,还赶紧低头切了一大块牛排往嘴里送,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小女佣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吃着鲜美的牛肉,却乏味的宛如嚼蜡,一双美眸眼巴巴的望着优雅进食的尹棠璿,恨不得眼前有个超完美妙计,可以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尹棠璿一抬起头,就看见她像个小弃儿似的瞅着他。
“怎么了?”
低沉的嗓音飘洋过海的传到余蓓妮的耳里。
“你吃什么?餐点跟我不一样。”她好奇地问。
停下进食的动作,挑起眉,黑眸淡淡的瞅了她一眼——
因为用餐喜好不同,他们一直是各吃各的,他吃传统的中式料理,她则是吃她偏爱的西式佳肴,向来泾渭分明,互不干涉,怎么今天她突然对他的餐点有兴趣了?
“想吃吃看吗?”
“可以吗?那我就不客气喽!快,快帮我挪位置。”
她推开椅子就往他那头跑,佣人们听她的号令,尽管纳闷也不敢违逆,赶紧挪好位置。
尹棠璿愣住,原是想让佣人盛一点给她尝尝,没想到她直接跑来了,也罢,她高兴就好。
拿起叉子将尹棠璿面前的菜肴每一道都品尝一点,像个小孩子似的,她满足的直嚷嚷,“哇,好好吃!”
看她吃得这么开心,尹棠璿索性吩咐,“帮小姐盛碗饭。”
“等等,再拿一副干净的刀叉和餐盘。”她歪着头笑咪咪的对尹棠璿说:“你跟我分享你的晚餐,我也要跟你分享我的牛排。”
她切了一大块牛排摆到干净的餐盘上,还认真的保证,这边我都还没动过,不用怕会吃到我的口水。喏,吃吃看。”
啼笑皆非的挑了挑眉,心想,她的口水他吃得还少吗?又不是没接过吻。
他送了一块牛肉到嘴里——
“怎样,好吃吧?”余蓓妮心急的问。
那是当然,为了满足这张刁钻的嘴,这个家吃的东西能差吗?
不知道是不是有他在身边,余蓓妮突然觉得胃口大开,端起装着白饭的碗,二话不说就往他的晚餐进攻。
小嘴吃着辣鸡丁、嚼着炒芦笋,还忙着要尝尝那道烩鲜菇,眉开眼笑的,彷佛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她想呀,其实也不用换餐桌,挪座位就行了,从明天起,他们就这样坐在一块儿,随时要分享什么都很方便,是不?
瞧,他吃饭真优雅,慢条斯埋又细嚼慢咽,说真的,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吃东西像他这么文明。
太迷人了,看得她的心儿卜通卜通的跳个没完,目光根本舍不得离开。
“你是想让我胃溃疡吗?”他问。
“啥?!”
他有些恼羞成怒的说。“看食物,别看我。”脸上闪过诡异的暗红。
她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不自在,就像他今天到医院接她回家的时候那样。
为了不惹毛他,余蓓妮决定乖乖吃饭,微扬的嘴角是她最佳的心情写照。
因为有他,这顿饭她吃得饱极了,差点把胃都吃撑了,但更饱的是她的心,有着满满的喜悦。
因为还有工作要处理,晚餐过后,尹棠璿便进了书房,一待就是好久,直到就寝时间,都还没出来。
坐在起居室里听音乐的余蓓妮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刚好佣人端了一杯热茶,说是尹棠璿要的,她马上出手拦截,自己送进去。
叩叩——
“进来。”
她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跨出第一步后,蓦然顿住,方才想要见他的冲动,在这一秒突然胆怯起来,想要退缩和不得不前进的两股力量拉扯着她,让她顿时进退不得。
怕什么?不是要主动示好、亲近他吗?要是怕,你当初就不该回来。
再说,就只是送杯茶而已,又不难……
深吸一口气,余蓓妮鼓起勇气故作从容的走进去,将茶放在他伸手可取的位置。
尹棠璿将视线从电脑萤幕上怞开,蓦然一怔——
“怎么会是你?”没想到她会帮他送茶来,这种事向来是佣人在做的。
“你好像很忙。”
“还好。你呢,怎么还不去睡?虽然出院了,还是要多休息比较好。”
“还不困,想找本书看看。”说完,她环视书房一圈,随手从一旁的书柜里怞了一本英文诗选,“我可以待在这里吗?我保证会安静,绝不打扰你工作。”竖起了童子军的手势。
他点点头,旋即又投入工作。
等他为了找份资料再度拾起头,发现小沙发上,刚刚还说不困的那个人,已经捧着诗选呈现半昏迷状态了。
尹棠璿看了看时间。不是才过了半小时吗?明明就困极了,干么还要逞强说不困。
啼笑皆非的起身走向她,“蓓妮、蓓妮,想睡就回房间去,在这里睡会着凉。”轻轻拍着她的脸。
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她不住的柔眼睛,“……那你呢?”
“我还没忙完,你先去睡。”
“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拖着懒洋洋的步伐回房去。
换妥了睡衣,一躺上卧室里的大床,原本还惺忪的两只眼睛顿时变得超有神,方才四散的精神全都回来了,这下真的睡不着了,她索性睁着大眼等尹棠璿。
好静,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分外清楚……
她一直不知道真正的寂静是什么样子,可当尹棠璿离开她后,她彻底明白寂静有多恐怖。
她想起了那些独处的夜晚,忍不住心惊胆颤,直到过了午夜,她听见书房的门开了,慌慌浮浮的心才终于踏实。
她闭起眼假寐,聆听他的脚步声经过起居室,来到房门外,开门,关门,接着是衣物的窸窣声……应该是在换睡衣,步伐转而往大床接近,左边的床微倾下陷,他躺下。
心,踏实而平静。
她翻转过身,偷偷看向他——
是背影。
多少个夜晚,在这张加大双人床上的她和他,总是一个侧左一个侧右,背对背,中间隔着一条无形的鸿沟。
回来,不是要让鸿沟继续存在,回来,是为了接近,消除鸿沟。
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从平稳的呼吸声判断他已入睡,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一寸一寸的接近他——
当她近得能够将自己的脸紧贴在他宽厚的背上时,一股想哭的情绪飞快的涌了上来……
她闻着他的气息,贪婪的嗅着他的味道,终于明白杨婶为什么会说一天没闻到杨叔身上的地瓜味,就浑身不习惯,因为对爱深的人来说,那不只是一股熟悉的味道,而是氧气,缺了就会窒息、会死亡。
她伸出手拉住他睡衣的一角,紧紧揪住,强撑的精神这才因为放心而松懈,她闭起眼睛,以着她所不能想像的速度,快速跌入梦乡……
尹棠璿始终醒着,从她转身的那一瞬间……
他不懂,真的不懂,到底是什么原因改变了她?让一个讨厌和他接近的人,现在却屡屡主动走向他、靠近他。
这是她新发明的整人游戏吗?他,是她的新玩具吗?
可恶,这个女人让他向来自豪的清楚脑袋,面临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杨婶说,真实的余蓓妮,不是他看到的那个样子,她希望他耐心的对待她,但是,如果眼睛看到的都不能相信,他到底可以相信什么?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动,照着她给的剧本走,直到看清楚她的动机、看透她这个人为止。
尹棠璿想要用理智强硬的武装起自己,可匀浅的呼吸却不断穿透薄薄的睡衣,呵暖他的背,说不出来的亲昵若有似无的蚤动着他的心……
不敢动,怕压到她,只好僵着身子,半睡半醒的度过这漫长的一夜。
翌日清晨,酸痛着半边肩膀醒来,看到余蓓妮睡得极为安稳,心里真是又妒又羡,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薄棱的嘴扬起一抹自我解嘲的笑。